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7监听(1972―1974年) 第四十九章(1/2)
戴夫·威廉姆斯很紧张。桃色岁月几乎快五年没有进行现场演出了。现在他们要在旧金山的烛台公园面对大约五万名观众。
现场演出和在棚里录歌完全是两码事。录音带容许犯错——弹错调子,唱歌走调,忘了一段歌词的话,删掉错误的地方,重新录就好了。
晚上演出中的任何一点小岔子都会被在场的所有人听见,没有纠正的机会。
戴夫告诉自己别犯傻。他参加的现场演出少说也不止一百次了。他回忆起年少时和禁卫军乐队在伦敦东区的酒吧里共同演奏的事,那时他是多么大胆啊。接着他又想起了汉堡俯冲夜总会乔弗里醉酒昏睡过去的夜晚,那天瓦利没有和他们合练就担任了主音吉他。真是一段逍遥自在的时光。
现在,戴夫已经有了九年现场表演的经验,比许多流行乐手整个的职业生涯都长。但在确信戴夫将给他们带来一个美妙夜晚,购买了啤酒、t恤和热狗的观众面前,他却害怕了。
一个帮助桃色岁月发行唱片的音乐公司的年轻女郎走进化妆间,问戴夫有什么需要。女郎穿着宽松裤和露脐上衣,体形优美。“亲爱的,不用了。”他说。这里所有的化妆间都有小吧台,准备了啤酒、烈酒、软饮料和冰块,以及一整条烟。
“如果想要点东西放松,尽管向我开口。”女郎说。
戴夫摇摇头。他现在不想嗑药。演唱会后也许会抽大麻。
女郎仍旧想坚持:“如果能帮上忙,我愿意……”
她想为戴夫提供性服务。她和大多数加利福尼亚女孩一样丰满漂亮,可戴夫实在没心思。
自从上次和杜杜分别以后,他便再也没心思做爱了。
“演出之后再看,”戴夫说,也许喝醉酒能行,“谢谢你的提议,但现在我想让你离开这儿。”他坚决地说。
女郎没有被触怒。“改主意再来找我。”她欢快地说完,便离开了。
今天的音乐会也是乔治·麦戈文的筹款晚会。麦戈文的选战成功地把年轻人重新拉回到政治中来。戴夫知道,麦戈文在欧洲会被认为是一个走中间路线的政治家,在美国他就有点偏左了。他对越南战争的强烈批评赢得了自由派人士的拥护。因为具有参加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经历,所以他的演讲特别有说服力。
戴夫的姐姐伊维到化妆间预祝他演出顺利。为了不被人认出来,她戴了呢帽、墨镜,还穿了件摩托车手的外套。“我要回英国了。”她说。
这让戴夫很吃惊。“河内的照片刊登以后,的确有一些不利于你的报道,可是……”
她摇了摇头说:“不仅仅是那些报道。人们在一年前有多爱我,现在就有多恨我。奥斯卡·王尔德早就注意到了这个现象:人们突然间能从一面走向截然相反的另一面。”
“我想你也许能扛得住。”
“我是扛了些日子。但我已经六个月没什么正经的角色演了。现在我只能在西部片里扮演大胆女孩,在不受欢迎的舞台剧里演脱衣舞女郎,或是在宗教电影里找个不起眼的小角色。”
“对不起——我一点都不知道。”
“这不是无缘无故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几个记者告诉我,他们接到了白宫打来的电话。”
“这是有组织的吗?”
“我想是的。你看,我是个一逮到机会就攻击尼克松的电影明星。给了他机会以后,他肯定会暗地里对我捅刀子。这没什么不公平:我也在尽全力把他拉下台。”
“这对你来说太难了。”
“这甚至也许都不是尼克松干的。我们认识的人里有在白宫干活的吗?”
“杜杜的哥哥,”戴夫觉得有点难以置信,“卡梅隆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做呢?”
“多年前在伦敦,他迷恋过我,我非常粗鲁地甩了他。”
“他一直对你怀恨在心?”
“这我可证明不了。”
“该死的浑蛋。”
“我把好莱坞的时髦住宅挂牌出售了,敞篷车也已经卖了,正在给收集来的现代艺术品打包。”
“你下一步要干什么?”
“首先会去演麦克白夫人。”
“太厉害了,在哪儿演?”
“埃文河畔的斯特拉福德剧场。我加入了皇家莎士比亚剧团。”
“一扇门关上了,自然有另一扇门为你打开。”
“很高兴能重新出演莎士比亚的戏剧。离我在学校出演奥菲利亚已经整整十年过去了。”
“那可是裸体出演的。”
伊维悲伤地笑了笑。“那时我就爱卖弄。”
“那时你已经是个好演员了。”
伊维站起身。“我要离开这儿,准备动身了。弟弟,好好享受这个夜晚,我会在观众中随着音乐跳舞的。”
“你什么时候动身回英国?”
“明天坐飞机回去。”
“《麦克白》开演以后通知我,我会回去看的。”
“那太好了。”
戴夫和伊维一起离开了化妆间。舞台搭在场地一头的临时脚手架上。打杂的、调音的、唱片公司的人和特约记者都聚集在草地上。化妆间其实只是几个在绳子拦开的区域里搭建的帐篷而已。
布兹和刘已经到了,但没有看见瓦利。戴夫需要杜杜及时把瓦利弄到这儿。他急切地想知道他们到哪儿了。
伊维刚离开,杜杜的父母就到了后台。戴夫与贝拉、伍迪夫妇恢复了友谊,决定不把卡梅隆挑唆新闻界中伤伊维的事告诉他们。生来就是民主党员的他们,一直痛恨卡梅隆为尼克松工作。
戴夫想知道伍迪如何看待麦戈文竞选总统。“乔治·麦戈文有个大问题,”伍迪说,“要击败赫伯特·汉弗莱获得提名,他必须打破由民主党大佬、州长、市长和工会领导形成的传统势力。”
戴夫没怎么听明白,“他怎么和这些人结上仇了呢?”
“1968年芝加哥骚乱以后,民主党重修了党章。麦戈文正是这个党章重修委员会的负责人。”
“这有什么问题?”
“利益受损的权力掮客不肯为他效命。仇视他的少数几个甚至发起了‘民主党人投票支持尼克松’的运动。”
“年轻人喜欢麦戈文。”
“年轻人的支持还远远不够。”
杜杜终于把瓦利带来了。贝拉和伍迪去了瓦利的化妆间。戴夫穿上登台时穿的连体服和工程靴,叫上两声把嗓子活动开。进行声部练习的时候,杜杜进了他的化妆间。
杜杜灿烂地对他笑了笑,吻了下他的脸颊。和以往一样,她的出现仿佛照亮了整个化妆间。真不该放手,戴夫心想,我是个大白痴。
“瓦利怎么样了?”他担心地问。
“他打了一针过瘾,够撑完演出了。下台以后他马上得再注射一支。表演应该没问题。”
“感谢老天!”
杜杜穿着缎面紧身裤和用金属片装饰的性感上衣。戴夫觉得杜杜似乎比上次在庄园录音时胖了点:屁股大了,腰围也胖了一圈。戴夫问杜杜要不要喝点什么。杜杜要了罐可乐。“自己拿根烟抽。”他对杜杜说。
“我戒了。”
“这是你增重的原因吗?”
“不是。”
“我不是在讽刺你,你看上去美极了。”
“我要离开瓦利。”
杜杜的话使戴夫吃了一惊。他从吧台转身,两眼盯着杜杜。“哦,”戴夫惊呼了一声,“他已经知道了吗?”
“等今晚演出结束,我就告诉他。”
“太好了。但你也说过要救瓦利的命。”
“我有更重要的生命要拯救。”
“你自己的吗?”
“我孩子的。”
“天哪,”戴夫坐下来,“你怀孕了!”
“三个月了。”
“怪不得你体形变了。”
“抽烟让我呕吐,我甚至连酒都不碰了。”
化妆间里的广播响了,场记说:“离演出开始还有五分钟,所有舞台工作人员请各就各位。”
戴夫问:“怀孕的话,你为何要离开瓦利呢?”
“我不能在那种环境下带孩子。牺牲自己是一回事,我可不能把孩子也搭进去。我得让孩子过上正常的生活。”
“你准备去哪儿?”
“我要搬回父母家,”她困惑地摇了摇头,“太难以置信了。十多年来我想尽一切办法把他们推开。当我需要帮助时,他们却只是简单地说一声那行,真是太奇妙了。”
广播里的声音说:“准备好,还有一分钟开场。请乐队成员前往舞台一侧做好准备。”
戴夫突然想到了什么。“三个月……”
“我不确定孩子的父亲是谁。”杜杜说,“应该是你们录唱片时怀上的。我一直在服避孕药,但也会忘,尤其是醉酒时。”
“你不是说和瓦利很少做了吗?”
“很少不意味着没有。我想有百分之十的可能是瓦利的。”
“那百分之九十是我的。”
刘探头进戴夫的帐篷。“我们该走了。”他说。
“我这就来。”戴夫说。
刘走后,戴夫对杜杜说:“和我一起住吧!”
她盯着他:“你是说真的吗?”
“是的。”
“即便不是你的孩子吗?”
“我肯定爱你的孩子。我爱你。该死,我也爱着瓦利。请跟我一起住吧。”
“老天,”她哭了起来,“我一直期盼和你住在一起。”
“这么说你愿意了?”
“当然,我期待你会这样说。”
戴夫觉得眼前一下子亮了。“那我们就一起生活吧。”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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