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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5高歌(1963―1967年) 第三十二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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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利觉得听上去很棒。但埃里克是怎么想的呢?

“表演得很棒,”埃里克在第一首曲子结束以后通过内部通话器说,“有什么更流行一点的歌吗?”

他们表演了第二首《我是男子汉》。瓦利觉得莱尼这首歌的钢琴弹奏也同样无与伦比,音符像涓涓流水一样从琴弦中缓缓流出。

埃里克让他们再弹一遍这首曲子,于是他们又弹了一遍。接着埃里克走出了音响控制室。他坐在一只音箱上,点燃了烟。“我说我会照直说出自己的想法,”这话刚一出口,瓦利就知道他们没什么希望了,“你们演奏得很好,但内容太过时了。世上不需要第二个杰瑞·李·刘易斯或穆迪·沃特斯。我正在寻找下一个优秀的歌手或乐队,很可惜不是你们。我感到很遗憾。”他猛吸了一口烟,然后吐出一个烟圈。“录音你们可以拿去随意处置,感谢你们的试演。”说着他站了起来。

乐队成员面面相觑,失望写在了每个人的脸上。

埃里克走回音响控制室。透过玻璃,瓦利看见他从唱片机上取下刚刚录好的唱片。

瓦利站起身,准备收好吉他。

戴夫打开自己的麦克风,声音扩大了好几倍:所有的设备都还开着。他弹响了一个和弦。瓦利犹豫着,戴夫这是想干什么啊?

戴夫开始唱《爱是什么》。

瓦利赶忙加入一起唱,两人同声合唱着。刘轻柔地敲起了鼓,布兹给他们加上了流畅的贝斯。不一会儿,莱尼的钢琴也加入进来。

两分钟以后,拉里把所有的音响设备都关了,演奏随即化为沉寂。

结束了,他们的试演以失败而告终。瓦利比自己预想的还要沮丧。他觉得他们的乐队非常棒,埃里克怎么会看不出这一点呢?他解下了吉他的背带。

埃里克走出控制室。“这他妈怎么回事?”他问。

戴夫说:“是我们的一首新歌,你喜欢吗?”

“和之前的完全不一样。”埃里克说,“你们为什么要停下?”

“拉里关掉了所有的音响设备。”

“拉里,你这个蠢货,快把它们全打开,”说完他转身问戴夫,“这首歌哪儿来的?”

“汉克·雷明顿为我们写的。”

“科尔德乐队的汉克·雷明顿吗?”埃里克丝毫不隐瞒自己的疑惑,“他为什么要为你们写歌?”

戴夫仍然保持着坦诚。“因为他在和我姐姐约会。”

“哦,这就解释得通了。”

回到控制室之前,埃里克轻声对拉里吩咐了几句。“去给保罗·孔蒂打个电话,”他说,“他就住在附近。如果在家的话,你赶紧让他过来。”

拉里离开了录音棚。

埃里克退到门后。“准备好了就开始录音。”他通过内部通话器说。

桃色岁月乐队又一次表演了这首歌。

埃里克让他们又重复了一遍。

第二遍表演完后,埃里克又一次走出了控制室。瓦利担心埃里克觉得他们的表现不够好。“再来一遍,”他说,“这次先录伴奏,再录人声。”

戴夫问:“为什么?”

“你们不唱歌的时候弹得比较好,不弹的时候唱得比较好。”

他们演奏了一遍,然后在耳机里的伴奏下又唱了一遍。表演完以后,埃里克走出控制室,和他们一起听了一遍。这时录音棚里来了个留着披头士式蘑菇头的年轻男子,瓦利猜测这人应该就是保罗·孔蒂。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所有人再一次听了一遍伴奏和人声。埃里克坐在音箱上吸着烟。

播放结束以后,保罗用伦敦口音说:“这歌不错,我很喜欢。”

尽管只有二十岁,但他看上去自信而有权威。瓦利很想知道这个年轻小伙为什么有说这种话的权力。

埃里克猛吸了一口烟。“现在我们也许能做些什么,”他说,“但有个问题,钢琴部分还不怎么够格。莱尼,我不想冒犯你,但杰里·李·路易斯那种风格太沉重了。保罗来给你示范一遍,你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了。我们让保罗来弹钢琴,重新录一遍。”

瓦利看着莱尼。看得出莱尼很生气,但他却在尽力控制自己的感情。莱尼坐在琴凳上,平静地对埃里克说:“埃里克,我直说了吧,这是我的乐队,你不能把我踢走,让保罗进来。”

“莱尼,如果我是你的话,我才不会担心呢,”埃里克说,“保罗是皇家爱乐乐团的钢琴师,出过三张贝多芬的奏鸣曲专辑。他才不会想加入任何流行乐队呢。我倒希望他能考虑考虑——许多乐队渴盼着他的加入,期望依靠他的才能赶快登上排行榜呢。”

这下莱尼显得很傻。他语带不满:“好吧,只要我们能相互理解就行。”

保罗和除莱尼之外的乐队成员表演了一遍这首歌,瓦利很快就明白埃里克是什么意思了。保罗用右手弹奏出轻微的颤音,用左手奏出和弦,比刚才更加完美地演绎出了这首歌。

保罗示范完以后,莱尼又录了一遍。他试着模仿保罗,做得也还算不错,但就是缺了那种天分。

伴奏录了两次,一次由保罗弹钢琴,一次由莱尼弹。接着又录了三次人声。埃里克这才满意。“唱片的另一面还需要一首歌,”他说,“你们有没有水平相近的另一首歌?”

“等等,”戴夫说,“你的意思是我们已经通过试演了?”

“当然通过了,”戴夫说,“难道我会在一个要打回去的乐队身上费这么多事吗?”

“这么说,《爱是什么》会被录成唱片吗?”

“希望如此。如果老板不同意,我立马就辞职。”

瓦利很惊讶埃里克竟然还有上司。在这之前,他一直觉得埃里克就是这家唱片公司的老板。这算是个小小的欺骗,瓦利记住了。

戴夫问:“你觉得这首歌能打榜吗?”

“我已经在这行干了很多年,我不会作任何猜测。但如果我认为这首歌无法打榜的话,我就不会在这里和你们谈,而是直接去酒吧逍遥了。”

戴夫笑着环视了一下乐队的其他成员。“我们通过了试演!”他说。

“是的,”埃里克不太耐烦地说,“现在,你们该想想唱片的另一首歌了。”

“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一个月之后,埃里克·查普曼在电话里对戴夫·威廉姆斯说,“你们要去伯明翰了。”

戴夫起初不明白埃里克在说什么。“伯明翰?”伯明翰是伦敦以北一百二十英里的一座工业城市,“去伯明翰干什么?”

“白痴,那是《美妙歌声》节目的录影棚。”

“太棒了,”戴夫高兴得差点透不过气来,《美妙歌声》是一个让歌手和乐队展示他们歌曲的电视节目,“我们可以上这个节目吗?”

“当然可以!《爱是什么》是当周最佳。”

唱片发售五天了。《爱是什么》在英国广播公司的音乐节目里播放了一次,在卢森堡电台播放了好几次。令人吃惊的是,埃里克不知唱片总共卖出了多少——唱片业在销量统计方面做得还很不够。

唱片选用了保罗弹钢琴的那个版本,莱尼假装对此不以为意。

尽管莱尼强调乐队是自己的,埃里克却把戴夫看作乐队的头。他问戴夫:“你们有合适的衣服上电视吗?”

“就穿平时的红衬衫黑牛仔裤就好了。”

“反正是黑白电视,穿这样就行,记得把头发洗干净。”

“我们什么时候去?”

“后天。”

“那我得翘课了。”戴夫担忧地说。翘课也许会惹麻烦。

“戴夫,你可能要辍学。”

戴夫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不知道埃里克的预言会不会成真。

埃里克说:“后天早上十点在尤斯顿火车站会合,我这儿有你们的车票。”

挂上电话以后,戴夫又盯着电话看了好一会儿。他要上《美妙歌声》了!

看来他真的可以靠弹吉他唱歌维持生计了。当这种前景变得越来越真实以后,害怕会有变数的担忧也越来越强烈。如果父亲让他必须找份正式工作的话,他的前途就全完了。

他立刻给乐队的其他人打电话,但暂时没跟家里人讲。戴夫不想承担被父亲阻止的风险。

这天晚上,戴夫整夜怀揣着这个激动人心的秘密。第二天午饭的时候,他请求和外号“头顶光”的校长威尔·法布罗先生见上一面。

进了校长的书房,戴夫感到有点心虚。低年级时他常因为在走廊里跑步等琐事被关在这个书房里。

他向校长解释了情况,假装父亲没来得及帮他写条子。

“在我看来,你已经在接受正规教育和成为流行歌手之间做出了选择。”法布罗先生皱着脸,带着明显的不屑地说出了“流行歌手”这个词,看上去像是被人逼迫吃了狗粮似的。

戴夫想对校长说:“其实我最想做的是妓院的守门人。”但法布罗校长的幽默感和他的头发一样稀少。“你就告诉我爸爸,说我的所有科目都不及格,被学校开除了好了。”

“如果你的成绩无法取得突飞猛进的进步,如果没法及格,你就升不上六年级,”校长明确地说,“你还有别的理由吗?放弃学业去上那个垃圾节目的理由。”

戴夫想反击校长的“垃圾”一词,但想想还是算了。“我还以为你会觉得电视台之行是一种体验式教育。”他有理有据地说。

“不对。现在谈什么体验式教育还为时甚早,教育是在课堂里实践的。”

尽管法布罗顽固得像头骡子,戴夫还是试着跟他讲道理。“我想在音乐界找到份工作。”

“你都没加入过学校的管弦乐团。”

“学校的管弦乐团根本不用一百年以内的乐器。”

“古老的乐器更好。”

戴夫发现很难控制住自己的火气。“我的电吉他弹得相当好。”

“在我看来,电吉他根本不是什么乐器。”

戴夫再也忍不住了,他提高音量,挑衅地问:“那电吉他是什么?”

法布罗抬起下巴,表现出目空一切的神态。“只不过是个制造噪音的玩意儿罢了。”

戴夫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爆发了。“那是你自大无知!”他说。

“你怎么敢这样跟我说话!”

“你不仅自大无知,还是个种族主义者。”

法布罗站起身。“马上给我出去!”

“你自己还不觉得你的自大和无知有什么问题,那是因为你只是个富人子弟学校的无能校长!”

“快给我闭嘴!”

“你想都别想!”说完他离开了校长的书房。

到了书房外的走廊里,他才意识到自己永远回不到教室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意识到,自己也永远无法待在学校了。

他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在出了这么一通气以后,戴夫事实上已经脱离了学校。

就这样吧,他无奈地离开了学校大楼。

戴夫去附近的咖啡馆,要了鸡蛋和薯片。怒骂校长以后,学校再也不会收留他了。感到解放的同时,他又非常害怕。

但戴夫并不为所做的一切感到后悔。他有机会成为流行巨星——怎么能听凭学校让机会从他身边白白溜走呢?

讽刺的是,得到了自由以后,他反倒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了好几个小时,然后回到校门口等琳达·罗伯特森。

放学后,他把琳达送回家。班里的同学自然注意到了他的缺席,但老师却什么都没说。把事情告诉琳达以后,琳达大为吃惊。“你无论如何都要去伯明翰吗?”

“是的。”

“那你就要辍学了。”

“实际上我已经辍学了。”

“辍学后你想干什么?”

“如果这张唱片能上流行歌曲排行榜,我就租套房子和瓦利一起住。”

“太棒了,但如果上不了榜呢?”

“那我就麻烦了。”

琳达把戴夫领进了家门。琳达的父母不在,他们和以往一样进了琳达的卧室。接吻之后,琳达让戴夫抚摸了她的乳房,但戴夫知道琳达心有不安。“怎么了?”她问。

“我很清楚,你一定会成为一个流行乐巨星。”琳达说。

“你高兴吗?”

“你会被贪图虚荣的女孩们团团围住的!”

“能那样就好了!”

琳达哭了起来。

“对不起,”戴夫赶忙道歉,“我是开玩笑的。”

琳达说:“对我来说,你一直是那个喜欢和我聊天的小男孩,那个没有任何女生想和你接吻的小男孩。但自从你加入乐队,成为学校里最酷的男生以后,所有女孩都嫉妒我。现在你又要出名了,我也要失去你了。”

戴夫知道琳达是想让他发誓忠于她。他的确很想表示这份忠诚,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戴夫真的很喜欢琳达,但他还不到十六岁,还不到被爱束缚的年纪。可无论如何,他都不想伤害琳达。于是他说:“我们先看看接下来会怎样好吗?”

尽管掩饰得很快,戴夫还是看出了她的失望之情。“这样也好。”琳达说。擦干眼泪以后,两人一起喝茶,吃巧克力饼干。直到琳达的妈妈回家,戴夫才离开。

回到彼得大街的家以后,家里一如往常,看来校方没有打电话给父母。自以为是的“头顶光”校长显然更想写一封信。这至少能让戴夫多消停一天。

第二天早晨来临之前,戴夫什么都没和父母说。早晨八点,父亲离开了家。看到父亲离开,戴夫对母亲说:“我不去学校了。”

黛西并没有勃然大怒。“想想你爸爸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她说,“你也知道,他是个私生子。参政前你奶奶在东区一家血汗工厂里上班。你奶奶的父亲是个矿工。尽管出身如此贫寒,他还是进了世界最好的大学。三十一岁的时候,他已经是在政府里任部长了。”

“我和他不一样。”

“你们当然不一样,但不去读书的话,他会觉得你是想把威廉姆斯家这好几代人孜孜以求才得到的东西弃之而不顾。”

“我有我的生活。”

“这我知道。”

“我已经离开了学校。离开学校前,我和‘头顶光’大吵了一架。你们今天也许会收到他的信。”

“天啊,你爸爸可能会觉得这种事很难原谅。”

“我知道,所以我也要离开家。”

黛西哭了。“你这是要去哪儿?”

戴夫也有想哭的冲动,但他控制住了自己。“我会在青年旅舍待上几天,然后和瓦利合住一个套间。”

黛西把手放在儿子胳膊上。“别气你爸爸,他很爱你。”

“我没生他的气,”戴夫言不由衷地说,“我只是不想被他拖住前进的步伐。”

“都怪我,”黛西说,“你和我一样固执,一样倔。”

戴夫很吃惊。他知道妈妈的第一段婚姻很不快乐,但从来没有把母亲想成一个很倔的人。

黛西补充道:“希望你别像我那样,犯下难以挽回的错。”

离开家之前,黛西把钱包里的钱都给了戴夫。

瓦利在玄关等着戴夫,两人带着吉他离开家。离开家走在街上,戴夫就不觉得懊悔了,只是感到兴奋和不安。他要上电视了!可他为此却赌上了一切。每次想到自己已经离开了家和学校,他就觉得有些眩晕。

他们乘地铁到了尤斯顿车站。必须确保电视亮相能够成功,这对戴夫来说非常重要。如果唱片不能大卖,导致乐队失败,之后会怎么样?他不敢继续往下想了。他也许得和瓦利一样,在飞驰夜总会洗杯子。

如何才能使唱片销量大增?他该做些什么呢?

戴夫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唱片卖得更好。

埃里克·查普曼穿着条纹西装等在火车站。戴夫和瓦利到达火车站的时候,布兹、刘和莱尼已经等在那里了。他们带着吉他上了火车。拉里·格兰特这时正开着一辆小货车把音箱和鼓送到伯明翰,没人敢把珍贵的吉他交付于他。

在火车上,戴夫对埃里克说:“谢谢你的车票。”

“别谢我,火车票钱从你们的酬金里出。”

“你是说电视公司会给我们演出的酬金吗?”

“是的,除了开销以外,我要拿掉四分之一的分成。余下的才是你们的。”

“怎么会这样?”戴夫问。

“因为我是你们的经理人。”

“你是我们的经理人吗?我怎么不知道?”

“你们早就签了合同。”

“我签过什么合同了吗?”

“当然签过,不然我就不会帮你们录音了。我看上去像个义工吗?”

“我明白了——你是说试演前签的那张纸吧。”

“是的,就是那张纸。”

“接待员说那是保险文件。”

“保险也是文件上的事项之一。”

戴夫觉得自己被戏弄了。

莱尼说:“埃里克,电视周六才播,你怎么让我们周四就来啊?”

“节目的绝大部分内容都是预先拍好的,只有一两个环节进行现场直播。”

戴夫非常吃惊。《美妙歌声》节目给他的印象是个年轻人们载歌载舞的快乐聚会。他问埃里克:“会有观众吗?”

“今天没有。你们必须装作面对几千个激动得愿意为你们献身的少女在演唱。”

贝斯手布兹说:“这很简单,十三岁的时候我就开始一边想象着看我表演的少女一边演出了。”

这显然是在说笑,但埃里克却说:“他说得没错。看镜头的时候,你们就想着你们认识的最美的少女正在那里褪去胸罩。我向你们发誓,这样你们就会露出观众想看的那种笑容了。”

戴夫意识到自己笑了,埃里克的魔法也许会有用。

下午一点,他们到达了摄影棚。摄影棚不像他们想的那么漂亮,反而像工厂一样有些脏乱。拍摄进镜头的部分非常华丽,其他地方却又烂又破。职员们忙碌地在他们身边走来走去,根本顾不上理睬他们。戴夫觉得,所有人都像知道他们是菜鸟一样在轻看他们。

他们到的时候,一个叫“比利和他的孩子们”的乐队正在台上演唱。乐队正在合着大声播放的唱片又唱又跳。他们没有戴麦克风,吉他也没连上音箱。戴夫从朋友那里听说过,大多数观众并不会意识到表演者其实都是在假唱,真不知道电视观众为什么会这么笨。

莱尼很看不起这个乐队,但戴夫却深受触动。他们笑容可掬地对着并不存在的观众进行表演,一曲结束,他们像是在接受着掌声一样对着观众鞠躬挥手。接着他们又不乏热情地再次表演了一遍。戴夫意识到,这才是职业的态度。

桃色岁月的更衣室又大又干净,四周的几面大镜子非常闪亮,化妆间里还有个放满了饮料的冰箱。“这比我们过去用过的更衣室都好,”莱尼说,“厕所里甚至有卫生纸。”

戴夫换上红衬衫,然后回到摄影棚旁观。米姬·麦克菲正在舞台上表演。她在五十年代有许多打榜歌,现在正图谋东山再起。戴夫觉得米姬至少有三十岁了,但穿着凸出曲线的紧身粉红色衬衫的她看上去格外性感。米姬的声线非常迷人。她正在演唱的是一首悲伤的灵歌《伤我太深》,她的嗓音像黑人女孩一样奔放。戴夫很想知道,拥有这么强的信心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他像肚子里全是毛毛虫一样,感到紧张万分。

摄像师和技术人员都很喜欢米姬的表演——他们大多数都是比戴夫大一辈的人。米姬的表演结束以后,他们致以了长时间的掌声。

米姬下台的时候看见了戴夫,“小鬼,你好。”她说。

“你的表演很棒。”说完,戴夫向她作了自我介绍。

米姬向戴夫问起乐队的事情。讲到汉堡的时候,他们的对话被一个穿着菱形格子衬衫的男人打断了。“轮到桃色岁月出场了,”来人轻声说,“米姬,对不起打断了你们的谈话。”接着他转向戴夫。“我是制片人凯利·琼斯。”他上下打量着戴夫,“你看上去很不错,拿着你的吉他,赶快登台吧。”说完他再次看了杰姬一眼。“演出以后你把他吃了都行。”

杰姬抗议道:“你连和这孩子做戏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宝贝,会让你得逞的。”

米姬挥手告别,然后就消失了。

戴夫知道这些话里没一句是真的,他们只是在调侃。

没时间想这个。上台以后,桃色岁月的几个成员被带到了各自应该站的位置。和往常一样,莱尼像猫王一样竖起了领子。戴夫告诉自己千万别紧张:他们只是在假唱,弹错了唱错了都没关系。各就各位以后,唱片开始播放,瓦利伴着唱片弹起了前奏。

戴夫看着空空荡荡的观众席,想象着米姬把衬衫从头顶脱掉,露出里面黑色胸罩的样子。他一边想,一边开心地面对镜头唱起了和声。

唱片播放了两分钟,但戴夫却觉得没几秒就结束了。

戴夫希望制片人让他们再表演一次。乐队成员都等在台上,看着凯利·琼斯和埃里克进行激烈的讨论。过了一会儿,两人走到乐队成员面前。埃里克说:“伙计们,有个技术上的问题需要和你们商量。”

戴夫害怕他们的表演有什么差错,从而葬送了这次露脸的机会。

莱尼问:“什么技术问题?”

埃里克说:“莱尼,我很抱歉,问题就在于你。”

“你到底想说什么?”

埃里克把目光转向凯利。凯利说:“这个节目要求穿着时髦的衣服,留披头士发型,表演者都是些贴近最新时尚的年轻人。莱尼,我感到很抱歉。你已经不是年轻人了,发型也早已过时了。”

莱尼愤怒地说:“那我还真是抱歉啊。”

埃里克说:“莱尼,制作方希望你不要参与。”

“想都别想,”莱尼说,“这是我的乐队。”

戴夫很害怕。他牺牲了一切才得到了电视演出的机会,怎么能眼看着它泡汤呢!他赶忙说:“如果让莱尼放下领口,把头发往前梳,你们看行吗?”

莱尼说:“我不可能这么干。”

凯利说:“那也显得年纪大了点。”

“我无所谓,要么全留下,要么一个也不剩,”他环视了一遍乐队成员,“伙计们,你们说是吗?”

没人接他的话。

“你们说是吗?”莱尼又问了遍。

戴夫非常害怕,但还是鼓足了勇气说:“莱尼,很抱歉,但我们无论如何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家伙,”莱尼气急败坏地说,“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同意让乐队改名字的。‘禁卫军’更具有摇滚精神,现在只有那些校园乐队才他妈叫什么‘桃色岁月’。”

“在没有莱尼的情况下再表演一次吧。”凯利不耐烦地说。

莱尼说:“所以我这是从自己的乐队里被赶走了吗?”

戴夫觉得自己像个叛徒。他说:“就今天,就这一次。”

“不是这么回事。”莱尼说,“我的乐队上了电视,但我却不在里面,这让我怎么向朋友们交代?真他妈该死。这是个是与非的问题。如果你们现在让我离开,那我就永远地离开了。”

仍然没有人接他的话。

“那我走了。”说完他离开了摄影棚。

所有人都满脸羞愧,仿佛做了错事一般。

布兹说:“太残忍了。”

埃里克说:“可演出行业就是这样。”

凯利说:“我们再拍一次吧。”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吵以后,戴夫担心自己无法愉快地表演。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们表演得竟然非常好。

他们唱了两遍,凯利说非常喜欢他们的表现。凯利对能得到他们的理解表示感谢,希望他们不久后能再次登台。

乐队回化妆间后,戴夫却一个人留在摄影棚里,在观众席独自待了一会儿。戴夫觉得身心俱疲。他完成了电视初演,却背叛了自己的表哥。他忘不了莱尼给他的种种建议。我是个忘恩负义的无赖,他心想。

回化妆间的路上,他朝一扇打开的门里看了一眼,看见米姬·麦克菲在自己的化妆间里,拿着一个酒杯。“你喜欢伏特加吗?”她问。

“我没喝过伏特加,不知道是什么味。”戴夫说。

“我来告诉你。”米姬用脚踢上门,搂住戴夫的脖子,张嘴亲吻着他。她的舌头带着些琴酒的味道。戴夫激情地回吻了她。

米姬挣脱开戴夫,往杯子里添了些伏特加,然后把酒杯交给戴夫。

“你喝吧,”戴夫说,“我喜欢刚才那样。”

米姬喝干了杯中的酒,然后再次和戴夫接吻。吻过之后,她说:“孩子,你简直像洋娃娃一样可爱。”

米姬退后一步,把粉红色的紧身衣撩过头顶,扔在一旁。这让戴夫既吃惊又欣喜。

她戴着黑色的胸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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