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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深 算(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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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头陀目注彭五先生呵呵笑道:“彭五兄,听见没有你是推理专家,且对于独孤智魔头为何如此之故,再来番分析判断。”

彭五先生摇头笑道:“这次我不推断,但却可介绍一人,担任此责。”

罗大狂含笑问道:“彭五兄打算推介谁呢”

彭五先生笑道:“打虎亲兄弟,推理师徒兵,可以叫卓轶伦参详参详,试下断语。”

卓轶伦略一沉吟,含笑说道:“晚辈认为关键在于‘迫不及待’四字,换句话说,就是独孤智可能健康不佳,病重将死。”

这几句话儿,听得彭五先生、罗大狂、醉头陀等三位老侠,和彭白衣、司马豪等两位小侠,一齐点头,表示同意。

卓轶伦脸上神情,突转严肃,正色说道:“独孤智除了病重将死,想目睹群侠落败,完成称霸武林的第一心愿以外,似乎没有其他理由,定要把会期提前于明日举行,但这样一来,我们却有了难题。”

醉头陀怪笑叫道:“伦儿说下去,我们有什么难题”

卓轶伦继续说道:“第一项难题是‘般若庵主’对那种佛门神功,不及准备充分。第二项难题是夏侯娟、东门芳、罗香云等三位贤妹,不知去往何处无法把她们及时寻回。”

醉头陀笑道:“这只是略减实力,并不算太大难题,罗醉仙不妨去把‘般若庵主’请来,由她在此等夏侯娟等归来,同去‘天玄谷’,为我们打个二阵接应。”

罗大狂闻言,目注醉头陀道:“你打算接受独孤智之约,于明日清晨,提前赴会”

醉头陀点头答道:“当然,那魔头心狠手辣,什么事做不出来我们总不能眼看着濮阳勇被他活活烧死”

罗大狂想了一想,点头笑道:“这样也好,我们万一失手,全数被独孤智设计害死,命丧‘天玄’,‘般若庵主’也好率领夏侯娟等,替我们收尸埋骨,并念上几遍超脱亡魂的往生咒儿。”

彭五先生与醉头陀等听这位“金剪醉仙”说得滑稽,都不禁为之失笑。

罗大狂把眼一瞪,扬眉说道:“你们笑些什么我说的全是真话,此次再进‘天玄谷’,有如过‘奈何桥’,度‘鬼门关’,要想无恙生还,是极难极难的呢!”

说到此处,把葫芦中所剩美酒,一气饮完,站起身形又道:“事不宜迟,我如今便去通知‘般若庵主’,彭五兄心思精细,你可利用这段时间,把应敌策略,好好筹划筹划。”

话完,身形微飘,便在怪石古树之间,失去踪迹。

醉头陀见“金剪醉仙”罗大狂走后,目注彭五先生,怪笑叫道:“彭五兄,你真得好好动点脑筋,因为‘紫拂羽士’东门柳必须由罗大狂对付,剩下我们两人,恐怕斗不过‘海外三魔’。伦儿等也与‘天玄谷’群邪的众寡之比,太以悬殊。”

卓轶伦接口笑道:“恩师放心,伦儿等自服‘天香桂子’,功力大增,又得了‘锦带朱螭’皮鳞,护住不少要穴,倒也可以与极强对手,拼命一搏的了。”

这不是卓轶伦骄敌,这是他见醉头陀忧形于色,想使恩师宽心。

彭五先生闻言,摇头说道:“伦儿,你与你醉恩师的想法,全都错了。”

醉头陀诧声问道:“错在何处”

彭五先生正色说道:“我认为这次的‘天玄谷’之行,重点不在斗力,而在斗智。”

醉头陀双跟一瞪,方待反驳,彭五先生又向他摇手微笑,缓缓说道:“大师不要驳我,因为斗力若胜,只是东门柳和‘海外三魔’的胜利,斗智若胜,才是独孤智自己的光荣。”

醉头陀扬眉说道:“话虽不错……”

一语方出,彭五先生又复笑道:“何况,江湖人物讲究在哪儿丢的,到哪儿去找,独孤智把约期提前之举,分明是为了今日所弄玄虚,完全被我猜透,才恼羞成怒,要想找场。如此看来,明日之会,岂非重在斗智”

醉头陀“哼”了一声说道:“这样说法,我们全是多余,只要你彭五先生一人,前往赴约,便可斗臭独孤智,斗烂‘六残帮’,斗垮‘天玄谷’了。”

彭五先生失笑说道:“大师怎么说起竟气话来,纵然明日之会,当真重在斗智,仍须以力辅之。何况彭五一人,智力有限,还要集思广益,互相研参探讨,方足应付。”

醉头陀哈哈笑道:“你要研究喝酒睡觉,可以找我,其他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话方至此,一条人影突然凌空飞坠,语音深沉地,接口说道:“对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们这群东西,大概劫数临头,明日均难逃大限。”

来人正是“金剪醉仙”罗大狂,但脸上神色,甚为沉重,业已不是去时的轻松模样。

彭五先生闻言一惊,目注罗大狂皱眉问道:“罗兄何出此盲又有什么意外之事”

罗大狂苦笑答道:“我到了‘般若庵主’的闭关参功石洞,发现封洞大石已开,庵主竟毫无留言地,不知去向。”

这句话儿,颇出群侠意外,醉头陀怪眼双翻,向罗大狂叫道:“少了庵主不行,你得设法找啊!”

罗大狂摇头答道:“茫茫海宇,却到哪里去找独孤智限期极迫,是在明日清晨,我若误了时刻,岂不断送濮阳勇的一条性命”

醉头陀此时早把酒葫芦重又灌满,遂饮了几口,呵呵笑道:“好了,常言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又道是‘阎王注定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我们不必发愁,还是听从曹孟德的话儿,‘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惟有杜康’,大家尽兴饮酒,给它来个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罗大狂平时听了饮酒,绝不后人,如今这位“金剪醉仙”却居然摇手说道:“酒儿不必饮了,万一喝醉,容易误事,且等明日过后,我们一齐去往彭五兄的‘归云堡’中,痛痛快快,无牵无碍地,作平原十日之饮。”

醉头陀哂然笑道:“你还想去‘归云堡’只怕去的是‘鬼门关’呢!”

罗大狂不去理他,转过面去,向彭五先生叫道:“彭五兄,我们有件事儿,需要商议一下。”

彭五先生已有所悟地,扬眉问道:“是否因‘般若庵主’不在,要分出一人,等侯夏侯娟等三位姑娘,告以讯息”

罗大狂点头道:“彭五兄确实心思周密,猜得丝毫不错,你看留下谁来较妥因为那三个娃儿,均是胆大包天,倘见我们不在,必将寻往‘天玄谷’,盲目行动之下,无殊羊入虎口,必须有人把一切突生事变,对她们转告才对。”

彭五先生方在沉吟,卓轶伦业已笑道:“三位老人家,主持全局,自然不能或缺,还是我们三个年轻人中,留下一个较妥。”

彭五先生点头说道:“伦儿说得不错,但你们三人之中,却又留下谁呢”

卓轶伦成竹在胸地,目注彭白衣,应声答道:“似乎是留下彭师弟比较妥当。”

他这句话儿,含有深意,也含有至情。

因为明日之会,必然极为凶险,而第一批先入“天玄谷”者,又必凶险更多,卓轶伦遂把彭白衣留在谷外,万一谷中,人惨遭不测,也可为恩师的彭氏门中,留下香烟血脉。

彭白衣也是绝顶聪明之人,当然听得出卓轶伦的关切情意,但却不服叫道:“卓师兄,为什么不留你,或司马三哥,却要留我你若说不出理由,我便非参加这场热闹不可。”

卓轶伦早知道他不肯乖乖服贴,闻言之下,微笑说道:“理由简单得很,我先问问贤弟,夏侯娟等归来,肯不肯不去‘天玄谷’”

彭白衣道:“当然不肯,无论‘咆哮红颜’、‘辣手神仙’、或‘无情姹女’,都不是省油灯呢!”

卓轶伦笑道:“好了,她们既然非去‘天玄谷’不可,则陪她们同去之人,除了三位老人家外,是否数你这位曾任‘六残帮’内三堂堂主职位,对‘天玄’‘天奇’两谷,形势较熟的‘万古伤心’白不平,比较来得妥当”

一番话儿,占住全面理由,使彭白衣无语可答。

罗大狂目注卓轶伦,点了点头,表示嘉许地,含笑说道:“我同意卓贤侄的看法,就请彭贤侄留在此处。”

卓轶伦见彭白衣满面沮丧神色,遂拍着他的肩头,安慰笑道:“贤弟不要沮丧,你的责任大着呢!”

彭白衣苦笑说道:“我有什么责任我是怕死鬼,窝囊废。”

卓轶伦不等他再发牢骚,便即微笑说道:“怎么没有责任你要使夏侯娟、东门芳等三位姑娘,服食‘天香桂子’,增强功力,并佩戴‘锦带朱螭’皮鳞,防御突变。”

彭白衣听到此处,蓦地也想起一事,向罗大狂瞿然叫道:“罗伯父,我怎么这样糊涂差点儿忘了一件大事。”

罗大狂不知他意属何指,茫然问道:“什么大事”

彭白衣道:“夏侯姑娘上次被‘紫拂羽士’东门柳打伤,服食‘伐髓紫云芝’……”

罗大狂“哦”了一声,接口说道:“那‘伐髓紫云芝’的神奇药力,要在半年之后,才会发作,这件事儿,你可卸责,我来交代卓贤侄对夏侯娟注意防护便了。”

说完,便嘱咐卓轶伦,约莫再过月余,夏侯娟若感四肢发软,胸头火热,而眉心中又现出一条异常明显的赤红细线之时,便是“伐髓紫云芝”的药力发作,必须从旁凝足功力,点她“三元大穴”,并点得越重越好。

卓轶伦细心谨记,罗大狂颇为慎重地,再加以叮咛,正色说道:“贤侄对于此事,千万不可忽略,在时限将至前,早为戒备,切忌夏侯娟单独行动,因万一到时药力发作,无人替她点开‘三元大穴’,纵不闷胀而死,也会把她辛苦研练的一身上乘内功,完全毁掉。”

卓轶伦听完话后,一面点头,一面剑眉双蹙,若在沉思。

罗大狂诧然问道:“卓贤侄,你在想些什么”

卓轶伦道:“小侄是在思忖,那‘伐髓紫云芝’与‘天香桂子’,全是大益真元,增强内力的罕世灵药,但夏侯娟于前者药力,尚未发挥之际,又服后者,会不会无益有损因为天下事最难恰当,往往过之犹不及呢!”

罗大狂连连点头地,哈哈大笑赞道:“卓贤侄心思周密,真不愧是彭五兄的爱徒,你这种顾虑,含有至理,我就未曾想到。”

彭白衣也在一旁笑道:“卓师兄想得丝毫不错,我上次一时贪心,连吃两粒‘天香桂子’,便几乎活活胀死!”

卓较伦笑道:“既然罗伯父也认为有这种顾虑,彭师弟更有这种经验,便请把那粒‘天香桂子’,暂时保留,等‘伐髓紫云芝’的药力发挥以后,再给娟妹服用。”

彭白衣取出一粒“天香桂子”,双手递过,含笑说道:“卓师兄,‘天香桂子’在此,还是由你代为保留,比较适当。”

卓轶伦因自己与夏侯娟、司马豪与东门芳,彭白衣与罗香云等三对佳偶的儿女情缘,已获诸位老人允许,遂不再推托地,把那粒“天香桂子”接过。

彭白衣因此事已成定论,无法推翻,便向“金剪醉仙”罗大狂,苦着脸儿叫道:“罗伯父,你们虽然不许我去凄热闹……”

罗大狂看出他心中抑郁,截断彭白衣话头,含笑说道:“不是不许你去,而是要你慢一步去。”

彭白衣点头说道:“小侄可以慢一步去,但有件东西,却应该早一步去。”

罗大狂道:“什么东西,只要当去,便一定先带去。”

彭白衣苦笑说道:“独孤智生平有两桩特长,一是用计,二是用毒。关于用计,有罗伯父、醉师伯和我爹爹的天人智慧,足堪抵敌。但关于‘用毒’方面,却恐防不胜防,小侄的‘朱螭解毒剑’,好像颇为有用。”

罗大狂被他一语提醒,点头笑道:“有用,有用,太有用了!有了这柄‘朱螭解毒剑’,不知可以破坏独孤智多少奸谋,也不知可以替我们消除多少灾厄。贤侄把剑儿借给我吧,倘若天从人愿,一举蔼平魔窟,你还是第一功呢!”

彭白衣听罗大狂这样说法,便解下“朱螭解毒剑’来,向罗大狂恭身捧上。

罗大狂接过剑去,目注彭五先生笑道:“彭五兄,我们既然赴约,何不早点前去,等到了‘天奇峡’口,天色也该进出曙光,正是独孤智老魔头所约定的清晨时刻,免得他万一找甚借口,先送掉濮阳勇的小命。”

彭五先生想了一想,微笑说道:“丑媳妇难免要见公婆,我们便早点前去,见识这位旷代凶人,有何布置也好。”

醉头陀呵呵笑道:“好!好!去得越早越好,万一我们去得稍晚,见不着那一代枭雄独孤智时,却真是莫大憾事。”

彭五先生关照爱子彭白衣,在此等侯夏侯娟、东门芳、罗香云等三女,并设法探听“天玄谷”中动静,衡量情势,再定行止,千万不许轻举妄动。

彭白衣惟惟领命,罗大狂、彭五先生、醉头陀等三位老辈奇侠,便率领卓轶伦、司马豪二人,下得山峰,向“天奇峡”口走去。

卓轶伦边行边向醉头陀问道:“醉恩师,你方才曾有我们若是去晚,可能见不着独孤智之语,难道当真认为独孤智为了心思被彭恩师猜透之故,便会活活气死”

醉头陀怪笑答道:“自己恃以炫人的巧妙安排,被人家了如掌上观纹,一一猜透,怎得不羞惭愤怒,交感并集故而,我认为独孤智纵不活活气死,也非气得生上一场大病不可。”

说至此处,忽又呵呵大笑说道:“这是我喝了几十斤酒儿以后的醉言醉语,作不得数,当不得准,你和你彭恩师。都是绝顶聪明人儿,对于各种情况的判断分析,应该比我来得敏捷正确。”

卓轶伦知道自己这位醉恩师,确是一代奇人,他清醒不醉之时,与常人并无大异,但等有了醺醺酒意以后,却趣语横生,禅机活泼,连武功方面,也会比乎日高明不少。

遂在闻言之下,陪笑点头说道:“瞧独孤智立即把濮阳勇囚挂高竿,逼我们提前赴约的举措看来,这老魔头看来着实怒极,正所谓‘气得发昏章第十一’呢!”

此时,时方深夜,群侠一面笑谈,一面缓缓行去,打算在东方剐剐破晓之际,赶到“天奇峡”口。

彭五先生一路之间,眉峰紧蹙,好似在作甚重大思考。

罗大狂发觉他这种情形,立即含笑问道:“彭五兄,你在想些什么”

彭五先生答道:“我在想究竟是发生了什么特殊事儿竟会使‘般若庵主’,突然失去踪迹”

罗大狂点头说道:“这确是一件极为奇怪的费人思索之事,我也时在念中。”

语音至此略顿,向彭五先生看了一眼,低声说道:“平心而论,我与‘紫拂羽士’东门柳功力仿佛,难分谁高谁低,但‘般若庵主’若能稍作准备,却可比我暨东门柳,均稍稍高出一些。”

彭五先生微笑说道:“小弟知道,这是罗兄的肺腑之言,持平之沦。”

罗大狂继续说道:“故而‘般若庵主’这坐关准备之举,极为重要,她怎会中途而废”

彭五先生笑道:“但算庵主临时有甚要事,必须离开,也应该设法向罗兄通知一声,或是在洞中留字才对。”

罗大狂苦笑说道:“彭五兄所言,全在情理之中,但‘般若庵主’所为,却全出情理之外,真把我弄得糊里糊涂,莫名其妙了呢!”

彭五先生想了一想问道:“般若庵主原本坐关练功的那座秘洞,是在何处”

罗大狂答道:“是在距离‘天玄谷’不远的一座高峰的近峰顶处。”

彭五先生闻言,瞿然一惊,目光微转,似乎有所启发。

罗大狂见状问道:“彭五兄触动灵机了么”

彭五先生略一沉吟答道:“我以为或许是‘般若庵主’居高临下,发现‘天玄谷’内,有甚大事”

罗大狂不等彭五先生话完,便自皱眉说道:“有甚事儿能比我们共破‘天玄谷’,铲除‘六残帮’之事,更复重大”

彭五先生向卓轶伦看了一眼,欲语未语。

卓轶伦的反应相当敏捷,悚然一惊,剑眉深蹙地,失声问道:“恩师是以为夏侯娟等,胆大妄为,私闯‘天玄谷’么”

彭五先生苦笑说道:“夏侯娟是‘般若庵主’惟一心爱传灯弟子,除了她有甚重大危难以外,还有什么事儿,能使庵主匆迫离开坐关秘洞,连句话儿,都不及留么”

卓轶伦听得格外吃惊,觉得恩师彭五先生之言,确有几分可能。

彭五先生知他关切夏侯娟,又复含笑慰道:“伦儿不必着急,这只是我的一时臆断,事实未必如此,何况双方已到短兵相接阶段,是福是祸均躲不过,我们一到‘天玄谷’中,便将见分晓了。”

说到此处,东方的天空之中,已渐渐现出鱼肚色泽。

群侠把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天色刚明,刚好到“天奇峡”口。

“天奇峡”口,早已灯火通明,由云千里率领八名“六残帮”弟子,在峡口等候,好似料就罗大狂等,必会准时赴约。

罗大狂等,才一现身,云千里便含笑叫道:“罗大侠等果然来得准时,但‘般若庵主’与夏侯姑娘师徒等人,怎不见到”

罗大狂“哈哈”一笑,目注云千里道:“云堂主,你急些什么‘般若庵主’与夏侯娟、东门芳、罗香云等三个女娃儿,只不过略为晚来,少时便到。”

这时,卓轶伦的胸中,宽了一点。

因为云千里既然问起夏侯娟,足见她们尚未胆大胡行地,妄闯“天玄谷”,失陷在对方手内。

云千里听得罗大狂说是“般若庵主”与夏侯娟等,少时便来,自然不便再问。

但他不问罗大狂,罗大狂却问他道:“云堂主,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为了何事而来”

云千里含笑答道:“自然是赴会‘天玄’,互争武林霸业。”

罗大狂摇头说道:“我们只知道降魔卫道,除暴安良,不知道争夺什么武林霸业至于‘天玄’赴会之期,也早与独孤智约定,是在十日之后。”

云千里笑道:“我家独孤帮主,已将会期提前,定在今日,罗大侠等,倘若不来,濮阳勇的那条小命,便将被我放火烧成焦炭,当作‘冤魂投帖’了呢!”

罗大狂点头笑道:“对了,我们正是不愿接受什么‘冤魂投帖’而来,但如今既已到达,你怎么还不把濮阳勇替我放下”

云千里方一迟疑,罗大狂已自略有不悦地,冷然说道:“人生以信义为本,武林人物更当言出必践,你既不放,我替你放。”

语音才落,袍袖微扬,一道剪形金光,从袖中电闪飞出,把数丈以外的那根囚人巨木一截而断。

“喀嚓”声中,上半根巨木,带着那巨大囚笼,以及笼中濮阳勇的雄伟身躯,一齐向罗大狂头上折堕。

罗大狂一伸右手,便把来势慑人的囚笼木柱,一齐托住。

云千里陪笑说道:“罗大侠莫要生气,我不是不放,是想等‘般若魔主’等到后再放。”

罗大狂不去理他,五指一拂,囚笼寸折,见那被囚笼中的濮阳勇,是在昏迷状态,遂冷笑说道:“我说这傻小于在笼中怎会老老实实原来已中奇毒,拿解药来!”

说到“拿解药来”,罗大狂便向云千里一伸左手。

云千里道:“罗大侠请等见了我家独孤帮主再要,因为这种解药,是由帮主自行掌管。”

罗大狂问道:“独孤智如今何在”

云千里答道:“帮主因痼疾缠身,不便远迎,如今在‘天玄谷’中候教。”

罗大狂道:“带路‘天玄谷’。”

云千里目光一转说道:“还有‘般若庵主’等……”

罗大狂不等云千里话完,便自冷然说道:“庵主等或许来!或许不来!是否由于缺少她们,便取消今日之约”

云千里无可奈何,只好点头笑道:“好,罗大侠既欲先去‘天玄谷’,云千里遵命引路。”

罗大狂伸手一指那位昏迷不醒的濮阳勇,冷然叫道:“云堂主,你多派两人,把濮阳勇背负着,随我们一同前去。”

云千里见“金剪醉仙”罗大狂今日满面秋霜,仿佛杀机狂炽,遂不敢稍有违拗,立即遵命办理。

罗大狂微一招手,从那下半截木柱之上,收回自己成名金剪,向彭五先生暗用“蚁语传声”说道:“彭五兄,你没有看出今日情形不对”

彭五先生不知罗大狂此语何指遂也用传音密语问道:“罗兄指的是什么情形”

罗大狂传音答道:“主人慢客。”

彭五先生悄然笑道:“云千里不是业已解释,独孤智因痼疾缠身。”

罗大狂一面前行,一面运用传音功力,接口笑道:“独孤智人虽半身瘫痪,但所坐‘四轮车’,却系特制,遇壑能飞,

遇水能浮,哪里有不便远迎之理”

彭五先生想了一想,密语说道:“莫非小弟一语料中,独孤智度量太狭,当真气成重病,以致不便行动”

罗大狂双眉微蹙,摇头说道:“就算独孤智有此可能,难道‘紫拂羽士’东门柳,和‘三手魔师’高松泉、‘绿发魔君’毛陵、‘双心魔后’文雪玉等‘海外三魔’,也会行动不便彼此既将论技争雄,他们不应该傲慢失礼。”

彭五先生同意罗大狂所说,点头密语笑道:“罗兄说得对,至少那位‘紫拂羽士’东门柳,也该前来‘天奇峡’口,对我们加以迎接。”

罗大狂冷笑一声,悄悄说道:“我认为这不是偶然疏忽,定有重大原因。彭五兄心思缜密快捷,你不妨在一路之间,好好推想推想。”

彭五先生默然举步,寻思有顷,以传音密语,向罗大狂苦笑说道:“除了惟一的原因以外,我想不出其他理由。”

罗大狂问道:“彭五兄所想出的,是什么原因”

彭五先生悄声道:“东门柳与‘海外三魔’,一齐失去自由。”

罗大狂目光一转,摇头悄语说道:“这原因恐怕不对,倘若独孤智设法把东门柳、‘海外三魔’,一齐拘禁,使其失去自由,他却倚仗何人,来与我们为敌”

彭五先生点头说道:“小弟也觉得这是一桩大大矛盾,但除此以外……”

他们互相之间,择人专注的传音密语,刚刚说至此处,云千里忽然遥指前方,含笑叫道:“罗大侠你看我家独孤帮主,渴盼诸位一会,已在前面峰头上,登高了望的了。”

罗大狂、彭五先生、醉头陀、卓轶伦、司马豪等五位老少侠士,一齐凝目看去,果见独孤智鹤氅纶巾,驾着他那特制四轮车,出现在一座高峰之上。

云千里止拐不行,运用“传音及远”功力,提气高声叫道:“启禀帮主,‘金剪醉仙’罗大侠等五位先来赴约,‘般若庵主’以及夏侯娟等三位姑娘,随后就到。”

彭五先生静观云千里向独孤智传音禀报,眉峰微蹙,以“蚁语传声”功力,向罗大狂叫道:“罗兄……”

罗大狂不等他往下再说,便即接口传声笑道:“彭五兄,我也看出蹊跷来了。”

彭五先生笑道:“罗兄看出了什么蹊跷”

罗大狂“哼”了一声,悄悄说道:“独孤智心机太深,连对‘天玄’‘天奇’两谷以外的左近之处,都设有照影传声机关,难道在他‘六残帮’范围之内,反倒没有布置”

彭五先生点了点头,罗大狂继续说道:“我们一来赴约,他应该立即得报,哪里还用登高了望云千里也更不必当众凝功,传音禀话,他只消随意开口,独孤智定可听得一清二楚。”

彭五先生连连点头,悄然笑道:“罗兄高见,小弟深有同感。”

罗大狂道:“彭五兄想想看,他们不必如此,偏又如此,却是什么用意”

彭五先生好似成竹在胸,应声答道:“我认为他们是在做戏。”

罗大狂闻言一怔,目注彭五先生,惑然问道:“彭五兄,你这‘做戏’二字,固然答覆得极为正确,但独孤智与云千里的‘做戏’目的,却又何在”

彭五先生苦笑答道:“目的何在就难猜了,小弟已作推想,但却想不出一点头绪,恐怕只有双方摊牌阶段,才会触动灵机,有所领悟。”

这时,卓轶伦走近彭五先生身畔,悄声说道:“恩师,你老人家对独孤智登高了望之事,觉得有点奇怪”

彭五先生笑道:“我和你罗伯父,正在研究此事,伦儿有什么看法”

卓轶伦悄语答道:“伦儿觉得独孤智到处均有传声照影设置,绝无登高了望必要,恐怕是一吹一唱,故意做给我们看的。”

彭五先生见爱徒看法,竟与自己完全相同,不禁慰然笑道:“伦儿,你猜不猜得出他们这‘故意’之意”

卓轶伦摇头笑道:“我有点摸不着头脑,才想向恩师请教。”

彭五先生失笑道:“我也照样摸不着头脑,反正事已至此,且静以待变也好。”

语音至此一顿,目注卓轶伦,含笑又道:“但伦儿可以放心,夏侯娟等,大概不曾私闯‘天玄谷’,陷身其内。”

卓轶伦剑眉微蹙,想了一想说道:“恩师此语,是不是由于云千里问及夏侯娟等,而作判断”

彭五先生方自点了点头,卓轶伦又复苦笑说道:“但独孤智与云千里,既然故意做了第一出戏,难道不能再做第二出戏么”

彭五先生瞿然一惊道:“我倒没有想到这一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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