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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莉很担心凯蒂和玛拉。她花了整个星期的时间思考该如何修补她们之间的关系,但半点主意都想不到。此刻她坐在办公桌前,看着今天的稿子。
电话响了,是她的助理,“塔莉,麦凯登夫妇找你,戒酒那一集的。”
“请他们进来。”
在这个天寒地冻的十一月上午,走进她办公室的这对男女和之前判若两人,与第一集现场节目时的感觉截然不同。麦凯登先生瘦了至少十公斤,走路不再弯腰驼背,也不再垂头丧气,麦凯登太太换了发型、化了妆,满脸笑容。“哇,”塔莉说,“你们两个气色真好。快请坐。”
麦凯登先生牵着太太的手,夫妻并肩坐在面向窗户的昂贵真皮黑沙发上。“抱歉打扰你了,我们知道你很忙。”
“再忙我也有时间和朋友见面啊。”塔莉赏他们一个公关专用笑容,半坐在办公桌边缘往下看着他们。
“我们只是想来道谢,”麦凯登太太说,“不知道你是否认识对毒品或酒精上瘾的人——”
塔莉的笑容消失,“事实上,我认识。”
“我们这种人往往很坏、很自私,乱发脾气又不听劝。我一直想改变,老天知道,我每天都想戒酒,但一直没决心,直到你用聚光灯照亮我,让我看清自己的人生。”
塔莉太过感动,以至于片刻之后才回答:“这就是我将节目改为直播形态的目的,我希望为其他人的生活带来转机。我很高兴知道有帮助,这对我的意义十分重大。”
电话响了。
“抱歉。”她接听,“什么事?”
“塔莉,强尼在一线。”
“谢谢,接过来。”接通之后,她说,“我们的办公室距离那么近,你连这几步路都懒得走,看来你老喽,强尼。”
“我有事想跟你商量,不方便在电话上说。请你喝一杯好吗?”
“哪里?几点?”
“弗吉尼亚酒馆?”
她大笑,“老天,我几百年没去过了。”
“少骗人。三点半来我办公室。”
她挂断电话,重新转向麦凯登夫妇,他们已经站起来了。
“那个,”麦凯登先生说,“我们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希望你能继续帮助其他人,就像你为我们做的这样。”
她走过去和他们握手,“谢谢你们。两位愿意明年做一集后续追踪节目吗?让全国观众知道你们的进展。”
“当然好。”
她送他们到门口,道别后,回到办公桌坐下。接下来几个小时,虽然她忙着准备明天的节目,但脸上挂着笑容。
她的节目做了好事。她改变了麦凯登夫妇的人生。
三点半,她合上活页夹,抓起大衣,往强尼的办公室走去。他们聊着节目能用的点子,一起往帕克市场的方向走去,进入街角那家烟雾弥漫的阴暗酒吧。
他带她走向后面墙边,选了靠窗的小木桌。她还没就座,他已经招来服务生点酒,他自己喝啤酒,帮她点的则是加了橄榄汁的马丁尼。等到酒送来后,她才问:“好了,到底怎么回事?”
“你最近有没有和凯蒂说话?”
“没有。她好像还在为上次演唱会的事情怄气,不然就是更久远之前的选秀会事件。怎么了?”
他的手爬梳过凌乱的黑发,“真不敢相信我会这样说自己的女儿,但玛拉的态度可恶至极。甩门、对弟弟咆哮、过了门禁时间还不回家、不肯帮忙做家事,她和凯蒂整天针锋相对,每天都这样。凯蒂快被折磨死了,她急速暴瘦,也睡不着。”
“你有没有考虑过送她去寄宿学校?”
“凯蒂不肯去。”他开了个玩笑,露出倦怠的笑容,“老实说,塔莉,我很担心她,你可以跟她谈谈吗?”
“当然好,不过感觉起来她需要的不止谈心而已。她有没有寻求咨询?”
“心理医生?我不晓得。”
“家庭主妇很容易罹患忧郁症,记得吗?我之前做过一集相关节目。”
“所以我才这么烦恼。拜托你去看看,让我知道需不需要担心,你最了解她了。”
塔莉伸手拿酒,“交给我保证没问题。”
他虽然微笑,但感觉没精神,“我知道。”
星期六一大早,塔莉打电话给强尼,他一接起电话,她立刻说:“我有主意了。”
“你打算怎么做?”
“带她去‘赛莉丝温泉酒店’,让她放松身心之类的,然后我再跟她谈。”
“她会说很忙不肯去。”
“那我只好绑架她了。”
“你觉得能行得通?”
“你看过我失败吗?”
“好吧,我先打包好行李放在门口,再带孩子出门,这样她就没借口了。”他停顿一下,“谢谢你,塔莉,她很幸运能有你这样的朋友。”
塔莉挂断电话,继续一通接一通拨打。
早上九点,她的计谋已经安排妥当了。她迅速收拾行李,将需要用到的东西扔进车上,然后开车前往首都丘采购道具,最后搭上渡轮。等船加上渡海的时间,感觉仿佛永无止境,不过她还是顺利抵达凯蒂家门前的车道。
前院有种荒芜蔓生的气氛,仿佛多年前有个年轻妈妈在春季时辛勤整理,种下球茎与多年生植物,裹着毯子的宝宝乖乖躺在草地上;随着光阴流逝,孩子长大了,暑假一到便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花园中的幸福时光一去不复返。不过那些植物依旧生机蓬勃,在西北岸短暂酷热的夏季中成长得茁壮,年复一年绽放,有如过往所留下的纪念品,往上抽高,往外发展,入侵彼此的地盘,一如屋里住的那家人。在这个阴冷灰暗的十一月早晨,所有植物都只剩下枯枝,一片棕黄,落叶四散,五彩缤纷点缀着垂死的玫瑰。
塔莉将奔驰车停在车库前,砾石路上四散着脚踏车、滑板与公仔,她不禁羡慕起这个家幸福的气息,即使在寒冬中依旧显得温暖。这栋瓦顶小屋建于20世纪20年代,原本是林业大亨的度假小屋,现在屋瓦添上一层爽朗的焦糖色尘土,直立式窗框闪耀洁白光泽,下方的花架里开满这个季节最后的天竺葵。
门廊被一个随意竖立的小丑模样充气沙包挡住,她硬挤过去敲门。
凯蒂来应门,穿着一件老旧的黑色紧身裤与宽松t恤,一头金发急需修剪、染色,她的模样显得凌乱憔悴。“噢。”她将一绺头发塞到右耳后,“真是惊喜。”
“趁我还客气的时候,快点跟我走。”
“什么意思?跟你走?我正在忙。双胞胎的棒球队即将举行百纳被义卖,缝完之后我还得——”
塔莉从口袋中拿出鲜黄色水枪指着凯蒂,“别逼我开枪。”
“你要对我开枪?”
“没错。”
“真是的,我知道你很会表演,可是我今天真的没空。我要缝好五十块布片,然后——”
塔莉扣下扳机,一道冷水划过半空,正中凯蒂的胸口,水往下流,留下一片湿漉。
“搞什么鬼——”
“这是绑架。别逼我瞄准你的脸,虽然你看来确实需要洗个澡。”
“你想惹我发火?”
她拿出一个眼罩交给凯蒂,“为了这玩意,我特别跑去首都丘的怪怪情趣用品店,所以希望你不要浪费我的苦心。”
凯蒂的表情极其困惑,似乎不晓得该笑还是生气,“我不能说走就走。再过一个钟头强尼就会带着孩子回来了,我要——”
“不,他们不会回来。”塔莉的视线越过她,望着乱七八糟的客厅,“你的行李在那里。”
凯蒂猛转过身,“什么——”
“强尼今天早上准备的。他是我的同谋,万一你发飙,他也是我撇清的借口。快去拿行李吧。”
“你突然要我跟你出门,只带着我老公认为我需要的东西?行李箱里很可能只有性感内衣、牙刷,以及我两年前就穿不下的衣服。”
塔莉晃晃眼罩,“快戴上,不然我又要开枪喽。”她作势要扣扳机。
凯蒂终于举手投降,“好吧,你赢了。”她戴上眼罩,说,“你应该知道吧?有大脑的罪犯会在绑架之前蒙上肉票的眼睛,我猜应该是为了隐藏身份。”
塔莉忍住笑,走进客厅拿行李,以轻柔的动作带凯蒂上车。
“不是每个肉票都像你这么好命,还有奔驰可坐。”
塔莉将一片cd放进音响。不到几分钟,车子已经风驰电掣地驶过玛瑙桥,蜿蜒穿过保留区,高速公路两旁都是原住民经营的烟火摊。
“我们要去哪里?”凯蒂问。
“这由我决定,你不必问。”塔莉将音响的音量转大,麦当娜唱着《爸爸别说教》,很快她们就跟着唱起来。接下来每首歌她们都会唱,音乐仿佛将她们带回年少时光。麦当娜、芝加哥乐团、工人皇帝、老鹰合唱团、王子、皇后乐团,她们最爱跟着唱的歌是皇后乐团的《波西米亚狂想曲》,模仿搞笑电影《反斗智多星》的经典片段,跟着音乐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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