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4枪声(1963年) 第二十三章(2/2)
戴夫从学校回来,用热牛奶做了速溶咖啡。“我还以为你是不能随意接受采访的呢。”他对伊维说。
加斯帕想:闭上你的臭嘴,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小浑蛋。
伊维回答了戴夫的问题:“只是《圣朱利安新闻》的采访。”
那天晚上,加斯帕写好了这篇专访。
把专访打出来以后,加斯帕意识到这篇专访如果只是刊登在学生报上那就有点大材小用了。汉克是个明星,伊维不过是个小演员,但伊维的父亲却是下议院的议员——这一定是个大新闻,他兴奋地心想。如果可以把这篇专访发上全国性的报纸,那他的事业一定会得到突飞猛进的提升。
但与此同时,他也会和威廉姆斯家的人发生摩擦。
第二天,他把专访交给了萨姆·凯克布莱德。
接着他战战兢兢地把电话打到了全国性小报《回声报》。
他跟接线员说要找新闻编辑,但接线员没把电话转给新闻编辑,而是转给了一个名叫贝里·皮尤的记者。“我是个学生记者,我这儿有篇报道想提供给你们。”他说。
“很好,继续往下讲。”皮尤说。
加斯帕只是犹豫了一会儿。他知道他是在背叛伊维和整个威廉姆斯家的人,但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是一篇有关议员女儿和流行歌星睡觉的报道。”
“很好,”皮尤说,“能告诉我他们是谁吗?”
“可以见个面吗?”
“你是要换点钱吧?”
“是的,但这还不是全部。”
“你还想要什么?”
“登上报纸时我想在文章里看见我的名字。”
“我们要先看到文章才能作考虑。”
皮尤想用加斯帕对伊维用的劝诱手段哄骗加斯帕。“这样吧,”加斯帕坚定地说,“如果你们不喜欢这篇报道,你们就不用登上报纸。如果你们喜欢它,就一定要出现我的名字。”
“没问题,”皮尤说,“我们什么时候见面?”
两天后在彼得大街房子里吃早餐时,加斯帕在《卫报》上读到了这则消息:马丁·路德·金计划在华盛顿进行大规模非暴力不反抗示威,以支持一项民权法案。金预计到场的将有十几万人。“我想能亲眼见到这一幕。”加斯帕说。
伊维说:“我也是。”
游行将在学校放假的八月进行,那时加斯帕正好没事。可他没有九十英镑飞到美国的机票钱。
黛西打开一封信说:“老天,劳埃德,这是你在德国的堂妹丽贝卡给你的信。”
家里最小的戴夫咽下一口泡芙问:“这个丽贝卡是谁?”
劳埃德正在以政治家们只抓重点的方式快速浏览着报纸。他抬头对黛西说:“不是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堂兄妹,丽贝卡只是一个在父母死后被我的某个远亲收养的女孩。”
“我都忘了我们在德国有亲戚了,”接着他用德语说了句,“上帝在天!”
加斯帕注意到劳埃德处理亲戚关系时显得令人疑惑地冷淡。已故的伯尼·莱克维兹是劳埃德的继父,但从没有人提起过他的生父是谁。加斯帕确信劳埃德应该是个私生子。这不算是个能上头条的新闻:和以前不一样,非婚生子算不得什么不名誉的事了。与此同时,他也没从劳埃德那里得到有关他出身的细节。
劳埃德说:“我上次看到丽贝卡是在1948年,那时她大概十七岁,被我的远亲卡拉·弗兰克收养,住在柏林的米特区。因此他们的家一定在柏林墙的另一头。她现在怎么样了?”
黛西回答:“她似乎以某种方式逃出了东德,移居到了汉堡……老天,她的丈夫在逃亡过程中受伤了,现在只能坐轮椅。”
“她为什么写信给我们?”
“她想找到汉娜洛尔·洛特曼,”黛西把视线转向了加斯帕,“汉娜洛尔是你的外祖母,你外祖母显然在丽贝卡父母被杀以后对她很好。”
加斯帕从没见过母亲的家人。“我们不清楚我在德国的外祖父母发生了什么,妈妈确信他们都已经死了。”他说。
黛西说:“我会把这封信交给你妈妈,让她给丽贝卡回信。”
劳埃德打开《回声报》说:“该死,这是什么东西?”
加斯帕一直在等待这个时刻。他把手并拢在膝盖上,阻止着膝盖的颤抖。
劳埃德把报纸平摊在桌面上。报纸的第三页上刊登着一张伊维和汉克·雷明顿从夜总会走出的照片,报道的标题是:
科尔德乐队的明星汉克
与工党议员的
裸体演出的十七岁女儿交往
记者:巴里·皮尤、加斯帕·默里
“不是我写的。”加斯帕撒了个谎。这声怒吼在他自己听来都显得有点牵强。他真正感到的是名字印在全国性报纸上的激动。餐桌旁其他人似乎没有注意到他复杂的情感。
劳埃德高声朗读起来:“流行乐队明星汉克·雷明顿的新欢是霍克斯顿选区工党议员劳埃德·威廉姆斯十七岁的女儿。影坛新星伊维·威廉姆斯以裸体出现在兰贝思中学的舞台上曾一度引起轰动。”
黛西说:“亲爱的,真是太让人为难了。”
劳埃德继续读下去:“伊维说:‘汉克是我认识的最有勇气、最为投入的人。’尽管遭到了身为工党军队事务发言人父亲的反对,但伊维和汉克都支持解除核武器运动。”读到这里,劳埃德严厉地瞪了伊维一眼。“你认识许多有勇气敢于投入的人,大轰炸时期开救护车的你妈妈和在索姆河战役中战斗的叔伯父比利·威廉姆斯都是。能胜过他们,汉斯一定是个相当了不起的人。”
“这不是重点,”黛西说,“伊维,没有电影公司的同意,你不是不能接受采访的吗?”
“老天,这是我的错。”加斯帕说,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到了加斯帕身上。加斯帕早就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并为此做好了准备。他毫不费力地装出一副心烦意乱的样子:像是为此而悔罪。“我为学生报采访伊维。《回声报》一定是转载了我的专访——并在专访的基础上改写以制造轰动效应。”他事先已经准备好了这套托词。
“踏上社会你首先要知道,”劳埃德说,“记者是最最危险的人。”
我就是最危险的人物,加斯帕心想。不过威廉姆斯家的人却似乎接受了他没让《回声报》转载这篇报道的说法。
伊维快要落泪了。“我也许会失去这个角色的。”
黛西说:“我觉得这对电影造不成任何坏影响——而只会有好处。”
“希望你是对的。”伊维说。
“伊维,真是太对不起了,”加斯帕假装真诚地说,“我觉得我让你失望了。”
“你又不是故意的。”伊维说。
加斯帕顺利地闯过了这道难关。桌子旁没有人用谴责的目光看他。他们把《回声报》上的报道看成是一个无心之错。他唯一不确定的是微微皱眉,避开他目光的黛西。但黛西出于喜欢加斯帕母亲,绝对不会批评加斯帕的表里不一。
加斯帕站起身。“我这就去《回声报》的办公室,”他说,“我想见见皮尤那个浑蛋,看他有什么话要说。”
加斯帕很高兴能离开屋子。他成功地度过了一个危险关头,一下子的放松给了他极大的喜悦。
一小时以后他到了《回声报》的新闻编辑室。他对能立身于此感到非常兴奋。他希望来的就是这种地方:采编桌、打字机、应接不暇的电话、在办公室里传送稿件的气压输送管,还有愉悦的气氛。
巴里·皮尤大约二十五岁,他穿着件皱巴巴的大衣和一双山羊皮皮鞋,是个眼睛有点斜视的矮个子男人。“你干得很不错。”皮尤说。
“伊维不知道稿子是我给的。”
皮尤没时间考虑加斯帕的顾忌。“如果每次还要征得当事人的同意,就没有多少报道能登上报纸了。”
“伊维本应拒绝所有电影厂宣传官安排的报道。”
“宣传官是我们的敌人,为你斗过了其中一个而感到骄傲吧!”
“我的确为之而感到骄傲。”
皮尤递给他一个信封。加斯帕拆开信封,发现里面放着张支票。“你的报酬,”他说,“这是你的报道登上第三版头条的收入。”
加斯帕点了点钱,正好是九十英镑。
他想起了华盛顿的示威游行。九十英镑是飞去美国的机票钱。有了这九十英镑,他就可以去美国了。
他的心气一下子提上来了。
他把支票放进兜里。“非常感谢。”他说。
巴里点点头说:“有类似的报道再来找我。”
戴夫·威廉姆斯对在飞驰夜总会表演感到紧张不安。这里离牛津街不远,是伦敦市中心一个非常引人注目的地方。这里产生过几个新星,还发掘过不少现在登上新歌排行榜的乐队。著名音乐人经常来这里聆听新冒出来的歌手和乐队的演唱。
但夜总会看上去却很普通。夜总会的一头是吧台,另一头是个小舞台,吧台和舞台中间是可以供几百个人同时跳扭臀舞的空间。地板上都是烟灰。唯一的装饰品是几张过去曾经在这儿表演过的成名歌手的破烂海报——厕所的墙上涂满了戴夫从没见过的各种下流淫秽的涂鸦。
在莱尼的帮助下,戴夫和禁卫军乐队的配合有了很大的改善。莱尼知道戴夫的短处在哪儿,虽然只比戴夫大了八岁,莱尼却像个叔叔一样谆谆教导着戴夫。“仔细听鼓点,”他说,“然后你就能跟上节奏了。”另外一次他对戴夫说:“学会不看吉他进行演奏,这样你就能看着观众们的眼睛了。”戴夫很感谢莱尼教他的点点滴滴,但知道自己和专业水平还有那么一点距离。但不管怎样,只要一登台他就会觉得非常畅快。在舞台上,他不再是个劣等生。事实上,他很有能力,而且还在变得越来越好。他幻想着成为一个不用反复学习的音乐家,但他也很清楚,成为音乐家的几率非常小。
他们的组合每天都在进步。当戴夫和莱尼一起唱歌时,他们的歌声和披头士乐队一样现代。戴夫劝莱尼尝试一下诸如芝加哥蓝调以及底特律灵魂爵士等年轻一代喜闻乐见的音乐形式。结果他们得到了更多的邀约,从以前的每两周一次到现在的周五、周六都有演出。
但戴夫如此急切还有另一个原因。他想让伊维的男朋友汉克·雷明顿帮忙推荐他们的乐队。但雷明顿却很不满意乐队的名字。“和四分卫、约旦人乐队一样,禁卫军乐队的名字太过时了。”他说。
“我们也许会改掉乐队的名字。”只要能让组合扬名,戴夫什么都愿意考虑。
“最近组合都喜欢用怀旧蓝调乐曲取名,比如说滚石乐队。”
戴夫想起前些日子听的一张布克·华盛顿和布鲁斯乐队的唱片,那张唱片有个怪里怪气的名字。“叫桃色岁月怎么样?”他问汉克。
汉克很喜欢这个名字,告诉夜总会应该让一个名叫桃色岁月的组合来试试。汉克这等著名人物的建议相当于是在下命令,只要用上“桃色岁月”这个名字,组合就能获得在飞驰夜总会现场演出的机会。
但戴夫的提议被莱尼干脆地否决了。“我们是禁卫军,我们一直会用这个名字。”他固执地说,然后把话题扯到了其他方面。戴夫不敢告诉他,飞驰夜总会认为他们已经改用了桃色岁月这个名字。
现在危机就要来了。
试奏时他们演奏了《露西尔》。演奏完第一段以后,戴夫停下来看着主音吉他乔弗里。“你在他妈的弹什么?”他问。
“你指什么?”
“中间一部分你弹得非常怪。”
乔弗里会心一笑。“只是一个承转音而已。”
“琴谱上没有这个承转音。”
“怎么啦,你难道不会弹降c大调吗?”
戴夫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乔弗里想让他看起来是只菜鸟。可戴夫的确掌握不好这种降调的音符。
莱尼说:“戴夫,酒吧钢琴师叫它‘双降’。”
尽管不服气,但戴夫还是对乔弗里说:“弹给我听听。”
乔弗里揉揉眼皮,叹了一口气,但还是给戴夫演示了一遍。“这样弹,明白了吗?”他像对待业余演奏者一样没好气地说。
戴夫学着演奏了一遍。这个调子并不是很难。“下次这么弹的时候先他妈的跟我说一声。”他说。
之后一切都很顺利。飞驰夜总会的老板菲尔·伯利站在他们中间聆听。因为过早地谢顶,他又被称为“谢顶伯利”。一曲奏完,他频频点头,表示赞许。“谢谢你,桃色岁月。”他说。
莱尼不满地看着戴夫。“我们是禁卫军。”他坚定地说。
戴夫说:“我们讨论要改掉这个名字。”
“是你说的,我又没有同意。”
谢顶伯利说:“伙计,禁卫军这个名字可不太好哦。”
“我们就叫这个名字。”
“听着,拜伦·切斯特菲尔德今晚要来这儿,”谢顶伯利带着丝绝望说,“他是英国最重要的经纪人——也许在整个欧洲范围都是。你们也许能从他那里得到工作的机会——但用禁卫军这个名字可不行。”
“拜伦·切斯特菲尔德吗?”莱尼笑了,“我很小就认识他,他本名叫布莱恩·切斯诺维茨基。他哥哥在阿尔德盖特市场有个货摊。”
谢顶伯利说:“我担心的是你们这个组合的名字,而不是他叫什么名字。”
“我们这个组合的名字非常好。”
“让禁卫军组合上台的话,我这里会臭名昭著的,”谢顶伯利站起身,“伙计们,对不起,”他说,“收拾起你们的乐器给我走人吧。”
戴夫说:“伯利,别这样,你总不想开罪汉克·雷明顿吧。”
“汉克是我的老伙计,”谢顶伯利说,“五十年代我和他一起在咖啡馆玩噪音爵士乐,但他推荐给我的组合是桃色岁月,而不是什么禁卫军。”
戴夫大受打击。“我所有的朋友都来了!”他说。其实他心里想是却只有琳达·罗伯特森。
谢顶伯利说:“没办法,只能说对不起了。”
戴夫转身对莱尼说:“理智点儿,何必在名字上较劲呢?”
“这是我的组合,不是你的。”莱尼固执地说。
看出问题所在以后,戴夫对莱尼说:“这当然是你的组合,但你曾经告诉我,顾客总是对的。”他突然闪现出灵感,“喜欢的话,明天早晨你就能把名字改回禁卫军。”
莱尼说不行,但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果决了。
“总比不能上台要好,”戴夫继续向莱尼施压,“现在回去就什么都完了。”
“该死,你是对的。”莱尼说。
让戴夫高兴的是,危机总算过去了。他大松了一口气。
第一个客人进门的时候,组合的成员正站在吧台前喝啤酒。戴夫秉持一个原则:只喝一品脱。喝到放松的程度就不喝了,绝对不影响演奏。莱尼喝了两杯啤酒,乔弗里喝了三杯。
戴夫高兴地看到了琳达·罗伯特森。琳达穿着粉红色短裙和白色的齐膝长靴,显得非常漂亮。琳达和戴夫的朋友们都没到喝酒的年龄,但他们看上去都足够老成,而法律规定的也没有那么严。
琳达对戴夫的态度完全变了。尽管年纪相同,但原来她却把戴夫看作要好的小弟弟。在飞驰夜总会玩吉他的事实让琳达对他另眼相看,戴夫终于升格成了一个老于世故的成年人。琳达叽叽喳喳地问他各种关于组合的问题。如果在莱尼的乐队里打杂都能有这种待遇,真正成为流行乐明星会怎样?戴夫心想。
他和组合的其他成员去化妆间换衣服。职业乐队的成员通常穿完全一样的衣服,但制作费用太贵了,莱尼只能规定所有成员都穿红衬衫。戴夫觉得都穿一样的衣服已经过时了:滚石乐队的成员就各穿各的。
桃色岁月是临时添加的乐队,被安排在第一个演出。莱尼作为队长介绍了他们要唱的歌曲。他坐在舞台边缘,因为钢琴树立角度的关系,看不到观众。戴夫站在舞台中间又跳又唱,大多数观众的视线都聚集在戴夫身上。现在他不用再担心乐队的名字了——至少暂时不用——可以放松下来尽情发挥。他在舞台中央尽情舞动,像抱着个舞伴一样摆弄着吉他。唱歌时,他想象着正和观众们说话,用不停变幻的面部表情和头部摆动来突出重点的歌词。和以往一样,姑娘们就吃这个,她们微笑着看着戴夫,合着节奏与戴夫一起舞动。
演出结束后,拜伦·切斯特菲尔德来到了化妆间。
拜伦大约四十来岁,穿着带背心的淡蓝色西服,领带上画着雏菊的图案,两侧的头发已经很稀了。他一进门,化妆间里就充斥着一股科隆香水味。
拜伦对戴夫说:“你的组合不坏。”
戴夫说:“谢谢,切斯特菲尔德先生,但这是莱尼的组合。”
莱尼说:“拜伦,你好,难道你不记得我了吗?”
拜伦犹豫了一阵,然后说:“老天,你是莱尼·埃弗里。”他的伦敦口音很重,“你不说我还真认不出,你的货摊怎么样?”
“生意很好,但钱是赚不够的。”
“莱尼,你这个组合很不错:贝斯和鼓的节奏很稳,吉他和钢琴也不错,我喜欢你们的合唱。”他对戴夫竖起大拇指,“姑娘们喜欢这小子,你们接了很多演出的活吗?”
戴夫很兴奋。拜伦·切斯特菲尔德喜欢这个组合!
莱尼说:“我们每个周末都很忙。”
“如果感兴趣的话,夏天我也许能为你们提供六周出去演出的机会,”拜伦说,“每周二到每周六,一周五个晚上。”
“我不知道能不能去,”莱尼不动声色地说,“我不在时得让妹妹经营那个货摊。”
“每周到手九十英镑,没有扣款。”
戴夫心算了一下,这比在其他地方驻唱的收入要高。运气好的话,还能赶上学校的假期呢!
莱尼的迟疑不定让戴夫有些气恼。“旅费和住宿费怎么办?”莱尼问拜伦。戴夫意识到莱尼不是不感兴趣,而是想讨价还价。
“住宿夜总会会安排,但旅费得你们自己来。”拜伦说。
戴夫怀疑拜伦提供的可能是个海边度假地的季节性工作。
莱尼说:“拜伦,我不能为了这点钱而离开我的货摊。如果一百二十英镑一周,我会考虑考虑。”
“夜总会可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给到九十五英镑。”
“一百一十英镑。”
“我放弃提成,就给你一百英镑吧。”
莱尼看着组合的其他人。“伙计们,你们看行不行?”
组合的其他成员都不愿放弃如此机会。
“去哪里唱?”莱尼问。
“一个名叫俯冲的夜总会。”
莱尼摇摇头问:“没听说过,这家夜总会在哪儿?”
“我刚才没提到吗?”拜伦·切斯特菲尔德说,“是家汉堡的夜总会。”
戴夫无法抑制自己的兴奋。在汉堡进行为期六个星期的演出!他已经到了可以不去上学的年纪。这会成为一个当上职业音乐人的机会吗?
戴夫拿着吉他和音箱生气勃勃地和琳达·罗伯特森一起回到了在彼得大街的家,他想先把乐器放好,再步行把琳达送回她在切尔西的家。但戴夫的父母还没上床睡觉,黛西在玄关里拦住他。“今晚过得怎样?”黛西声音响亮地问。
“过得非常棒,”戴夫回答说,“我只是回来放吉他的,现在得把琳达送回家。”
“琳达,你好,”黛西说,“很高兴又见到你。”
“你好。”琳达装出一副女生该有的乖巧模样。但戴夫知道母亲已经把她的短裙和性感长靴都看在眼里了。
“夜总会会继续雇你吗?”黛西问。
“一个名叫拜伦·切斯特菲尔德的经纪人给了我们在另一家夜总会进行暑期工作的机会。因为正值暑假,所以不影响我上课。”
劳埃德穿着参加周六晚政治集会穿的那件西服走进客厅。“学校放假你要干什么去?”
“我参加的组合有个六周的演出。”
劳埃德皱起眉。“学校放假你应该复习功课才对。下学期就要进行重要的初级水平学业考试了。目前你的成绩还不足以让你整个假期在外面闲晃。”
“我们的演出都放在晚上,白天我可以学点东西。”
“看来你明显顾不上和我们去滕比过一年一度的假期了。”
“我记得这事,”戴夫撒了个谎,“我喜欢滕比,但这对我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你才十五岁,在我们去威尔士的这两个星期里,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家。”
“那家夜总会不在伦敦。”戴夫说。
“那在哪里?”
“汉堡。”
黛西问:“你说什么?”
劳埃德说:“别荒唐了。你觉得我们会让你一个人去汉堡吗?再说,十五岁就登台演出也肯定不符合德国的劳工法。”
“不是所有法律都执行得那么有效,”戴夫争辩说,“我敢打赌,你十八岁以前一定在酒吧买过酒。”
“我十八岁时去德国还是和你奶奶一起去的呢。我十五岁的时候从未在没人照看的情况下在国外生活过六个星期。”
“有人照看我,莱尼堂兄也和我一起去。”
“在我看来,他可不是个可靠的监护人。”
“监护人?”戴夫愤愤地说,“你把我当成维多利亚时代的少女了吗?”
“从法律上来讲,你还是个孩子。从现实上来看,你才刚刚迈入青春期。你还远不是一个成年人。”
“你不是在汉堡有表亲嘛!”戴夫孤注一掷地说,“就是那个给你写信的丽贝卡,你可以托她照顾我。”
“她只是个被收养的远亲,我已经十六年没见她了。我不可能把一个任性的孩子交给关系这么远的亲戚。说实话,即便是米莉,我也不大会把你扔给她。”
黛西操起了一种息事宁人的口吻。“劳埃德,从写的信来看,丽贝卡应该是个和善的人。她似乎没有自己的孩子,我想她应该不介意替我们照顾戴夫的。”
劳埃德看起来很生气。“你真想让戴夫去汉堡吗?”
“不,当然不。如果由着我来的话,我会让他去滕比。但他已经长大了,我们也许不应该管得太紧。”她看了眼戴夫又说,“他也许会觉得工作很辛苦,没有想象中那么多乐趣,从中学到生活的真谛。”
“不行,”劳埃德用不容再商量的口吻说,“如果他十八岁,我也许会同意。但他太小了,年龄还太小了。”
戴夫想大哭大闹一场,但大哭大闹就能帮他争取到去汉堡的机会吗?
“现在已经很晚了,”黛西说,“这事我们明早再商量。戴夫要在琳达的父母担心前把她送回家。”
戴夫有点犹豫,不愿在问题没解决之前离开。
劳埃德走到楼梯底下。“别抱任何希望,”他对戴夫说,“我是不会让你去的。”
戴夫打开门。如果他什么都不说就这样离开,父母会认为他让步了。戴夫要让他们知道他们无法轻易阻止他去汉堡。“你们听我说。”听到他的话,劳埃德一脸吃惊。戴夫下定了决心。“爸爸,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在什么事上成功,”他说,“请理解我。如果你这个机会都不给我,那我就离开家,而且再也不会回来了。”
和琳达走出家门以后,戴夫重重地甩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