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其他的朋友（1/1）

“小心点儿，娘娘腔，”弗雷德里克走在操场上的时候，马丁·布克哈特使劲儿扭着屁股喊道，“今天夜里我会去找你的！”

有人在弗雷德里克的床上大便。维尔纳耳边响起福尔克海默的话：礼貌对他们而言无足轻重。

“在床上拉屎的人，”一个男孩吐着口水说，“把我的靴子拿过来。”

弗雷德里克假装没听见。

维尔纳整晚整晚地躲在豪普特曼的实验室里。他们已经三次在雪地里追踪福尔克海默的发报机，一次比一次快。在刚完成的测试中，维尔纳从安装、调试到在地图上锁定福尔克海默的位置只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豪普特曼博士许诺奖励他去柏林旅行，他展开一幅奥地利电子工厂的电路图纸说：“好几个指挥官对我们的项目满怀期待。”

维尔纳如鱼得水。他现在心无旁鹜。他的优秀有目共睹。然而，他每次睁开眼，穿上制服的时候，总是受到心灵的声讨。

一天晚上测试结束后，福尔克海默背起发报机和两台收发机，把收缩天线夹在胳膊下面，往回走。维尔纳心满意足地跟着他的影子，在泥泞的雪地里跋涉。空气湿润，树木好像迫不及待地要抽枝吐绿。春天到了。再过两个月，福尔克海默将要奔赴战场。

他们停下来休息。维尔纳弯腰检查其中的一台收发机，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螺丝刀，加固松动的铰链。福尔克海默低头看着他，情真意切地说：“你行。”

那晚，维尔纳爬上床，盯着上铺弗雷德里克的床垫子。和风习习。一扇百叶窗乒乒乓乓地响，融化的雪水顺着长长的排水管滴滴答答地落下来。他尽可能轻地小声问：“你睡着了吗？”

弗雷德里克靠到床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维尔纳终于觉得他们可以倾诉那些一直不能说的话了。

“你应该回家，你明白的，回柏林，离开这个地方。”

弗雷德里克只是眨眨眼。

“你母亲不会介意的。她很可能希望你留在她身边。范妮也会高兴的。就一个月。一周也好。你走了，他们就消停了，等你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有了新的目标，而且你父亲也不会知道。”

弗雷德里克蹭回去，维尔纳看不见他了。他的声音被天花板挡住，飘下来。

“或许，我们不再做朋友更好，维尔纳。”声音太大，大得吓人，“我知道，和我一起走、一起吃，给我叠衣服、擦鞋和清扫，都是你的累赘。你还有自己的研究要考虑。”

维尔纳闭上眼。阁楼卧室闯入眼帘：老鼠在墙缝间行迹匆匆，冰雹敲打窗户肆无忌惮。阁楼的顶棚斜得厉害，只有在最靠近门的地方他才能站起来。他感觉妈妈、爸爸和广播里那个法国人都像画廊的观众一样，站成一排，躲在嘎嘎响的窗户后面注视着他，等着看他的表现。

他看见尤塔垂头丧气的脸，看见她在摔碎的收音机残片前弯下腰。他预感到一个虚无缥缈但是不可抗拒的东西要毁灭这一切。

“我不是这个意思。”维尔纳裹着毛毯说。弗雷德里克再没出声。两个男孩一动不动地躺了很长时间，凝视着忧郁的月光在宿舍里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