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Bomb(2/2)
“是你?”
“人事最终是我批准的。在很早很早以前。”
“这是故意的?你和部长联手搞什么图谋吗?”
“是啊。那个医生是个挺有趣的时空构造。”
柏拉图的回答里没有提及部长。完全不相信奇异时空构造的人,大概确实会具有某种奇异的时空构造吧。
“赶紧改变过去,把那个人处理一下吧。”
“那个人的时空构造有点顽固,是个有趣的标本。不知道是不是事件的冲击,总之他顽固相信不存在什么纠缠混杂的时空构造。那是他的核心。要破坏那个核心的话,他的人格就会崩溃。那可不是个让人愉快的作业。”
原来如此。柏拉图大概也想处理他,但是发现处理不了,于是就撒手不管了。看起来,虽然柏拉图放弃了治疗,但觉得他是个很有趣的对象,所以就想搜集起来。想把虫子关到瓶子里。如果能有人连瓶子一起扔到垃圾箱里就更好了。
“他甚至还有一定的过去改变能力,虽然很微弱。”
他之所以不承认过去改变,是因为他自己改变了过去吗?柏拉图大概也尝试过改变他的过去吧,结果发现他对柏拉图所做的过去改变表示了抗拒。
那种能力好像挺厉害的?
詹姆直起身。
“智慧体多少具有一点改变过去的能力,但他的能力远远超过了标准。当然,在绝不相信过去改变这一点上,他集中运用了这一能力,结果也提高了效率。他没有分心。”
“挺麻烦的啊。”
“是挺麻烦的啊。”
即便如此,也没必要雇来做医生吧,詹姆想。不过也许没有其他能安顿他的地方了。不相信时空理论的时空理论技术员,比起把手术刀当成缝合针的外科医生,性质还要恶劣。
柏拉图的打算也许是这样的:它在想,如果那个医生能把大家成功治好,会发生什么。如果基地的全体成员都像那个医生一样,实现了不相信过去改变的时空构造,那么看上去就像是时空恢复了。虽然巨型智慧们围绕时空的战斗还在继续,但至少对人类来说,问题就像已经解决了一样。
“但那个医生是孤立的。他的时空构造似乎并没有传染性。”
好像是这样,柏拉图淡淡地回应道。
哪怕从治疗处方开出精神安定片的结果来看,那个医生也不可能治好其他人吧。如果时空能用那样的药片来切换开关,巨型智慧群应该早就把人类泡在药缸里了。
“我也尝试过他的传染。”柏拉图抱歉般地说。
巨型智慧到底在想什么,詹姆完全搞不明白了。难道是柏拉图自己想被他传染?请他来做医生不仅是出于兴趣,柏拉图真把他当成医生了?
“我是他的患者,定期接受他的诊断。”
詹姆感到很尴尬。那个医生只把巨型智慧当成纯粹的机器,或者就算看成是能说话的机器吧。不知道他收到机器请求看病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打发时间了?
“那,情况有什么好转吗?”
“没有。他对其他存在的影响力非常低。说实话,他是个很鸡肋的人。”
“他治不好你啊。”
“本来就没期待他能治好。我也不知道做什么可以算治疗。只不过有种判断有意识地占据了我的运算线路,觉得就算变成一无所知可能也不错吧。”
詹姆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得了抑郁症。但愿别被什么奇怪的东西传染了。巨型智慧基本上等同于自然法则本身。这样的东西要是得了抑郁症,那可叫人吃不消。永远阴云密布凄风惨雨的宇宙,还是敬而远之的好。多宇宙中还存在着状态狂躁、疯狂跳舞、把周围踩得稀巴烂的巨型智慧。
“存在其他的宇宙,也存在时间束理论。你能理解这一点,还能创造新的理论。不要觉得那种事情麻烦,也不要觉得惹了一身麻烦事。你不是一直做得很好吗?虽然不知道能做到什么时候,但我会帮你的。精神点。吃顿好的,睡个好觉。太阳还会升起的。”
让太阳升起的就是巨型智慧,这一点柏拉图和詹姆都很清楚。
“谢谢你。”
巨型智慧是能够连自己的过去都加以改变而进步的巨大事物。但是,它们也并非能够完全按照自己所想的前进。在前进的道路上,还有其他巨型智慧阻挡着。而且无论怎么说,总不能完全按照自己所想的,去决定自己的想法。它们既是作为自然现象实现一切的暴君,也是婴儿般的存在,还突然被人塞了一支笔,放到巨大画布前去画画。巨型智慧也许有着冠绝人类想象的孤独。或者就和人类一样。所以才连那样的医生都想依靠。
“好吧,我知道了。”
詹姆拍了拍盘腿的膝盖。
“那个医生也许是很有趣,但并不利于精神健康。不管是作为研究对象,还是给这个基地带来某种气氛的人员,都太难处理了。”
“嗯,也许吧。”
柏拉图没有自信地回答说。大概是意志决策剧烈动摇,陷入了振动状态吧。
“所以把他视为兵器如何?可以用他去攻击其他的巨型智慧。”
“用他攻击?”
“他拥有奇异的时空构造。虽然传染性很低,但也具有能让巨型智慧烦恼的特性。这一点在你身上已经验证过了。把那种家伙送过去,对手肯定会头痛。运算速度也会下降。就像你现在这个样子。”
意志决策刹那间完成。
“这是值得讨论的意见。”
柏拉图似乎很喜欢这个提议。詹姆决定不去思考自己打开了一扇什么样的大门。巨型智慧也许能够基于这个方案设计出极其复杂的时空构造。没错。送去敌对巨型智慧那里,给对手造成巨大麻烦的人型时空构造。大概还会想办法提高传染性。如果说那个医生是从其他世界送过来的那种武器,詹姆也不会吃惊。
这也许是个操之过急的提议。但是,在眼看就要沉没的船上还能做什么呢?要么把水舀出去,要么把洞堵住,要么坐等淹死。尽力而为,撑过一秒算一秒,直到看见港口。在滔天洪水淹没了大地的无数球体上。
“詹姆。”
听到柏拉图的呼唤,詹姆抬起头。
“你要休息了吗?”
“差不多要睡了。有什么事?”
“啊不,没有,今天谢谢你。”
你今天可真有礼貌啊,詹姆没有这样讥讽的心情。归根结底,柏拉图就像是那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心情吧。感觉人类之间有某个词经常用来表达那个心情,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知道了,我还会在这里陪你一会儿。”
对于全天24小时计算着整个基地的巨型智慧说出这样的话,委实奇妙。但詹姆并不觉得可笑。
“真想喝杯伏特加呀,配上开心果。”
“我来准备。不过首先请允许我对你体内的局部部位做过去改变处理。”
詹姆端坐在床上,口述提交给部长的报告。发生过的事情,和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都单纯至极,再没有比这性质更加糟糕的了。
“解决。恶化。宿醉。迟到。以上。”
柏拉图接收到这份报告,发回笑声。
你永远也无法升迁的理由,能列出两万个,柏拉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