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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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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渴望有一块阳光,让比特丽丝暖和起来。可是,虽然对面的河岸沐浴在早晨的阳光之中,他们这边却又暗又冷。他们俩走路的时候,埃克索能感觉到她渐渐朝自己身上靠过来,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他正准备提议再休息一次,这时他们看到了柳树后面的屋顶,伸到了水面之上。

他们花了不少工夫,才走下那道泥泞的山坡,来到船屋跟前。他们迈步走进低矮的门廊,里面几乎漆黑一片,河水近在咫尺,在脚下拍打着,让比特丽丝颤抖得更厉害。他们踏着潮湿的木板,继续往里走。透过屋顶上挂下来的长草,他们看到了远处的灯芯草丛,还有一大片河水。接着,一个男人的身影从左侧的黑暗中站起来,说道:“朋友们,你们是什么人啊?”

“愿上帝与你同在,先生,”埃克索说。“很抱歉,可能吵醒你了。我们就是两个疲惫的路人,想到下游我们儿子的村庄去。”

那人走到亮处,打量着他们。他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留着胡子,身上披着几层兽皮。最后,他开口问话,语气倒也友好。

“这位女士病了?”

“她只是累了,先生,不过剩下的路走不动了。我们在想,不知道你有没有货船或者小筏子,可以载我们一程。我们只能靠你发发善心了,最近遇到了不幸的事情,我们的行囊都没了,本来能用来答谢你的锡块也丢了。先生,我能看出来,你这儿下水的只有一条船。如果你允许我们用这条船的话,所有交予我们看管的货物,我们一定保证安全。”

船夫看看那艘在棚顶下轻轻摇晃的船,然后又看看埃克索。“这条船要下河,还要等一等呢,朋友,我在等同伴运麦子过来,装到船上。看来你们两人都很累,最近又遇上了不幸的事情。那么,请你们听听我的主意吧。朋友们,你们看那儿。看到那些筐子了吧。”

“筐子,先生?”

“它们也许看起来不结实,但在水里浮得好,能承受你们的重量,不过得一人坐一只筐子。我们常常用筐子装整袋整袋的麦子,有时候甚至还装屠宰好的猪,绑在船后面,就是河上风浪大,也很安全。今天,你们看,河上很平静,所以不用担心。”

“你真是好心,先生。不过,你没有大一点的筐子,能装下我们两个人吗?”

“你们得一人坐一只,朋友们,否则可能会落水。但我很愿意把两只筐子绑到一起,你们坐进去,和一只筐子差不多。如果看到河这边有一个矮一点儿的船屋,那么你们就到啦,请你们把筐子系好,丢在那儿。”

“埃克索,”比特丽丝低声说,“我们不要分开。我们还是一起步行吧,慢一点也没关系。”

“公主啊,我们已经走不了啦。我们两人都需要取暖、吃东西,顺着这条河走,我们很快就能到儿子那儿啦。”

“拜托啦,埃克索。我不想分开。”

“可这位好心人说,要把两只筐子绑在一起,就像我们手挽着手一样。”接着,他转身对船夫说:“我非常感激,先生。我们就按照你的建议办。请帮忙把筐子绑紧一点,水流再急,也不会把我们分开。”

“朋友,水流得急不危险,流得慢才危险。筐子容易在岸边的野草里缠住,那就走不动了。不过,我会借你一根粗棍子,用来推筐子,所以你们不用害怕。”

船夫走到小码头的边上,拿着绳子开始忙活起来。比特丽丝低声说:

“埃克索,不要让我们分开。”

“我们不会分开,公主。你看他绳结打得多牢,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水流会把我们分开,埃克索,别去管这个人跟我们说的话。”

“我们会没事的,公主,很快就能到儿子的村里。”

船夫在喊他们,他们小心翼翼踩着几块小石头走下去,两只筐子在水中一上一下,船夫用一根长竿把筐子稳住。“里面铺好了兽皮,”他说,“你们几乎感觉不到河上的冷气。”

埃克索发现蹲下来身上很疼,但他还是一直双手扶着比特丽丝,直到她在第一个筐子里蹲下来,安全地坐好。

“不要站起来啊,公主,要不然筐子就危险了。”

“你自己不进来吗,埃克索?”

“现在就进来,就在你旁边。你看,这位好心人把我们俩紧紧绑在一起啦。”

“别丢下我一个人,埃克索。”

但是,她一边说着,一边似乎已经定下心来,在筐子里躺好,像个即将入睡的孩子。

“好心的先生,”埃克索说。“你看,我妻子冷得发抖。你有没有东西,可以借给她盖一盖?”

船夫也在看着比特丽丝,她侧身蜷缩着,闭上了眼睛。突然,船夫脱下身上的一件兽皮衣服,弯下腰,把衣服盖在她身上。她似乎没有注意——眼睛仍然是闭的——于是埃克索代妻子向他表示感谢。

“不客气,朋友。把所有东西都留在矮船屋那儿就行了。”他用长竿将他们推到河中心。“坐低点儿,棍子放在手边,防止野草。”

河面上冷得刺骨。破碎的冰块东一片西一片,不过他们的两个筐子能轻松通过,有时候还会轻轻碰一下。筐子的外形和船差不多,有船头船尾,不过容易打转,所以有时候埃克索一抬眼,又能望到上游岸边的船屋。

他们身边长草摇曳,晨曦从草间漫过来;正如船夫所说,河水平稳地流淌着,无风无浪。不过,埃克索仍旧一直望着比特丽丝的筐子,筐子里似乎全被兽皮衣服塞满了,只能看到一小撮头发,让人知道她还在里面。有一次他喊道:“公主,我们马上就能到啦,”她没有回答,于是他伸出手,把她的筐子拉近一点儿。

“公主,你在睡觉吗?”

“埃克索,你还在那儿?”

“当然啦,我在这儿。”

“埃克索。我还以为,可能你又离开我了呢。”

“我为什么要离开你呢,公主?而且那个人把我们俩的筐子紧紧绑在一起啊。”

“我不知道这是做梦还是回忆。可我刚才看到,我自己深夜站在我们的屋子里。那是很久以前,我身上紧紧裹着那件獾皮斗篷,是你好心做的,送给我当礼物。我就那样站着,还在我们以前住的屋子,不是现在那间,因为墙上从左到右编着山毛榉枝条,我看着一只毛毛虫沿着墙慢慢爬,心里想,夜这么深了,这只毛毛虫为什么不睡觉呢。”

“别管毛毛虫啦,你自己为什么半夜不睡觉,盯着墙看呢?”

“我想啊,埃克索,我站在那儿,是因为你走了,离开我了。也许那人给我盖的这件兽皮衣服,让我想起了以前那件,因为站在墙边的时候,我把那件衣服抓得紧紧的,那件你用獾皮给我做的衣服,后来在那场大火里烧掉了。我看着毛毛虫,问它为什么不睡觉,那样一个小动物知道白天和黑夜的分别吗?不过,我相信真正的原因是你走了,埃克索。”

“一个离奇的梦,公主,可能还要发烧呢。但我们很快就能烤上暖和的火啦。”

“你还在那儿吗,埃克索?”

“当然啦,我在这儿,船屋已经早就看不见啦。”

“那天晚上你不在我身边,埃克索。还有我们宝贝的儿子。他一两天前走的,他说等你回来的时候,他不愿意在家里。所以就只有我一个人,在我们原来的屋子里,深更半夜。但那时候我们还有蜡烛,所以我能看见那只毛毛虫。”

“你说的可真是个离奇的梦,公主,肯定是发烧受凉引起的。我真希望太阳别这么慢悠悠的,早点出来才好。”

“你说的对,埃克索。这儿很冷,盖着兽皮也冷。”

“我愿意把你抱在怀里暖和一下,可在这河上没办法。”

“埃克索。我们自己的儿子是不是某一天生气离开了我们,我们关上门,让他永远都不要回来?”

“公主,我看到前面水里有什么东西,也许是艘船,卡在芦苇丛里了。”

“你漂远了,埃克索。说话我都快听不见了。”

“我就在你身边,公主。”

他矮着身子坐在筐子里,双腿朝前伸着,这时候他两手扶着筐子的边缘,小心翼翼换成了蹲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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