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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人头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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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引得咆哮红颜夏侯娟注目的是“无情姹女”罗香云,果如韦枫所料,安然无恙地,坐在东门芳身畔,并似和那位“辣手神仙”,谈得颇为投机模样。

夏侯娟从水榭之中出现,罗香云曾偏过头来,向她看了一眼。

但这一眼的眼光中,神色极为平常,毫未含蕴着什么探询关怀意味。

于是,夏侯娟心中,又起了一连串的推理。

第一点是罗香云明知韦枫对自己图谋不轨,则水榭之中,一夜共处,必有无限风波,她为何未在目光之内,向自己流出关怀探询神色

第二点是根据第一点推断而来,罗香云既不表示关怀,定已知晓水榭之中的大致情况。

第三点是根据第二点再加演绎,罗香云不会未卜先知,定是在水榭之下,暗助自己之人,与她有所联系,告以详情。

循理再推,罗香云不会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极可能也已晓得“海外三魔”妒恨“紫拂羽士”之事,“绿发魔君”毛陵并将于“人头宴”上,对东门柳再下辣手。

罗香云若已知情,更与“辣手神仙”东门芳,谈得十分投机,岂非十有八九,业将此事相告,则自己稍时向东门柳进行劝告之际,便可事半功倍。

循环推理至此,夏侯娟心中欣喜,满面笑容,朗朗神仪,更为焕发。

在“残心妖姬”宇文霜的想像中,夏侯娟已中自己特殊淫药“烈女荡心丸”的毒力,饱受韦枫一夜摧残,必将真阴大耗,憔悴不堪。

谁知眼前所见,恰巧相反,对方那副焕然神采,竟比“洞庭湖”上,初会之时,还要来得令人侧目。

宇文霜惊在心头,扬手抛过了一粒丹丸。

夏侯娟接在手中,扬屑问道:“宇文姑娘,这是何意”

宇文霜冷然答道:“你在‘洞庭朔’的‘双心血舟’之上,中了我独门奇毒,以致内力难提聚!这粒丹丸,便是解药,赶快服食,解祛毒力,我们才好放手一搏。”

夏侯娟点头一笑,伪作将那颗丹丸,投人口,其实却夹在掌心之内。

宇文霜道:“我韦师兄呢”

夏侯娟玉颊一动,装得更像地,仿佛已将丹丸咽下腹中,然后方含笑答道:“他在水榭之中,尚未睡醒。”

宇文霜皱眉说道:“奇怪……”

彭白衣所扮“万古伤心”白不平在一旁微笑,接口说道:“宇文护法不必惊奇,我去把韦护法请出水榭,来欣赏你与夏侯姑娘,互较武林绝艺。”

宇文霜点头笑道:“白堂主进去看看也好。”

彭白衣站起身形,向独孤智施了一礼,便自走入那座“水月宾馆”。

夏侯娟心想这倒给了彭白衣一项难题,不知他将用什么方法,替自己遮……

念犹未毕,彭白衣竟已与韦枫二人,从那“水月宾馆”之中,缓步走出。

这种情况,使夏侯娟看得心神一震,惊奇欲绝。

因为自己对韦枫所施点穴手法,是恩师般若庵主,傲视乾坤的独门传授。

这种手法,不单外人难解,并在万一解救失当之时,更会对被点穴人,构成其他损害。

以彭白衣来说,虽是名父之子,深得哀牢大侠“归云堡主”彭五先生真传,但武功火候,似不会高出己上。

既是如此,彭白衣怎能在极短时间之内,破了自己的独门手法,替韦枫解开穴道

尤其,纵令彭白衣有此力量,他也应该保留,以免从韦枫口中,泄露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秘密。

但摆在眼前的事实,与理论恰恰相反,夏侯娟也只好带着满腹惊疑,静待事态发展。

尚幸韦枫出得“水月宾馆”以后,并未多话,只向“残心妖姬”宇文霜,笑了一笑,便被彭白衣拉得同坐一处,两人嘀嘀咕咕地,不知说些什么。

宇文霜起初有点疑心,但如今既见韦枫并未出甚问题,又复满面笑容,遂以为他业已在一夜销魂中,完成任务。

虽然,夏侯娟神光焕发,不似真阴大耗模样,但宇文霜业已来不及仔细推敲,她急于倚仗师傅“双心魔后”文雪玉所传“双心万幻掌法”,在众目睽睽下,斗败“咆哮红颜”夏侯娟,成为当世武林中的第一年轻高手。

她见彭白衣与韦枫双双归座以后,便向夏侯娟冷然发话叫道:“夏侯娟,我们应该动手比较了吧”

夏侯娟微笑说道:“怎样比法”

宇文霜“咦”了一声,皱眉说道:“你怎么明知故问我们不是在‘洞庭湖’上,便已互相议定,今日是互比掌法,不分胜负不止么”

夏侯娟因适才心中惊疑,气机微乱,在这种强敌当前,群邪环伺之下,必须先把心情尽量平静,方足以应付一切,遂一面故意找话,一面藉机调气凝神,平息心中驳杂意念,微笑说道:“照你这样说来,我们今日是独沽一味,不比较其他功力的了。”

宇文霜点头答道:“其他功力,我们在‘洞庭湖’上,已曾比过,彼此铢两悉称,难分轩轾,今日不必再重复了。”

夏侯娟说道:“好,今日我们就在掌法一道上,作一决斗,彼此不分胜负,决不住手。”

宇文霜冷笑说道:“你注意,我们立即开始。”

语音方落,陡然欺身逼近夏侯娟,一招“孔雀开屏”,便自攻出。

夏侯娟不等对方掌势把自己身形罩住,便微—缩步,滑退七八尺去,摇手叫道:“且慢。”

宇文霜只好停手,但却面带不悦神色,目注夏侯娟,冷冷问道;“你怎么还要推三阻四,是胆怯了么”

夏侯娟往日性如烈火,今日却异常平和,决不咆哮地,微微一笑答道:“我不是胆怯,是有话说,:咆哮红颜’夏侯娟生平从未向人说过‘害怕’二字。”

宇文霜无可奈何,皱眉说道:“既然有话,你就快讲。”

夏侯娟笑道:“你记不记得我们为了今日之战,曾经订过赌约”

宇文霜道:“当然记得。”

夏侯娟笑道:“既称赌约,应该公开,你是不是……”

宇文霜不等她话完,便即扬眉叫道:“公开就公开,有什么大了不起,我们赌的是彼此的一条性命。”

夏侯娟目扫全场,神光如电地,朗声说道:“夏侯娟若是落败,任凭你挫骨插灰,在所不辞。”

宇文霜哪甘示弱,也自傲然说道:“宇文霜若是落败,你叫我投环,我不刎颈。”

“海外三魔”中的“双心魔后”文雪玉,听了宇文霜这样说话,不禁把眉头略蹙。

宇文霜话完以后,目光凝视夏侯娟,阴森森地,微撇嘴角问道:“你还有事没有”

夏侯娟含笑说道:“既有赌约,似乎还应该找位证人。”

宇文霜因对方所说,全在情理之中,无法加以驳斥,只好点头说道:“证人还不简单,眼前这多位中,可以随便请上一个。”

夏侯娟摇头笑道:“随便请上一位不行,我要请武功最高,名声最大,在你们‘六残帮’中,地位也最尊祟的首席供奉,‘紫拂羽士’东门前辈作证人。”

她话中所说的“首席供奉”四字,把“三手魔师”高松泉、“绿发魔君”毛陵、“双心魔后”文雪玉等“海外三魔”,听得均从腔上闪现出一种异样神色。

夏侯娟言行一致,语音才了,便姗姗走到“紫拂羽士”东门柳的面前,恭身一礼,含笑说道:“东门前辈,夏侯娟与宇文霜今日一战,互以双方性命,作为赌注,适才业已当众言明,敬烦东门前辈,作个见证,以昭公允。”

说完,趁着此时与东门柳距离极近,不易泄露机密,遂一面装着静待东门柳点头应允,一面暗运“蚁语传声”神功,悄悄叫道:“东门前辈,少时‘人头宴’上,‘绿发魔君’毛陵有暗害前辈之心,详情请问我罗香云妹子,便知分晓。”

东门柳本来已在点头,应允担任见证,加上听了夏侯娟的传音密语,遂哈哈一笑说道:“夏侯姑娘放心,武林争斗,各凭修为,既定赌约,便须遵守,慢说我答应作这场赌命之斗的见证中人,便算无凭无证,大概于独孤帮主,以及这多人物在场的情况下,也不容许任何背赌失信,或不光明的鬼蜮举动。”

“双心魔后”文雪玉不愿意把光彩都让东门柳占尽,也在座上扬眉叫道:“夏侯姑娘,你根本不必找甚中人,只要你能在互较掌法上,胜得劣徒宇文霜,她便舍不得死,我也会杀给你看。”

夏侯娟听得文雪玉当众如此说法,不禁心中大宽,向罗香云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

罗香云报以一笑.举袖略拭唇角,也乘机暗运“蚁语传声”说道:“娟姊打点精神,先把那‘残心妖姬’宇文霜斗败再说。”

夏候娟听得罗香云能运“蚁语传声”,便知她果然无恙,未受宇文霜阴谋算计,自把对于她的关切之心,完全放却。

她因觉宇文霜适才给自己服食的那粒独门奇毒解药,将来或许有用,故而未曾抛弃,悄悄揣入怀中,回身走到距离宇文霜五尺之处,扬眉笑道:“宇文霜,如今赌约业已声明,证人也已请妥,我们别无挂念,可以好好放手一搏的了。”

宇文霜冷然说道:“算你会拖,但再拖也拖不了多少时间,明年此刻,便是你的周年忌日。”

话音刚落,与适才丝毫不变地,仍是双掌微扬,以那式看来颇为舒徐,并不凌厉的“孔雀开屏”,向夏侯娟欺身攻出。

这种动手方式,把夏侯娟弄得有点恼火。

她柳眉微剔,暗忖对方两次都用这招“孔雀开屏”,难道其中蕴有什么鬼神不测之机通天彻地之妙

常言道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夏侯娟在动手之初,虽曾自省警惕,决意不起火性,但如今才——交手,便被宇文霜些微挑衅,引得灵明失朗。

所谓“起了火性”,所谓“灵明失朗”,就是夏侯娟发了“咆哮红颜”脾气,她不买账,不服气,不闪不躲,不招不架,竟卓立如山,静看“残心妖姬’宇文霜这招两度施为的“孔雀开屏”,到底有多么厉害

宇文霜双掌已发,见夏侯娟未曾闪避,不禁心头狂喜,口中突作怪啸,宛如孔雀长吟。

就在这声长啸之中,人影晃处,招式忽变。

变招不足为奇,但“残心妖姬”宇文霜这种招式却变幻得太以诡异。

她在长啸声中,全身凌空,右掌一圈一挥,一招“手挥五弦”,凝足“铁琵琶指”力,斜划夏侯娟左肩,右掌骈指如刀,猛切夏侯娟天灵,两只脚儿,也以“武松醉蹋蒋门神”的“鸳鸯脚法”,飞踢夏侯娟双乳以下的左右“期门”大穴。

双方本就近仅数尺,宇文霜施展本门心法,分心两用,以双手双足,同时攻向夏侯娟左肩、头顶,及左右乳下等四处重要部位,却令夏侯娟在未准备闪避招架的恃傲疏神之下,如何应付解教

尚幸夏侯娟虽然咆哮,毕竟知机,她在宇文霜的招式才一变换之下,便看出不宜轻撄其锋,这种分心合袭的掌法身法,委实凌厉灵妙,威力绝伦。

夏侯娟一身功力,在当世武林的年轻一辈中,足称翘楚。她先是因傲涉险,但旋即见机立断,双足轻轻一蹲,看来是想矮下身形,先避开宇文霜左右双掌,然后再应付对方连环踢来的“鸳鸯脚法”。

谁知宇文霜双掌之攻,乃是虚招,她见夏侯娟身形微蹲之下,身法又变。

这次,她灵巧无比地,凌空折身,一个车轮翻处,变成头下脚上,以“金叉手”力,十指如戟,向夏侯娟胸肋要害,飞插而落。

夏侯娟百忙之中,照说万难再避,但战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她适才的屈膝蹲身姿态,居然也是虚伪诱敌动作。

宇文霜身躯才翻,夏侯娟身形便长,她是先屈缓伸,双掌猛穿,以十一成的“般若掌”力开路,一式“潜龙升天”,凌空蹿起了六丈三四。

这一来,双方身形恰好凌空错过,夏侯娟的“般若掌”,既没有打中宇文霜,宇文霜的“金叉双手”,也没有插中对方,发生威力。

但这位“咆哮红颜”一次涉险之后,不肯再度饶人,她乘着身在高空,竟赶紧掉头猛扑,施展出威力无伦的佛门绝学“天龙八掌”。

宇文霜的“金叉手”力,刚刚发出,夏侯娟的夭矫人影,已从自己指力掌风,尚未合围的一刹那间,冲天纵起。

不单人已脱险,并挟有一股劲气狂飙,威势无俦,把自己身形,震得微微摇晃。

宇文霜也是绝顶聪明,反应极快,深知打人一拳,防人一脚之理,心想夏侯娟既已脱出险境,人到高空,哪有不乘机出手,对自己来个投之桃李,报之琼瑶

故而,宇文霜根本连头都不抬地,就在“金叉手”力才一落空之际,便娇躯电旋急飘,用出了一式“密网逃鱼”的避难绝学。

这种身法用得极为轻灵,时间也拿捏得恰到好处。

假如宇文霜抬头向空中的夏侯娟看上一眼半眼,则施展这“密网逃鱼”身法的时间上,至少也必将慢上一瞬半瞬。

武林高手的对掌过招,胜负之数,往往就系于力量的分毫之弱,和时间的瞬刻之差!宇文霜若是慢了一瞬,身形必被夏侯娟的“天龙八掌”罩住。

虽然,她并没有就此落败,但先机既失,要想逃出这八招佛门绝学,也必左翻右滚,显得狼狈不堪。

如今,宇文霜及时施为,未有丝毫怠慢,则夏侯娟的漫天掌影,虽如密网疾降,宇文霜的娇小身躯,却宛若一条灵敏游鱼,由那些尚未收拢的网孔空隙之中,穿出网外。

夏侯娟觉得背脊有点冷汗。

宇文霜也有同样感觉,但冷汗沁得仿佛比夏侯娟更多一些。

这一位“咆哮红颜”,一位“残心妖姬”,再度凝神对峙,但两人心中,业已傲气全消,均自凛然生惧。

她们的凛然生惧,并非完全为了关系性命的生死赌约,其中比生死分量更重的,还有“咆哮红颜”与“残心妖姬”名头,以及双方师门威誉。

由于在第一照面下,双方均历奇险,第二度的对峙时间,遂为延长不少。

延长时间的原因,是她们在等。

所谓“等”,不是“等救兵”,而是“等机会”,夏侯娟与宇文霜,都不愿意授敌先机,也都不愿意轻举妄动。

她们谁不懂得内家高手的“敌不动,我不动,敌欲动,我先动”的以静制动妙诀均自卓立如山,只把两道炯炯眼神,凝注在对方身上。

静静相持了约莫半盏茶时间,夏侯娟秀眉忽挑,眼珠微动。

这不是自然动作,这是人为动作,换句话说,这不是无意动作,这是有意动作。

假如是“无意”,夏侯娟这“秀眉忽挑,眼珠微动”之举,必系即将出手。

假如是“有意”,则无疑志在诱敌。

宇文霜心情紧张之下,无暇细判真伪,她认为夏侯娟久峙不耐,业已心浮气躁,要向自己发动攻击。

敌不动时她不动,敌欲动时她先动,宇文霜根据这种原则,打破沉寂,抢先出手。

她冷哼一声,右掌“浪拍洪崖”,向夏侯娟当胸,凝劲猛拍,左手“天台引路”,向夏侯娟右腰要害,骈指疾点。

右刚左柔,右掌左指,同时施展出两种不同劲力,和两种不同招术,着实诡异无匹,凌厉慑人。

这仍是“双心魔后”文雪玉所独门传授的分心妙用。

夏侯娟在这互相对峙的一段时间以内,业已想出了一种应付分心合袭之策。

对方以两种以上的不同劲力,不同招式,袭击自己,自己若以同样手段应敌,并非不可能,但一方是锻炼有素,一方是临阵磨枪,在手法灵妙与持久耐战之上,均必有所逊色。

战既吃亏,倘若一味闪避,又嫌太以示弱,夏侯娟遂决定采取中和之策,每次闪避掉宇文霜的一半攻势,而对另一半攻势,发动反击。

主意既定,第一次便“避柔击剐”,娇躯微晃,一式“推位让国”,左闪三尺有余,避开宇文霜左手那招“天台引路”,就势一记“翻手降魔”,以八成“般若掌力”,迎向宇文霜右手那招“浪拍洪崖”。

宇文霜明知夏侯娟的功力强于自己,但当着恩师、师伯,暨“六残帮”所有重要人物,却又不甘示弱。

两只纤手一交,宇文霜屹立未动,夏侯娟却被震得退了两步。

这种结果,两个人心中,都有点明白,也都自认合理。

夏侯娟是真明白,她知道自己仅用了八成力,宇文霜则可能已出全劲,自然应该有这种结果。

宇文霜是假明白,她以为夏侯娟突然不敌自己之故,是由于临夜饱受韦枫摧残采补,真元耗损太甚。

于是,这位“残心妖姬”精神大振,向夏侯娟步步进逼,把—套“双心万幻掌法”,施展得宛如风飘瑞雪,雨打梨花,把夏侯娟那条红色人影,完全笼罩在她漫天掌影之下。

夏侯娟见宇文霜业已上当,自然心中暗喜,遂仍技原计,或而避柔击剐,或而避刚击柔,在对方飘飘万幻的掌影之中,微显局促地,勉强应付。

但每一度掌力交接,夏侯娟总是吃亏,程度也越来越甚,使得宇文霜觉出对方的真气内力,是在逐渐衰弱,逐渐不继之中。

这种谋略,是根据对方心意,予以投合,自使宇文霜深信不疑,遂雨骤风驰,惊神泣鬼地,拼命尽展所能,对夏侯娟加强压力。

人总是人,不是神,不能超越用力太多便会劳累的天然法则。

宇文霜始而拼命进手,勇不可当,但猛攻了好长一段时间以后,她的攻势便略见缓慢。

久攻力乏,理所当然,宇文霜照说不应惊奇,但这位“残心妖姬”,却偏偏惊奇颇甚。

因为自己既乏,夏侯娟是真元大耗之人,应该更乏。

照她在决斗开始时,硬接自己那招“浪拍洪崖”,被震退两步的情形看来,到了如今,哪里还能继续支撑,与自己拼命苦斗

宇文霜在理论上想得不错,但在事实上却感觉出对手这位“咆哮红颜”夏侯娟,不仅真气内力,未曾衰退,反而在逐渐加强。

自己越来越累,人家越来越强,这种与意料恰巧相反的怪异现象,不仅令宇文霜惊,更令宇文霜奇。

惊,是惊在心底,奇,奇在目内。

“惊在心底”无须解释,奇在目内,则系宇文霜以一种奇诧目光,向韦枫探视,她想问这位韦师兄,昨夜到底搞的是什么鬼难道煎好的鱼儿会下水煮熟的鸭子会飞天这位色魔师兄,竟肯把容光绝世,美秀如仙的夏侯娟,轻轻放过

宇文霜未加探视还好,这一加探视以下,简直是“奇上添奇”。

因为韦枫根本不太注意场中情况,只是与“万古伤心”白不平二人,坐在一边,交头接耳,唧唧哝哝地,不知谈些什么。

仅仅心中惊奇,还不至于影响到场中动手情况,但宇文霜这一眼中目光旁注,心头奇上添奇,却给了夏侯娟绝好机会。

夏侯娟本来已觉出对方力乏,知道是时候了,再加上发现宇文霜有所分神的大好机会,遂狂笑一声,扬眉叫道:“宇文霜,你也接接我这招‘浪拍洪崖’。”

语发,掌扬,果然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地,也用了一式“浪拍洪崖”,向宇文霜猛攻而出。

被人用自己的巴掌,打自己的脸,宇文霜已难忍受,何况夏侯娟又复未出手,先出口地,起掌扬声,越发使这向极狂傲的“残心妖姬”,不甘示弱,接受挑战。

“叭!”

两只玉掌相接,这回是宇文霜蹈了夏侯娟适才覆辙,被震得退后两步。

“蹬”!“蹬”!

夏侯娟原方抓药,半丝不变地,又复攻出两记“浪拍洪崖”。

“叭”!“叭”!

宇文霜只好带着满腹惊上加惊,奇上加奇心情,咬牙再接两掌。

第二掌互接的结果,与第一掌大略相同,只不过宇文霜是“蹬,蹬,蹬”连退三步,比第一次的两步之数,又见增加。

但第三掌的结果,却截然不同,这回往后退的,不是宇文霜,而是夏侯娟。

夏侯娟则蓦然吸气滑步,后退六尺。

就在这时,两条比夏侯娟、宇文霜身法更敏捷的人影,从两处电疾飞来。

这两条人影,一个垦“紫拂羽士”东门柳,一个是“双心魔后”文雪玉。

东门柳是纵落夏侯娟、宇文霜之间。

文雪玉则是纵落宇文霜的身后。

文雪玉身形才落,右掌立伸,贴向宇文霜背后“脊心”大穴。

东门柳见状,正色叫道:“文供奉,请你自重,莫要有食诺言,并忘记了她们事前的赌命之约。”

文雪玉脸色如霜,冷冷笑道:“东门供奉,你太以小看我们这些来自海外的武林人物。”

语毕,眉挑,把贴在“残心妖姬”宇文霜“脊心穴”上的那只右掌,蓦然一翻。

“哦”的一声,宇文霜被她师傅文雪玉的翻掌之力,甩的身形飞起半空。

跟着“噗”的一响,宇文霜摔在地上,七窍中黑血微溢,便告气绝身死。

文雪玉先用一种阴毒目光,向夏侯娟盯了两眼,然后以一种冰冷语音,对东门柳说道:“东门供奉看见没有宇文霜是我最心爱的弟子,如今由我亲手杀却,大概‘守信重诺’四

字,不会是你们中原武林人物,专有美德了吧”

这番话儿的词锋极利,说得东门柳赧然无言,但“双心魔后”文雪玉却是打落门牙和血吞,心中痛苦已极。

原来,文雪玉哪里舍得杀死宇文霜她赶来之故,是想对爱徒加以援手。

但文雪玉毕竟高明,手掌才一贴上宇文霜后背,便知她脏腑尽裂,心脉将断。

如此情形之下,已告返魂无术,续命无方,文雪玉遂暗咬牙关,铁起心肠地,补上一掌。

这一掌是当机立断的智慧表现,一来既可杜绝东门柳讥诮之言,为“海外三魔”保全声誉,二来也可使爱徒宇文霜早点超脱,免得多受活罪。

东门柳见了文雪玉这样做法,自然无话可说,遂转过头来,向夏侯娟叫道:“夏侯姑娘,这场赌约,算你赢了,你是否想走我既为中人,可亲自送你出谷。”

夏侯娟摇头笑道:“暂时我不想走,因为我知道此处还有一些好东西,可以吃呢!”

独孤智坐在他那辆轮车之上,哈哈大笑说道:“夏侯姑娘何出此言莫非你竟想参加我的‘人头宴’么”

夏侯娟扬眉答道:“只要独孤帮主,有意请客,我又何妨叨扰盛筵,一开眼界”

独孤智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尘世新人换旧人!夏侯姑娘无论在武功方面,或胆识方面,均卓荦不凡,难怪‘咆哮红颜’,会被江湖人物,推为年轻一辈中的当世第一高手。”

夏侯娟想不到独孤智会对自己赞美起来,倒弄得玉颊微红,赧然无语。

独孤智继续喜怒莫测地,狞笑说道:“如今,我便奉请夏侯姑娘,暨罗姑娘一同为我‘人头宴’上嘉宾,尝些难得异味,并欣赏一些特别余兴节目。”

“人头宴”三字,是既在夏侯娟的意料之中,也在罗香云的意料之中。

但“特别余兴节目”六字,却既出夏侯娟的意料之外,也出罗香云的意料之外。

这位“咆哮红颜”和那位“无情姹女”,方自对看一眼,独孤智已吩咐手下,就在这水榭平台之上,开始“人头大宴”。

“双心魔后”文雪玉向独孤智淡笑一声,缓缓说道:“独孤帮主,我不想参与这‘人头宴’了,要去为我那不肖孽徒,料理料理身后之事。”

独孤智点头笑道:“文供奉请便,但人死不能复生,武林中过手论艺,难免伤亡,文供奉也不必为了宇文姑娘之事,过于烦恼。”

文雪玉也不多说,冷然一笑,便即起身,命帮中弟子,抬了“残心妖姬”宇文霜的遗尸,一同离去。

“海外三魔”之中,“双心魔后”文雪玉虽走,但另外两魔,“三手魔师”高松泉,与“绿发魔君”毛陵,却仍在场,并谈笑自若,好似对于师侄“残心妖姬”宇文霜惨死一事,毫未放在心上。

酒菜既上,独孤智并请诸人入席。

参与“人头宴”之人,共有东门柳、东门芳、高松泉、毛陵、夏侯娟、罗香云、何撑天、云千里、彭白衣、濮阳勇、韦枫,以及独孤智等,共是一十二位。

何撑天忽然笑道:“启桌帮主,本帮高手,不宜全集于此,各处要地,也应有人巡查,属下……”

独孤智笑道:“何堂主所虑甚是,就烦你与濮阳总护法二人,负责巡查‘天玄桥’‘天玄洞’,以及缆车隧道等地,严防有强敌混入。”

何撑天与濮阳勇二人,闻言领命,双双踅走。

夏侯娟虽觉若有濮阳勇在此,或可加以利用,但独孤智既已下令,未便发话挽留,只好索性默然,不动神色。

独孤智果请“紫拂羽士”东门柳,高高上座。

东门柳也不谦虚,便自大迈迈地,坐了首席。

夏侯娟冷眼旁观,发现“三手魔师”高松泉脸上,还露出一丝半丝的不悦神色,“绿发魔君”毛陵却笑嘻嘻地,完全夷然自若。

由此可见,撇开武功成就不谈,仅以“心机深沉”一项而论,“绿发魔君”毛陵在“海外三魔”之内,确实要高出其他高松泉、文雪玉等两魔之上。

东门柳坐了首席,依次便是高松泉、毛陵,相继落座。

独孤智请夏侯娟坐第四席,罗香云坐第五席,东门芳坐第六席。

这种安排,也具深心,因为第四第五两席,并非联位,而是把夏侯娟和罗香云二人,分开甚远,中间隔了东门柳、高松泉、毛陵等三个供奉席位。

其余的云千里、彭白衣、韦枫,则随便落座,独孤智也转动轮车,在主位相陪。

酒极香醇,菜极精美,山珍海味,罗列满席。

独孤智首先向云千里笑道:“夏侯姑娘于适才比斗中,获得胜利,理应致贺,云堂主代我奉敬一杯。”

云千里闻言,遂举起面前杯,向夏侯娟含笑饮尽。

这种场合之下,不能示怯丢人,夏侯娟遂根本来不及察看酒中是否有毒地,也自钦尽杯中美酒,并对云千里,把杯底照了一照。

东门柳忽然目注夏侯娟,怪笑问道:“夏侯姑娘,你喝酒怎么这样爽快独孤帮主是当世宇内第一用毒名家,你难道不怕他在酒中下毒”

这一问,着实突如其来,绝大多数之人,都会被问得发窘,甚至无话可说。

但夏侯娟倒颇有应变捷才,毫不迟疑地,摇头答道:“不怕,我在既得地利,又占人和的双重有利条件之下,不怕独孤帮主的用毒手段。”

独孤智向以“诸葛武侯”自居,但如今却也对夏侯娟所说话儿,有些摸不着头脑,皱眉笑道:“夏侯姑娘,你能否把这‘得地利,占人和’六字,解释一下”

夏侯娟嫣然笑道:“所谓‘地利’,就是地属‘天玄谷,,所谓‘人和’,就是独孤帮主的‘帮主身份’。”

独孤智苦笑说道:“这解释似乎不太充分,我越听越糊涂。”

夏侯娟失笑说道:“既不充分,我便再解释得充分一些。此地既属‘天玄谷’,我就不怕独孤帮主,因为把别人关在家里发狠,似是小儿之举,不算英雄,独孤帮主大概还不肯为了区区一个‘咆哮红颜’夏侯娟,甘于贻笑天下。”

东门柳鼓掌狂笑说道:“好,这看法极为透辟高明,真不愧是‘般若庵主’的得意弟子,来来来,我也要敬你一杯。”

夏侯娟怎好推辞遂又复饮尽了一杯美酒。

独孤智目注夏侯娟,微笑叫道:“夏侯姑娘,‘得地利’我已懂了,‘占人和’呢”

夏侯娟秀眉微轩,缓缓笑道:“你既组织‘六残帮’,身为帮主,则这‘人头宴’上,无论‘供奉’也好,‘护法’也好,‘堂主’也好,全是你帮下之人。常言道:‘干一行像一行’,坐上正位便为王,你既身为帮主,就得给属下做些榜样,培养他们对你的敬佩畏服之心,决不会示以恶例!否则,你今日毒我不难,但他日却难保你的手下之人,不会照样毒你。”

独孤智悚然一惊,居然听得脸上都变了颜色。

夏侯娟目光如电,朗朗然地一扫全席,继续扬眉笑道:“统而言之,你要毒我,只会在‘天玄谷’外,不会在‘天玄谷’内。你要害我,只会在无人私室之中,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故而我既得‘人和’,又占‘地利’,根本无所顾虑,胆大包天,慢说你敬我一杯酒儿,就是你敬我一杯砒霜,我也立刻倾杯,决不把眉头皱上一皱。”

“绿发魔君”毛陵哈哈大笑说道:“夏侯姑娘好见识,好心胸,难怪我师侄‘残心妖姬’宇文霜,会败在你的手下,来,我也敬你一杯。”

毛陵与夏侯娟之间,只隔了东门柳、高松泉等两个席地,故而他一面发话,一面伸手执壶,替夏侯娟斟满了一杯酒儿。

斟酒既毕,毛陵遂表示先干为敬地,把自己杯中之酒,徐徐饮尽。

夏侯娟举起杯来,却未沾唇,她先是不住注目端详,然后又凑近鼻间,加以闻嗅。

毛陵不悦叫道:“夏侯姑娘,适才东门供奉与独孤帮主,向你敬酒之时,你举杯便尽,何等慷慨豪情!如今轮到我时,你怎么婆婆妈妈……”

夏侯娟不等他往下再说,便自摇手笑道:“毛魔君,你休加怪责,我有理由。”

毛陵冷“哼”一声说道:“有理由就讲,否则你便是欺人太甚。”

夏侯娟微笑道:“人同事不异,人异事不同,你毛魔君与他们两位的身份条件,大有区别,怎能怪我……”

毛陵截断夏侯娟的话头,目闪厉芒叫道:“什么叫‘大有区别’我问你‘区别’何在”

夏侯娟指着东门柳和独孤智,笑嘻嘻地说道:“一是名震中原的‘紫拂羽士’,一位是武林侧目的‘六残帮主’,他们有身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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