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青蛙（1/1）

接下来的几周，马内科太太情绪激昂：她几乎每天上午带玛丽洛尔去海边、逛市场，但总是心不在焉。她礼貌地询问玛丽洛尔和艾蒂安相处得好不好，生疏地和他们问早安，经常半天不见踪影。

玛丽洛尔的午后时光越发漫长、孤独。一天晚上，她坐在厨房的小桌边听叔祖父大声地朗诵：

“蜗牛的卵生命力超乎想象……我们见证了被冻在冰坨里的一种蜗牛在得到温暖之后重新活跃的实例。”

艾蒂安停顿了一下。“我们该准备晚饭了。看起来夫人今晚不回来了。”但是两个人都没动。他开始读下一页：“即使被封闭在药瓶里很多年，在潮湿的环境里它们照样可以像以前一样地爬……它们的壳也许破了，甚至有一部分丢失了，但是经过一段时间，它们将分泌出类似壳一样的物质对创口进行修复。”

“好了，我们也还有希望！”艾蒂安笑着说，玛丽洛尔知道叔祖父并不总是提心吊胆，这场战争前他过着正常的生活，上次战争前他也应该活得丰富多彩，那时他还是一个年轻人，和她一样生活在现实里，热爱生活。

终于，马内科太太走进厨房，她回身锁上门，艾蒂安冷冷地和她问好，她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城里的德国人，有的在搬运武器，有的在狂饮白兰地，一切都像噩梦，玛丽洛尔无助地希望自己不掉进这场梦里。

马内科太太从挂架上摘下锅，盛满水。听声音，她好像在切土豆，刀重重地落在木砧板上。

艾蒂安说：“夫人，让我来吧。您太累了。”

可是艾蒂安并没起身，马内科太太继续剁土豆，玛丽洛尔听出她切完了，她用刀把土豆铲起来扔进水里。房间里的紧张气氛让玛丽洛尔有点儿晕眩，她似乎感到地球的转动。

“今天又有德国u型潜艇沉了？”艾蒂安唠叨着，“还是炸了德国的坦克？”

马内科太太使劲儿拉开冰箱门。玛丽洛尔听见她在翻抽屉，划着一根火柴，点燃一支烟。很快，一碗煮过火的土豆端到玛丽洛尔面前。她在桌子上摸了一圈也没找到一把叉子。

“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艾蒂安？”马内科太太突然在厨房的另一边说，“当你把一只青蛙放进沸水里的时候？”

“我知道你会告诉我们的。”

“它跳出来。但是如果把青蛙放进冷水，慢慢加热，直到沸腾，你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吗？”

玛丽洛尔在等待。土豆冒着热气。

马内科太太说：“青蛙会被煮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