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2)
生命不过是昙花一现,
死亡如影随形时时跟随,
她是房中暂时的租客,
他却是等在楼梯上的恶棍。
——we亨利《生命不过是昙花一现》
星期六早晨,只有已经起床的卓娅&12539;乌特恩亚亚和他们说了再见。她收下星期三给的四十五美元,还坚持要写一张收据给他。收据写在一张过期的饮料折扣券背面,字迹很大、弯弯扭扭的。在清晨阳光下,她显得有些像洋娃娃,苍老的脸上化着精致的妆,金色的头发高高盘在头上。
星期三亲吻她的手,和她告别。“感谢您的盛情款待,亲爱的女士。”他说,“您和您美丽迷人的姐妹们,就如同天空一样光芒四射。”
“你可真是一个坏坏的老男人。”她冲他摇了摇手指,然后又拥抱了他一次。“保重自己,”她叮嘱他,“我可不希望听到你离开我们的消息。”
“那种消息同样会让我悲痛不已的,亲爱的。”
她和影子握手告别。“卓娅&12539;波鲁诺什娜亚对你的评价很高,”她说,“我也是。”
“谢谢。”影子礼貌地说,“也谢谢您的晚饭。”
她惊讶地挑起眉毛。“你喜欢吃?那你有机会一定要再来。”
星期三和影子走下楼梯。影子把手伸进夹克衫口袋里。一美元银币冷冰冰地躺在他手心中,比他用过的任何硬币都更大更重。他以变戏法的传统手法握住它,让手自然垂在身边,然后把手伸直,让硬币滑到手掌前端,很自然地用食指和小指轻轻压住。
“做得不错。”星期三说。
“还在学,没入门呢。”影子说,“纯技术的手法我倒是学会不少,但最困难的就是引导观众盯着错误的那只手。”
“是吗?”
“是,”影子说,“这叫作‘误导’。”他把中指伸到硬币底下,轻轻一推,把硬币推到手掌后部,摸索着在那里轻轻按住它。可是硬币从他手中滑了下来,叮当一声掉在楼梯上,翻滚着落下几层台阶。星期三弯腰捡起银币。
“别人送你的礼物,你不能这样马虎对待,”星期三说,“像这样的好东西,你要把它紧紧抓在手心里才对。别再拿它到处乱抛了。”他检查一下硬币,首先看了看有老鹰的那面,然后翻过来查看有自由女神头像的那面。“啊,自由女神,她很漂亮,是不是?”他把硬币抛回给影子,影子从空中接到硬币,然后把它变没了。看似把它握在左手,其实在右手里,然后又把它变回到左手里。最后,硬币静静地躺在他右手手心,有它在那里,让人感觉十分舒服。
“自由女神,”星期三说,“和美国人拥有的众多神衹一样,源自国外。这一位,是个法国女人,为了照顾美国人的敏感心理,法国人遮住雕像的丰满胸部,然后才作为礼物送给纽约。”他说着,冲着楼梯下面一层台阶上一个用过的安全套皱了皱鼻子,带着一脸厌恶的表情,用脚尖把它踢到楼梯边上。“有人会不小心踩到上面,摔断脖子的。”他不满地嘟哝着,“就像香蕉皮一样,只有最下流、最冷血的人才会把它们到处乱扔。”他推开楼门走到外面,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室外比室内看起来的还要寒冷,影子觉得可能还要下一场雪。“自由女神,”他们向车子走过去时,星期三继续大声评论着,“其实是个婊子,只能躺在一堆尸体上睡觉。”
“什么?”影子问。
“这说法是有根据的,”星期三说,“是个法国人说的。那就是他们在纽约港口竖立雕像的原因:婊子总喜欢在货车丢出来的垃圾上干那种事。你想把火炬举得多高都没问题,亲爱的,但是你的裙子里还是有老鼠,还是有冰冷的精液从腿上流下来。”他打开车锁,让影子坐在副驾驶座上。
“我觉得她很美。”影子说着,把银币拿近一点儿观看。银币上自由女神的脸,让他觉得有点像卓娅&12539;波鲁诺什娜亚。
“这就是男人永恒不变的愚蠢之处,”星期三一边开车一边说,“追逐甜美的肉体,根本没有意识到那不过是白骨红颜的皮囊,是蛆虫的食物。每天晚上,你就搂着一堆蛆虫的食物干那事儿。我这么说可没什么冒犯的意思。”
影子从来没见过星期三如此健谈。他觉得,他的这位新老板的个性已经从内向开始转为外向了。“这么说,你不是美国人?”影子问他。
“没有人是真正的美国人。”星期三说,“美国不是真正的原籍。这就是我的观点。”他看了下表。“在银行关门前,我们还有几个小时。顺便说一下,昨晚你对付岑诺伯格,干得相当不错。虽说我有办法把他拉进来,你却让他心甘情愿加入了,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只是因为他想在事情结束之后杀掉我。”
“不会的。正如你很聪明地指出来的那样,他已经老了,那致命一击只会把你打成,怎么说呢,终身瘫痪,成为一个没有任何指望的残废。就算岑诺伯格真的能从即将来临的危难中成功脱身,你还是很有希望存活的。”
“对此还有什么疑问吗?”影子模仿星期三的说话口吻,接着就恨自己为什么那么做。
“当然有。”星期三说着,把车子停在银行门口的停车场。“这里,”他说,“就是我要打劫的银行。过几个小时银行才会关门。我们先进去打个招呼。”
他冲影子打个手势。影子不情愿地下了车,跟着星期三走了进去。如果这老头真的打算做什么蠢事的话,影子觉得他的脸就不应该被监视镜头拍下来。但好奇心诱惑着他走进银行。他一路低着头看着地板,还不断用手揉鼻子,尽量多做些小动作,遮住自己的脸。
“夫人,哪里有存款单?”星期三问出纳员。
“在那边。”
“谢谢。如果我需要夜间来存款&8943;&8943;”
“还是同样的表格。”她冲着他和蔼微笑,“你知道夜间存款机的位置吗?大门出去,左手边的墙上。”
“非常感谢。”
星期三拿了几张存款单,他冲那位出纳员微笑告别,然后和影子走出银行。
星期三在人行道上站了一会儿,抓着胡子沉思片刻。他走到墙上安装的自动取款机和夜间存款机旁,仔细查看一番。之后,他领着影子穿过马路到对面的超市,在那里给他自己买了一支巧克力奶油软糖雪糕,给影子买了一杯热巧克力。超市进门的墙上装着一部投币电话,电话上方是贴满房屋出租和领养猫狗传单的布告栏。星期三记下投币电话的号码。然后,两个人再次穿过马路。“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星期三突然说,“就是一场雪。一场让人恼火的漫天大雪。为我‘想象’一场雪,怎么样?”
“你说什么?”
“把注意力集中在西边天空上的那些云,想象让云层逐渐变厚,变成乌云。想象灰沉沉的天空,寒冷的狂风从北极呼啸而来。想象下雪的场景。”
“我不认为能有什么用。”
“胡扯。不说别的,至少可以让你的脑瓜子有点事情做。”星期三说着,打开车门,“下面去金科图文快印连锁店,得快点儿。”
雪。影子坐在乘客的位置上,一边啜饮着热巧克力,一边在脑海中想象着。大片大片的雪花,令人眼花缭乱地从天空纷纷飘下,在灰色的天幕下显得如此纯洁雪白。舌尖轻舔雪花,似乎可以从冰冷的触感中品尝出冬天的味道。雪花轻柔地亲吻你的脸颊,却拥有冻死人的力量。十二英寸一样的积雪,可以把整个世界妆点成一个童话般的王国,让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如此美丽&8943;&8943;
星期三似乎正在对他说话。
“什么?我没听到。”影子问。
“我说我们已经到了。”星期三说,“你在想什么呢?”
“我正在想象一场大雪呢。”影子说。
在金科图文快印连锁店里,星期三开始复印在刚才从银行拿的存款单。他让店内的员工给他快印两套各十张名片。影子的头开始痛起来,肩胛骨之间的位置感觉很不舒服。他不知道是不是昨晚躺在沙发上睡得不舒服导致的。
星期三坐在电脑屏幕前,正在写一封信函,然后在店内职员的帮助下,打印出几个大尺寸的标志牌。
雪。影子继续想着,在高高的大气层中,围绕一粒微小的尘埃,凝结成完美的小小水结晶,每一朵雪花的形状都是独一无二的、如蕾丝般的不规则六边形,雪结晶组合在一起形成雪花,从高空落下。无数白色的细小雪花,覆盖了整个芝加哥,地上的积雪一点一点地加厚&8943;&8943;
“拿着。”星期三说着,递给影子一杯金科快印店里的免费咖啡,咖啡表面还漂浮着一团没有融化的速溶植脂末,“我觉得差不多了。你觉得呢?”
“什么差不多了?”
“雪差不多了。我们可不希望整个城市彻底瘫痪,是不是?”
天空现在是军舰灰色的。雪花开始飘落下来。没错,真的开始下雪了。
“其实不是我干的吧?”影子说,“我的意思是,不是我。真的是我让天下雪的?”
“喝咖啡吧,”星期三说,“垃圾货,不过可以缓解头痛。”他又补充一句:“干得不错!”
星期三付钱给金科图文快印店的员工,然后带着标志牌、信笺和名片出来,走到车旁。他打开后备厢,把纸张都放在一个很大的黑色铁盒子里,很像银行保安携带的那种盒子。他关上后备厢,递给影子一张名片。
“a海多克,a1保安服务公司的保安总监?”影子好奇地问,“这个人是谁?”
“就是你。”
“a海多克?”
“没错。”
“a是什么的缩写?”
“阿尔弗来多,阿尔方索,奥格斯廷,安博斯?随便你编一个。”
“哦,明白了。”
“我的名字是詹姆斯&12539;奥格曼,”星期三说,“朋友们管我叫詹米。看见没?我也弄了一张名片。”
他们回到车里。星期三说道:“如果你能像想象下雪那样,认真想象一把‘a海多克’,我们很快就会搞到许多可爱的钞票,足够请我的朋友们今天晚上喝酒吃饭了。”
“如果我们在今晚之前被捕呢?”
“那我的朋友们只能甩了我们俩,自己快活了。”
“我可不想再被抓回监狱。”
“你不会被抓住的。”
“我们已经达成协议,不让我去做违法的事情。”
“不会让你做的。只要你稍稍帮个小忙,煽动一下,参与一点点犯罪同谋,然后就可以分到偷来的钱。相信我好了,你绝对不会被牵连,纯洁得像朵玫瑰花一样。”
“不被牵连?你是指在你那位斯拉夫老朋友敲烂我脑袋之前还是之后?”
“他的视力已经不行了。”星期三安慰他说,“说不定他根本就砸不准你。今天是星期六,银行中午才关门。我们还有一点富余时间需要打发,你想吃午饭吗?”
“好,”影子说,“我快饿死了。”
“我知道一个吃饭的好地方。”星期三说。他一边开车一边哼着小调,调子很轻快,但影子听不出是什么歌。雪花纷纷地落下,与影子刚刚想象的一模一样,让他产生一种奇特的自豪感。从理智的角度思考,他当然知道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控制下雪,就像他知道口袋里的那枚银币根本就不是月亮变成的一样。话虽如此,可是&8943;&8943;
他们在一座很大的棚屋式的建筑前停下车。一个牌子上写明只要499美元,午餐任吃。“我爱这个地方。”星期三说。
“饭菜很好吃?”影子问。
“不怎么好吃。”星期三说,“不过这里的气氛好极了,绝对不能错过。”
影子吃了炸鸡,觉得味道很不错。吃完饭他才明白,星期三喜欢的氛围,原来是指占据建筑后面那一侧的摊贩买卖。从房间中央悬挂的吊旗广告来看,这是一家出售破产清算抵押品的库房。
星期三回到车子那边,带着一个小手提箱回来,然后进了男厕所。影子估计自己很快就会知道星期三到底有什么打算,不管自己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参与。他沿着清算货架四处晃悠,观看那些出售的商品:写着“仅供飞机上使用”的一盒盒咖啡、给十几岁孩子玩的忍者神龟玩具和战斗公主希拉的模型、插上电源就会用木琴演奏爱国歌曲的泰迪熊玩具,还有演奏节日歌曲的泰迪熊、肉罐头、橡胶套靴和各式各样的套鞋、果汁软糖、印着比尔&12539;克林顿头像的手表、带装饰的迷你圣诞树、做成动物造型的胡椒瓶和盐瓶、人体模型、水果、修女像,还有影子最喜欢的“只缺一根真胡萝卜就完工”的全套堆雪人装备,里面甚至包括塑料煤球眼睛、玉米芯的烟斗和塑料帽子。
看着这些,影子心里琢磨的却是:是什么手法能让人觉得真把月亮从天空上摘下来,变成了一美元的银币;是什么让死掉的女人从坟墓里爬出来,穿越镇子和人交谈。
“这地方是不是很棒?”星期三从厕所出来。手还是湿的,他用手帕擦干。“里面没有纸巾了。”他解释说。他换了一身衣服,现在的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夹克和配套的裤子,蓝色的编织领带,还有厚厚的蓝色毛衣、白色衬衣、黑色鞋子。看上去像是保安。影子告诉他自己的想法。
“我还能说什么呢,年轻人,”星期三说着,拿起一个用漂浮塑料做的放在鱼缸里的金鱼(“不会褪色,也不用喂食。”),“只能恭喜你的敏锐眼光了。你叫阿瑟&12539;海多克怎么样?阿瑟是个不错的名字。”
“太平庸了。”
“喂,那你自己想一个好了。好了,我们回城里去。现在正是抢劫银行的大好时机,然后我就有点可以自由花费的小钱了。”
“大部分人只是规规矩矩地从自动取款机上取钱。”影子说。
“说来奇怪,这正是我的打算,多多少少算是吧。”
星期三在银行对面街道上的超市停车场停车,从后备厢里拿出铁箱子、一个纸夹板和一副手铐。他把手铐一端扣在自己的左手腕上,另一端扣在铁箱子的把手上。雪还在继续下。他戴上一顶带帽檐的蓝色帽子,把一个尼龙身份牌挂在夹克衫胸前的口袋上。帽子和身份牌上都印着“a1保安服务公司”。他把存款单夹在纸夹板上。然后,他整个人突然变得懒散起来,看上去活像个退休的巡警,不知为什么,居然还挺出一个啤酒肚。
“现在,”他说,“你到超市食品柜台买些东西,再在电话旁等着。如果有人问你,你就说在等你女友的电话,她的车子在半路抛锚了。”
“可她为什么要往这里给我打电话?”
“见鬼,我怎么知道?”
星期三戴上一副褪色的粉红色耳罩,关上后备厢。雪花落在他蓝黑色的帽子和耳套上。
“我看起来怎么样?”他问。
“很可笑。”影子老实说。
“可笑?”
“或者说傻乎乎的。”影子说。
“哦,傻乎乎,可笑。很好。”星期三笑起来。耳罩让他显得很可靠,同时又傻里傻气的挺可爱。他大步走过街道,沿着街边走到银行门口。影子走进超市,开始观看他的表演。
星期三在自动取款机上挂了一个醒目的红色“故障”告示,然后在夜间存款机周围绕了一条红色警告带,在上面贴一张刚刚打印出来的告示。影子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一切。
告示上面写着:“为提供更好的服务,正在维修改善中。为给您带来的暂时不便表示歉意。”
星期三转过身,面对着街道站着。他看上去很冷,像个低级保安员。
一个年轻女人走过去要用取款机,星期三摇摇头,解释说机器坏了。她诅咒了一句,然后马上道歉,走开了。
一辆车子停了下来,一个男人拿着一个灰色的小钱袋和一把钥匙走出来。影子看见星期三向他道歉,让他在纸夹本上签名,检查了他的存款单,有点吃力地开了一张收据,然后把副本存下来。最后,他打开自己黑色的大铁箱,把那男人的钱袋放了进去。
那人在风雪中冻得瑟瑟发抖,不停地跺着脚,不耐烦地等着这个老保安做完这一套毫无意义的行政规定,这样他才能放下准备存的钱,逃离寒冷,赶快走人。一拿到存款收据,他立刻钻进汽车离开了。
星期三带着铁箱穿过街道走过来,在超市里买了一杯热咖啡。
“下午好,年轻人。”经过影子身边时,他慈祥地笑着和他打招呼,“天气可真够冷的。”
他走回街对面,从人们手中接过灰色的装钱的袋子或信封。星期六下午,正是大家把一天的营业收入或者一周的工资存进银行的日子。他戴着可笑的粉红色耳罩,是工作认真负责的老保安。
影子买了几本杂志,《火鸡猎手》《人物》,还有《世界新闻周报》——原因是封面上那张可爱的大脚怪照片,接着观看窗户外面。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一个白胡子的中年黑人男子问他,他看起来好像是这里的经理。
“谢谢,伙计,不需要。我在等一个电话。我女友的车子半路抛锚了。”
“可能是汽车电池的问题,”那人说,“那东西只能用三年,或者四年,可人们总忘记换新的,其实根本花不了多少钱。”
“没错。”影子说。
“在这儿等吧,大个子。”经理说完,又回到超市里面了。
大雪把街景变成玻璃雪球内的世界,每一个细节都栩栩如生。
影子欣赏着,被深深打动了。他听不到街对面的说话声,感觉好像在看一部默片时代的电影,只能看到表情和动作:老保安是个有点粗暴但认真负责的家伙,也许是有点儿装模作样,但绝对是出于善意的。每个人都把自己的钱交给他,然后走开,他们因为认识他而感到有些快乐。
就在这时,警车停在银行门口,影子的心沉了下来。星期三冲警察抬了下帽子,然后慢慢走到警车旁。他打了声招呼,把手伸到打开的车窗里和警察握手,点点头,然后在衣袋里翻了一通,找出一张名片和一封信函,把它们递给车子里的警察。最后,他慢悠悠喝了口咖啡。
电话响了起来,影子取下电话听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很厌烦无聊。“a1保安公司。”他冲着电话说。
“我可以和a海多克先生讲话吗?”街对面的警察在电话里问。
“我就是安迪&12539;海多克。请讲。”影子说。
“海多克先生,我们是警察。”街对面警车里的警察继续说,“你们是不是安排了一个保安在伊利诺斯州第一银行门口?就在市场和第二街转角处。”
“哦,没错。是詹米&12539;奥格曼。有什么问题吗,警长?詹米他还守规矩吧?没有喝醉吧?”
“没问题,先生。你的人表现得很好,先生。我们只是想确定一切正常。”
“请你转告詹米,如果再发现他在工作期间喝酒,警官,他就要被开除了。你告诉他,工作完了,让他滚蛋。我们a1保安公司对犯错是零容忍的。”
“这些话恐怕真的不该由我来告诉他,先生。他现在干得不错。我们之所以关注,是因为这份工作一般来说需要两个保安同时做。现在这样太危险,一个没有武器的保安,独自处理那么多的钱款。”
“跟我说也没用。告诉伊利诺斯州第一银行里的那些吝啬鬼们吧。我放在岗位上的人都是最优秀的。和你一样优秀。”影子发现自己开始慢慢熟悉起他扮演的这个人物来,他甚至感到自己真的变成了安迪&12539;海多克:他在烟灰缸里掐灭廉价的香烟,在星期六的下午还有一堆文件等着处理,他的家在肖姆伯格镇,还在湖畔的小公寓里养着一个情妇,“你知道,你听上去是一个聪明的年轻人,警官,你&8943;&8943;”
“我叫迈尔森。”
“迈尔森警官。如果你需要一份周末兼职的工作,或者你离开警队之后,不管什么原因离开,你都可以给我电话。我们永远需要优秀的人才。你有我的名片吗?”
“是的,先生,我有。”
“留着那名片,”假冒的安迪&12539;海多克说,“记得给我电话。”
警车开走了,星期三又冒雪走回岗位,继续应付排成一队、等着把自己的钱交给他的人。
“她还好吧?”超市经理从店内探出头来,关心地问,“你女友?”
“真是电池的故障,”影子说,“我还得接着等。”
“女人呀。”经理感叹一声,“希望你的女人值得你等待。”
冬日夜晚降临,下午的光线转眼即逝,天色慢慢转黑,街灯亮起来。更多的人把钱交给星期三。突然,仿佛是收到某个影子看不到的信号,星期三走到墙边,移走“故障”告示,有些艰难地穿过泥泞的路面,走向停车场。影子在原地等了一分钟,跟着走了过去。
星期三已经坐在车子后座上,他打开金属箱,正在把里面的东西一一分类,放在后座上。
“开车。”他下命令说,“去州府大街的伊利诺斯第一银行。”
“再表演一次?”影子问,“不怕影响你的好运气?”
“根本不会。”星期三说,“我们要去办点银行手续。”
影子开车时,星期三坐在后座上,从一堆存款袋里取出钞票,把支票和信用卡签单放在一边,再从几个信封里取出现金,然后把手上的现金都放回金属箱里。影子把车停在距离银行门口五十码远的地方,避开监视摄像头的监控范围。星期三下了车,把存款信封塞进夜间存款机里,再打开夜间银行的安全门,把灰色存款袋也扔进去,然后关上门。
他爬进车子坐在副驾驶座上。“现在开车去i-90国道,”星期三说,“沿着路牌向西开,去麦迪逊。”
影子发动汽车。
他们离开时,星期三扭头看了一眼银行。“你看,孩子,”他开心地说着,“这一手会把他们搞迷糊的。不过,真想搞到大钱的话,你就得在星期天凌晨四点半干这个。那个时候,所有的夜总会和酒吧刚刚结算完周六晚上的收入。选好银行,盯好携带巨款的家伙——通常派来存款的都是老实的大块头,有时候也带几个保镖,不过都不是什么机灵家伙——你可以一晚就搞走二三十万美元。”
“真这么容易得手的话,”影子问,“怎么不见人人都来这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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