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矢诩(1)(2/2)
他觉得,他将要做的事,不能牵连自己这样妻子有孕在身的人。
“唉……”绵矢诩转身看着妻子,正犹豫着应该如何说明,妻子突然说:“你有事不放心?行啦行啦,你快去吧。”没想到妻子早已看穿,这让绵矢诩很意外,“过去的朋友来找你,这可是头一次,这种事也不是天天都有的。”
“倒算不上朋友。”
“行啦行啦,你去吧。对了,刚才那人,叫什么来着?”
“常盘。”绵矢诩说完又开始想,初中时自己又是怎么称呼他们的呢?优我和风我?常盘?
“那位常盘先生,感觉他表情挺凝重的,我都不大放心。店我看着就行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出去上门服务的活儿,我再给你打电话。”
绵矢诩其实不大愿意离开商店,把事情交给行动不便的妻子,不过他还是选择走出柜台。“那我去去就回。”
走出商店,站在四十八号国道的人行道上,绵矢诩左右观望。他寻思着如果瞧不见人就立马回去,眼下也不知道该往左还是往右,漫无目的地瞎找也没意义。
不知算幸运还是不幸,绵矢诩看见了那位老同学,就在右手边往前大约五十米处,此时正在斑马线前等着准备过马路。
绵矢诩本想着现在跑过去还可以喊住他,不巧,偏偏绿灯亮了,他已经开始往马路对面走去了。
这下真追不上了。
不去追的理由有了,绵矢诩松了口气,正打算回商店,却看见老同学往前走了几米之后,进了一家餐厅。
现在如果想追的话还是能追上,可情况又发生了改变。
不一会儿,斑马线的灯又变成了绿色。在餐厅里或许还可以再聊两句,绵矢诩边想边过了马路。
绵矢诩走进餐厅,上楼,进去。服务员招呼他自己找空位坐下,于是他迅速环视店内,恰巧看见常盘优我从厕所出来,他连忙背过脸去。
对方似乎并未察觉,而是在靠窗的一个有四人座位的桌前坐下,对面还坐着一个不认识的男性。
绵矢诩选择了一个能够瞧见常盘优我后背的桌子,他坐下时不禁苦笑,不知道自己这究竟是在做什么。
坐在常盘优我对面的男性,相貌端正,头发柔顺,表情平静,再准确些形容的话,应该说不露感情。
那人拿出笔记本电脑,两人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一开始绵矢诩以为他们在谈工作,不一会儿,常盘优我就开始说起话来。
常盘优我对面的人一直听他讲着,不时插上一两句,问一些问题。
他们说了很久。
刚才常盘所说的接下来要做的事,是指这个吗?在这儿聊聊天,能补救什么?
绵矢诩不是警察也不是侦探,这样一直盯着人家自己也感觉怪别扭的。他喝完一杯咖啡,向收银台走去。
付完账,走到外面,绵矢诩尽量注意动作不要太大,不要暴露自己,再次观察了一下里面的情况,发现常盘优我去接了一杯喝的正往回走。对方并没注意到绵矢诩,显露出紧张和严肃的表情。
在餐厅外面看到的那个表情,让绵矢诩回到商店后仍对常盘优我的事情放心不下。
直到几十分钟过去,妻子问“你是有什么心事吗”,绵矢诩还是心烦意乱的模样。
“我还得再出去一趟……行吗?”绵矢诩欲言又止,妻子还是觉得不对劲儿,但这也很难跟她解释,“我有点放心不下常盘。”
“他还在那个餐厅里?”
“如果已经不在了,我就马上回来。”
“不会是碰着骗婚的了吧?”
妻子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不久前她看了一个电视节目,一个女的以结婚为由进行诈骗,从一个男人手里榨取了大量钱财。
“跟常盘优我见面的是个男人。”这句话绵矢诩也没说出口,只点了点头,就又朝那家餐厅去了。
他在国道边顺着人行道前行,就快走到餐厅门口时,见到两个人正在下楼。
绵矢诩赶忙闪开,躲到了他们视野的死角里。
常盘优我和那个男人朝着停车场走去,他们似乎正打算离开。
绵矢诩左右挪移,偷偷跟在后面,就像一个随风翻滚的脏棉球。停车场比从外面看上去更大,二人径直走到了最里面。
这时如果被发现就不好收场了,绵矢诩就装出打算开车的模样转来转去,同时眼睛盯着那两个人。
他听见车门打开的声音。
他还听见一个沉闷的声响,那时他正从两辆车中间穿过,无法观望。
绵矢诩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慌忙转身,可因为角度不好,看不见最里头。他尽量自然地往回走以改变方位,至于他是否真的表现出了那份自然就先不管了。
他看见有人瘫倒在车里,但那也仅是一瞬间,因为男人拉上了车门。
常盘优我不见了。
车子缓慢前行。
刚才那是……绵矢诩茫然地站在原地。
常盘优我去哪儿了?按理说应该是坐在车里,那刚才瘫在车里好像木偶一样的人是谁?不是常盘优我吗?
绵矢诩望着车子越开越远,愣在原地。该不该追呢?车开出了停车场,也不可能追得上,他打算放弃了。
绵矢诩决定先去那辆普瑞维亚刚才停着的地方看看。他看见脚边有黑色好像水滴般的污渍,于是用鞋底来回擦了擦,液体比想象中更黏稠。绵矢诩的脑中闪过不祥的预感,他觉得这可能是血迹。
绵矢诩更急了。
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让他无法冷静。他刚才没有意识到,不应该就那么看着车开走,如今悔意包围了他。
就在这时,他发现普瑞维亚出现在了一辆停着的车的对面,它还在停车场里。绵矢诩伸头看了看情况,发现前面有别的车子挡路,暂时无法通行。
绵矢诩在停车场内奔跑,最后跑到外面,稍稍靠着马路边站好,伸手去拦出租车。眼下来不及再回店里取车了。
远处一辆出租车像发现了猎物的鸟儿一般,变了两条车道穿梭而来。
绵矢诩钻进车里,驾驶员转过头问他去哪里。
“可以先等一下吗?”
“等?”
后视镜里驾驶员的眼神有些不悦。他满头白发,而且发量很多,就像一个。绵矢诩心想。
“马上那里会出来一辆车,我想让你跟着那辆车。”
“嗯?跟车?”驾驶员发出惊讶的声音。
话音刚落,一辆黑色商务车出现在停车场出口,应该是刚转出来。
“就是那辆车。”绵矢诩在后座伸手指道。他伸出食指使劲往前一指,结果指尖撞上了驾驶座旁边的透明防护板,他发出了一声怪叫。
“你没事吧?”驾驶员忍着笑,发动了车子,“是偷偷跟着吗?”
“啊?”
“我是偷偷跟在那辆普瑞维亚后面,别被发现呢,还是只要简单跟着车就行?”
“别被发现。”
绵矢诩回答完后,想起上初中时,常盘两兄弟中也不知是谁曾经问他:“如果将来打车时驾驶员问你话,该怎么办?”那时候,他认为自己活着不用跟任何人交流,并且坚信这样可以生存下去。当然那句话可能也没给自己带来什么影响,如今他每天都要跟妻子讲话,跟客人闲聊,甚至跟出租车驾驶员交流也毫无障碍。绵矢诩觉得,自己真是走上了跟当初设想的完全不同的人生路。
跟踪普瑞维亚的事情交给驾驶员,绵矢诩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该不该报警呢?他掏出手机犯起愁来,一直犹豫不定。
他看见了有人倒在普瑞维亚车内,但那只是瞬间的事情,他又没有自信判断所见是否属实。那些血迹!他想着,赶紧斜斜地跷起脚来检查鞋底。可由于已经沾上了土,所以也弄不清那究竟是不是血了。
没有更明确的证据,警方也不会出动。
“到住宅区里了。”大约二十分钟后,驾驶员小声嘟哝道。
“这是哪里呀?”
驾驶员说了一个住宅区的名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