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捕(2/2)
嘎吱嘎吱响的冰面、呼呼燃烧的房屋、连冰雪也觉得寒冷的夜晚——那个冬天对维尔纳而言诡异得让人心慌,他像在矿区用小车推着尤塔逛小巷一样漫无目的地搜寻信号。耳机里突然出现一个失真的声音,随后消失,他开始追踪,当他再一次听见的时候锁定位置,在那儿,就在那儿:就像闭着眼睛,顺藤摸瓜一样。
有时候,间隔几天维尔纳才能捕获同一个信号;他们设置了一道难题,让他绞尽脑汁。但是毫无疑问,这比起舒尔普福塔的老教官们“一战”时在冰天雪地、臭气熏天的战壕里战斗强多了。这是一场更干净、更讲究的空中之战,前沿阵地无处不在却又隐形不见。追捕的过程中是不是有一种欲罢不能的迷醉?卡车在黑暗中颠簸,树林里有天线的踪影吗?
我听见你了。
大海捞针。狮掌拔刺。他锁定他们,福尔克海默把他们揪出来。
整个冬天,德国人骑马、坐着雪橇,开着坦克和卡车在积雪的地面上往返,压出一条血迹斑斑的冰板路。当四月终于来临的时候,雪堆融化,但是路面上的冰仍然坚硬,散发着锯末和尸体的恶臭,赤裸裸地呈现出侵略的血腥:俄国苦难的记录。
一天晚上,他们开过第聂伯河[34]上的桥,基辅接连不断的穹顶和顶花带叶的树浮现在眼前,漫天尘土,满巷子的妓女。他们坐在一家咖啡馆里,隔两张桌子有一个比维尔纳大不了多少的步兵边品咖啡边看报纸,他的两个眼球在颤、在抽,看起来特别奇怪。惊愕。
维尔纳情不自禁地打量他。终于诺伊曼1号靠过来说:“知道他为什么看上去这个样子吗?”
维尔纳摇头。
“他的眼皮冻掉了。可怜的浑蛋。”
他们收不到邮件。好几个月过去了,维尔纳一直没给妹妹写信。
[34] 第聂伯河,发源于俄罗斯莫斯科以西的瓦尔代南部沼泽,流经白俄罗斯和乌克兰,出海口为黑海,全长2290公里,为欧洲第四长的河流。 ——编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