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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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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年5月底的圣马洛带给玛丽洛尔和1940年5月末的巴黎同样的感受:庞大、膨胀、馥郁。好像每个生命都要抢在灾难来临之前站稳脚跟。通往吕埃勒面包房的路上洋溢着香桃木、玉兰和美女樱的香味;紫藤盛开;到处是鲜花的拱廊、垂瀑和吊篮。

她数着排水沟:第二十一个的时候路过肉铺,水管冲地的声音;第二十五个正好到面包店。她把粮票放在柜台上:“请给我一条普通面包。”

“你爷爷怎么样?”答语没变,但是吕埃勒夫人的声调变了:兴奋。

“他很好,谢谢。”

吕埃勒夫人做了一件史无前例的事:她绕出柜台,用粉白的手掌捧起玛丽洛尔的脸说:“你真了不起,孩子。”

“夫人,您哭了?您还好吗?”

“一切都太好了,玛丽洛尔。”她的手缩回去,拿出一条面包递给她:它沉甸甸、热乎乎,比普通的大一号。“告诉你爷爷时机到了。美人鱼的头发脱色了。”

“美人鱼,夫人?”

“他们来了,亲爱的。不出一周。伸出你的手。”一棵又湿又凉的圆白菜,足有炮弹那么大,塞进了玛丽洛尔的背包。

“谢谢,夫人。”

“现在回家吧。”

“前面有东西吗?”

“一马平川,没有东西挡你的路。今天是个好日子。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时机到了。美人鱼的头发脱色了。广播里传言不断,叔祖父听说在海峡另一边的英国正在组建超级无敌舰队,一舟一船都被征用了——捕鱼船和快艇改装后装备上武器,他们有五千艘船,一万一千架飞机,五万辆车。

她走到埃斯特雷街路口没有左转回家,而是直走了五十步到城墙,再沿城墙走一百步左右。她从口袋里掏出于贝尔·巴赞的金属钥匙。海滩被封锁好几个月了,布满地雷和铁丝网,但是这个旧狗屋,远离人们的视线,玛丽洛尔可以坐在她的海螺中间,让自己神游进伟大的海洋生物学家阿罗纳克斯的脑子里,他既是尼摩艇长的座上宾又是他的阶下囚。船长神奇的大机器是一片不谈国籍和政治的自由乐土,在海底万花筒般的奇景中巡游。哦,自由了!她再一次和爸爸一起躺在植物园里,感受被他的手握着,听郁金香的花瓣在风中抖动。她是他生命中炙热闪亮的圆心;他使她相信自己的每一步都至关重要。

你还在吗,爸爸?

他们来了,亲爱的。不出一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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