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神力罗汉(1/2)
熊古香大概还下过两次”倚红楼”,那位”九指醉客”许中阳,却于十余年中,完全在楼上贪杯,连楼梯都不曾下过一级。
故而,熊古香才一下楼,紫兰等八名姬侍,都诧异得面面相顾地,站起身形。
熊古香摇手笑道:”我有事外出,最快夜深,或是明晨方回,你们且各自安歇,无须再轮班了。”紫兰等人,唯唯领命。
熊古香出得”静楼”,目光四外一扫,便知淳于泰所化身的于成龙,锐意经营”神工谷”,谷中比自己与”九指醉客”许中阳来时,又不知多盖了多少房舍,增添了多少布置
根据潘玉荷所告,潘玉龙是在谷外近处遇难,熊古香遂想出谷,先于周围细搜一遍,看看可有发现。
他不是取道水路,由”鬼斧壑”中出谷,而是走向日前于成龙曾绘图相告的新辟另一秘径。
但熊古香刚刚进入了秘洞不久,便有人向他发动袭击。
洞中路径,便是上次于成龙与黄衫客携手所经,委实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熊古香正往前行,倏然止住脚步。
因为武功到了相当境界之人,其感觉能力,也往往会比寻常人物,敏锐不少。
熊古香止步之故,是为了目内虽无所见,感觉中却有人在七八尺外,挡住去路。
熊古香认定那是一个静立不动的黑衣闭目之人。
因对方若有动作,自己必有所闻,如今既毫无所闻,对方便必静立未动。
人在七尺外,自己毫无所睹,显然对方必是全身上下,皆穿黑衣。
倘若对方是双眼睁开,自己应可看出闪烁精芒,如今一无所见,则对方不是闭双目便是目光低垂,故意不使自己有所发现。
熊古香的江湖经验,极为丰富,知道自己只是从感觉上察出对方,对方却是实质上发现自己。
因自己一路行来,并未掩饰足音,可令对方清清楚楚地,听出步履声音。
何况自己身上儒衫虽是蓝色,但双眸未闭,目光如电之下,也可使对方在视觉上有所发觉。
熊古香止步卓立,以为那拦路之人,定加盘问。
谁知候了片刻,对方竟不言不动,使洞中情况,静寂如死!
熊古香几乎以为自己的感觉有误,是敌人,为何如此胆大是本谷岗哨,为何不盘问自己
他疑念既动,遂也不肯先行出声,只把右掌微扬,向对方虚空略按。
熊古香因恐对方是自己人,不愿有所误伤,仅用了六成真力,以期把对方身形震退,逼他发话。
这位”倚红狂士”修为极高,虽仅以六成真力发掌,仍有一股不带丝毫啸声风势的雄奇暗劲,向那拦路之人,当胸撞去。
此掌不发还好,一发之下,使熊古香吓了一惊。
原来他空自发了一掌,仍未能听得对方发出任何声息。
换句话说,熊古香这六成真力,已足开碑裂石的一记”无形劈空掌”,竟等于白发,根本未能使对方有何抗拒举措,或是移动脚步。
熊古香双眉微蹙,依样葫芦地。再来一掌重击。
在这第二掌之上,熊古香不肯怠慢,加上了三成真力。
谁知这已有九成真力的再度发掌,仍和先前一样,毫未发生什么作用。
熊古香知遇高人,脸上一热,厉声喝道:”大胆狂徒,究竟姓甚名谁,还不通报受死!”暗影中人,对他厉声叱喝,置若罔闻,丝毫未加理会。
熊古香勃然震怒,双掌齐翻,呼然击出。
这次,他不再顾忌,凝足了十成左右真力。
暗影中人,似乎也不怠慢,”呼”的一声,发掌迎敌。
这一次掌风合处,强弱略有分判。
熊古香身形略摇,脚下站桩未动。
暗影中人,却”腾腾”退了两步。
这种现象,虽然表示是熊古香略占上风,但所谓”上风”也不过些微之差,有限得很。
换句话说,两人若是互相以兵刃或拳掌拚斗起来,多半非拚到千招以上,有一方气力衰竭之际,才会分出胜负。
故而双方合掌之后,熊古香大吃一惊!
他吃惊之故,是自己乃以十成真力发掌,却不知对方是以多少真力应敌。
假如对方是以十二成全力应战,则自己功力,可以比对方高出一筹有余。
假如对方也是以十成应战,则双方功力,只在伯仲之间,自己纵或稍强,也强不多少。
假如对方是以九成力施为,则其内家修为,岂不还要高出自己之上
熊古香一向极为自傲,认为除了”九指醉客”许中阳,暨淳于泰化身的于成龙外,在当世武林之中,已无敌手。
谁知今日才受了潘玉荷重托,尚未走出”神工谷”,便遇着如此厉害人物。
就在熊古香心中吃惊之际,那黑影中人,突然发话厉声说道:”尊驾功力不弱,是当世武林中一流高人,为何竟效鼠窃狗偷之辈,潜入神工谷内,莫非尊驾就是我家于谷主惦记已久的天机剑客傅天华么”熊古香听完这段话后,方知对方是于成龙手下之人,不禁失笑说道:”尊驾是于谷主手下么我们真所谓大水冲倒龙王庙,一家不认识一家人了了。”暗影中人也”咦”了一声,讶然问道:”我们自己人么神工谷中,好像还不易找得如此高明的武林人物。”熊古香笑道:”我不必报姓名了,你不妨亮着火折,看上一看。
于谷主应该对全谷上下的执事人物,说过我的形相。”话音甫落,暗影中人便失声惊叫道:”我明白了,尊驾难道竟是被谷主所供奉的静楼二老之一”随着话声,有一点火星从暗影中人的手上弹出,飞向壁间,把壁上所设的巨大油灯点着。
油灯一着,秘道大明,熊古香目光注处,看见对方是个眇目黑衣老者,不禁想起于成龙曾对自己说过,他新近获得一个绝好帮手之事,遂含笑问道:”尊驾是否就是统揽神工谷各种事务的卜大总管”这眇目黑衣老者,正是卜新亭,他见了熊古香的形相,立即猜出对方来历,礼貌十分恭谨地,抱拳躬身,陪笑说道:”属下正是卜新亭,因谷主一再吩咐,静楼二老清保之处,不容人妄加惊扰,故而到职以来,未去拜谒,尚请熊老人家见恕卜新亭失礼之罪!”熊古香暨惊于卜新亭的功力之高,又对他的谦恭态度,十分欣赏,故而连连挥手,含笑说道:”卜兄千万不可用这种属下之称,你是于谷主的左右手,我与许中阳老儿,则是他的高级食客,故而,我们之间,最多不过是平等地位,卜兄千万不必太谦……,,卜新亭仍然神态恭敬地,躬身说道:”连谷主都对两位老人家十分恭敬,属下怎敢在称呼方面,有所逾越……”熊古香不等他再往下说,便自笑道:”我已把话说明,卜兄再谦便假,我们照一般江湖通例,以兄弟相称便了。”卜新亭见熊古香其意甚诚,只得抱拳道:”卜新亭恭敬不如从命,请教熊兄为何突离静楼,连夜出谷,究竟有甚要事”熊古香笑道:”关于雷远岑二总管断去一腿,潘玉龙老弟惨遭乱刃分尸之事,卜兄身为神工谷总管,不会不知道吧”卜新亭道:”当然知道,当时小弟正奉陪谷主在逍遥轩中饮酒,先是信鸽飞来,简报凶耗,然后便见潘夫人回谷,细说傅天华行凶之事……”说至此处,目注熊古香,扬眉问道:”熊兄夤夜出谷,莫非就是为了此事”熊古香点头答道:”适才潘夫人亲自来静楼,泣诉经过,我遂受她重托,出谷试为潘玉龙老,缉凶雪仇,卜兄有指教么”卜新亭笑道:”熊兄出谷缉凶,小弟则在谷内密查。但愿皆有所获,否则,便让傅天华那厮,太以张狂得意的了。”熊古香心中委实想问问卜新亭适才与自己对掌之时,是用了几成真力但又有点问不出口……
卜新亭发觉熊古香欲语不语,含笑问道:”熊兄想说什么”熊古香趁机笑道:”适才在暗影之中,我不知道卜兄挡路,鲁莽出手,不知卜兄有否……”熊古香”哦”了一声,接口笑道:”熊兄武功委实惊人,方才小弟提足全力,接挡来势,仍被震得进退两步,脏腑间一阵翻腾,如今据我忖度,熊兄可能也顾虑到秘道中或许是自己人,只在那一掌上,使了八成劲吧”熊古香听他已出全力,心中略慰,遂索性稍加吹嘘地,向熊古香微笑说道:”卜兄莫要过分看高了,我因觉出对方功力不俗,在那一掌之上,已用了十成真力,只留下两成,防身待变而已。”语音至此略顿,目注卜新亭,笑了一笑,又道:”卜兄,我要出谷,身边却未带谷主任何命令……”他话犹未了,卜新亭已猜出熊古香是要询问自己,他身边并无于成龙任何命令,自己可否准其出谷
故而,在听了未带任何命令之际,不等熊古香再往下说,便自接口笑道:”熊兄说哪里话来谷主平日便一再严嘱属下,凡属静楼二老,所至之处,宛如帮主亲临,熊兄再如此问我,岂不令小弟……”说到”小弟”二字,突然顿住话头,从身边取出一枝长约七寸的龙形金针,向熊古香含笑递去。
熊古香被他弄得莫明其妙地,皱眉问道:”卜兄,你既说我在神工谷内,可以随便通行,却又给我这根金龙特令则甚”卜新亭笑道:”小弟有两层用意,第一,免得有神工谷的岗哨属下,因不识熊兄尊颜,或许冒犯虎威;第二,万一熊兄在谷外发现敌人,有所需要之时,可以随时调集人手。
熊古香听他这样说法,遂把那根”金龙特令”接过来。
熊古香接过”金龙特令”扬眉笑道:”不是熊某自诩,对付个把天机剑客傅天华,大概还不须调集人手,但为了减少自己人方面的无谓误会,这根金龙特令倒也不无用处。”卜新亭道:”熊兄请把这根金针,插在胸前,本谷之人,一见便知,不致再生任何误会的了。”熊古香如言把这金针插好,便向卜新亭告别而去。
但是他才行了两步,卜新亭又突然叫道:”熊兄止步。”熊古香止步回身,目注卜新亭道:”卜兄还有什么指教”卜新亭神色惶恐地,一抱双拳说道:”小弟怎敢当熊兄这样说法。我是觉得傅天华决非一人,必有党羽,这批人非仅与谷主是势难两立的深仇大敌,此次向潘玉龙、雷二总管等所施手段也太狠辣。熊兄出谷后,若是有所发觉,对于这等人物,手下不必宽容……”熊古香”哈哈”一笑,点头接口说:”卜兄无须叮咛,熊古香不是心慈手软之辈,我一向对敌人决不容情,何况这次还受了潘夫人的再三重托”卜新亭笑道:”还有一件小事,就是小弟与谷主,曾在这秘道出口处,设有一座迷踪阵图,其通行口诀是左四……””左四……”两字方出,便被熊古香以一阵”嘿嘿”冷笑打断。
卜新亭惶然瞠目,方欲问话,熊古香已把脸儿一沉,向他冷冷笑道:”卜大总管。你把熊某当作了三岁孩童,以为我会被阵图困住,走不出这神工谷么”不单语音冰冷,并把称呼也由相当客气的”卜兄”改为了官腔十足的”卜大总管”四字。
卜新亭脸上一阵惭惶,赶紧抱拳躬身,熊古香却又语音转为温和地笑声又道:”这些年来,我在倚红楼中,虽然倚翠偎红,享尽温柔,但也被那些女娃儿的玉腿酥胸,粉脸雪股,略淡雄心,稍淡英气,今日,在寻着傅天华及其党羽,正式活动之前,恰好藉着卜兄与于谷主所布精妙阵图,先行舒散舒散筋骨,看看我熊古香是不是脾肉已生,宝刀已老”说完,略一转身,未见任何作式,便倏然向前移出三丈多远,从容步入那壁上油灯灯光所难照及的暗影之中。
卜新亭神态异常恭谨地,抱拳肃立,目送熊古香离去。
但等熊古香去远,踪影不见之后,却也把嘴角一披,以一种只有他自己听得见的语声,喃喃说道:”老儿休狂,卜新亭纵是饭桶,于谷主却胸罗万有,学究天人,我倒要看看你是否真能轻易通过这综合天工人力的迷踪秘阵.”自语一毕,他也顺着熊古香所走方向,缓步走去。
熊古香适才有心炫耀,是施展轻功之中最最上乘的”缩地身法”.在这种身法之下,虽然不能说是瞬刻千里,但百把里地。却着实用不着半个时辰,便可到达。
熊古香足足走了约半个时辰,尚未把那既无人扰,也无灯光的黑暗秘道走完。
起初,他心中忖道:”这秘道好长,必系依着自然形势所建,否则,不知将费却多少人力……
但,这”倚红狂士”的意念才动,突然觉得不对。
因为自己在这半个时辰之中,虽非拚命疾驰,但至少在先前一段时间以内,却是施展了看来从容。其实却是快捷无比的”缩地身法”.换句话说,就是自己与卜新亭分手之后,业已约莫走了三四十里路程。
熊古香陡然脸上一热,心中一惊!
因为他知道不对,怎么可能有长达三四十里的人工开山秘道
除非造化神奇,能在接连几座大山的峰腹之中,有此洞穴,绵互相连,便是自己由于粗心大意,业已进入卜新亭所谓的”迷踪阵图”,而不自觉。
熊古香惊心之下,赶紧细看道路情况。
虽然眼前黑暗,但他功力太高,只一凝缩目光,专注一点,仍能看出大概情况。
熊古香边看边走,约莫走出二十余丈,已然知道大概。
这秘道转折之处并非直角,乃是圆形,每隔十丈,便慢慢转向,而在转向之处,必分左右岔道。如此情况之下,假如自己所走路径不对,则纵然走到明天,也还是在这螺旋的山腹秘道之中,转来转去。
熊古香皱眉止步,心中十分懊恼。因为这是人工天然两配合的”迷踪秘道”,并非什么五行八卦的阴阳阵图。
阵图可以凭胸中所学,研究进行,这种”迷踪秘道”,却非照建筑者的口诀通行不可,否则不知将耗费多少心力。
虽然,每处转角,均只有左右两条岔,看来十分简单,并不复杂,但究应趋左趋右或是一左一右一右一左一左两右
区区”左右”两者,变化可逾万千,熊古香想了一会便觉心烦,知道决非仅凭臆断,可探得骊珠。
猜测不行,实验更有困难。
因为那秘道形状,都差不多,加上过分黑暗,任凭熊古香左右左右,左右左右地;转了半天,也不知究竟前进多远,抑或仍在原处。
熊古香后悔了,他后悔的是刚才那阵狂笑,发得太早,以致只从卜新亭的口中,听得”左四”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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