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古典文学 > 翅鬼 > 第四章

第四章(1/2)

目录

我先把自己的气息调匀,使我的手不再发抖,之后探了探萧朗的鼻息。他还活着。我把他拖到溪边,他的手死死抓住女孩儿的胳膊不放,我将他的手指掰开,用温润的溪水把他的血冲刷掉,他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口,只是牙齿掉了两颗。我把他翻过来,发现他的翅膀断了,右侧的翅膀歪到一边,我用手试探着摸了摸翅膀里面的骨头,最大的那根断成了两截,左侧的翅膀看起来没有受伤,自然地垂在一边。我又把那个女孩儿拖过来,她十七八岁的样子,身体匀称,比我和萧朗的身体精致许多,她的脸庞有着清晰的轮廓,像被人用匕首雕过一样,下巴瘦削,鼻骨挺拔,眼窝不深,使得她的面部不那么突兀。她的眼睛始终没有睁开,胸脯一上一下起伏。虽然她有翅膀,可我不敢称呼她为翅鬼,她的样子不像是服过多年的苦役,而且她的衣服我从未见过,做工极其精美,上面绣着许多我从没见过的飞禽,一条像蛇一样的图案被绣在她上衣的正中,可是这蛇有四只翅膀和两只爪子。我仔细检查了她的伤势,她没有伤口,牙齿也完好无损,只是她的翅膀完全碎了,里面的骨头断成碎块,翅膀看起来像是两只装了碎石头的口袋。大虫看起来很喜欢她,在她的身上走来走去。井里挤了我们三个人几乎已经没有缝隙,我便把女人先搬到我的宿洞里,然后撕下一片衣服堵住萧朗的嘴,血一会就把这片衣服染红,不知道血要流到什么时候,我心里着急,这变故实在太快,本来以为从此之后井下就剩我一个人,没想到突然之间变成了三个,其中两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渐渐井上的阳光有几缕漏进井底,萧朗醒了。他醒来之后把嘴里的衣服吐掉,干呕了几次说:

“我是死了吗?怎么嘴里一股怪味?”

我说:

“你还没死,那是我的衣服。”

萧朗说:

“原来我差点被你毒死。”

他爬到溪水边漱口,疼得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说:

“看起来我的翅膀是断了,对吗?”

我说:

“右面的断了,左面的没事。刚才我特别怕你死了,那样的话我就不知道昨晚到底出了什么事。”

萧朗说:

“无论出了什么事,结果都是我的计划玩完了。”

他这句话的时候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我飞起来的时候感觉很好,这几天的休息很管用,我的翅膀更加有力,我尝试着飞向高处,也就是绳子的极限,发现很容易,我在这个高度上停留了一会,因为,说实话,我还是有点舍不得你。”

我不说话。

他继续说:

“我正准备向你发出信号的时候,一团东西突然砸向我,它非常快,峡谷里的歌声坏了事,我根本听不见有什么东西向我撞过来,等我发现的时候它已经碰到我的翅膀,我感到一阵剧痛,身子被撞得翻转过来,它身上的某个部分打到了我的嘴。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听见有个声音让我抓住它,否则它就要跌下谷底,我应该是抱住了它的腰。”

我说:

“你还抓住了它的胳膊。”

他说:

“对,我感到天旋地转,你再把我拉上来,进了洞口之后的事情,我不知道,该你讲给我了,你把它藏在哪了?”

我爬进了他的宿洞,然后指了指自己宿洞里的女孩儿,说:

“你自己拖出来看吧。”

他忍着疼把女孩儿拖出来,我看见他的眼睛比往常大了一倍,好像是他已经飞走了,看见了绿洲的眼神。他趴在她的胸口,然后说:

“她心跳得很均匀,应该不会有事。”

我说:

“你探一下鼻息就知道她没事,还非要趴在人家的胸口。”

他一时没有话讲。

我说:

“人是你带回来的,你想办法吧。我建议你把她扔回断谷里,让她死个痛快。她在黑暗里砸到你也许本来就是不想活下去了呢,只不过你俩都不走运,一个想死没有死成,一个想飞被砸了回来。要不然等到轮井之后别的翅鬼住进来,发生什么事情都有可能,你应该知道翅鬼都是什么样的人。”

他不说话,只是盯着女孩儿看。翅鬼的身体构造和雪国人基本相同,只是多了一对翅膀,可所有翅鬼终其一生没有生育的机会。这么一个女人从天而降,萧朗被迷住了并不意外,而且从外貌上说,他们两个有些相像,或者说比较般配,五官既不像雪国人也不像翅鬼。

萧朗看了一会,说:

“默,有两件事可以确定了。一,我的猜测是对的,大断谷下面或者对岸有另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我们翅鬼至少不是奴隶,当然我们应该也不叫翅鬼。二是,那个世界离我们并不远,至少我能飞到,只是有浓密的云雾挡着,我们看不见。”

说完因为翅膀的疼痛,他匍匐在地上,嘴里的血不再流了,原来最好的止血方法就是讲话。我循着萧朗的结论想了想,他应该是对的,这女孩儿不可能是从雪国这一侧掉下去的,因为她的样子和衣着说明她肯定来自于另一个地方,那只能来自对岸或者谷底,而且并不遥远,她这么一个女孩儿几乎不可能从遥不可及的地方飞来,所以如果她能从她的国土飞过来或者掉下来,那萧朗肯定也能飞过去。

我说:

“如果是我,我就不费心思乱猜,等她醒了问她就是。”

他看着女孩儿,好像在自言自语:

“她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呢?”

钢钎和绳子派上了别的用场,我用绳子把钢钎固定在萧朗的断翅上,这样萧朗的翅膀长好之后就不会丑陋地歪在一边。几天过去,女孩儿一直没有醒过来,她只是均匀地呼吸着,眼睛没有睁开,我和萧朗轮流照顾她,喂她水喝,帮她把翅膀放好,她的翅膀是没希望恢复了。

萧朗表现得很平静,他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以他的性格,逃不出去便要自杀,他丝毫没有杀死自己的意思,看来他的性格没他说的那样刚烈。他还是和之前一样向我讲述他所知道的事情,书上看的,还有他亲身遇见的,他也没有因为翅膀断了而对飞翔失去愿望,他说:

“学会了,就忘不掉。”

但是面对即将到来的轮井,他说他一点办法也想不出。只是每天打磨几块小石头,把石头的一边磨得锋利无比,我知道他想借此防身或者逼不得已做殊死一搏。他边磨边练习把石头掷出去,掷得呼呼有声,萧朗的臂力着实惊人,可每次掷出的石头并不是像他想象的那样锋利的一边先击中目标,而是各种境况都可能发生。萧朗花了几天时间研究手腕的力道和手指的形状,渐渐掷出的石头合他的心意了。

这一天女孩儿和往常一样均匀地呼吸着,萧朗小心地喂她水喝,她的眼睛慢慢地打开了,盯着萧朗,她的眼睛和我们的一模一样,可她的眼神里有一种坦然和自在,她问:

“现在是什么时候?”

萧朗说:

“晚上。”

她说:

“我问得真笨,火鸟在唱歌呢。”

她要站起来,萧朗按住她说:

“你的翅膀断了,不要乱动。”

她哎哟了一声,翅膀的断处弄疼了她,她说:

“我这么晚了还没回家,又把自己弄伤了,妈妈要骂死我了。”

萧朗说:

“你从哪来?告诉我,我送你回去。”

我哼了一声,心想这家伙说谎话比真话还要自然。女孩儿突然愣住了,重复道:

“我从哪来?我从哪来?”

我和萧朗都有点糊涂,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她忽然哭起来,哭声把大虫吓得打开了翅膀,大虫下意识地扇动了几下,发现并没什么威胁到它的事情发生,便讪讪地把翅膀收了起来。女孩儿的泪水像泉水一样从她的眼睛里涌出来,她喊:

“我不记得我从哪来了!”

萧朗说:

“别着急,你想一想,你的妈妈是什么样子?”

女孩儿说:

“妈妈就是妈妈,我记不得她的样子了,我也记不得她的名字了。”

萧朗问:

“那火鸟呢?刚才你说火鸟在唱歌。”

她说:

“火鸟就是火鸟,我从崖上下来的时候,就是要找火鸟玩的。”

她停下来想了一想,鼻子一下一下地抽动,说:

“我只记得,我从崖上飞下来,找火鸟玩,脑袋里想着妈妈的话:早些回家。然后就和一个东西撞在一起,睁开眼睛就是现在。我只记得这些。”

萧朗说:

“那你叫什么名字呢?”

女孩儿说:

“我记不得了,我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得了。”

女孩儿的声音说明她现在怕极了。萧朗把抱着女孩儿手紧了紧说:

“我送你一个名字,你就叫小米吧。”

女孩儿擦了一把眼泪,笑了,说:

“这名字还挺好听的,你怎么想出来的?”

他说:

“你迷路了,叫小迷不好听,所以给你起作小米,什么时候你找到家了,这个名字就不用了。”

她说:

“你叫什么名字,你的模样不赖,但你怎么这么脏?”

他说:

“我叫萧朗。”

他回头指了指我容身的洞口,说:

“他叫默。”

小米吓了一跳,没想到墙里面竟藏着一个人。

我说:

“我的名字也是他起的,骗走了我全部积蓄,你真走运。”

萧朗打断我说:

“过去的事你如果全不记得了,没关系,从现在开始发生的事情你不要忘了。”

小米说:

“你叫萧朗,他叫默,你曾经骗过他。”

萧朗笑了,他这时候的笑容很少见。他问:

“你确定你是从崖上下来玩的,对吗?”

她说:

“对,我当时脑袋想的就是好好玩和妈妈的话,所以现在记得了。”

他继续说:

“那你应该平常是和你妈妈生活在一起,对吗?”

她想了想说:

“我担心玩得太晚,被妈妈骂,那你应该说得没错。”

萧朗回头对我说:

“默,她能和妈妈生活在一起,还能跑出来玩,那我们翅鬼在崖那边至少是正常人。”

我说:

“没错,虽然我们知道了这些对于我们来说没什么好处。”

萧朗说:

“知道得多永远比知道得少有好处。小米,你现在所在的地方叫雪国,我和默都是翅鬼,因为长有翅膀,所以是雪国人的奴隶。这座井呢,是默的家,我想从他这儿逃跑,结果被你砸中,翅膀也断了,逃不出。现在,我们随时都有可能被雪国人提出去,拆散,所以,我们,当然也包括你,很危险。”

小米说:

“嗯,我有点糊涂。你的意思是,我害了你,是吗?”

他说:

“不是,本来我飞得也很吃力,正在犹豫是不是要飞走。”

小米说:

“那就好了,反正你的翅膀断了,我的翅膀也断了,我们扯平了。”

他说:

“你说得对,我们俩谁也不欠谁的。”

小米说:

“那,萧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如果我们硬来,上去以后,和雪国人拼命,然后想办法藏起来,再逃到你家那边去,这样几乎等于自杀,我们谁也活不了,结局就是身上插满了弩箭,被扔进冰海喂鱼。所以我们只有一个办法,等到轮井的时候,你藏起来,我和默上去之后,再想办法回来接你,这儿的雪梨还能够你吃二十几天。在你吃光这些雪梨之前,我肯定会回来。”

我瞪着萧朗看,这是我听过的最令人气愤的大话。

小米竟兴高采烈地说:

“好,我相信你。我等你来接我吧。”

她试着从萧朗怀里站起来,翅膀的疼痛让她不停地发出悦耳的哎哟声,大虫爬过来,把自己的甲壳贴在小米的小腿上,奇怪的是,小米一点不怕它,还笑着问:

“你叫什么名字呢,你的名字也是萧朗起的吗?”

大虫蹭得越发殷勤,被萧朗一掌打到墙上,他拿起一个雪梨递给小米说:

“饿坏了吧。”

小米接过来,却没有吃,说:

“这东西看着好眼熟,可是我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

之后的几天,萧朗有些奇怪,一会儿口若悬河,一会儿沉默寡言。每当他讲起离奇的故事,小米便安静地听,不像我喜欢问各种各样的问题,她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笑一笑,说:“然后呢?”萧朗便住了嘴,忘了之后该讲些什么,陷入沉默。每当这个时候,井里就静下来,好像有什么东西飘荡在井里,也许是一种温暖吧。我第一次感觉到萧朗的身上散发出一种气息,好像要下决心去温暖什么。小米就像是一块水晶,傻乎乎的,几乎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忘掉,可她又看起来那么坦然,似乎这样的际遇并没有困扰她,她在这狭小的井下,看起来竟然也是自由自在的。她会帮我们收拾井下乱七八糟的雪梨,虽然她一个也不吃,她还会在我和萧朗解手的时候,把脸转过去,然后突然转回来,大喊:看到了看到了!弄得我和萧朗有几次把尿水弄到了脚上,后来我们只好爬到萧朗的井下去解手,有几次干脆边爬边尿在了洞里,然后再爬回来。我们不知道该如何对付这个从天而降的女孩儿,在她的面前,我觉得自己很脏,不是因为衣服好久没洗了,而是觉得自己的脑海中有好多的杂质,也许终此一生也拿不出去了。

最重要的是,我渐渐感觉到井下飘荡着一种情愫,而这种情愫和我无关,或者说,我虽然救了他们俩的命,可我是一个多余的人。

可是这样尴尬而美好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

轮井来了。

通常的轮井是有士兵把井盖掀开,然后把为翅鬼特制的手锁扔下来,翅鬼自己把双手锁住,士兵便再将一支很长的钩杆顺进井底,翅鬼把双手之间的锁链挂在钩子上,几个士兵就把翅鬼提上来了,然后再扣上脚锁。这次轮井不同以往,上面的人群格外嘈杂,井盖掀开之后扔进来一个大网,士兵在上面大喊:

“钻进去!”

萧朗听见上面有响动就已经招呼小米钻进洞里,小米像做游戏一样,眨着大眼睛。

萧朗看见大网扔下来,对我低声说:

“小米你不要管,我想办法,无论你轮到哪里去,告诉看守你的雪国兵,你叫默,我会去找你。”

我点点头,他扭头朝他自己的井爬回去。我赶紧钻进网里,上面几只钩杆顺下来,有一只钩子差点钩进我的嘴里,幸好我躲得快。大虫不明就里,不知道我要到何处去,便想打开翅膀和我一起升上去,我冲它摆手,小声说:

“大虫,你留下照顾小米。”

它便落下不动,盯着我升起,忽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叫,然后隐入溪水里了。我来不及悲伤,太阳就迎面而来,我赶紧闭上眼,黑暗中我被人提着向一个地方走去,我渐渐把眼睛睁开,春季的太阳真让人舒服,可是我的朋友们都已经不在了。地上的雪已经融化了不少,很多雪已经变成了淤泥。拎着我的是三个雪国兵,全都穿着厚厚的盔甲,腰间挂着雪弩,臂上缠着黑纱。以往的轮井从来没有这种阵势,雪国兵都是嘻嘻哈哈,他们刚从井下出来,心情正好,翅鬼们在井下憋得难受,出来见到春日的阳光和黄绿的草木也都感到特别的惬意,所以每次轮井都是雪国人和翅鬼们关系最融洽的时候,有些雪国兵甚至有一句没一句地和翅鬼开着玩笑,翅鬼们则都瞪着眼睛四处看,把鼻子竖起来使劲呼吸,春天对于我们来说太珍贵了,就这么一小会儿当然要多看多闻。可这次雪国兵都是一言不发,臂上的黑纱是怎么回事?有大人物死掉了吗?我不敢张嘴问,看雪国兵的样子,你就算投去一个不安分的眼神也可能把你射死,我便沉默着待在网里,随他们拎着我疾走,反正我也乐得不用走路,无论去哪,随他们去吧。

走了许久,到了一片荒地,满眼都是木车,望去能有几百个,还有许多的翅鬼,都被装在网里提过来。这时忽然有雪国兵过来打开网子,用黑布把我的眼睛蒙上,又把我装回网里。我感到他们把我扔在车上,过了一会车子走起来,颠得我四处乱滚,我以为自己随时都可能跌下车去,可每当我觉得身体悬空的时候,都有人推我一把,有时候我也会撞上另一个身体,看来车上不只我一个翅鬼。这是要去哪呢?这次轮井怎么搞得这么麻烦,莫不成刑条有变,要将我们翅鬼斩草除根?越看越觉得像了几分,不禁心底冒起凉气。可像这样被网着又被蒙着眼睛,连殊死一搏的机会也没有,只能听天由命。翅鬼从出生,命便不在自己手里,临到要死,也是一样。有的翅鬼吓得大喊,好像就在离我不远的车上,我听见他马上被打得出不了声,我心想:死就死了吧,喊也是死,还多了一顿打。不知道萧朗在哪?他若也在车上,那小米岂不是要被饿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饿得头昏眼花,感到又被从车上提起,走了起来,过了一阵,忽然被扔在地上,摔得我大叫一声。我伸手一摸,是石头地面,不像是在海边。这时候有人过来把我眼前的黑布拿掉,我发现我到了一座大殿里,和我一起的是上千的翅鬼,都被陆续地扔在地上。

这真是一座雄伟的大殿,无论萧朗怎么瞧不起雪国人,雪国人盖房子的能耐确实让人惊叹,整座宫殿是用黑色的石头砌成,每块石头都被切割得十分精细,让人觉得这座宫殿好像是用一整块巨石雕成的,几根巨大的圆柱环绕在大殿的四周,露出中间一大片圆形的空地。翅鬼们被装在网里堆在空地上,四面是穿着盔甲的雪国兵,手中端着雪弩,胳膊上和脑袋上缠着黑纱,大殿里很安静,似乎在进行着什么仪式。我抬头看往大殿的前面,看见一幅画被悬挂在大殿的正中,画的是一个老人穿着漂亮的长袍坐在一把华美的椅子上,面容威严,仪表不凡。这幅画的底下放着一条几案,上面摆着香炉和贡品,几案中间的金盘里放着一本书。周围的几个翅鬼都和我年龄相仿,委顿于地,默不作声,我便也一声不吭。我心想:要死也不能先于他人而死,无论如何也要拖在最后。边想边四处看去,才发现这成千的翅鬼似乎都已成年,便又乱想萧朗是不是也在殿内,如果他也在的话,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见我,能不能像大雪中修井那次,想办法过来和我套近乎,想来想去,想得心下难过。

这时候一个矮小的雪国人走到殿前的几案前面,这人的脸面看起来应该是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可是头发全白了,又弓着腰,一筹莫展的样子,从袖子里拿出一卷纸慢慢打开,大声读了起来。这人虽然长了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嗓子却是格外的嘹亮,一字一句震得大殿里四壁回响。读到中间突然哭了起来,被旁边几个书生样子的雪国人扶住劝慰了一会,才又接着读下去,可惜他读的东西都是之乎者也一路,我一句也听不懂,只是看着这么大的一个人,估计官位也不低,哭得那么难看,觉得有趣。他把纸读完,又卷了起来放在袖子里,然后站在一旁,这时从侧面走上来一个年轻人,这人往上一走,许多躺在网里的翅鬼都坐了起来,因为这人的外貌实在俊朗,而且身材高大健美,根本不像是一个雪国人,倒像是一个没有翅膀的翅鬼。他一身白衣,头上系着白纱,上面写着字,看起来不像是来自人间,像是一个哪里来的神灵。他轻轻地咳嗽了一下,说:

“各位,我叫婴野,曾经是太子,现在是国君。”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书页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