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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丝的右眼(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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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棋子,埃迪脑袋瓜里的问题还真不少。待玛丽恩的感染好得差不多,他们又能做爱的时候,他问她到底得的是什么样的“感染”。

“就是尿路感染。”她告诉他。玛丽恩比她自己想象中保留了更多的母性,考虑到小埃迪脆弱的感情,没有向他点明感染是他需索无度引起的。

他们刚刚用玛丽恩最喜欢的姿势做过一次。她喜欢坐在埃迪身上——玛丽恩说这样是“骑着”他——她想看着他的脸,不仅因为埃迪的表情让她恍然觉得见到了托马斯和蒂莫西,也由于她想用这种方式和小埃迪说再见。这个男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打动了她。

当然,她知道自己对埃迪的影响更深,这让她不禁担忧。在看着埃迪以及和他做爱的时候——尤其是在做爱时看着他的时候——玛丽恩都能清醒地意识到她被一把猛火重新点燃的短暂性生活即将结束。

她没告诉过埃迪,在他之前,她只和特德做过爱,也没告诉他,儿子们死后她只和特德做过一次,而那一次完全是特德的意思,目的只有一个,让她怀孕。(她不想怀孕,但心情太差,懒得拒绝。)自从生了露丝,玛丽恩就对性失去了兴趣。至于和埃迪做,部分原因是她想善待这个男孩——她在他身上看到了儿子的许多影子,结果这段关系让她受益良多。尽管埃迪给她带来的兴奋和满足让玛丽恩感到惊讶,但并没有说服她改变计划。

她放弃的不仅是特德、露丝和埃迪·奥哈尔,也同时把一切形式的性生活甩在身后。玛丽恩就这样对性说了再见,尽管她到了三十九岁才体会到性的快乐。

如果说1958年夏天的玛丽恩和埃迪身高一致,那么玛丽恩清楚她的体重超过了小埃迪:他非常瘦。坐在少年身上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体重全部集中在臀部,把他牢牢压在下面。玛丽恩有时候甚至感觉是她插入了埃迪。因为从头到尾都是她在动屁股,埃迪没有强壮到在下方把她托举起来的程度,有时她不仅觉得自己进入了他的身体,还十分肯定她已经把他弄得浑身瘫软了。

当她看到埃迪屏住呼吸,马上要高潮的时候,就会伏在他胸前,抓紧他的肩膀,抱着他翻个身,让他在上面,因为她不忍看到他高潮时扭曲的表情——那是一种近似极端痛苦的模样,也不忍听他呻吟——而他每次都会呻吟,像是小孩子在陷入熟睡前、半梦半醒间发出的毫无意义的呜咽。她和埃迪的关系里,只有在这样的瞬间,玛丽恩才会产生一时半刻的动摇。听到眼前的这个男孩发出婴儿般的叫唤,她只觉得内疚。

事后,埃迪侧身躺下,脸贴着她的乳房,玛丽恩抬手抚摸他的头发。即便在这时,她也忍不住挑剔埃迪的发型,暗忖下次一定要让理发师把后面剪得更短一点,然后才想起夏天快要结束,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这时,埃迪提出了当天晚上的第二个问题。“给我讲讲那次事故吧,”他说,“你知道发生的原因吗?是谁的错?”

一秒钟前,脑袋抵着玛丽恩胸口的埃迪还能用太阳穴感觉到她的心跳,可现在他觉得玛丽恩的心脏不动了。他抬头想看她的脸,岂料她的动作更快,早已转过去背对他了。这一次,她的肩膀没有半点抖动的迹象,腰板挺直,脊背僵硬。他转到床的另一侧,跪在她身旁,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是睁着的,眼神却很冷漠;她的嘴唇紧闭,抿成一条线,可她睡着以后嘴巴却是微微张开的,而且唇形很饱满。

“对不起,”埃迪小声说,“我再也不问了。”但玛丽恩没有反应——脸上仿佛戴了面具,身体像块石头。

“妈妈!”露丝的叫声传来,玛丽恩恍若不闻——眼睛都没眨。埃迪吓呆了,等着四岁小孩的脚步声出现在主浴室里。但露丝还在她的床上。“妈妈?”她叫道,语气比刚才犹豫,带着一丝担忧。没穿衣服的埃迪踮着脚走进主浴室,把一条浴巾围在腰上——比选择灯罩聪明多了。然后他尽可能不出声地往走廊的方向撤退。

“埃迪?”露丝问,声音低低的。

“哎。”埃迪自暴自弃地回答。他紧了紧腰上的毛巾,光着脚慢慢穿过浴室,往露丝房间走去。他不敢让小姑娘见到玛丽恩木雕泥塑般的样子,唯恐她更加害怕。

埃迪进门时,发现露丝静静地坐在床上。“妈妈呢?”她问。

“她睡觉呢。”埃迪撒谎说。

“哦。”小姑娘说。她望望埃迪腰上系的毛巾,“你洗澡了?”

“对。”他继续撒谎。

“哦,”露丝说,“可我梦见什么啦?”

“你梦见什么啦?”埃迪傻愣愣地重复道,“啊,我不知道。我又不是你。你梦见什么啦?”

“告诉我!”孩子命令道。

“可做梦的是你呀。”埃迪说。

“哦。”四岁的小姑娘说。

“你想喝水吗?”埃迪问。

“好吧。”露丝回答。埃迪跑出去拧开水龙头,等流出来的水变凉了,才接到杯子里端给她。

喝完水,把杯子还给他的时候,她突然问:“脚去哪儿了?”

“在照片里,一直都在。”埃迪告诉她。

“它们怎么了?”露丝问。

“没怎么,都好好的呢。”埃迪向她保证,“你想看看它们吗?”

“好。”小姑娘说。她伸出胳膊,埃迪把她从床上抱起来。

他们穿过没开灯的走廊,两个人都清楚走廊两侧的墙上挂满了死去的两个男孩的照片,各种表情的都有,幸好现在光线昏暗,看不真切,走廊最远端,埃迪房间透出的明亮灯光宛如指路的烽火,灼灼燃烧。埃迪抱着露西走进客用浴室,两人默然无语,凝视玛丽恩在伏尔泰堤道酒店的照片。

过了一会儿,露丝说:“这是早晨,妈妈刚睡醒,托马斯和蒂莫西钻进被子里了,爸爸拍的照片——在法国。”

“在法国,对。”埃迪说。(玛丽恩告诉过他,酒店在塞纳河畔,这是玛丽恩第一次去巴黎——她儿子们的唯一一次。)

露丝指指比较大的那只脚。“托马斯。”她说。接着指着小点的那只,等着埃迪说话。

“蒂莫西。”埃迪推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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