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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〇年 慢板、行板、快板(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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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你母亲来说,是的。”

他们又静静地待了一会儿。然后,索菲亚转过身来,在伯爵的脸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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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会儿,索菲亚离开去见朋友,伯爵则去广场餐厅打算用午餐和酒犒劳自己。当他还是而立之年的时候,他每天都是这么过的,可从那以后,他就很少这样了。但鉴于今天上午的意外发现,再喝一回也无甚不妥。事实上,当用过的餐盘子被撤去后,他很负责任地没再叫甜点,而是要了第二杯酒。

他端着酒,把身体往后一倾,打量起坐在隔壁桌的年轻人。后者正埋头在素描本上画画。伯爵一天前就在大厅里注意到了他。当时他的素描本是搁在膝盖上,身边还摆着一小筒彩色铅笔。

伯爵把身体往右倾了一些。

“风景、肖像还是静物?”

年轻人带着一丝惊讶抬头看了看他。

“你说什么?”

“我注意到你一直在画素描,简直入了神。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在画风景、肖像还是静物。”

“恐怕你说的这些都不是,”年轻人很有礼貌地答道,“我在画内景。”

“餐厅的?”

“对。”

“我可以看看吗?”

年轻人犹豫了一下,然后把他的素描本递给了伯爵。

伯爵刚把它接过来,便后悔自己刚才用了素描这个字眼。因为用这个词来形容这位年轻艺术家的技艺和技巧实在有失公正——广场餐厅简直被他画活了。桌旁的顾客以印象派明亮简短的笔触勾勒,画面传达出人们的聊天正热火朝天地进行着。餐桌之间往来穿梭的服务员则被很巧妙地画得有些模糊。与画人物时的暗示风格相比,他对餐厅内部细节的描摹可谓丝丝入扣,淋漓尽致。房间里的柱子、喷泉、拱门,无一不以完美的视角、完美的比例重现于纸上,连屋里的饰物都没落下。

“这幅画太漂亮了。”伯爵说,“我必须说,你的空间感尤其敏锐。”

陌生人微微一笑。

“那是因为我是一名科班出身的建筑设计师,我并不是画家。”

“你在设计酒店吗?”

建筑设计师大笑起来。

“照这么下去,让我设计鸟笼子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见伯爵一脸好奇,年轻人接着解释道:“虽然莫斯科正在大兴土木,可对建筑设计师的需求并不大。因此我在国际旅行社找了份工作。他们正打算将这座城市里的一些顶级酒店编纂成册,我则负责把酒店的内景画下来。” (3)

“啊,”伯爵说,“因为照片无法捕捉到一个地方所特有的感觉!”

“其实,”建筑设计师答道,“是因为照片太容易捕捉到一个地方的场景了。”

“哦,我懂了,”伯爵说。作为广场餐厅的代表,伯爵感到有些受伤。他反驳道,这家餐厅在它鼎盛时期曾以特有的高雅和别致为人称道,但它的富丽堂皇却从来不是靠其内部装饰和建筑细节得来的。

“那它靠的是什么呢?”年轻人问道。

“民意。”

“你的意思是?”

伯爵把椅子转了一转,正对着邻桌的年轻人。

“我年轻的时候有幸到过很多地方。我可以基于个人经验告诉你,大多数酒店的餐厅,不只是俄罗斯,要知道全欧洲都一样,是为住店客人提供服务而设计的。唯独这家餐厅不是,它从来都不是。它是被当作整个莫斯科城的聚会中心来设计的,它也一直在发挥这个作用。”

伯爵冲房间正中央比画了一下。

“在过去四十年的大部分时间里,每周六晚上,你都能看到形形色色的俄罗斯人来到这里,聚在喷泉旁边,不管邻桌是什么人,他们都能立刻聊得热火朝天。这免不了引发一些风流韵事,以及诸如普希金比彼特拉克高明在什么地方的热烈争论。在这里,我经常能看见出租车司机、人民委员,还有牧师,甚至黑市商人厮混在一起;我还不止一次目睹一个老者被一位年轻姑娘说服,而改变了自己的观点。”

伯爵朝二十英尺开外的某个地方指了指。

“看到那两张桌子了吗?在一九三九年的某个下午,我亲眼看见,两位陌生人因为隐隐地觉得在哪里见过彼此,而坐下来一起吃了顿饭。他们从开胃菜起,主菜,甜点,一道接一道地吃,他们将各自的人生经历从头到尾聊了一遍,就为了找出他们可能遇见彼此的那个时间。”

建筑设计师带着全新的认识赞许地四周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餐厅,然后说:

“我想,一个房间应该是对它里面发生过的所有事情的总结。”

“我也觉得是,”伯爵表示同意,“虽然我对这个房间里曾经混入过什么并不完全了解,但我敢非常肯定地说,由于它的存在,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了。”

伯爵沉默了片刻,往四周看了看。然后,用手一指,将建筑设计师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餐厅另外一边的乐队演奏台上。

“你有没有在晚上来这儿看乐队的演奏?”

“没,没看过。怎么啦?”

“今天,我身上发生了一件最不可思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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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走廊经过的时候,他听到宴会厅传来莫扎特的变奏曲,便好奇地把头伸进去看了一眼,结果发现索菲亚正坐在钢琴前。”

“不会吧!”理查德·范德维尔大声说道。

“这个家伙便很自然地问她在哪儿学的钢琴。得知她并没有跟谁学过琴时,他大吃了一惊。这支曲子完全是她自学的。她先是反复听了你给我的唱片,然后根据听到的调子把它所有的音符琢磨了出来。”

“难以置信。”

“她的天赋给那家伙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他当场收她为徒。从那时起,他便在宴会厅里教她弹古典曲目了。”

“就是广场餐厅的那个家伙,你是说?”

“就是他。”

“挥着指挥棒的那位?”

“正是。”

理查德惊讶地摇了摇头:“奥德留斯,你听见了吗?我们该为这位年轻的姑娘干一杯。来两杯‘秋麒麟草’,伙计。”

永远都在察言观色的调酒师立刻把尺寸不一的酒瓶拿出来,摆成一排,有黄绿色的法国查特酒,苦味酒,蜂蜜,还有加了柠檬的伏特加。一九四六年,在伯爵和理查德初次相见的那个夜晚,他们喝的是奥德留斯调的紫红色混合酒。当时,美国人曾经挑衅调酒师,问他能否按照圣瓦西里大教堂上的颜色各调出一种鸡尾酒来。于是便诞生了黄色的“秋麒麟草”、蓝色的“知更鸟蛋”、红色的“墙砖”,还有一种深绿色的被称为“圣诞树”的酒。如今,酒吧里的人几乎都知道,谁能一口气接连喝下这四种鸡尾酒,他就能赢得“全俄之父”的尊称,当然,是在他的意识恢复过来之后。

如今,理查德任职于国务院。可他每次来莫斯科还是喜欢待在大使馆,偶尔会来大都会酒店和伯爵夜饮一番。此时,“秋麒麟草”已经调好,二位先生的杯子碰在了一起:“为老朋友干杯。”

有人会问,这两个人相识不过四年,怎么这么快就成了老朋友?交情深浅从来不由相识长短决定。即使他们数小时前才初遇,也同样会一见如故。在某种程度上,这是因为他们志趣相投。他们发现彼此有许多相似之处,谈话轻松愉快,给彼此带来了快乐。这也一定和他们所受的教育有关。尽管伯爵和美国人相差十岁,出生地隔着四千多英里,但他们都来自一个国际化大都市里的上层家族,都受过良好的人文教育,享受过优渥的生活,接触到的也全是最好的东西。他们的共同点比他们和绝大多数本国人之间的共同点还要多。

这也正是为什么每个国家首都的那些大酒店看上去全是一个样。纽约的广场酒店,巴黎的丽兹酒店,伦敦的克拉里奇,还有莫斯科的大都会,都是在十五年内相继建成,并且有诸多相似之处。它们都是所在城市里第一批配置了中央供暖和热水,房间里配有电话,餐厅里提供国际化美食,大堂旁边设有美式酒吧的酒店。这些酒店就是为理查德·范德维尔和亚历山大·罗斯托夫这类人建的。只有这样,他们到国外某座城市旅行的时候,才会在酒店里感到宾至如归。

“我还是不敢相信会是广场餐厅的那位老兄。”理查德边说边摇头。

“我知道,”伯爵说,“他还真在莫斯科的音乐学院学习过,还获得过穆索尔斯基奖章。他在广场餐厅当指挥不过是为了贴补家用。”

“是得精打细算才行啊,”奥德留斯在一旁说了句实话,“不然,日子也很快就过到头了。”

理查德盯着调酒师看了片刻。

“嗯,这倒是句金玉良言,不是吗?”

奥德留斯耸了耸肩,表示这所谓的金玉良言在他这个调酒师看来不过是句谁都明白的大实话。然后,他道了个歉,去酒吧后面接电话了。调酒师走开时,伯爵似乎仍停留在对他刚才那番话感到的震惊之中。

“你听说过曼彻斯特飞蛾 (4) 吗?”他问理查德。

“曼彻斯特飞蛾……是足球队的名字吗?”

“不,”伯爵笑着说,“不是足球队的名字。这是自然科学史上的一个很重要的事件。在我还是孩子的时候父亲就告诉过我。”

伯爵正准备详细说,这时奥德留斯回来了。

“刚才的电话是你太太打来的,范德维尔先生。她让我提醒你,你明天早上还约了人,还有,司机正在外面等你。”

尽管酒吧里的大多数客人都没见过范德维尔太太,可大家都知道,她和阿尔卡季一样镇定自若,和奥德留斯一样细心周到,并且和瓦西里一样对所有人的行踪了如指掌。当然,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让范德维尔先生的夜间活动早点结束。

“啊,对。”范德维尔先生不得不让步。

工作最重要,伯爵和范德维尔先生对这点都无异议。于是,他们握过手,致过意,希望很快再见面。

理查德离开后,伯爵朝酒吧四周打量了一番,想看看周围是否还有熟人。他欣喜地发现,他在广场餐厅认识的那位年轻的建筑设计师正坐在角落的桌子旁,埋头在速写本上画着什么。想必是在画酒吧内部的陈设。

他,伯爵心想,其实也是曼彻斯特飞蛾的一种。

伯爵九岁的时候,父亲就认真地跟他解释过达尔文的进化论。伯爵听完,觉得这个英国人的想法本质上似乎是完全直观的:数万年以来,为了最大限度地增加生存概率,物种必将缓慢地进化。毕竟,如果狮子的爪子变得更加锋利了,羚羊却不能跑得更快的话,那后者就要遭殃了。父亲进一步解释道,自然选择并不需要上万年才能完成,有时连一百年都不用,据人们观察,有时只要几十年时间。听到这里,伯爵开始不安起来。

他父亲说,在一个相对静态的环境中,进化的速度会慢下来。这是真的,因为单个的物种几乎不必适应任何新的东西。而环境不会永远保持静止。大自然不可避免地会释放自己的力量,使适应成为必要。持续的干旱、罕见的寒冬、火山喷发,这些自然现象中的任意一个,都将打破提高物种生存概率和妨害物种生存特性之间的平衡。从本质上讲,在十九世纪英国的曼彻斯特发生的就是这么回事,因为该城市是最早开始工业革命的几个中心之一。

几千年来,曼彻斯特的霜纹尺蠖飞蛾一直都是白翅膀上落有黑色斑点。该地区的树皮大多为浅灰色,这种配色为它们在树木中停歇提供了绝佳的伪装和掩护。当然,每一代都可能会出现畸变,比如说,有的飞蛾翅膀可能是全黑的,但这些飞蛾还没来得及交配就被鸟从树上抓住吃掉了。

可到了十九世纪初,曼彻斯特已经工厂林立,烟囱里散出来的烟垢开始落满你能想象的任何物体的表面,包括树皮。原先那些带有轻微斑点的翅膀一直起着保护多数飞蛾的作用,现在反而无情地将它们暴露在猎杀它们的天敌面前,因为与翅膀颜色更深的畸变飞蛾相比,它们更为醒目。于是,十九世纪初,在曼彻斯特飞蛾中仅占百分之十的全黑品种到了该世纪末期已达到了总数的百分之九十。伯爵的父亲就是这样从科学的角度给他做了一番实用的解释。

年轻的伯爵却对这堂课里学到的东西不以为然。如果在飞蛾身上就能轻易地发生这种情况,那我们怎么能防止它发生在孩子们身上呢?比如,他和他妹妹也暴露在烟囱里飘来的大量灰垢或者突如其来的极端环境下,他们又会如何呢?他们会不会也成为加速进化的受害者呢?事实上,这一设想令伯爵如此不安,以至于那年九月,当艾德豪尔山庄持续遭受暴雨袭击时,伯爵连觉也睡不安稳,因为他老是梦见一只只巨大的黑色飞蛾。

若干年后,伯爵才恍然大悟,他对这个问题的看法一直是反的。进化的脚步并不值得人们担惊受怕。因为飞蛾的翅膀是黑是白,对大自然来说并非利益攸关,然而大自然却还是真诚地希望,飞蛾作为一个物种能够延续下去。而这也正是为什么大自然会创造一股叫作演变而非永世不变的力量一代又一代地发挥作用,以确保无论是飞蛾还是人类都有机会去适应它。

就拿维克托·斯捷潘诺维奇来说吧,伯爵心想。作为丈夫和两个孩子的父亲,他必须量入为出。因此他不得不去广场餐厅挥舞他的指挥棒。表面上看,他似乎已把他那些古典曲目抛在了脑后。可一天下午,当他偶遇了一位前途光明的年轻钢琴演奏家时,尽管他当时时间有限,他还是当即在一架借来的钢琴上教她弹奏了肖邦的夜曲。米什卡也同样有自己的工作计划;还有这位年轻的建筑设计师,虽然无法设计高楼大厦,他照样会为自己能在速写本上勾勒出酒店的内部陈设而感到自豪和欣慰。

想到这儿,伯爵不由得想起身朝那位年轻人走去。可此刻他看上去实在是太全神贯注了,这种时候去打扰他简直就是犯罪。于是,伯爵把自己杯中的酒一口喝光,手指在吧台上敲了两下,便上楼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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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伯爵完全正确。即使生活让追求梦想变得遥不可及,人们仍会义无反顾地追寻它。当伯爵开始刷牙的时候,维克托·斯捷潘诺维奇正将他为乐队改编的一支曲子搁在一旁,开始在《哥德堡变奏曲》里挑选起来,想从中选一首适合索菲亚弹的。而在亚瓦斯村一间比伯爵的房间大不了多少的出租屋里,米哈伊尔·门迪茨正埋头坐在桌前,就着烛光对长达十六页的手稿“缝缝补补”。而在夏里亚宾呢?年轻的建筑设计师仍能在工作中收获自豪和欣慰。可出乎伯爵意料的是,他唯独没把酒吧收进他那套酒店室内装饰的画册中。事实上,他此刻用的是完全不同的素描本。

这本厚厚的素描本的第一页是一幢两百多层的摩天大楼,楼顶有一块跳板,大楼里的住客可以从这里跳下去,降落在下面的一个草地公园里。另一页画的是一座由大教堂改造的无神论博物馆,里面有五十座不同的圆顶,其中好几座看起来像能被发射到月球上去的火箭。还有一页是一座巨大的建筑博物馆,里面画着等比例的莫斯科古老建筑的复制品。为了给新建的大楼腾地方,这些古建筑都已被夷为了平地。

此刻,设计师正细致入微地画着一家拥挤的餐厅。它与广场餐厅非常相像。只不过画中这家餐厅的地板上摆着一个由精致的轮轴、齿轮和齿链组成的机械装置。一只巨大的曲柄突兀地从外墙上伸进来,而转动曲柄,餐厅里所有椅子便会像音乐盒里的女芭蕾舞演员一样开始旋转,还会在餐厅内转起圈来,直到转到新的桌子前才会停下。这个模型的上方还画着一位六十来岁的老人。他高大的身躯凌驾于整个装置之上,而他正透过玻璃天花板朝下俯视着。他的手搭在曲柄上,作势催动整个餐厅的运转。

(1)  随爵士乐节拍跳的快舞。

(2)  穆索尔斯基(1839—1881),俄国作曲家。其作品具有民族性和独创性,作有歌剧《鲍里斯·戈东诺夫》、喜歌剧《索罗庆采市集》、管弦乐《荒山之夜》、钢琴套曲《图画展览会》等。

(3)  究竟是怎样颠倒的状态才可能带来建筑商的繁荣和建筑师的破产呢?很简单:

1月,莫斯科市长把全市的建筑师召集起来开了一次大会,集中讨论了在该市人口激增的情况下首都面临的需求。经过长达三天的讨论,与会的各个委员迅速达成了一项共识:是时候大胆地采取新措施了。为了更好地利用最新的材料和技术,他们提出,要在市内修建高四十层且从楼底到楼顶有直达电梯的塔楼。塔楼里的每套公寓可以根据个人需要来配置。每套公寓都应该配备现代化的厨房、独立浴室,以及能照进自然光的玻璃窗!

在大会的闭幕式上,市长(一个秃顶的粗野家伙,我们在下文中还会有机会谈到他)对与会者精湛的艺术、聪明的头脑,还有他们对党的奉献精神表示了感谢。“很高兴我们能达成这个共识,”他总结说,“为了能尽快并且尽可能划算地为我们的同志安置好住房,我们必须,真的必须,大胆地采取新的措施。因此,我们决不能陷入精致设计的泥沼,或者在美学和浮华面前卑躬屈膝。让我们采用一个更具世界性的观念,一个更适合我们这个时代的观念。”

于是,一个充斥着预制板、水泥墙、五层公寓大楼的黄金时代便诞生了。四百平方英尺的居住空间配上了可以随意使用的四英尺宽浴缸的公共浴室(可当邻居在门外敲着门催你快点洗的时候,谁又有闲工夫躺在浴缸里享受呢)。

这些新大楼的设计是如此巧妙,结构是如此直观,建造它们所需的技术参数用一张纸就能写完,不管你是横着写还是竖着写。不出六个月,莫斯科的郊区便会有数千座这样的公寓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这些大楼的建造是如此成体系,倘若你回家时一不留神进错了公寓楼,你也会立刻有宾至如归的感觉。——作者注

(4)  1848年,昆虫学家首次在曼彻斯特附近采集到了黑色翅膀的尺蠖蛾标本。之后,人们采集到的黑蛾标本越来越多,而且都集中在空气污染严重的工业化地区。到1895年,曼彻斯特附近的黑蛾所占的比例激增到接近100,而在非工业化地区,灰斑蛾仍然占绝对优势。这说明尺蠖蛾翅膀颜色变黑与工业化导致的空气污染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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