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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7监听(1972―1974年) 第五十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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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斯帕·默里非常沮丧,尼克松这个骗子和坏蛋以极大的优势连任了总统。尼克松赢得了四十九个州。乔治·麦戈文创下了美国历史上最差的竞选记录,他只赢下了马萨诸塞州和哥伦比亚特区。

更糟糕的是,在水门事件刚被披露的事实让崇尚自由主义的知识分子倍感震惊的同时,尼克松的支持率却依然很高。选举后的1973年4月,总统的支持率是百分之六十,反对率只有百分之三十三。

“我们该怎么办啊?”加斯帕逢人便灰心地问。以《华盛顿邮报》为首的媒体接连揭露尼克松在总统任上犯下的罪行,但尼克松却拼命掩饰和潜入水门大厦一事的关系。法官在审理水门事件疑犯时当庭宣读了其中一个疑犯写的信,信中说有人向他们施压,让他们认罪保持沉默。如果这是真的,这意味着总统在试图干扰司法自由,但选民们似乎压根儿不在乎。

风向改变的4月17日,星期二,加斯帕正好在白宫的新闻发布室里。

新闻发布室有一个一头微微高起的舞台,惬意的蓝灰色幕布前立着一个小讲台。新闻发布室里的座位永远不够,因此在摄影记者们争抢最佳拍照位置的时候,一些文字记者会干脆地坐在棕褐色地毯上。

白宫方面说,总统将发表一个简短的声明,但并不接受提问。记者三点都到了,但这时已经四点半了,总统却还没有出现。

尼克松在四点四十二分来到了新闻发布室。加斯帕注意到他的双手像是在抖。尼克松宣布白宫方面和参议院与萨姆·欧文为首的水门事件调查委员会达成协议,白宫雇员可以向欧文委员会作证,但他们可以拒绝作答。加斯帕觉得这个让步不算很大。可无辜的总统压根儿不会引起这类争议。

尼克松说:“我们不会庇护任何人。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政府中拥有相当职位的人都能请求豁免,但这次不行。”

加斯帕皱起眉。这意味着什么?有人一定请求了豁免,而且是尼克松身边的人。现在尼克松公开拒绝了这样的请求。他准备拿人做替罪羊了。但这个人又会是谁呢?

“无论是谁,所有遮掩的尝试都该受到谴责。”一说完这句话,尼克松就离开了新闻发布室。可试图阻止联邦调查局调查的就是他本人啊!

白宫新闻秘书罗恩·齐格勒一走上讲台,就迎来了排山倒海的问题。加斯帕一个都没问,他对豁免的声明感到十分好奇。

齐格勒说总统刚刚发表的声明是份“有效”声明。加斯帕马上就知道这只是托词,意图是蒙蔽真相而不是澄清真相,新闻发布室里的许多记者都认清了这一点。

《纽约时报》记者约翰尼·阿普尔马上就问,先前所有的声明是不是都是无效的。

“是的。”齐格勒说。

记者们群情激愤。这意味着他们被蒙骗了。这么些年来他们基于对总统的信任一直在忠实地对尼克松的声明进行报道,但他把他们都当成了傻瓜。

他们不会再信任尼克松了。

加斯帕回到《今日》节目的办公室,脑瓜里依然在琢磨着谁才是尼克松“豁免声明”的真正目标。

两天后他知道了答案。加斯帕接到一个电话,有个女人在电话中用颤抖的声音对他说,她是白宫法律顾问约翰·迪恩的秘书,她想找个资深记者,宣读一份来自迪恩本人的声明。

这件事很诡异。总统的法律顾问想对新闻界发声,一般通过白宫的新闻秘书罗恩·齐格勒安排。白宫内部显然出现了分歧。

“有些人也许希望我成为水门事件的替罪羊,”这位秘书念道,“任何听信这种话的人都应知道……”

啊,加斯帕心想,终于有一只老鼠要从正在沉没的大船上跳下去了。

玛丽亚对尼克松很好奇,这个贵为总统的人竟没有一点尊严。当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尼克松是个大骗子时,他却拒不辞职,继续待在白宫颠倒黑白,极尽威胁和撒谎之能事。

四月底,约翰·埃利希曼和鲍勃·海德曼一起辞了职。这两人都是尼克松的亲近随从。因为埃利希曼和海德曼的德国名字,被两人拒于门外的人把他们称为“柏林墙”。他们为总统犯下了非法侵入和作伪证的罪行:有人真的相信这些罪行是违背了总统的意愿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犯下的吗?相信的话就太可笑了。

第二天,参议院一致同意在已经蒙上污名的司法部外指定一个独立的特别检察官,由他进行调查,看看总统是否要被起诉。

十天后,尼克松的支持率下降到了百分之四十四,反对他的倒有百分之四十五。反对他的人第一次占了上风。

特别检察官马上投入了工作。他雇佣了一组律师。玛丽亚认识以前在司法部工作过的安托尼娅·卡佩尔。安托尼娅住在乔治敦,住处离玛丽亚不远。一天晚上,玛丽亚按响了安托尼娅家的门铃。

安托尼娅打开门,露出惊讶的神情。

“别叫我的名字。”玛丽亚说。

安托尼娅很吃惊,但马上就心领神会了。“好的。”她说。

“我们能谈谈吗?”

“当然——快进来吧。”

“能去街边的咖啡店见我吗?”

安托尼娅露出困惑的表情,但还是说:“行,我让老公给孩子洗澡……呃,等我十五分钟行吗?”

“没问题。”

安托尼娅一到咖啡店就问:“我家的房子被人窃听了吗?”

“我不知道,但为特别检察官工作就有这个可能。”

“喔。”

“首先强调一下我的立场,”玛丽亚说,“我不为迪克·尼克松工作。我所忠实的对象是司法部和美国人民。”

“我明白……”

“现在我没什么特别的事可以告诉你的,但我想让你知道如果能有任何办法帮到特别检察官的话,我完全愿意帮这个忙。”

安托尼娅很聪明,知道玛丽亚是想在司法部内部给她做线人。“这确实很重要,”她说,“但我们如何在不泄密的情况下保持联系呢?”

“从公用电话给我打电话,别提你的名字,说些关于咖啡的事情。我会在同一天来这儿见你。你看这个时间点怎么样?”

“很好。”

“调查进行得怎么样?”

“还刚开始呢!我们正在为团队寻找合适的律师。”

“关于这点,我倒可以推荐一个人:乔治·杰克斯。”

“我想我应该见过他,提醒我一下他是谁。”

“他为鲍比·肯尼迪工作了七年,在鲍比担任司法部长和参议员的时候都为他干过。鲍比遇刺以后,他在福塞特·伦肖法律事务所工作。”

“听上去还不错,我会给他电话的。”

玛丽亚站起身。“我们分头离开吧,这样可以降低我们被人看到在一起的几率。”

“做正确的事情却要偷偷摸摸难道不可怕吗?”

“是很可怕。”

“玛丽亚,谢谢你来见我。我对此非常感激。”

“再见,”玛丽亚说,“别把我的名字告诉你上司。”

卡梅隆·杜瓦的办公室里有台电视机。参议院欧文委员会的听证会直播的时候,卡梅隆的电视机和华盛顿市中心所有电视机一样,一直开着。

7月16日,星期一下午,卡梅隆正在为代替鲍勃·海德曼出任白宫办公厅主任的新上司阿尔·海格写报告。卡梅隆对电视里亚历山大·巴特菲尔德的作证没有多加注意。巴特菲尔德是白宫中层,在尼克松的第一个任期负责安排总统的日程,现在则掌管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

一个名叫弗雷德·汤普森的律师正在向巴特菲尔德提问。“你知道椭圆形办公室里装过窃听装置吗?”

卡梅隆抬起头。他没料到有人会提这个问题。通常被称为窃听器的窃听装置装在椭圆形办公室?这完全不可能。

巴特菲尔德沉默了很长时间。会议室里一片沉静。卡梅隆小声说:“老天,这是怎么回事?”

过了半晌,巴特菲尔德终于开口了:“我知道窃听装置的事情。没错,椭圆形办公室里的确有窃听装置。”

卡梅隆站起身。“不!”他咆哮道。

电视里的汤普森问:“那些装置是什么时候被安装在椭圆形办公室里的?”

巴特菲尔德犹豫了,叹口气说:“大约是1970年夏天。”

“全能的上帝啊!”卡梅隆朝着空旷的办公室大嚷,“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总统怎么会这么傻?”

汤普森说:“讲些这种装置的工作原理好吗——比如说它们是如何触发的。”

卡梅隆大嚷:“闭嘴,快闭上你的臭嘴。”

巴特菲尔德解释了一通窃听器工作的原理,窃听装置显然是通过声响触发的。

卡梅隆重新坐了下来。这是场天大的灾难。尼克松秘密地把椭圆形办公室发生的一切都录了下来。总统在办公室里谈过贿赂、敲诈和入室安装窃听器的事情,对这些涉嫌犯罪的词被录下来心知肚明。“愚蠢,愚蠢,真是太愚蠢了!”卡梅隆大声说。

卡梅隆猜得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欧文委员会和特别检察官都会要求收听窃听的内容。他们肯定能迫使总统交出磁带:这些磁带是几起罪案的关键证据。这些磁带交出以后,全世界的人都会了解到真相。

尼克松也许不会交出磁带,也许会将磁带损毁,但这也同样糟糕。如果无辜的话,磁带会帮他洗脱罪名,那他为什么要藏着掖着呢?损坏磁带会被当作承认有罪——在他不断延长的被诉罪名中又加上一项。

尼克松的总统任期就这么完了。

他也许还会扛上一阵。卡梅隆很了解这位总统。尼克松从来不惧批判,这原本是他的优势,但现在可能导致他受难。也许再经过几个月的持续羞辱和可信度下降,尼克松才会最终屈服。

卡梅隆可不想跟着他受辱。

他拿起电话,打给蒂姆·泰德尔。一小时后,他们在一家名叫电气餐车的老式餐厅见了面。“你不会是害怕被人发现和我在一起吧?”泰德尔问。

“这无关紧要,我要离开白宫了。”

“为什么?”

“你没看电视吗?”

“今天没看。”

“椭圆形办公室里安装了声音触发的窃听系统,这套系统录下了过去三年那里说过的几乎每一句话。都结束了。尼克松已经完蛋了。”

“等等,我只知道他窃听别人,现在怎么连自己也窃听?”

“是的,他连自己的话都录了下来。”

“使自己惹祸上身吗?”

“是的。”

“他怎么这么白痴啊?”

“我觉得他很聪明。我猜他把我们都给骗了。他一定把我当成个傻瓜看。”

“你准备干什么?”

“这正是我打电话找你的原因。我想在人生中有个新的开始。我想找份新工作。”

“你想在我的安保公司工作,我可是那里唯一的雇员……”

“不,你听着,我二十七岁,有五年的白宫工作经历,我又会说俄语。”

“这么说你想为……”

“我想为中央情报局工作,我绝对够格。”

“你的确够格,但必须通过基本的训练。”

“没问题,这是新开始的一个组成部分。”

“我很高兴给中央情报局的朋友打电话,为你美言几句。”

“我很感激,不过我还有件别的事。”

“什么事?”

“我不想把事情闹大,但我确实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中央情报局在整个水门事件中破坏了一些制度,我对中央情报局的卷入范围和卷入程度都了如指掌。”

“这我知道。”

“我不想讹诈任何人。你应该知道,我对上司一向非常尽忠。不过你也许可以向你的朋友暗示一下。我肯定不会向未来上司泄密。”

“我明白了。”

“你怎么看?”

“我觉得你是个做任何事都十拿九稳的人。”

乔治很高兴能成为特别检察官律师团队中的一员。为鲍比·肯尼迪工作时的感觉又回来了,他觉得自己是引领美国政坛团队的重要一员。他唯一不知道的是,处理过这种世界瞩目的大案子以后,如何回福塞特·伦肖律师事务所处理那些不值一提的小案子。

历经五个月的死缠烂打以后,尼克松最终向特别检察官提交了三份椭圆形办公室的录音原声带。

乔治·杰克斯和团队里的其他成员一起住办公室,聆听1972年6月23日,水门大厦潜入事件之后不到一周的录音带。

乔治在其中听见了鲍勃·海德曼的声音。“因为格雷无法掌握全局,所以联邦调查局才这么不受控制。”

录音带的杂音很大,但海德曼有教养的男中音听起来格外清晰。

有人问:“总统为什么要控制联邦调查局?”乔治觉得答案太明显了。原因只可能是惧怕调查局调查到总统本人的罪行。

海德曼在音带里继续说:“调查快见成效了,因为他们可以追踪到那些钱的来源。”

乔治想起,警方确实从闯入水门大厦的嫌犯那里搜出很多连号的新纸币。这意味着联邦调查局迟早会查出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这笔钱来自竞选连任委员会。但尼克松仍然否认自己知情。但在录音带里,他却堂而皇之地谈论着六天前潜入水门大厦的事情。

尼克松粗哑的嗓音响了。“捐赠这些钱的人可以说他们把钱交给了古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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