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秉性难移(1/2)
于成龙道:”除了姓名上已露端倪之外,根据卜总管归报那人的形貌身材,以至年龄,也正与傅天华的模样吻合。”于玉凤双眉略蹙,”咦”了一声说道:”卜总管是何等厉害之人,他既觉那自称,花天富者可疑,却为何未对他采取行动”于成龙笑道:”这要怪我,我并未将隐贤庄旧事,先对卜总管说明,他弄不清彼此之间的关系恩仇,怎敢有甚贸然举措”于玉凤秀眉双皱,略一沉思说道:”不对,我觉得此事之中,还有一点儿矛盾。”于成龙注目问道:”矛盾何在”于玉凤指着那对”断箭寄柬”上的末后两语,双扬秀眉道:”爹爹,你看柬上末后,分明写的是:昔日我女死你手,今日你女命难逃.傅天华既已佯装自尽,抱女逃生,怎又有为女报仇之话”于成龙连连点头地,向于玉凤含笑道:”凤儿说得虽极有理,但我对此事,却也有种忖度解释,觉得于理可通,并不绝对矛盾。”于玉凤”哦”了一声,看着于成龙道:”爹爹有何高见”于成龙道:”傅天华是一流好手,身怀上乘内功,高崖纵身之下,若有准备,定可活命。但他那幼女,襁褓初生,体质自弱,慢说重伤,便略受惊吓震荡,也可能把她那条小命,送入枉死城中……”话音至此,顿了一顿,目露凶芒道:”故而我的推理解释是,傅天华逃而得生,他女儿却逃而得死,他把这笔账,完全算在我们的头上,今日才以断箭留书,要对你有所不利。”于玉凤静听于成龙话毕,口中低低说了一声:”奇怪。”于成龙道:”凤儿奇怪什么”于玉凤道:”傅天华既然寻来神工谷,要为他女儿报仇,便悄悄向我下手,岂不容易,为何先要以断箭留书,,使我们有所戒备呢”于成龙叹息一阵,苦着脸道:”凤儿,你虽极为聪明,但从未外出阅历,江湖经验,太以欠缺,才不懂得这是一种比悄悄下手更历害百倍的高级复仇手段。”于玉凤诧道:”爹爹请讲,凤儿委实不懂这种复仇手段,怎会称得上高级二字”于成龙苦笑道:死之一字,对当事人倘若骤然来临,根本毫无痛苦,所痛苦者,无非对一切有关事业、感情,留恋难舍而已。故而傅天华不肯悄然下手,他要事先通知,使我们不知事变将会何时何地发生,每日都必须忍受提心吊胆、惴惴不安之苦!”于玉凤深以为然地,点头应声答道:”爹爹说得对,这手段确实厉害,但我们可以给它来个”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呀!”于成龙苦笑道:”凤儿倒说得轻松,眼看强仇已至,祸变将临,谁还能见怪不怪地,置诸不理呢”于玉凤目光一转,双扬眉问道:”爹爹把有人在你静室门上,插箭留书之事,告诉卜总管,与他商研了么”于成龙摇头道:”没有,因为此事发生于卜总管与黄衫客,送潘玉龙率人出谷,前往华山设立招贤馆之际,故而我先命人找你,尚未来得及与卜总管商量。”于玉凤道:”奇怪,本谷之中的人手刚一分散,对方便出花样,可见得这位天机剑客傅天华,着实厉害得紧。”于成龙狞笑一声,从双目中闪射出炯炯厉芒,扬眉说道:”傅天华若是以为我人手分散,有了可乘之机,而思来此蠢动,却是飞蛾扑火,自投罗网。”于玉凤不解其意地,目注于成龙道:”爹爹此话怎讲”于成龙得意笑道:”一来,我认为在华山设立招贤馆,有此必要;二来也想藉此机会,诱仇敌出现,才故意派潘玉龙与雷远岑率人前去。因为本谷的高度机密,外人绝难知晓,傅天华只要在神工谷中露面,便是自寻死路的了。”于玉凤饮了一口茶儿,向于成龙问道:”爹爹所谓的本谷高度机密却是何意”于成龙笑道:”我是说表面上本谷人力,虽告分散,实际却有绝世高手,潜居待敌。”于玉凤恍然有悟,”哦”了-声道:”爹爹是指静楼之中的那两位……”于成龙不等于玉凤话毕,便点头说道:”正是,正是,傅天华若是单人前来,必无生路,若是纠众大举来犯,我们只消以一纸飞鸽传书,便可召来左近的几名好友,把对方全体歼灭,永绝后患。”于玉凤娇笑道:”爹爹传呼凤儿,就是为了说明天机剑客傅天华插箭留柬之事么”于成龙道:”除了说明之外,我还要给你一件东西,并规定一件事儿,凤儿务必严加遵守。”于玉凤把两道清澄的目光,盯在于成龙身上,双扬秀眉地。向他讶然问道:”爹爹要凤儿遵守的,究竟是什么事呢”于成龙道:”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再回小桃源,我已把后苑中的飞虹水榭,拨你暂时居住,并命人去小桃源,把你一切用物搬过来了。”于玉凤双眉方皱,于成龙便又复笑道:”凤儿不必皱眉,一来傅天华业已插箭留柬,表示要在你身上,报复昔年杀女之仇,你若独自远居小桃源,照拂不便,我怎能放得下心飞虹水榭则距离静搂及我所居之处,均不在远,一有风吹草动,立可接应……”话音至此顿了一顿,看着于玉凤,满面含笑地,把话音放得极为缓和说道:”二来,潘玉龙业已被我派去华山,无人惹厌,你便从此居此何妨……”于玉风嫣然一笑,于成龙接着又道:”三来,沐天仇在此,你移居飞虹水榭,可以朝夕相见,免得把他请去小桃源,有所不便”这末后数话,倒真是老父开怀爱女的知心之言,把位相当倜傥大方的于玉凤姑娘,也听得晕生双颊。
于成龙伸手从几下取出几个轻软衣包递过,含笑说道:”凤儿,这是一件相当难得的龙皮软皮,可御一切刀剑暗器。及恶毒掌力之属,你不可使任何人知晓,赶快秘密贴身穿好,以防万一变生仓卒,以度险厄。”于玉风不肯接受,于成龙然道:”凤儿,怎么你不……,,于玉凤含笑说道:”爹爹不必过分关怀凤儿,这件龙皮软衣,既是武林中难得奇宝,应该由爹爹自己穿着”于成龙解开外衣,把贴身所穿的另一件”龙皮外衣”,显示给于玉凤看过以后,微笑说道:”凤儿看见了么不单。龙皮软衣,共有两件,我已另外穿了一件,足资防身;为父的这身功夫,也自信必定高过傅天华,不怕他行甚鬼祟,风儿立刻到轩后把此宝衣穿上吧!”于玉风自然不忍拂逆老父的一片慈爱之念。遂去到轩后,把那件”龙皮软衣贴身穿好。
这时,潘玉荷已煮好”燕窝粥”,亲自端来,给于玉凤食用于成龙等于玉凤吃完粥后,向她笑道:”凤儿,此处没有事了。
你与沐天仇老弟等,畅叙去吧!顺便替我把卜大总管找来,我要和他好好研究研究。”于玉凤退去不久,”眇目张良”卜新亭,便到了”逍遥轩”内。
卜新亭虽受于成龙极度倚重,但他对于成龙、潘玉荷礼貌极度恭谨,决不有丝毫逾越,躬身称了声:”谷主,夫人。”便即肃立在侧。
于成龙伸手命坐,含笑扬眉道:”卜兄请坐,你和我手足一般,何必还如此恭谨”卜新亭一面遵命侧身就座,并含笑道:”属下虽蒙谷主错爱,一再拔擢,但主属却不能丝毫越份。”于成龙笑道:”卜兄记得上次诛除无事不知杜百晓时,所遇那位行踪可疑的青衫文士么
卜新亭点头道:”当然记得,谷主疑心他是你旧仇天机剑客傅天华,今日却突然提起是甚”于成龙道;”我有提起他的原因,傅天华业已在我们这以为戒备甚严,颇得地势之利的神工谷中出现。”卜新亭闻言,大吃一惊地剔眉问道:”傅天华业已在神工谷内出现么谷主,你……你……此话何来”于成龙又摸出那根”铁翎断箭”和箭上小柬,递给卜新亭看完,于成龙又把此事发生经过,对这位”眇目张良”,仔细说了一遍。
卜新亭得知究竟,眇目微阖,双目深皱地,陷入沉思。
于成龙不肯打扰他的思路,遂把几上的”燕窝粥”端起,慢慢吃了半碗。
蓦然间,卜新亭独目一睁,神光如电地,皱眉说道:”不好,我们把事料错,恐怕要遭受严重损失,属下向谷主请命,要立刻出谷。”卜新亭的这两句话儿,把于成龙听得吃了一惊,目光凝注地,向卜新亭问道:”卜兄认为我们作错了什么事儿会遭受什么样的损失”卜新亭叹道:”这位天机剑客傅天华,也着实厉害,他这断箭留言,若是早来半日,属下绝对会劝谏谷主,不必派人前往华山,成立分舵。”于成龙道:”卜兄认为在华山设立分舵,无甚成就”卜新亭道:”有无成就还在其次,属下是怕傅天华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则我们的损失,可就大了。”于成龙皱眉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卜新亭加以解释地,一挑双眉说道:”就是傅天华表面以断箭留言,使我们把防范心和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玉凤姑娘身上,实则却往华山方面,向招贤馆先下辣手。”潘玉荷听至此处,表示同意地,瞿然道:”有理,有理,卜大总管此言,委实大有见地。”于成龙目闪凶芒,从鼻中”哼”了一声、,眉腾杀气地,”嘿嘿”冷笑道:”去往华山捣乱,又便怎样区区万两黄金,就算全部损失,也毫不放在于成龙的心上。”卜新亭道:”除了黄金,还有人呢常言道:干金容易得,一士太难求.何况我们所派出的主持人,更是潘二夫人的令弟,与侍奉谷主多年,最得力的雷二总管”于成龙双目一瞪道:”怎么样难道傅天华还敢把我们的华山分舵,人物,全部杀光雷远岑等一行人的功力艺业,也相当不弱……”卜新亭不等于成龙话完,便接口说道:”俗话云:不是猛龙不过江,,又道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以傅天华与谷主所结仇恨而论,他恐怕什么样的狠心辣手,都作得出来。”于成龙似乎觉得卜新亭话中有刺,扬眉问道:”卜兄此话是怪我昔年对于傅天华太以狠辣……”卜新亭慌忙欠身抱拳地,陪笑说道:”属下怎敢对谷主有评论
谷主未……未免太多心了。”于成龙叹息一声,皱眉摇头说道:”我昔年便是既不够狠,也不够辣,计划更不够周详,才有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今日之事……”话方至此,卜新亭又复躬身说道:”故而属下向谷主请命离谷。
日夜兼程,以期追上潘玉龙老弟与雷二总管,或是把他们调回,或是命他们对一切可疑人物,加强戒备,免得上人恶当,受了暗算。”于成龙沉吟片刻以后,向卜新亭点头说道:”好吧,卜兄辛苦一趟,但不必把他们调回,只要嘱咐玉龙与雷;总管,多加小心,也就可以有备无患。”卜新亭把独目精光,移注潘玉荷的身上,向她一抱双拳,含笑问道:”潘夫人是否还有什么重要指示”潘玉荷笑道:”我觉得谷中既已发现敌踪,且清查内部,似是当务之急”卜新亭道:”夫人睿见极是,但华山报警一事,也是刻不容缓……”潘玉荷含笑道:”对这两件急事,我们似乎可以来个分工合作,你们检肃奸宄,让我来跑趟华山……”于成龙听得目注潘玉荷,诧声问道:”你要跑趟华山”潘玉荷娇笑道:”怎么样是你离不开我还是顾虑到我功力薄弱,会让那天机剑客傅天华,把我吃掉”她边自发话,边自微偏臻首,避开卜新亭的目光,不让卜新亭有所察觉,向于成龙使了个神秘眼色。
于成龙起初然不懂她暗使眼色之色,但转念一想,也就明白过来,点头说道:”夫人辛苦一趟,我自然更为放心,但事不宜迟,要走你就快走,倘若去迟生变,却是追悔不及。”潘玉荷笑道:”我根本无须收拾,立刻启程……”于成龙见潘玉荷于说话之间,业已站起身形,遂也起身相送,并含笑说道:”夫人速去速回,免我悬念,并把灵鸽带上一只,万一有甚急事,也好报讯。”潘玉荷微微点头,表示领会,娇躯轻轻一闪,便纵出”逍遥轩”,携鸽赶奔”华山”去了。
卜新亭抱拳恭送,等潘玉荷身形杳后,方自转过面来,向于成龙正色说道:”谷主,如今潘夫人已去华山,我们应该研究研究清查内部、检肃奸宄之事。”于成龙道:”卜兄对此。有何高见”卜新亭挑眉道:”神工谷一向平静,风波只起于近两日间。
属下遂觉得新来作客的黄衫客、沐天仇和宇文娇三人,不无可疑之处。”于成龙想不到卜新亭竟有这等看法,遂在双眉略皱,微一沉吟之后,摇头说道:”我觉得他们似乎无甚可疑……”卜新亭接口道:”谷主干万不可因表面观感,便下断言,江湖有云: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属下认为谷主最好找个机会,对他们作次试验。”于成龙道:”怎样试法”卜新亭想了一想,向于成龙低声说道:”谷主与他们单独相处,表面上毫无防范,实际上却暗存戒心,看看他们有无什么轨外行动”于成龙听至此处,突然”哈哈”大笑。
这一笑,把卜新亭笑得如坠五里雾中,目光凝注于成龙,惑然问道:”谷主发笑则甚是属下说错了什么话么……”于成龙摇手笑道:”卜兄,不是你说错了话,而是你所建议的这种办法,我早已试过,否则,我又怎会放心请来此不久的黄衫客,担任职位相当重要的二总管呢”卜新亭一抱双拳,满面佩服神色说道:”由此可见谷主真是先知先觉,令人无法企及……”话音至此略顿,又向于成龙注目问道:”谷主虽已试过黄衫客,但对沐天仇,似乎也该……”于成龙不等卜新亭再往下说,便接口笑道:”不必,不必,沐天仇毫无问题,他已有确切保证。”这”确切保证”四字,把卜新亭听得一怔:双眉微皱,向于成龙讶声问道:”确切保证属下不明白沐天仇的保证何来”于成龙指着傅天华的”断箭留书”,扬眉笑道:”这封断箭留书,是沐天仇的第一保证,因为断箭留书,指明要向凤儿身上报仇,沐天仇却是凤儿好友,假如沐天仇有问题,他随时可取凤儿性命,根本用不着弄上这么一封威吓信儿,自己把自己送入嫌疑,牵制不少手脚。”卜新亭连连点头,表示对于成龙之话,完全同意。
等到于成龙把话说完,卜新亭方再度问道:”根据谷主所说第一保证之语,莫非那位沐天仇老弟,还有什么第二保证么”于成龙点头道:”有,当然有。这第二保证比第一保证,还要来得实际,来得有力。”卜新亭独目微翻,”哦”了一声。于成龙含笑说道:”所谓第二保证,便是我的女儿!绝非老夫自夸,凤儿不论在文才武略,品德姿容等方面,都算得上瑶池仙品!”卜新亭点头道:”谷主说得不错,凤姑娘仙姿玉容,委实是绝代罕见的一朵武林奇葩!”于成龙满脸得意神色地,扬眉说道:”以凤儿这等品貌的绝代娇娃,必然目高于顶,对男人极少假以辞令;但换句话说,凡是受她眷顾之人,也多半定倾心相爱,永为不二之臣。”卜新亭点头笑道:”谷主真是超人,所谓能者无所不能,连对男女爱情的心理方面,都能分析得丝毫不错。”于成龙笑道:”卜兄请想,沐天仇既然深爱凤儿,对于任何与她有关之事,必尽力效忠,又哪里会对我这位准泰山大人,有什么不轨恶念”卜新亭吁了一口长气,皱眉苦笑说道:”听了谷主这番老到精妙分析,真使属下茅塞顿开;但黄衫客、沐天仇等新人,既无可疑,老人方面,似乎更无……”于成龙看他一眼,接口扬眉道:”卜兄此话,又嫌太以武断了。
老人照样有可疑之处,倘若他处心积虑,隐蔽在我手下多年突谋蠢动,才太可怕呢!”卜新亭抱拳苦笑道:”属下太以愚蒙,尚请谷主明白指示,俾有所遵循,不致陨越。”于成龙目光电闪,看看左近无人,遂向卜新亭低声道:”第一,关于天机剑客傅天华,已在神工谷中作祟,以及断箭留柬之事,千万保持机密不许泄漏,以免谣诼纷纭,人心浮动!”卜新亭”诺诺”连声,于成龙继续说道:”第二,除了你我、潘夫人、凤儿,以及适才业已研究过的黄衫客、沐天仇外,对于谷中无论老人新人,一律记上个可疑问号,不动声息地,在旁冷眼察看……”卜新亭听至此处,插话道:”若是发现有甚可疑迹象,便立即悄悄密报谷主,请令定夺……”于成龙摆手道:”来得及时,当然向我请示;但若来不及时,卜兄却可权宜行事,免得延误时机,即令有甚错误,我也绝不怪你。”卜新亭离座起立,向于成龙深施一礼,满面感激神情,躬身陪笑道:”谷主对属下,委实倚重太深,令属下竭尽驽钝,粉身碎骨,也不足图报知遇于万一。”于成龙笑道:”神工谷中一世大小事儿,卜兄均可全权权宜处理,但却有桩例外……”话方至此,卜新亭便点点头说道:”属下记得,谷主前已加嘱咐,是不是静楼二老方面,不容丝毫简慢忤犯”于成龙点头笑道:”正是,我这两位老友,性格太怪,有时候甚至于不近人情,卜兄要多多担待!”卜新亭笑道:”谷主说哪里话来静楼二老,既系谷主至友,属下亦当事之如主……””轩锁轩轩”一话方出,空中突传急遽振羽”拍拍”声息。
于成龙与卜新亭双双一怔,抬头看去。
他们目光方注,立即看见一只健鸽飞来,在”逍遥轩”上空盘旋。
于成龙惊道:”卜兄叫下鸽儿看看,这难道便是潘夫人带走那只她怎会走出不远便放鸽儿飞回,若照行程计算,潘夫人还未出得终南山呢!”卜新亭眉锁重忧,口中一声唿哨。
那只绕轩盘飞的健鸽,闻得哨声,便向轩中飞进。
卜新亭接住鸽儿,解下鸽足所系字条,先行递呈给于成龙观看。
于成龙入手展开一看,立即脸色大变。
卜新亭道:”谷主,此鸽是潘夫人放回的么鸽足传书之上,说些什么难道被属下料中,傅天华已下辣手,生了祸变”于成龙一声不响,默然把鸽足所系的纸条递过。
卜新亭伸手接过一看,只见这张系于鸽足的纸字之上,仅有极为简单的八个字儿,字迹并甚潦草,写的是:”祸事已生。我即回谷。”卜新亭看清字条,双目略皱说道:”潘夫人怎不写得清楚些呢
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祸变”于成龙面寒似水,目射凶芒,切齿咬牙说道:”我猜得出来,万两黄金被劫,派往华山成立分舵的人员,悉数伤亡,可能连潘玉龙与雷远岑二人,都未逃得劫数。”卜新亭”咦”了一声,目注于成龙道:”谷主,潘夫人莫非在这张字条之上,作了什么暗记否则,谷主怎能如此肯定地,加以……”于成龙不等卜新亭话完,便即苦笑道:”卜兄,你是绝顶聪明之人,请在我即回谷四个字儿以上,多想一想。”卜新亭细一沉思,果即恍然说道:”对了,定是祸变严重,无法挽救,潘夫人才立即回谷。否则,她必定稍作勾留,一尽人力……”于成龙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断定所谓祸变,多半是情况严重到人财两空的无法收拾地步……”卜新亭连连点头,向于成龙抱拳说道:”谷主真是先知先觉之流,这份分析事理的睿智高明,实非属下所能望及项背。”于成龙长叹一声,苦笑摇头说道:”卜兄莫在我脸上贴金了,我若能有你那样见事之明,也不会冒冒失失地,把潘玉龙、雷远岑等。派出外送死!”卜新亭道:”这是谷主谦词,因为谷主派遣潘老弟等人前往华山之际,天机剑客傅天华的踪迹尚未出现,也未发生插箭留书之事,谷主怎会有未卜先知神力,预为察觉有这等惊人祸变”于成龙钢牙一挫,神色凶狠,恨声说道:”傅天华太以可恶,他这等暗中作祟,真使我宛如芒刺在背,寝食难安,卜兄要想个什么妙计,把他诱出或是逼出,和我作正面一搏”卜新亭略一沉思,说道:”此时定策,似嫌太早,等潘夫人回来。了解祸变实情之后,再根据情况,拟定策略。,,于成龙想了一想,对卜新亭点头说道:”卜兄说得也是,我独自一人,更觉心烦,你不必离去,就在这逍遥轩,中,陪我一面饮酒,一面等候潘夫人吧。”卜新亭”诺诺”连声,于成龙遂吩咐侍童,弄些精美酒菜,送来”逍遥轩”内。
酒菜既设,二人互相倾杯,卜新亭因见于成龙眉宇之间,怒色未消,遂含笑问道:”请问谷主,傅天华如今虽在隐形大弄鬼祟,但总有一日,会被我们逼出,与谷主互作正面搏斗,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谷主自己认为对傅天华,能占几成胜面”于成龙闻言之下,毫不考虑地,应声答道:”十成十的胜面,我有把握于五百招之内,将那天机剑客傅天华,毙在五毒阴风掌下。”卜新亭”哦”了一声,似乎略有疑惑地,向于成龙问道:”根据谷主所说旧事,你与天机剑客傅天华的功力火候,两相佛,似在伯仲之间……”于成龙点头接道:”不错,以昔年而论,我比傅天华只在内力方面,略高半筹,但自从追寻他尸体未获,我便知将来定有麻烦,遂在迁居此处的二十年来,不论风雨朝夕,均毫不怠懈地,努力进修,不仅使昔年所擅,已达炉火纯青境界,并又多练就两样非遇生死强敌,决不施展的秘密功力,才敢自诩有十成十制胜把握。”卜新亭本来想问于成龙所练,是什么秘密功力,但话到口边,又恐遭到疑忌地,改口说道:”谷主虽然毫未懈怠,但傅天华恐也……”于成龙眉一轩,接口点头说道:”我知道傅天华志切复仇,必加苦练,也非昔日吴下阿蒙,但他有三种客观条件,远不如我。故而我有信心,能在五百招内,把他毙在掌下。”卜新亭道:”哪三种客观条件谷主说来听听,使属下长点见识好么”于成龙扬眉说道:”第一是我富他穷,虽然武功一道,并不十分计较贫富,但我既拥敌国资财,又有这多宾客属下,在需灵药或人力辅助练功时,总有不少便利可以事半功倍,傅天华则必须事事克劳奋斗,分神太多,难免事倍功半。”卜新亭一面饮酒,一面点头说道:”谷主说得极是,这种练功环境,确实对谷主甚为有利,傅天华远远不及。”于成龙举箸夹了一片密炙火腿,入口品嚼,目中电闪精光地,又复说道:”第二是我有不少防身宝物,并不惜以万金之价,换来一件威力极强的厉害兵刃,即令傅天华废寝忘食,朝夕不辍,能把功力练到与我仿佛的地步,我只消取出这件兵刃,他仍难逃一死。”卜新亭眇目之中,异采微现道:”谷主以万金所易的这件厉害兵刃,是柄吹毛折铁的前古宝刀还是见血封喉的淬毒利剑”于成龙向他歉然一笑,摇了摇头说道:”卜兄见谅,不是我对你太不信任,而是因为这件兵刃,不宜过早暴露,必须在万不得已之情况下,才突出奇兵,方能发挥它的最大威力。”卜新亭见于成龙这样说法,忙自抱拳笑道:”谷主说哪里话来
属下不过随口一问,既然事关机密,谷主自不说为是。”于成龙举杯饮了一口美酒,苦笑说道:”本来我们两人如此密谈,似乎毋虞泄漏,但傅天华那厮,确实有点鬼神莫测之机,故而仍宜尽量小心,以防万一……。”卜新亭深以为然地,接口点头道:”是极是极,常言道小心天下去得,大意寸步难行。尤其强敌隐于肘腋之间,委实事事都宜采取谷主这种谨慎态度。”于成龙继续适才之语,伸出三根手指,说道:”第三……”这”第三”两字才出,目光注处,突见有名侍童,向”逍遥轩”仓惶奔来,于成龙遂顿住话头,扬声问道:”侍琴,你这样神色仓惶,是不是夫人回谷”那名叫”侍琴”的侍童,在”逍遥轩”外止住脚步,喘息未定地躬身答道:”正……正是夫……人回谷,业已到了四海厅上……”卜新亭喝道:”侍琴,镇定一点,不要惊慌,潘夫人大概不会独自回转,她……她带回了多少人来”侍琴刚刚伸出一根手指,”逍遥轩”中,人影闪处,业已响起潘玉荷满含恨意的冰冷语声说道:”不是一个,是半个,我去迟一步,只带回来半个人儿,这场仇恨,非设法加倍清算不可。”于成龙与卜新亭双双起立,迎接潘玉荷,只见潘玉荷除了脸色铁青,颊上留有泪痕,显然哭过以外,身上并无甚伤损血渍。
于成龙道:”夫人不曾与对方动手”话犹未了,潘玉荷已银牙紧咬,满面杀气地,接口说道:”这场惨剧,是在一片密林之外发生,我去迟半步,只远远断喝一声,对方便隐入深林,却到哪里去找人动手”卜新亭一旁问道:”夫人带回的半个人儿是谁”潘玉荷道:”是少了一条腿的雷远岑雷二总管。”于成龙听出潘玉荷的言外之意,失惊问道:”其余的人呢我们派去有十余人之多,难道……”潘玉荷不等于成龙再往下问,便冷然答道:”我只带回一个已成残废的雷二总管,其余诸人,自然惨遭劫数!”卜新亭道:”潘玉龙老弟呢……”一提起潘玉龙,毕竟姊连弟心,潘玉荷再也矜持不住,立即凄然泪落,坐在椅上,痛哭失声。
于成龙急忙加以劝慰地,向潘玉荷温言说道:”夫人节哀,请把经过情形,说给我听,我们再设法报复这场重大仇恨。”潘玉荷悲声说道:”我兄弟死……死得最惨,他被八剑分尸,使我无法把遗体带回,只……只得挖个坑儿,把他草草就地埋葬!”于成龙听得也怒不可遏,”吧”的一掌,拍碎了石桌一角,瞪目剔眉,厉声问道:”惨杀玉龙老弟之人是谁是不是傅天华那厮”潘玉荷拭泪道:”我哪里知道我只远远瞥见有个蒙面人剑光一闪,雷二总管断腿倒地,便急忙断喝赶去,那人不肯迎战,遁入深林,故而根本无法知道敌人是何身份”于成龙道:”夫人去得晚了一步,无法得知,但雷二总管却身历其事,我们问问他去。”于成龙语音一落,刚刚站起身形,招呼卜新亭,一同去看雷远岑。潘玉荷却向他摇手叫道:”不必不必,你们如今前去,根本不能向雷远岑有所问话,因为他失血过多,又复身受内伤,虽服我葆元圣药,但仍然气若游丝,昏迷不醒,至少要让他静静将息一个时期,或许可幸保不死!”于成龙听她这样说法,只得又复坐下,无可奈何地双眉紧蹙,废然一叹。
卜新亭向于成龙、潘玉荷劝慰道:”谷主与夫人,暂莫激动,事情既已发生,且等明日雷二总管苏醒以后,问清经过,再为玉龙老弟报仇雪恨,属下觉得……”潘玉荷见卜新亭突然把语音顿住,诧然问道:”卜总管,你有何高见。怎不说出”卜新亭道:”属下觉得这桩血案,若是天机剑客傅天华所作,便足证他人不在神工谷中,而于谷主静室门上,插箭留书者,只不过是傅天华的潜伏爪牙而已。”于成龙”哼”了一声,点头说道:”除了傅天华外,别人与我无深仇,也不敢轻捋神工谷的虎须,何况,玉龙与雷二总管的一身艺业,更绝非寻常人所能伤害,故而卜兄所料,定系事实,不是傅天华那厮亲手所为,还有哪个”卜新亭冷笑一声,独目中厉芒微闪,缓缓说道:”既然傅天华人在谷外,事就好办,我倒要看看这位天机剑客,是否能化作一只飞鸟,毫无迹象地,飞入我神工谷中……”于成龙咬牙道:”傅天华来是必来,我们为了慎重起见,在本谷警戒方面,似应重加部署。”卜新亭道:”重加部署,事属必然,但有两项原则,却必请谷主和夫人作一选择决定。”潘玉荷妙目一抬。看着卜新亭,扬眉问道:”什么原则卜总管请说来听听。”卜新亭答道:”一项原则是严加戒备,拒敌于本谷之外,另一项原则是诱其深入,歼敌于本谷之中。”于成龙侧顾潘玉荷,向她征询意见道:”夫人,卜总管所提出的这两项原则,各有利弊,你看是采取何种为妥”潘玉荷略一沉吟,眉腾杀气说道:”当然是拒敌谷外,比较稳妥,但若采取这项原则,却于何时方为我兄弟潘玉龙报仇雪恨”于成龙闻言,已知潘玉荷姊弟情切,志在复仇,遂在微一沉思之后,毅然说道:”好,卜兄,原则我已决定,与其拒敌谷外,不如诱敌深入,但卜兄务须注意,千万不可弄得天机剑客傅天华人已入谷,我们尚毫无所知。””眇目张良”卜新亭双眉一挑,独目中厉芒电闪,说道:”谷主放心,除非那天机剑客傅天华能化身鸟兽,变为虫豸,否则,只要一有任何生人,进入神工谷,属下便会立即知晓,转报谷主定夺。”于成龙颇嘉许地,向他点头说道:”卜兄请去加强布置,万万疏忽不得。”卜新亭离座起立,向于成龙、潘玉荷躬身一礼,退出逍遥轩外。
于成龙目送卜新亭身形杳后,对潘玉荷低声问道:”夫人此次亲去追回玉龙等人之意,是否对卜总管不太放心……”于成龙话犹未了,潘玉荷便摇头答道:”卜总管搏杀杜百晓老贼,提头来献,又为本谷殚精竭尽,擘划殊多,你又派遣心腹,远赴八闽,查过他的底细,才释疑重用,我哪里还会对他不甚放心
只是闻言之下,姊弟关心,遂不辞劳累,赶赴华山,谁知并未出谷多远,便发现我兄弟等,已遭惨祸……”潘玉荷说到后来,语音抽噎,又复满脸泪珠。
于成龙忙加劝慰道:”事已至此,夫人悲哀无益,我们是……”潘玉荷拭泪说道;”我不是寻常女流,深知武林人物镇日刀头舐血,剑底惊魂,正所谓: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中亡。生死二字,原属轻淡,但我兄弟乱刃分尸,委实死得太惨,潘家又此独子,从此断了香烟,这份深仇大恨,我非……”于成龙见潘玉荷说话之际,把银牙咬得”格格”作响,知她心中气怒已极,遂接口温言说道:”不单玉龙之仇,非报不可,傅天华若是不死,我也寝食难安,如今我们且来想条速歼此獠之计。”潘玉荷目光一闪,秀眉双挑说道:”要等他自来送死,总不够快,最好是我们派人主动搏杀这罪该万死的天机剑客.”于成龙道:”派谁去呢雷远岑技艺不弱,尚且断腿受伤,莫非要你我亲自出马”潘玉荷向于成龙看了一眼,低声说道:”自然有人可派,就怕你不肯。”于成龙诧然问道:”夫人想派准去只要能为玉龙贤弟复仇,我必然赞同,哪有不肯之理”潘玉荷道:”傅天华神出鬼没,艺业极高,派寻常人物,无非送死,我想请静楼二老之一老出马。”于成龙”哦”了一声,目注潘玉荷道:”夫人是想请九指醉客许中阳出马,主动搜索,并搏杀傅天华么”潘玉荷摇了摇头,向于成龙挑眉说道:”许老头的一身艺业,虽极高明,但为人过分贪杯,镇日烂醉如泥,用他镇守谷内,抵御强敌,确实极好,但若派出搜寻傅天华那等狡猾之徒,恐怕并不适合。”于成龙笑道:”这样说来,夫人是想请静楼二老中另外一位倚红狂士熊古香出手的了”潘玉荷点头道:”熊老头在真气内功方面,或许略逊一筹,不如许老头来得弥沛,但人极精明能干,请他担任在本谷左近,主动搜杀傅天华之事,似乎最适当不过。”于成龙道:”由熊古香出马,自然比许中阳适当,但我请他来时,声明除非有厉害敌人,侵入本谷,危及我性命安全之外,决不对其轻加烦渎,如今若请他出谷搜敌,似与昔日诺言相违,有点不便启齿。”潘玉荷笑道:”我知道你有点不便启齿,所以打算由我拜访熊老头,和他商谈商谈,或许可以如愿”于成龙闻言之下,吃了一惊道:”你去”他刚刚说出”你去”二字,两道眉头,业已愁皱得纠结不开,紧紧锁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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