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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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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阁下您睡过一夜的,谁都不可能原封不动。”

她像所有别的女人那样走了。许多女人卷进他的生活,不少只是短短几小时,但他从没有对任何一个表示过要她们留下来的意思。他迫切需要情爱的时候,不顾一切地把她们弄到手。一旦满足之后,他只限于在幻想中继续怀念她们,在远方给她们写热情冲动的信,捎去贵重的礼物表明没有遗忘她们,但从不让自己的生活受到丝毫牵连,他的感情与其说是爱,还不如说是虚荣。

那晚姑娘离去后,他立即起来,同伊图尔比德和别的在院子里围着篝火的军官们待在一起聊天。他让何塞·德拉克鲁斯·帕雷德斯上校弹吉他,为伊图尔比德伴奏,一直唱到天明,从他点唱的歌曲上大家都觉察到将军情绪低落。

他第二次访欧归来后,对当时的流行歌曲着了迷,在加拉加斯贵族后裔们的婚礼上,他常常大声歌唱,风度翩翩地跳舞。战争改变了他的爱好。从民间汲取灵感的浪漫歌曲伴随他度过了初恋的惶惑,但如今已被华彩的华尔兹和雄壮的进行曲取而代之。在卡塔赫纳的那个晚上,他再次要听青年时代的歌曲,有几支太老了,伊图尔比德当时还是小孩,记不起来,还得由将军教他。将军越来越忧伤,听众们陆续散去,最后篝火余烬旁只剩下他和伊图尔比德两人。

那一夜很怪,天上一颗星星都没有,海风刮来了孤儿的哭声和腐败花木的气味。伊图尔比德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他能呆呆地瞪着凉透的篝火灰烬直到天明,眼睛都不眨一下,同样也能不停地唱歌,彻夜不眠。将军用棍子拨着篝火,打破了他的沉思:

“墨西哥有什么消息?”

“我在那边没有亲友,”伊图尔比德说,“我是被流放的。”

“我们这里的人都一样,”将军说,“自从运动开始以来,我在委内瑞拉只待了六年,其余的时间在半个世界东奔西颠。你想象不出我现在多么希望在圣马特奥吃一锅嫩肉。”

他的心思确实也飞到调皮捣蛋的童年时代,瞅着行将熄灭的篝火,缄默无声。他再开口时,已经回到了现实。“让人恼火的是,我们不再是西班牙人以后 ,仍然辗转各地,而那些国家一夜之间就能改换国名,改组政府,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身在何处了。”他说罢又盯着余烬,好长一段时间之后,才用另一种口气问道:

“世界上有这么多国家,您怎么会来这儿?”

伊图尔比德的回答绕了一个大圈。“我们在军事学院学的是纸上谈兵,”他说,“我们把铅铸小兵摆在沙盘上打仗,星期天教官把我们带到附近有牛群放牧、妇女们做完弥撒回来的草场,上校发射一枚炮弹,让我们熟悉一下爆炸声和硝烟气味。你要知道,教官中最负盛名的只是一个残废的英国人,他教我们怎么从马背上摔下来装死。”

将军打断了他的话。

“而您喜欢真刀真枪的战争。”

“我喜欢您指挥的战争,将军。但是我入伍快两年了,还不知道真正的战争是什么样的。”

将军不敢正视他。“那您走错了地方,”他说,“这里除了自相残杀外不会有别的战争,这简直像是在杀自己的母亲。”何塞·帕拉西奥斯在暗处提醒他天快亮了。将军用棍子拨散了篝火的余烬,扶着伊图尔比德的手臂站起身说:

“如果我是你,会趁现在还不丢脸的时候赶快离开这里。”

何塞·帕拉西奥斯直到死前都经常说波帕山麓的房子不吉利。他们还没有安顿好,海军上尉何塞·托马斯·马查多就从委内瑞拉带来消息,说好几个兵营已经不承认分裂主义的政府,一个支持将军的新政党力量逐渐壮大。将军单独接见使者,仔细听他汇报,但并不显得十分热情。“好消息,不过晚了,”他说,“至于我,一个可怜的病人又能有什么作为?”他吩咐好好款待使者,但不做任何答复。

“我认为对祖国没有好处。”他说。

马查多上尉一下去,将军便转向卡雷尼奥问道:“你打听到苏克雷下落没有?”打听到了:五月中旬离开了圣菲,以便及时赶回去同妻女一起过他的命名日。

“去的正是时候,”卡雷尼奥结尾说,“莫斯克拉总统同他在波帕扬的路上相遇。”

“怎么搞的!”将军吃惊地说,“他走陆路?”

“不错,将军。”

“糟啦!”他说。

将军预感情况不妙。当天晚上,他接到消息:六月四日苏克雷元帅经过昏暗的贝鲁埃科斯地区时遭到伏击,被人打冷枪从背后暗杀。蒙蒂利亚来报告这个坏消息时,将军刚洗完澡,不等说完,将军拍了自己额头一掌,肝火大发,把桌上还没有收掉的晚饭餐具全扫到地上。

“婊子养的!”他吼道。

摔破餐具的轰响还在屋子里回荡,将军已经恢复了自制。他倒在安乐椅里嚷道:“是奥万多干的。”一连说了几遍:“是奥万多干的,西班牙人收买的凶手。”他指的是帕斯托司令何塞·马利亚·奥万多将军,驻在新格拉纳达南部边境。这一来,奥万多除掉了将军唯一可能的继承人,确保自己可以取得四分五裂的共和国的总统宝座,以便日后让给桑坦德。阴谋分子之一日后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当他从圣菲广场商定暗杀计划的一幢房子里出来时,看到苏克雷元帅披着黑呢大氅,戴着一顶旧帽子,双手插在口袋里,独自一人冒着傍晚寒雾在教堂庭院散步,这时他从灵魂深处感到一阵震颤。

将军得悉苏克雷惨死的当晚大口大口地吐血。像在翁达的时候一样,何塞·帕拉西奥斯隐瞒了这件事。上次他趴在浴室地上用海绵擦去了血迹。他两次都保守了秘密,尽管将军没有要他这么做,因为他认为不能雪上加霜,给大家添上坏消息。

在瓜亚基尔时,将军有一晚意识到自己的未老先衰。以前他头发长及双肩,用丝带在后脑扎成一束,打仗和做爱时比较利索。那晚他发现头发几乎全白了,面容憔悴忧伤。他在给一个朋友的信中写道:“你见到我可能不认识了。我四十一岁,但像是六十岁的老人。”当晚他剪去了头发。不久后,他去波托西,为了延缓急速流逝的青春年华,他剃掉了鬓角和胡髭。

苏克雷遭到暗杀之后,再怎么化妆也掩饰不了他的苍老。悲痛笼罩着波帕山麓的房子。军官们不再玩牌,围坐在院里驱散蚊虫的篝火旁,或者躺在集体卧室高低错开的吊床上,聊得很晚,甚至彻夜不眠。

将军点点滴滴表达他的悲愤。他随意找两三个军官,向他们诉说心底的隐痛,谈到深夜。他再次对他们唠叨,由于桑坦德的卑鄙,他的军队几乎瓦解,桑坦德当时代理行使哥伦比亚总统职权,不肯发兵发饷,让他完成秘鲁的解放。

“他生性吝啬,”将军说,“头脑更为简单,目光短浅,囿于殖民时代的边界。”

他又提起那件说过千百次的事:邀请美国参加巴拿马国民代表大会是对一体化的致命打击,正当要宣布美洲团结的时候,桑坦德自作主张请来了美国。

“那就好比请猫参加老鼠的聚会,”他说,“而这仅仅因为美国扬言要指责我们把美洲变为反对神圣同盟的人民国家的联盟。我们不胜荣幸!”

他再一次对桑坦德为了实现个人目的而采取的难以置信的残忍手段表示惊骇。“像臭鱼一样让人恶心。”他说。他第一千次抨击桑坦德向伦敦借款,纵容他朋友的贪污腐败。无论私下交谈或在公开场合,他每提起这些事就在一触即发的爆炸性的政治气氛中加一点油。但他无法控制自己。

“那仿佛是世界毁灭的开始。”他说。

他在处理公款方面十分严格,每提起这种事就暴跳如雷。他担任总统时,曾颁布一条法令,公务员凡有贪污盗用十比索以上公款者一律处以死刑。反之,在个人财产方面,他非常慷慨大方,独立战争短短几年里就散去他继承的大部分遗产。他的薪俸都散给了伤残的战士和死亡战士的遗孀。他把继承来的榨糖厂送给侄子们,把加拉加斯的住宅送给几个妹妹,他的土地极大部分早在取缔奴隶制之前就分给了他先解放的奴隶们。他拒绝了利马议会欢庆解放时决定赠送给他的一百万比索。政府拨给他一个在蒙塞拉特的庄园,让他有个体面的住所,而他在辞职前不久送给了一个经济困难的朋友。在阿普雷,他从自己的吊床上起来,把它送给一个发烧的向导,让向导躺着发汗,自己裹了一件军用大氅往地上一躺,继续睡觉。他原想从自己的钱里付给贵格会 教育家约瑟夫·兰开斯特的两万银比索并不是他私人的债务,而是应由政府支付的。他爱之若命的马匹经常留给路途中相遇的朋友,即使那匹闻名遐迩的“白鸽”也留在玻利维亚圣克鲁斯元帅的马厩里。然而一谈到被盗用的贷款,他就激动得失态,什么刻薄的话都说得出来。

“当然,卡桑德罗九月二十五日离任时很干净,他是装点门面的老手,”将军逢人便说,“可是他的朋友们把英国人以大笔息金借给国家的钱又带回英国,替他放高利贷,利上滚利。”

他整宿整宿地向所有人披露心底的混乱思想。第四天拂晓,当危象似乎不可逆转时,他突然出现在院子门口,身上仍穿着接到噩耗时的那套衣服,把布里塞尼奥·门德斯将军叫进屋,同他一直谈到雄鸡啼鸣。将军躺在有蚊帐的吊床上,布里塞尼奥·门德斯躺在旁边何塞·帕拉西奥斯替他挂起的另一张吊床上。两人都没有意识到他们把和平时期宁静生活的习惯远远抛在身后,几天之内又回到了戎马倥偬、凶吉未卜的战地夜晚。经过那次谈话,将军明确地知道何塞·马利亚·卡雷尼奥在图尔巴科表达的烦躁和愿望不仅是他个人的,而是大多数委内瑞拉军官的共同问题。自从新格拉纳达人和他们反目以来,委内瑞拉军官们的民族情绪空前高涨,但是为了美洲的一体化,也不惜同室操戈。如果将军下令叫他们到委内瑞拉去打仗,他们肯定争先恐后,布里塞尼奥·门德斯比谁都跑得快。

那几天糟透了。将军唯一愿意接待的来访者是波兰上校契斯拉夫·纳比埃斯基,弗里德兰战役的英雄和莱比锡惨败的幸存者,他带了波尼亚托夫斯基的介绍信,前几天来到,准备参加哥伦比亚军队。

“您来迟了,”将军对他说,“这里一无所有。”

苏克雷死后,情况比一无所有更糟。将军向纳比埃斯基表明了这一点,纳比埃斯基的旅行日记里也表明了这一点。一百八十年后,一位格拉纳达大诗人发现了日记,核实了历史资料。纳比埃斯基是搭乘香农号来的。船长陪他到将军住所,将军说他想去欧洲,但是两人都看不出将军真有动身的打算。三桅船返航金斯敦之前要去拉瓜伊拉,然后回卡塔赫纳,将军请船长带一封信给替他经管阿罗阿矿业的委内瑞拉律师,希望回来时能捎些钱来。三桅船返回时没有答复,将军显得十分泄气。谁都不敢问他是否动身。

接到的消息没有一条令人欣慰。何塞·帕拉西奥斯尽可能推迟向将军汇报,以免接二连三给他打击。使侍从军官们感到忧虑、为了不折磨将军而隐瞒的一件事是卫队的轻骑兵和投弹手中间淋病蔓延,久治不愈。起因是在翁达期间有两个女人每天晚上来驻地鬼混,以后士兵们路过每个地方都寻欢作乐,继续传播。最后没有一个士兵没被染上,正规医师和江湖郎中都束手无策。

何塞·帕拉西奥斯为了防止将军产生不必要的烦恼而事事留意,结果还是出了纰漏。一晚,一封没有署名的信经过好几个人传递,不知怎么到了躺在吊床上的将军手里。他没戴眼镜,拿得老远看完后,在蜡烛火上烧着,烧剩一角才扔掉。

那是何塞法·萨格拉里奥的信。她听说将军已经下台并准备去国外,兴冲冲地同丈夫和儿子一起出发去蒙博克斯,星期一路过这里。将军没有透露信的内容,但整夜显得极为不安,第二天一早就派人送信给何塞法·萨格拉里奥,提出和解。她拒绝了将军的要求,按原定日程上路,毫不动摇。她对何塞·帕拉西奥斯说,唯一的理由是同她认为已经死去的人和解毫无意义。

那一个星期中还听说曼努埃拉·萨恩斯在圣菲为了争取将军复出,单枪匹马闹得越来越凶。内政部长找她麻烦,要她交出她保存的文件档案。她一口回绝,发动了一系列的挑衅,激怒了政府。她带着两名健壮女奴闹得天翻地覆,散发颂扬将军的传单,擦去公墙上的炭涂标语。她穿着上校制服进出军营,既参加士兵们的聚会,也参加军官们的密谋,毫无顾忌。人们纷纷传说她在乌达内塔的庇护下正策动一次武装叛乱,以重建将军的绝对权力。

很难相信将军的健康状况还经得起这些坏消息的打击。下午的潮热越来越准时,咳嗽凶得撕心裂肺。一天清晨,何塞·帕拉西奥斯听到将军大嚷:“操他妈!”将军常用这句话责骂军官们,何塞·帕拉西奥斯不知是怎么回事,冲进卧室,只见他血流满面。他刮胡子刮破了皮肤,大动肝火倒不是为了这个小事故,而是为了自己的笨拙。威尔逊上校赶紧把药剂师找来替他止血,发现他气急败坏,想给他吃几滴颠茄汁镇定一下。他断然拒绝。

“就让我这么待着,”他对药剂师说,“恼怒对绝望的人有好处。”

他的妹妹玛丽亚·安东尼亚从加拉加斯给他来信。“大家都责怪你不想来收拾混乱局面。”信中说。城镇的教士们坚决拥护他,军队里开小差的现象无法遏制,山上都是武装群众,声称除了他以外谁都不服。“那是一群疯子的喧闹,干革命的人自己都不一致。”他的妹妹说。正当有些人拥戴他之际,全国半数的墙上一夜之间刷上了辱骂他的标语传单。那些无头告示说对他家应该斩草除根,一直消灭到第五代。

委内瑞拉议会在巴伦西亚召开的会议通过了彻底分裂的决定,正式宣布只要将军在哥伦比亚土地上就不可能同新格拉纳达和厄瓜多尔达成谅解,事情本身和圣菲正式通知他的方式都使他痛心,因为转达通知的是九月二十五日事件的一个老阴谋分子,他不共戴天的敌人,原先流放国外,被莫斯克拉总统召回并任命为内政部长。“这件事恐怕是我平生的奇耻大辱。”将军说。他向好几个书记员口授了不同的答复,熬到深夜,但气愤之至,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第二天清早,他从噩梦中惊慌地醒来,对何塞·帕拉西奥斯说:

“我死的那天,加拉加斯会以丧钟欢庆。”

后来发生的还不止于此。马拉开波省长听到将军的死讯后写道:“我赶紧奉告这件大事,它对自由事业和国家的幸福无疑会有无数好处。邪恶的天才、无政府主义的煽动人和祖国的压迫者已不在人世。”这本来是通知给加拉加斯政府的消息,结果成了全国公告。

在那些多灾多难的日子里,何塞·帕拉西奥斯在某个清晨的五点钟向将军宣布了他的生日:“七月二十四日,殉道的童贞女圣克里斯蒂娜日。”他睁开眼睛,再一次意识到自己摆脱不掉的厄运。

他一向不过生日,只庆祝命名日。天主教的圣徒祭日表上一共有十一个圣西蒙日,他倒希望以那个帮助基督背十字架的西里奈人命名,但是命运为他安排了另一个西蒙,也就是在埃及和埃塞俄比亚讲道的使徒,日子是十月二十八日。有一年,圣菲庆祝他的命名日,有人在聚会上给他戴上一顶桂冠,他笑了笑摘下来,别有用心地戴在桑坦德将军头上,后者不动声色,仿佛当之无愧。但是他的生命不是以名字而是以年岁计数的。对他说来,四十七这个数字有特殊意义,因为去年七月二十四日在瓜亚基尔时,各方面的坏消息纷至沓来,他发着高烧,神志不清。当时他突然有个征兆,感到震颤。一向不相信征兆的他居然感到震颤。预示十分清晰:如果他能活到次年的生日,那就再也死不了。这一神秘的天意启示,支持着他带病延年直到现在。

“四十七岁了,”他喃喃说,“妈的,我还活着!”

他在吊床上坐起来,深信再也没有什么灾难可以加害自己,顿时精神一振,特别高兴。他把布里塞尼奥·门德斯找来,也就是那些想去委内瑞拉为争取哥伦比亚一体化而打仗的军官们的头头,请门德斯在他生日之际向军官们表示感谢。

“中尉军阶以上的人,”他说,“凡是想去委内瑞拉打仗的,都可以报名。”

布里塞尼奥·门德斯将军首先报名。卡塔赫纳驻军中还有两位将军、四位上校和八位上尉也参加了远征队。然而,当卡雷尼奥提醒将军以前做过许诺时,将军对他说:

“您另有重用。”

出发前两小时,将军决定让何塞·劳伦西奥·席尔瓦也走,因为他觉得长年累月的文牍工作加重了席尔瓦对自己视力的担忧。席尔瓦不太愿意。

“闲散也是战争,一场艰苦的战争,”他说,“因此如果将军没有别的安排,我会留下。”

相反,伊图尔比德、费尔南多和安德烈斯·伊巴拉没有获准。“您要走的话,将是另一个地方。”将军对伊图尔比德说。他对安德烈斯做了一个异乎寻常的解释,说是迪戈·伊巴拉将军已经参加了战争,两兄弟都投进去就太多了。费尔南多自己根本没提出要求,因为他知道回答他的还是那句老话:“战争要求一个人全部投入,像你这样双眼和右手有用的人可不能冒险。”那个答复在某种意义上说来是军事荣誉,费尔南多也聊以自慰。

蒙蒂利亚当晚就为获准出发的人提供了配备,并参加了简单的送别仪式,将军同每一个人拥抱,讲一句话。他们分散走不同路线,有的取道牙买加,有的走库拉索,有的走拉瓜伊拉,大家都穿便衣,不带武装或任何可能暴露身份的东西,早在反抗西班牙人的地下斗争中他们已经有了经验。第二天早晨,波帕山麓的房子成了撤空的军营,将军满怀希望地期待一场新的战争使昔日的荣誉重放光彩。

西语俗语,意指伴侣不忠。&8203;

黑人和土著印第安人的混血。&8203;

拉美西语各国独立前百姓均为西班牙国王的臣民。&8203;

贵格会,公谊会的别称,17世纪基督教新教的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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