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有人(2/2)
她站起来。右手摸到扶手。他就在一层。她差点儿叫出来。不过她很快意识到——就在他把脚踏上第一个台阶的时候——他的步伐凌乱。一——停顿——二,一——停顿——二。她以前听到过这个节奏。一个声音死气沉沉、走路一瘸一拐的德国军士长。
走。
玛丽洛尔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现在她真的庆幸自己没穿鞋。她的心脏狂躁地撞击胸口,她猜楼下那个人一定能听见。
到四层。轻抬轻放。五层。上到六层,她站在吊灯下,竖起耳朵听。她听到德国人又爬了三级或四级楼梯,停下喘气。然后继续上,再休息。木楼梯被他压得吱吱响,她觉得那声音听起来像小动物被碾碎时发出的哀怨。
他不动了,她确信那是三层。就是刚才她坐的地方。她的温度还留在电话桌旁的木地板上。她的气息还弥漫在那里。
她应该跑到哪里去?
藏起来。
左手边是爷爷的卧室。右手是她自己的小屋,窗玻璃碎了。正前方是厕所。余烟未散。
他在三层走动。一——停顿——二,一——停顿——二。喘。上楼。
如果他胆敢碰我,她想,我就抠他的眼睛。
她打开爷爷的卧室门,停下。下面那个男人又不动了。他听见她的声音了?他故意放轻了脚步?各种各样的庇护所在外面的世界呼唤她——青翠欲滴的植物园,和风拂面;树篱林立的家园;深潭密林里有寻花觅露的蝴蝶。而她,哪个也去不了。
她蹭到亨利房间最里面的巨型衣柜边、拉开两扇镜子门、分开挂在里面的旧衬衫、拉开假背板、挤进狭小的夹缝里摸了摸通往阁楼的梯子,然后她爬回衣柜、摸到两扇柜门,从里面关上。
保佑我吧,宝石,如果你真是庇护神的话。
安静,爸爸说,别出声。她摸到艾蒂安装在假背板上的把手,一点一点、一厘米一厘米地关上它,直到听见咔的一声,她吸了一口气,手一直握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