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作文课与谋杀案(2/2)
这样的头脑对我会非常有用的。她还是个非常热心的女孩,最重要的是,她觉得我很幽默,甚至认为我写作文很大胆,总有创新,虽然在老师们看来,那些都“离题万里”。
“至少,你没那么死板,你很有胆量。”有一天,我又写了一篇不被理解的“杰作”,当同学们几乎都在讽刺和挖苦我的时候,她是这样评论的。
但问题是,她有时间跟我一起调查吗?
我的第二个人选是卡桑德拉。和阿波利娜相反,卡桑德拉有大把的时间,声称自己上课时就把一切都记在心里了,从来不用在课外学习。她有很强的逻辑推理能力,拉丁语翻译作业没有人能比得上,科学课成绩也很好。我跟她关系不错,还一起坐公交车去上过游泳课。放学后,我追上了她。
没想到她爽快地答应了我的请求。
“你真的愿意跟我一起调查?”
“是啊,我觉得很有趣,虽然可能会有点儿危险,但挺刺激的。”
“太好了。首先,咱们得把桑迪和萨洛美的作文要来。她们俩不是到处说自己差点儿没命吗?可能就和谋杀案有关。但我不敢自己去要,桑迪曾说我是个原始人,而萨洛美,我一跟她说话,她就会红着脸转过头去。这事能交给你办吗?”
“没问题。但是,只收集她们俩的作文肯定是不够的,我们得把所有同学的作文都找来,然后用科学方法仔细地调查。我先按照大家姓名的字母顺序做个表格,明天我们就开始收集作文。”
“好!那我负责收集米南、菲勒蒙、弗拉维亚和雅丝米娜的作文吧。我还想告诉阿波利娜,请她也来帮助我们调查。”
“随你便。我呢,我也可以问问我的好朋友克莱亚……不过,即使没有她们,我相信我们俩也一样能行的。两个人行动更加方便,况且,我一直觉得我们俩会是完美搭档。你没觉得吗,埃尔万?”
我没觉得,不过我没说出口。她像往常一样笑眯眯地看着我。我接着说:
“明天我去奶奶家看看,她订了本地的报纸,经常会存些旧报纸,来包她园子里的蔬菜。运气好的话,没准还能找到我们需要的那几期。我会把所有相关的报道剪下来。”
“星期六下午,来我家召开第一次会议,怎么样?”“好的,太棒了!”
“把你的手机号和电子邮件地址给我。”
“我爸妈不给我买手机,你打我家座机吧,我把号码写给你。另外,我的电脑也坏了,我爸妈说月底给我换一台,可问题是,他们没说是哪个月底。”
说起这些,我感到有点儿尴尬。把纸条递给她的时候,我真害怕会从她的眼神里看到怜悯。还好她没有丝毫异样地接了过去,说道:“座机也行。”
和卡桑德拉分开后,我马上去找阿波利娜。不出我所料,她果然很难被说服。虽然她没有直接拒绝我,但我很快就明白,她对这事并不感兴趣。
“我刚给自己制定了一项非常艰巨的计划,周末的时候,我那个上文科预备班的姐姐又要拉着我学习。”
“这么辛苦啊。”
“这你可错了,埃尔万。学习是很有趣的事。我和姐姐经常在一起讨论,她让我学会思考。关于你说的这件事,我尽量抽时间吧,但我不会马上就加入。我会把我的作文复印一份带给你……”
“为什么还要复印?”
“我妈妈要收藏所有的原件。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先看看我的作文,要是真有什么事需要调查,我一定帮你。”
收集作文并没有卡桑德拉想象的那么简单。有人说忘记放在哪里了,甚至还有人说已经弄丢了。其实,我明白,那些人是怕别人评价他们的作文,怕别人看见错别字什么的,或者嘲笑达莱纳女士给他们的评语。为了让他们放心,我给他们看了我的作文,那评语可能是全班最差的了。我向大家保证,只在他们的作文里寻找对调查有帮助的线索,绝不把作文拿给别人看,绝不泄露老师所给的评论。就这样,到周末时我们才终于取得了重大进展。
在奶奶家收集报纸的任务也遇到了一些阻碍。我需要最近半个月所有的报纸,但在那一摞报纸当中,我只找到了相连的五期。更加不幸的是,这五期中没有一期提到那起案件。这时奶奶突然想起来曾经拿了一沓报纸给邻居吉吉特太太,因为这位太太喜欢把报纸上的食谱剪下来,还喜欢阅读报上的讣告,好得知“偏远地方的死亡信息”。她当时就随手拿了几张给她。所以,我只好去找吉吉特太太。吉吉特太太对于公证员的案件也非常感兴趣。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假设:“跟女人有关。”
“啊?”
“复仇的女人。等着吧,等调查结果出来,你就知道我说得没错了。”
幸运的是,在她那里,我找到了好几份登有案件初期进展的报纸。
一回到家里,我就仔细地把报上所有的细节都画线,做了记号。
在案发的第二天,也就是3月24日的报纸上,首次刊登了这起事件。那时,他们还没把这件事称做“罪行”。
公证员意外死于群狗岛
公证员乔治·马里多被发现死在自己的奔驰车后座上。这辆车停靠在欧洲桥以西约三百米处的群狗岛河边,而他的事务所位于巴赫路。
钓鱼人让-马克·d先生晌午刚过就来到了事发地点,他起初以为车里的人在午睡。三个小时后,他准备离开,便想去叫醒那个之前以为在睡觉的人,结果发现车里的人已经死亡。他马上报了警。警察于下午5点19分赶到现场,立刻就确定了公证员的身份。早在当天上午,乔治·马里多的秘书就因为他的失踪而报了警。
据称,现场调查并没有发现任何攻击的痕迹。死者外套里有钱包,里面装着一大笔现金、信用卡以及所有的证件。初步的检验结果显示,马里多先生很可能死于心脏病突发。
马里多先生是六个月前来到本市的,接手了即将退休的库比那先生的事务所。离异,独自住在福尔街的一套公寓里。他的合伙人介绍说,他是一个生活规律而严格的人。每天他都从市中心的小路经过,步行去事务所上班。他非常守时。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他的秘书才会在临近中午时打电话报警,因为他没有出席上午的第一场约会,也没有回复家里的座机以及手机上的任何留言。在接受询问时,他的一名职员提到事务所曾经接到一些可疑的电话,马里多先生还曾经吐露自己最近受到了威胁。考虑到这些因素,检察官申请了尸体解剖,以确定马里多先生的真正死因。
两天后,在杂闻专栏又刊登了下面这篇文章:
发生在群狗岛的公证员死亡事件又有了新的进展。警方发现,在马里多先生死亡的两天前,他的汽车曾在自家的车库里被盗,他曾在3月21日晚上7点报案。尸体解剖的结果将于傍晚公布,但目前我们已经获悉,在死者的胃里没有发现任何有毒物质。
我正专心致志地标注第二天的报道,爸爸突然闯进了我的房间,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
“你去拿奶奶的报纸来做什么?你就是这样复习的?”他质问我。
“我在休息……我对那个公证员的谋杀案很感兴趣……”我嗫嚅着。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奶奶说你在她家和她邻居家待了整整一个下午,我刚从那里回来。赶紧把这些报纸放一边,给我开始学习。再让我看见你这样,我就把这些报纸都扔到垃圾桶去。听明白了吗?”他严厉地说。
我只好乖顺地回答:“明白了。”
他面色一缓,又语重心长地说:“你知道,我对你抱有很大的希望,你得好好学习,争取考个好成绩。”
“我知道了,爸爸。放心吧,我会好好考的。”
“嗯,我等着。”
他走出房间。我看到他去跟妈妈说话去了,估计也是在我说的事。相比爸爸,妈妈更了解我,她肯定会帮我说话的,说我是个特别的孩子,应该接受这个样子的我。但爸爸可能会反复强调,要我好好考试,好好念书,将来在社会上才会有稳定的工作,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第二天,在学校里,卡桑德拉径直跑到我的座位边坐了下来,迫切地要求和我谈一谈。我有点儿尴尬。平常在班里,我不常跟女孩子在一起玩,瞧我的同伴们,他们已经在远处朝我挤眉弄眼了。我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卡桑德拉仿佛什么也没看见。
“我的埃尔万……呃,埃尔万,你是有什么心事吗?”她喃喃地说着。
我吃了一惊,刚才她叫我什么来的?看到我惊讶的表情,她猛然醒悟过来。不过,已经有同学听到了……
“对不起,埃尔万。”她清了清嗓子,“埃尔万,事情进展得不顺利吗?”
“不,挺好的,谢谢你。”我赶紧答道。
“哦。我想跟你说,咱们还缺两份作文,其中一份是你的朋友菲勒蒙的。他说他妈妈觉得他的作文写得太好了,给它装了个框,裱了起来。所以,他现在没办法拿给我们了。”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个家伙,他在逗你玩呢。这事儿交给我吧。我就怕那作文已经被他弄丢了,你可不知道他的房间是什么德行……还有一份是谁的?”
“弗拉基米尔的。”
“啊,弗拉基米尔啊。”我沉吟着。
不出我所料,那声美妙的“我的埃尔万”很快就在全班传开来,大家都开始阴阳怪气地叫我“我的埃尔万”。除了阿波利娜,她还是跟往常一样叫我“先生”。
菲勒蒙的事也被我猜中了,说什么作文被妈妈拿去裱了,根本就是随口编的。我笑了个够。其实,他是不想承认自己根本就不记得作文放哪儿了。他保证回去找找,但听他的意思,这事儿很不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