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裂1暴力(2/2)
丁炜阳把手按在门把上,他深深地喘着气,颀长的身体一伸一缩。
“开门。”宿舍里有人说。丁炜阳没有回头,他仍然在喘息,呼吸越来越急促。
门被丁炜阳打开了,同时我们也听到别的宿舍细碎的开门声。一旁的郭仲翰从抽屉里摸出一把剪刀。宿舍里有扫帚、拖把,他摸起剪刀的时候,我知道他心里一定是恐惧极了,剪刀的杀伤力比棍棒要厉害得多。
其中一个老广院嘶哑地说:“对,开门。”那声音像是钢丝球刷在生锈的铁锅上。
我们纷纷往门边走着,六米长的宿舍变得无比漫长。我抓起了拖把,我不知道这个布条包裹的棍子能派上什么用场,丁炜阳已经探出半个身子。
只听重重的砸击声。那是头部被打中的闷响,那一下极其狠毒,被砸的人直接扑到地上。
所有人开门的结果就是,老广院们不需要再踹门,而是三四人一组直接冲入宿舍,抡起棍棒就猛抽,那抽打声已经越来越湿润,我知道肯定流了不少血。
我从门缝里看到了一个肥硕的影子,一晃而过,丁炜阳迅速关上了门。那时一个舍友刚离开他所在的位置半米,也就是这五分钟他只走了一步。
几个沉重的脚步声朝着走廊另一头冲去,好像每一步都要踏穿三楼的楼层一样。
冒头的新生独自反抗,他吼叫,但无济于事,想冲出来的人被重新堵回了宿舍,而且挨了更残暴的棍击。丁炜阳再次背靠着门,宿舍里的人已经到了承受压力的极限,舍长蜷缩在椅子上,椅子跟他一起颤抖。
我们没料到,宿舍门被突如其来地踹开了,丁炜阳重重摔在地上,他没用手掌撑住地,额头撞到了瓷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四个老广院进门后大喊:“刚才谁开的门?”
没有人回答,郭仲翰往前跨了一小步。惊恐的舍长抬起弯曲的手指,指着地上的丁炜阳。
老广院用铁棍的头朝丁炜阳肩胛骨砸去,丁炜阳还是一动不动,几双脚朝丁炜阳踩踏下去。我伸出手,想要去拦,但门口攒动着十几个老广院的脑袋,我被内心的软弱控制着。“我真的打不过他们。”我在心里默念着,但这一点也不会让自己好受。
直到我们看到丁炜阳的脑袋下面有一条红色小溪流出,他想挣扎着爬起来,又被一脚踩下去。在两次支撑起身体都被重击下去之后,角落里有人大吼一声,看起来他脑袋似乎要爆掉了,那是从胸腔里爆炸出来的吼声,他愤怒地朝老广院冲了过去。
当我们要反抗的时候,我还未走到宿舍门外,就在铁器的殴打下,一下肚子,一下头部,没有疼痛,只有晕眩的涟漪从大脑沸腾起来,便已经失去了行动力。在我歪倒在门框的刹那,看到沿着走廊,混合着闪烁的玻璃碴,一条血迹向远处绵延,冒头新生那肥大的身躯被两个手持棍棒的老广院拖着,继续向远处走着。而我的腹部沾着红色,不知道是哪个人沾染在铁棍上的血液。
大约在三点左右,老广院回到了二楼,走廊里已经混乱得如同屠宰场,散乱着各种碎片,以及一片片血迹。宿舍里大吼一声的赵乃夫被打得昏迷过去,他的眼角裂开,是一条触目惊心的伤口。
那是维持了数个小时的静寂,所有挨打的人都一动不动待在各自宿舍,没有人说话,没有人移动。
这突如其来的暴力事件让所有人沉浸在一种莫名的状态里,沿着走廊走一圈,会看到岿然不动的每个人,在碎片和血浆里思索着什么。
丁炜阳被搀扶到椅子上,他瘦弱的身躯经历了一次彻底的侮辱,鼻血干涸,鱼鳞一般沾在脖子上。而舍长一直背对着所有人,不停地揉搓那根弯曲的手指,那手指已经被搓得肿胀起来。
我跑到楼顶上,看到浑身瘀肿,胳膊被翻折过来的冒头新生,他的脸盖在地上,腮上的肉将脑袋跟地面的缝隙填得一丝不漏,几乎看不到呼吸。而我瘀青的眼角压着半个世界,我向远处望去,已经凌晨五点,冰冷彻骨的空气包裹着这片荒地,他不知死活地趴在那,像一头被宰过的猪。
也许这是我们决定去相信藏宝图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