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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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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洛尔听见床弹簧伸缩的声音;听见德国人瘸着腿走出她的房间下楼的声音。他走了?放弃了?

下雨了。成千上万颗小雨点敲打着屋顶。玛丽洛尔踮起脚尖,贴着顶棚聆听。雨点汇成涓涓细流。祷告是怎么说的?马内科太太对艾蒂安绝望的时候曾经自言自语的那句话:

上帝啊,我们的神,你的恩典就是净化一切的火。

她必须理清思路,调动知觉和理性。像爸爸那样,像儒勒·凡尔纳笔下伟大的生物学家皮埃尔·阿罗纳克斯教授那样。德国人不知道阁楼,她的口袋里装着钻石,她还有一罐食物,这些都是她的优势。

雨来的也正是时候:可以浇灭大火。她能不能在屋顶的石板瓦上敲个洞,接一点儿喝呢?还有其他的利用价值吗?也许可以掩盖她的动静?

她清楚地知道两个水桶的位置:就在她的房间里。她可以过去,没准儿还可以提回来一个。

不行,不可能提回来。太重、太响,会溅一地的水。但是,她可以去,可以把脸浸在里面,可以把空了的豆子罐头装满水。

想到嘴唇贴着水——鼻尖点在水面上——她变得心急如焚,前所未有的冲动。她在幻想中跌进湖泊,耳朵和嘴里灌满湖水,她敞开喉咙。喝过一小口,思路更清晰了。她在等脑子里传来爸爸反对的声音,但是这次没有。

从衣柜门开始,走出亨利的房间,经过走廊到她的门口需要二十一步——左右。她从地板上拿起刀子和空罐头,装进口袋。她轻手轻脚地爬下七节梯子,靠在衣柜的背后一动不动地站了很长时间。听。听。听。她蹲下的时候,小木屋被肋骨顶得凸出来。在它的迷你阁楼里,确实也有一个小玛丽洛尔在等待,她也在倾听吗?小小的她也这样口干舌燥吗?

只能听见滴滴答答的雨声,把圣马洛和成一摊泥的雨。

这也许是个圈套。也许他听见她开罐头的声音了,虚张声势地下楼后又悄无声息地返回到楼上;也许他就站在大衣柜的外面,握着枪。

上帝啊,我们的神,你的恩典就是净化一切的火。

她把两只手平放在衣柜后面,移动滑门。她爬出来的时候,衬衫扫在脸上。她把手放在柜门的里面,轻轻地推开一扇。

没有枪声。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窗户,雨水浇在燃烧的房子上发出波浪冲刷沙砾般的声音。玛丽洛尔走进爷爷的卧室,爷爷如在眼前:一个充满好奇的男孩,油亮的头发抖落出海洋的气息,幽默、敏捷、精力充沛;他和艾蒂安分别拉着她的手,房子回到五十年前的样子:两个男孩衣着考究的父母在楼下谈笑风生;厨师在厨房做牡蛎;马内科太太,刚从乡下来的年轻女佣,站在梯子上边擦吊灯边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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