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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孤雁离群声亦悲(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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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薛芸芸又道:“所以,钱老爹的主意,我一直很感激他,但我却不能嫁给老庄主……”

慕由全心想:这敢情好,却又问道:“为什么”

薛芸芸道:“我不是说过吗我不能嫁给年纪那么大的人,少在主懂得我的意思吧”

慕由全想了一想,道:“有道理,年纪轻轻的女人,就准备要守寡,确是令人难受的事……”

他话才一出口,才发觉有语病,这话不等于在咒他老爹是个行将就木的人吗

薛芸芸道:“少庄主懂得我的意思便好,所以为了不使钱老爹这个媒人下不了台,我们父女还是早点离开贵庄的好……”

慕由全对他刚才的语病,甚感尴尬,可是一听薛芸芸又提出离开的打算,立刻紧张得忘了适才的尴尬,道:“若是我有适当的安排,贤父女是不是还有意留在敝庄”

薛芸芸道:“这倒可以考虑的…”

慕由全忙道:“那么待我想想办法……”

他欲言又止,其实是正不知如何在对方父女面前,暗示自己爱慕薛芸芸之意。

薛芸芸道:“少庄主最好立刻能说出你的办法来,否则我们实在不好意思再呆下去!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说,她们父女还有意留在春花庄,只是怕使钱棠难堪,所以不得不走。

慕由全偏不生找出挽留的藉口,一来他实在也不能撵走钱棠,否则这倒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二来在这时刻,他脸皮再厚,也不敢为自己求亲。

于是他只好道:“这样好啦,贤父女若是肯留下来的话,我保证此后决对没有其他人敢胡闹向姑娘提亲……”

所谓“其他人”当然不包括他自己,薛芸芸哪会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

她看了刘宾一眼,很显然要刘宾说话。

刘宾沉吟一会,道:“少庄主实在也大可不必这样……”

慕由全茫然道:“这…这不是很好吗老丈何以要反对”

他语气透出紧张,显然搞不清楚刘宾话中之意。

刘宾倏地露出笑容,道:“少庄主如是这样做的话,我家姑娘岂不要误了一辈子的青春”

慕由全嗫嚅道:“这……这不会吧”

刘宾道:“怎么不会少庄主要真的禁止全庄的人向小女提亲,不就绝了小女嫁人的路吗”

慕由全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瓜子,笑道:“我真糊涂,我应该说禁止任何人替家父向姑娘求亲才对,是也不是”

刘宾道:“这就是啦,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合适的人选,还得靠少庄主撮合…”

慕由全道:“话说得是,可惜敝庄尽是庸碌之人,实在没有人够资格匹配薛姑娘。”

刘宾道:“少在主这话就不对了。”

慕由全道:“有何不对之处还请老丈指教!”

刘宾道:“贵庄卧龙藏虎,真可谓人才济济,少庄主怎说是没有人可以匹对小女呢”

慕由全道:“在下说的是实话……”

刘宾摇摇手,道:“比方说.少庄主便就是一等的人选,所以老夫说少庄主刚才的话,确是打逛,对也不对”

幕由全听得心花怒放.差点手舞足蹈起来,脸上禁不住露出吃吃的笑容。

这神情看得薛芸芸几乎噗嗤笑出声来,但她装得很像,道:“爹,少庄主已经有了家室,您提他作什”

刘宾道:“打个比方又有什么关系,也好叫少庄主知道老夫选婿的条件。”

他转向慕由全道:“少庄主,你说对也不对”

慕由全猛然点头,道:“老丈说得是…”

刘宾突然叹了一口气,道:“可惜春花庄中,除了少庄主之外,再也找不出第二位人选,可以匹配小女……”

慕由全已经被逗得心痒难耐,不由得脱口说道:“老丈如果不嫌弃的话,在下想…”

刘宾紧迫着他道:“少庄主莫非有意向小女求婚”

慕由全点点头,薛芸芸微低螓首,徐徐道:“爹,咱们怕高攀不上……”

慕由全肃容道:“姑娘这话真要折煞在下了……”

薛芸芸缓步走到慕由全之前,道:“少庄主,我要是将我们父女的遭遇说了出来,你未必肯娶我,只不知你信也不信”

慕由全闻到她身上传来的阵阵清香,登时豪气一壮,哈哈笑道:“笑话,在下生平还没碰到过什么不敢做的事,姑娘不信将你的难题说出来,看我怕是不怕”

薛芸芸浅然一笑,道:“不瞒少庄主,我们父女是为了逃避仇家寻事,才会如此狼狈……”

幕由全道:“姑娘敢是怕与在下成亲之后,连累了在下”

薛芸芸点点头,幕由全心头一阵甜蜜,道:“坦白讲,换上别人,怕没有人敢收留你们,可是,我慕由全就不管这些,这事由在下担待好了,姑娘不用耽心。”

话已经说得这么明显,薛芸芸实在没有拒绝之理,因此刘宾道:“少庄主请再考虑看看,因为我那仇家可不比寻常江湖人物……”

慕由全道:“不是在下夸口,江湖上提起咱竹林院三个字,大概还叫得响,我既已答应担待贤父女之事,你们就不必再为了些许小事心烦!”

他这话确非吹牛,薛芸芸倒是很相信,问题在慕由全要是得知这其中牵涉到西南秘门,他就不敢如此夸口。是以薛芸芸决定要使他深知她和刘宾两人,只不过牵连到一件事常的江湖仇杀而已。

于是薛芸芸道:“话虽是这么讲,但我们还是尽可能保持秘密的好,否则实在使人难于安心……”

慕由全道:“既是如此,就依姑娘的意思,在下决计不会将贤父女的身世让任何人知道……”

薛芸芸道:“这样还不够秘密……”

慕由全道:“姑娘的意思是”

薛芸芸道:“少庄主最好能在春花庄外,另外替我们父女觅一清静处所,好叫我们在那里过段安静的日子……”

慕由全考虑一下,道:“使得,附近有一座丛林书院,是本庄产业之一,在下立刻命人安排,姑娘随时可以搬进去住!”

薛芸芸道:“那边安全吗”

慕由全道:“安全绝对没有问题,此外在下还会挑选几名亲信前往守护,姑娘大概可以放心了吧”

薛芸芸道:“这样最好,不过这事万不能让太多的人晓得,以免泄密,尤其钱老爹更要防他知道……”

慕由全见她如此安排,无异于金屋藏娇,这金屋藏娇之事,岂能让钱棠知道

是以,慕由全立刻说道:“当然不能让钱棠知道……”

刘宾道:“事情既已如此决定,依老夫看,不如今夜就搬过去住,然后择日为你们完婚,也好了却老夫一桩心愿,少庄主的意见如何”

慕由全料不到得来竟这么不费功夫,大喜道:“一切但凭老丈吩咐,在下立刻护送两位到新居去!”

薛芸芸道:“使不得,那会引起钱棠的疑心。”

慕由全沉吟道:“可是两位从现在开始的安全,已经是在下的责任,在下如果不亲自送你们过去的话,实在不大放心!”

薛芸芸道:“施总管这个人怎么样靠得住的话,就让他送我们到丛林书院去。”

慕由全道:“嗯,施本才倒是个适当的人选……”

刘宾不愿时间拖下去,忙道:“就这样决定好了。”

慕由全离开之后,薛芸芸和刘宾便在一名慕由全心腹引领之下,潜出春花庄。

现在通往慕由全所提那座丛林书院的路上,就只有刘宾和薛芸芸两人,幸好月色很亮,两人藉月光前行,倒不怎么费力难走。

刘宾一面小心走路,一面悄悄对薛芸芸说道:“芸儿,那慕由全看来已被咱们说得昏昏沉沉,我们逃走的计策,总算成功了!”

薛芸芸道:“义父,您别以为慕由全真那么糊涂,此刻我们根本还没有逃走的机会!”

刘宾仔细看了看前前后后,发觉连个跟踪的人也没有,不由讶道:“女儿这话是什么道理”

薛芸芸道:“女儿敢打赌,我们背后一定有春花庄的人暗暗跟踪,要是我们一有逃走的企图,那些人一定会出面拦截,义父信也不信”

刘宾道:“芸儿你别吓唬人好不好!”

薛芸芸道:“义父要是不信的话,咱们试试逃走看看,一定可以证实女儿之言不假!”

刘宾见她说得如此有把握,童心大起,道:“好呀,但万一被那些人找到了,岂不要糟”

薛芸芸笑笑,悄悄对刘宾一阵耳语,刘宾迅即露出笑容,连连点头。

两人又继续向前走,大约走了二十来丈,薛芸芸暗中作了一个信号,刘宾会意,两人几乎同时动作,下子闪入路旁的一棵大树之后,然后屏息窥视来路。

不一会,果然有三名汉子神色匆匆地快步跑了过来,四下探望着。

其中一名汉子道:“怪了,怎不见了人影”

另一人道:“老丁,你继续向前追追看,我和老梁在这附近搜查一会,绝不能让他们溜掉……”

老丁答应一声,就要往前追,不想躲在大树后的薛芸芸突然说道:“前面三位大哥,你们在找什么人啊”

她这一发话,站在路上的那三名大汉,立刻一齐别过头来,只见薛芸芸撩着裙角,小心翼翼地从大树之后转了出来。

那三名大汉一看到薛芸芸,顿时放了心,叫老丁的那人道:“我们在找一名伙伴…”

薛芸芸此刻已走到路旁,慢声道:“怕是找两个人吧若是找两个人的话,我倒可以指给你们知道!”

那三名大汉被说得面红耳赤,幸亏在黑夜里,否则可要他难过死了。

薛芸芸却很正经地道:“适才有两个汉子,往前面疾行过去,想是你们要找的人,你们何不追过去看看”

这时刘宾也走了出来,道:“女儿,你同什么人在说话”

薛芸芸道:“爹,这三位大哥在追一个同伙,我正在告诉他们适才我们碰见的那两人的去向!”

刘宾道:“是啊!那两人说不定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他对那三名汉子道:“三位大哥,你们何不追去看看”

老丁怕他们的身份暴露,只好道:“好!多谢两位指点,我们确实应该追过去看看!”

他当先抱一抱拳,其余那两名汉子也只好抱拳离开,三个人果然往前面追过去。

他们一走,刘宾登时笑弯了腰,道:“女儿真会耍弄人,那三个人这下子反而跑在我们前面,岂不更须提心吊胆,怕走漏了我们吗”

薛芸芸也笑道:“这三个蠢才追踪之术太差,让他们吃点苦头,给点教训,对他们反而有好处!”

刘宾收敛笑容,道:“这回我们该可以折回头,悄悄溜走了吧”

薛芸芸又是摇摇头,道:“跑不掉的,那施本才恐怕不须眨眼功夫,就会赶到此地的……”

刘宾想了一想,道:“女儿料事如神,实在令为父甚是佩服。”

薛芸芸道:“这也没什么,义父您想想,换上您是慕由全,对我们主动答应他的婚事的举动,是不是也会起疑念”

刘宾道:“自然要生疑……”

薛芸芸道:“这就是了,我们因为不能不赶快离开春花庄,不得已只好主动答应慕由全的婚事,只是为了证明我们的诚意,坚定他对我们信任,最好是乖乖到那丛林书院去!”

刘宾道:“你的意思是到了那里,再设法逃走,对也不对”

薛芸芸道:“正应该如此!”

刘宾道:“那不是多此一举吗放着眼前的机会不走,天下哪有这种做事的道理”

薛芸芸道:。反正我们现在逃也逃不掉,就只好先取得慕由全的信任再设法了。”

刘宾道:“这么说,我们此刻正是在进行我们逃走的计划了”

薛芸芸道:“不错,否则我们不必费那么大的劲,是也不是”

刘宾关心的只是如何设法逃走的问题,既然薛芸芸已经这样说,当下便大为放心。

两人略事休息,正要举步前走,背后已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音。

薛芸芸笑笑道:“施本才一定发现那三名奉命追踪我们的蠢才,不知跑到什么地方,所以才急催马赶了过来!”

刘宾道:“这下子施本才大概也慌了手脚。”

他话才说完,果然施本才领着七、八名手下,迅速地追了上来。

他骑马冲到刘宾和薛芸芸之前,才收缰停住,那匹快马被他拉得立起了前脚,大声嘶叫。

薛芸芸抚着前胸,道:“施总管,你别吓死人好不好”

施本才跳下马背,将马交给手下,然后施礼道:“惊扰姑娘之处,请多担待,本座是奉命前来护送两位的。”

刘宾道:“这事我们自然知道,快,快点扶老夫上马,真累死老夫这两条腿……”

施本才一招手,立刻有人拉了一匹坐骑,扶刘宾上马,薛芸芸也在施本才搀扶之下,上了另一匹快马。

施本才自然不敢打听他那三名手下的下落,道:“咱们策马徐行的话,大概一个时辰便可抵达岑烟书院。”

薛芸芸道:“岑烟书院好雅致的名字,这地方一定相当可爱的了.’施本才道:“当然,姑娘住进去之后,必定会喜欢它……”

薛芸芸道:“但愿我有福份,可以长守岑烟书院,做个真正的女主人。”

施本才道:“姑娘这话怎么讲”

薛芸芸道:“少庄主不是已有家室了吗”

施本才道:“已有一妻一妾,姑娘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薛芸芸道:“知是知道了,可是却不知道这两位姐姐是不是容得了我”

施本才突然沉默,将马催快。

薛芸芸却也策马赶了过来,对施本才道:“施总管,你怎么不说话了”

施本才顾左右而言他,道:“说什么啊”

薛芸芸突然叹了口气,道:“我明白啦,那两位姐姐,一定非常厉害,施总管,我没猜错吧”

施本才苦笑一声,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薛芸芸这时收了马缰,将牲口拉住,那马儿微微嘶一口长气,生似不太愿意的样子,停了下来。

施本才不知道薛芸芸停下不走的用意,诧异地拉住马缰,道:“姑娘怎地不走了呢”

薛芸芸将缰绳交在左手,伸出雪白如霜的右手,理一理飘在前额的乱发,道:“我开始有点后悔答应了慕少庄主……”

施本才被她优雅的神情,和充满淡淡幽怨的语气,弄得心神无端烦躁起来,脱口道:

“当初姑娘何必答应他难道说是怕少庄主吃下了你”

薛芸芸突然含嗔说道:“施总管,你这话就太没道理了,难道连你也看不出我是被情势所逼”

她说话的神情,显得非常激动,而双眸中已见泪珠充盈欲滴,使施本才大是怜措,他道“事情虽已演变成如此局面,不过,若是姑娘无心从少庄主的话,我相信不会没有办法解决!”

薛芸芸幽幽叹口气,道:“我已经认命了,你无须如此安慰我……”

施本才倏地吼道:“认命你甘心屈服啊”

薛芸芸道:“不甘心又有什么办法,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家父又是年迈多病,我怎能不屈服”

施本才道:“你没想到找个人帮忙”

薛芸芸抬眼道:“找人帮忙”

她抿嘴苦笑,笑得凄凉万分,又道:“施总管,不要说我有没有朋友好帮忙,既使有,我也不会做这种傻事!”

施本才疑惑地道:“为什么”

薛芸芸道:“我既已答应嫁给少庄主,就没有反悔的理由,所以我根本就没有考虑到找人帮我逃离春花庄这桩事。”

施本才沉吟未语,突然恨恨地猛夹马腹,那马儿受惊前冲,将薛芸芸抛在后头。

薛芸芸望着施本才的背影,心里觉得好笑,她深知事情已接近触发的核心,此后的进展,绝不能有丝毫失算,否则后果必不堪设想。

她将内心里的意念整理好,并平稳了情绪,然后勇敢地策马徐行,不一会便来到岑烟书院。

岑烟书院确是一座精致典雅的居处,高高的红墙被一片浓密的竹林所围绕,从大门进去,才过一道回廊,眼前便出现一片花团锦簇的美丽花圃,还有那古雅的月亮圆洞,楼台亭檄,令人入目心旷神怡。

薛芸芸处身这一座美不胜收的别墅,第一掠视在脑海中的感触,使她心如刀割,痛苦得泫然欲泣。

她心道:这么美的地方,却充满了魔障重重,此刻若是变成另外一种情势,由莫家玉莫郎来迎,该有多好

天公的安排有时太不公平,这个地方该说是有情人长相厮守的地方呀!

薛芸芸痴痴地站在一盆盛开的黄菊之前,真是感慨万千,她觉得她宛如盆花中的那朵特别醒目的菊花,几乎所有想攀折的人,一伸手便会伸向她。

如果这伸手欲攀的人,将用爱心呵护她,不会在嗅过香味之后随手糟蹋,那么这朵花即使被攀折了,也不会有什么怨言的。

一个美丽的女人,又何尝没有这种想法,花开终究须人赏,只要赏花的人确是爱花的人,花儿怎会拒绝

薛芸芸真不敢再想下去,因为再想下去的话,她的心将会寸寸破碎。

她不能心碎,她更不能就此退缩,薛芸芸突然生出警惕来,她叹了一口长气,低声吟道:“更无声接续,空有影相随……”

她的吟声才断,蓦然发觉背后有人掩了过来,于是她随即闭了口,装成在赏花的样子。

从背后来的那人,却在芸芸芙身后道:“姑娘,凡物有声而孤者皆然,何独雁乎姑娘大可不必相信鲍当的诗……”

薛芸芸心头大震,徐徐回过身,面对那发话的人,竟不知如何开口……

那人年纪看来才三十多岁左右,穿着一身儒服,手中拿了一把墨骨折扇,神态优雅,表情飘逸地对着薛芸芸微笑。

薛芸芸见他没有恶意,迅即安下心来,道:“这位相公,敢是这岑烟书院的客卿”

那人点点头,悠然一笑,道:“姑娘是……”

薛芸芸道:“我叫薛芸芸,是……是……”

她一时不知如何表明身份,嗫嚅说不出口。

但那人好像没有注意到薛芸芸的尴尬,皱着浓眉沉吟着,然后四下略一环顾,才说道:

“姑娘何以自况为失群的孤雁呢鲍当吟孤雁的诗句:“更无声接续,空有影相随’,虽则道尽孤寂凄凉的感触,可是后人如何评他,姑娘可知道”

薛芸芸觉得这位读书人,真是三句不离本行,居然在陌生人面前,也在大谈诗词。

不过,薛芸芸同时心情安定了不少,她从那人脸上,看得出他并没有怀着什么恶意,因此她谈谈笑道:“汉张君诗话中,评鲍当这两句吟孤雁诗说:‘凡物有声而孤者绵然,何独雁乎’,对也不对”

那人露出钦佩的眼光,道:“姑娘真是才女,只不知你认为这句评语,是不是贴切”

薛芸芸道:“评得不无道,诚然孤者皆然,可是雁孤则更为悲凉,我以为不能一概而论,只不知对也不对”

那人问道:“何以孤雁独不然”

薛芸芸道:“雁生而成群,雁若失群成孤,不更怜人吗”

那人“哦”一声,薛芸芸又道:“因此孤雁与他物不同,有种禽类生下来便独来独往,孤者当然,我们岂能将它们比做雁”

那人笑了起来,道:“这么说,我们不能笑比鲍当叫鲍孤雁了”

薛芸芸也笑道:“鲍当因一首孤雁诗,被人叫做的孤雁,虽则讪笑的成份多,不过在我看来,也是他的光荣,相公同意吗”

那人道:“姑娘说得是,不过谈起孤,我还有一件事请教姑娘……”

薛芸芸讶道:“还有什么事”

那人道:“比方说,有一只失群的孤雁,正在埋怨同伴遗弃了它,可是它却全然不晓得它的那些同伴们,根本就没有遗弃它,正在关心地搜寻,暗地里想念着它,这时,你认为这只孤雁的悲鸣,是不是太没道理了”

薛芸芸惊然抬头,道:“相公,你到底是谁”

那人略略打量四方,看看四下无人,乃道:“姑娘,在下是忍书生谭扬薛芸芸道:“忍书生谭扬抱歉得很,我从未听过你的名号!”

忍书生谭扬道:“姑娘当然没听说过我,我是红巾计划中的外线人物,姑娘怎会得知”

薛芸芸一听红巾计划四个字,心下大为震动,道:“你……你是”

谭扬道:“在下是无怀氏之民……”

薛芸芸立刻接道:“贱妾是葛天氏之民,那么,你是……”

谭扬吟道:“赢氏乱无纪,贤者避其世,黄绮之商山,伊人亦云逝,往迹浸没湮,来径遂芜废……”

薛芸芸接着吟下去,道:“相命肆农耕,日人从所想,桑竹垂余荫,寂稷随时艺,春蚕收长丝。秋熟靡王税……”

谭杨笑道:“姑娘,陶渊明是莫公子最欣赏的人物,这首桃花源诗确是引人向往,可是莫公子却要趟入俗事,不是相当矛盾吗”

薛芸芸道:“谭大哥,可是你怎么不做无怀氏之民,而愿意让莫公子趟俗事”

谭扬道:“这叫做自投罗网,怪谁”

薛芸芸道:“谭大哥怎会知道我会到岑烟书院来”

谭扬道“昨天就已经接到申老师传来的消息,要我暗中保护你和刘宾薛芸芸道:“真亏申老师设计得那么周到……”

谭扬道:“所以适才在下说你不是失群的孤雁,姑娘却是不相信!”

薛芸芸不好意思地道:“我只是随口说说,倒叫谭大哥笑话!”

谭扬正色道:“在下自两年前奉莫公子之命,打入竹林院之后,一直奉派在这岑烟书院当策士,如今正好替姑娘致力。”

薛芸芸道:“这岑烟书院是怎么样的一个所在”

谭扬道:“岑烟书院养有十数位文武全才的策士,任务是替竹林院头儿慕白出主意,由于从这里所设计出的计策,百元一疏,因此深得慕白之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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