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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匠被囚(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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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维特雷被捕,距离巴黎还剩下几个小时的车程。两名便衣警察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他捆上,押下火车,先带他进入一辆货车审问,后来转移到一个冷得像冰窖的夹层办公室里。他看见墙上挂着一幅蒸汽船远航的拙劣的水彩画,提审他的人最初是法国人,一个小时后变成德国人。他们排列出他的笔记本、工具箱和带着七把万能钥匙的钥匙链,询问这些钥匙是开什么的,小锉刀和锯片是干什么的,笔记本里这些丰富的建筑数据有什么用。

给我女儿做模型。

我工作的博物馆的钥匙。

求你了。

他被反拧双臂押进一间小屋。笨重古老的门锁和铰链一定是路易十四时期的,也没准儿是拿破仑时期的。馆长或者同事随时可能出来澄清事实。一定会的。

早上,德国人对他进行了简单明了的第二轮审讯,打字员在角落里敲着键盘做记录。他们似乎要以企图破坏圣马洛城堡为由起诉他,但是他不知道他们何以做出这个判断。他们的法语很烂,而且对提问比倾听他的回答更感兴趣。他要求他们提供纸张和床上用品,希望打个电话,一一被拒。他们竟然有好几张他的照片。

他太想抽烟了。他仰卧在地板上回忆亲吻熟睡中的玛丽洛尔双眼的情景。被监禁两天后,他被汽车拉到了斯特拉斯堡近郊的看守所。隔着围栏,他看见一队穿制服的女学生,两两一排走在冬日的阳光里。

看守送来打包的三明治、硬邦邦的奶酪和充足的水。直接铺在冻土上的草席是他的床铺。看守所里大约还有三十人,除了几个比利时人、四个佛兰芒人和两个瓦龙人之外,其余都是法国人。所有人都被指控有罪。人人担心他心怀不轨,对他的提问置若罔闻。晚上,他们窃窃私语地传递小道消息。“我们只需要在德国待几个月。”一人说,然后一个个地传下去。

“他们的男人都上战场了,我们就是过去帮他们春种。”

“完事就送我们回家。”

没人信以为真,但他们还是说:可能是真的。就几个月,然后回家。

没有指定律师,没上军事法庭。玛丽洛尔的父亲在看守所里提心吊胆地度过三天。博物馆的救兵没来,馆长的豪华轿车没到。他们不许他写信。当他要求用一下电话的时候,看守冷笑地说:“你知道我们上次打电话是什么时候吗?”每分每秒,每一次呼吸他都在为玛丽洛尔祈祷。

第四天,所有的囚犯被赶上拉牲口的卡车运往东方。“我们在往德国去。”囚犯们低声说。它隐约就在不远的河对岸。光秃秃的矮树丛点缀着雪野。黑压压的葡萄园。灰色的烟柱断成四节,飘散在苍茫的天际。

锁匠眯着眼。德国?看起来跟河这边没有什么区别。

它也可能是悬崖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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