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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聚会之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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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变了。如果说帕梅拉之前以为公寓里的其他人会跟过来的话,那么她现在应该已意识到自己得孤身一人应付这些男人了。随后他们试图强暴她。

他们动手时大笑了吗?他们有没有逗弄她,叫她不要再跟他们调情呢?他们之前干过许多次类似的事,已经是惯犯了。也许他们让帕梅拉干脆认命吧,干脆享受这个过程吧。也许她威胁要揭发他们,但这只是让他们笑得更起劲了。不管怎样,她能告诉谁?谁会相信著名的白人专业人士(包括一位牙医、一位意大利公使馆的医生和一位她的前追求者)会把她带到“恶土”的一处白俄妓院,并强迫她与他们发生关系呢?

他们所有人都会矢口否认;如果被抓住,他们会说她是主动献身的。对他们来说,最坏的结果无非背个风流罪过,帕梅拉却会名声尽毁。中国警察不会过问,因为这里是“恶土”,是各种罪行司空见惯之地。

但帕梅拉拒绝屈服。她本来就个性桀骜,现在爆发了。从此时起,事态一发不可收拾。她开始大喊大叫,于是辱骂变成了殴打。

男人们把她逼进角落。他们猛拉她的格子裙,裙子从侧边的扣眼处被撕开了,一直裂到下面的裙边。他们扯开她的上衣。她试着绕着房间走以躲开他们时,丝袜在家具角上挂坏了。她紧握双拳(大拇指握在手心)去打他们,想把他们赶开。很难想象她身处那间卧室时有多绝望。那房间只有一个出口,想要跑到天井还要经过浴室;即使能逃到天井,还要穿过大门才能逃到大街上,更不用说大门口还守着两三个块头更大的男人。

她尖叫起来,那天晚上28号所有房间里的人,包括玛丽和佩吉,都听见了。她又尖叫了一声。

也许是她的反抗和拒不屈服激怒了他们。要知道,之前的女孩最后都顺从了,他们已经习惯了手到擒来。或许他们惊慌起来,只想让她闭嘴。他们抓住她的胳膊,她在试着挣脱出来时被划伤了,因此尸检中医生们发现她小臂上有生前形成的划伤。可能就在此时,他们抽出猎刀挥舞,于是她发出最后一声长长的、极具穿透力的尖叫,28号内外的人都听见了。

然后,为了让她闭嘴,其中一人狠狠击中她的头,就在右眼上边一点,也许用的是打斗中掉下来的一条椅腿。尸检报告曾断定致命一击是某种木器造成的。这有力的一击劈开了她的头骨,造成了严重的出血。血从她的颅腔内涌出,淹没了大脑。在两三分钟内,帕梅拉就死了,躺在“恶土”妓院里一间肮脏卧室的地板上。这个地方她本应永不涉足。

那个晚上,帕梅拉之死完全出乎这些男人的意料。叫喊、尖叫和家具损坏的声音引来了莱辛斯基夫人和妓院里的打手刘宝忠,他们跑了进来。莱辛斯基夫人控制了局面,也许她的搭档迈克尔·孔西利奥也来帮忙了。她让那些男人把尸体弄出她的妓院,弄出船板胡同。她让打手把妓女关在房间里,客人们(那些下值的海军)也不准出来。卡普佐医生正好在现场,负责让他们保持安静,否则就要揭发他们违反禁令逛妓院的行为。

面对帕梅拉躺在血泊中的尸体,男人们意识到必须想办法掩盖罪行。他们考虑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分尸,因为刀砍斧劈后,人们就辨认不出死者是谁了。他们要肢解尸体,把尸块扔在使馆区之外,从而避免被他人怀疑或有人认出死者身份。大家会认为这是个恶魔般的疯子干的,凶手最有可能是中国人。

莱辛斯基夫人和迈克尔·孔西利奥会守口如瓶,同时会保证手下的妓女们管好嘴。卡普佐医生会确保当晚在妓院里的意大利海军陆战队士兵不乱传话。至于中国人嘛……在中国人眼里,外国人看起来都一个样,而且无论如何,没有哪个中国人愿意管老外的事。只要把尸体处理好了,他们就是清白的。

他们开始行动。这些人都是猎手,常随身携带锋利的大刀,而且之前他们也曾切开动物的尸体。首先他们为放干尸体的血切开了帕梅拉的喉咙。他们很幸运,因为卧室旁边就是浴室。谭礼士和韩世清认为只要能找到血,就能找到凶手,这种思路是对的,只可惜他们终究没能找到,因为帕梅拉的血大多顺着28号的浴室下水道流走了。

血流干了。然后他们把帕梅拉的尸体抬到天井的门边。他们带着一盏妓院的油灯照明,也许还从陈庆春位于地下室的厨房里额外拿走几把刀。普伦蒂斯去给平福尔德打电话,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让他过来见他们。

是谁提议狐狸塔是合适的分尸地点的?倭讷一直相信这个人是平福尔德。平福尔德曾经是一位中国军阀的保镖,经常在那个区域巡逻。他应该知道关于狐狸精的传说,知道狐狸塔在夜里人迹罕至。他当然知道那边没有街灯,塔下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巡警不会去那边巡逻;事实上,它是北平唯一无人值守的岗楼,离它最近的有警察值班的岗亭也在近半英里之外的哈德门。此外,它位于使馆区之外,是中国巡警的辖区。那是再完美不过的地方。

在船板胡同28号门口,莱辛斯基夫人把还等在那儿的唯一人力车夫孙德兴叫过来。那是个漆黑的夜晚,午夜已过,寒风刺骨。帕梅拉被抬上人力车,普伦蒂斯和科瑙夫坐在两边扶着她。她的衣物被披回身上,一块布盖在她头顶以遮住伤口。

孙德兴以为自己听到了她吃力的呼吸,其实那是帕梅拉的身体随人力车颠簸时,她的肺和喉咙因空气的流动而发出的声音,倭讷曾就此事咨询过一位病理学家。然而考虑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我们可以谅解为何倭讷希望帕梅拉的生命之火就是在28号的肮脏房间里熄灭的。

孙德兴拉着他的乘客沿船板胡同跑到顺城街,然后沿顺城街又跑到了不远处的“石桥”。随后他们穿过鞑靼城墙,经过狐狸塔,到了它另一侧的荒地。

孙德兴被科瑙夫的利刃吓跑后,普伦蒂斯和科瑙夫抬着帕梅拉穿过“石桥”到了狐狸塔下。平福尔德此时也加入进来。他们继续借着油灯灯光肢解尸体,机修师王世明、老煤炭商和驾车的库罗奇金于周五凌晨看到的就是这灯光。

他们把帕梅拉的胸骨切开,把肋骨向外折断。他们凭借猎手的解剖学知识干活,使用至少两种型号的刀。起初他们像疯了一样乱捅尸体,又戳又砍,反复击打左眼、太阳穴、头顶和下巴,她的脸上因此伤痕累累,阴道也被损毁了。但后来,他们已能控制自己的手法,像做外科手术一样分解尸体。对这些人来说,这跟在森林里切开动物尸体的狩猎运动没什么不同。

打开胸腔并折断肋骨后,他们又打开了体腔。他们取走了心脏和其他器官,从食道和小肠处把胃切下来。喉咙处有一道极深的伤口,说明他们可能试图砍下她的头,但失败了。他们也没能将她的右臂剁下来。

也许就在此时,他们被什么事情打断了。也许有人一不留神被狐狸精蛊惑,因而迷了路并走得太近,打断了这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也有可能他们被库罗奇金的车灯吓到了。当时库罗奇金正沿东河沿开车过来,转过了狐狸塔的拐角。库罗奇金从坡上开过时,他们正在坡下分尸。他们应该没想到在夜里这个时候竟然还有汽车开来,也没意识到狐狸塔脚下的人其实看不到他们。还有一种可能性是,他们只是筋疲力尽了。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们在离开现场时粗心大意地把那盏灯、帕梅拉的溜冰卡和昂贵手表落下了。如果最后两样物品没有被发现,且肢解工作最后完成,要确定死者身份就会相当困难。

帕梅拉的心脏、膀胱、肾脏和肝去哪儿了呢?也许传言唯一在这点上说中了,它们可能被黄狗吃掉了。也有可能它们被扔进了恶臭的运河,也就是那条把狐狸塔、裱褙区和盔甲厂胡同分开的河。

男人们迅速离开,从“石桥”走回顺城街,进入使馆区,回到使馆大街3号。他们一回到普伦蒂斯的公寓,就清理了自己身上的血迹。牙医意识到他们可能留下痕迹,为了保险起见于第二周把整间公寓刷了一层漆。帕梅拉于周四那晚早些时候留在那儿的自行车和溜冰鞋也被迅速处理掉了,可能在北平多如牛毛的旧货市场之一被卖掉了,也可能被扔进了狐狸塔下的运河。

在警察最后敲开普伦蒂斯家的门之前,这些凶手有一周多的时间来做这些事。所有的蛛丝马迹都已被着意处理,他们除了静候外已无须再做其他。他们等待着,确信莱辛斯基夫人、迈克尔·孔西利奥和他们手下的妓女会守口如瓶,卡普佐会让意大利士兵一直保持沉默,28号的那间浴室会被彻底清理,所有可怕的遗留痕迹都会被处理,且之后整间妓院会关门大吉。他们等待着,同时获悉那对“夫妇”已经不告而别,妓女们则离开了北平,四散于中国各地,缄口的威胁将永远伴随着她们。

与此同时,帕梅拉仍然躺在狐狸塔下冰冷的地上,头朝西,脚朝东。她的手表指针仍指在午夜之后几分钟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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