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2/2)
“奇怪,”哈福森说,“布兰豪格夫人,你的确在十二点二十四分接过一通电话,可是不是昨天,而是前天。”
“哦,我的天哪,我一定是搞错了。”她说,“那么,呃,这通电话就跟命案没关系了?”
“可能吧,”哈福森说,“反正我还是问了查号台,那通电话是从施罗德酒吧的公用电话打来的。”
“酒吧?”艾莎说,“对了,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我听到的是那样的噪声。你们认为呢?”
“这通电话不一定跟你先生的命案有关,”哈利说着站了起来,“施罗德酒吧里怪人多的是。”
艾莎送他们到前门台阶。这天下午灰蒙蒙的,云层压得很低,从他们身后的山丘上空扫过。艾莎的双臂交抱在胸前,仿佛很冷的样子。“这里好阴暗,”她说,“你们有没有发现?”
哈利和哈福森穿过荒地走来,看见现场勘查组仍忙着在发现弹壳的营地附近进行地毯式搜索。
“嘿,你们两个!”他们弯下身子穿过黄色封锁线时,听见一个声音喊道。
“我们是警察。”哈利说。
“都一样!”那声音喊道,“等我们搜查完你们才能进来。”
对他们大喊的人是韦伯,他脚上是一双高筒橡胶靴,身上穿着滑稽的黄色雨衣。哈利和哈福森只得又弯下身子,回到封锁线外。
“嘿,韦伯。”哈利高喊。
“没时间。”韦伯回说,挥挥手想把他们打发走。
“一分钟就好。”
韦伯大踏步走来,一脸的不耐烦。
“有什么事?”他在二十米外大喊。
“他等了多久?”
“你说上面那家伙?不知道。”
“别这样,韦伯,猜个时间。”
“这件案子是谁负责的?是克里波还是你?”
“都有,我们还没协调好。”
“你是要骗我,说你会负责这件案子吗?”
哈利微微一笑,拿出香烟。“你以前有过猜得神准的纪录,韦伯。”
“少来这套,哈利。这小子是谁?”
哈福森来不及自我介绍,哈利已替他回答。“他叫哈福森。”
“听我说,哈福森,”韦伯说,毫不掩饰地对哈利做了个厌恶的表情,“抽烟是一种恶心的习惯,也强烈证明人类生在地球只为了一件事——享乐。上面那家伙在一个半满的汽水罐里留下了八个烟蒂,他抽的是泰迪牌香烟,没有过滤嘴。抽泰迪的人一天不会只抽两根就满足,除非烟抽完了。据我估计,他最多待了二十四小时。他从比较低的树干上砍了一些云杉树枝下来,下雨是打不到那些树枝的,可是营地铺着的云杉树枝上有雨滴。上次下雨是昨天下午三点左右。”
“所以说,他昨天在那里起码从下午三点躺到今天早上八点?”哈福森问。
“我想这位哈福森前途无量,”韦伯简洁地说,眼睛依然看着哈利,“特别是考虑到他在署里会碰上的竞争对手。真是后浪推前浪。你有没有看见警察学院现在都招收什么样的学生?就连教官训练学院都可以招到天才了,我们那个年代只能招收一些下三烂。”突然之间,韦伯似乎不赶时间了,他开始大发牢骚,说他在挪威警界只有灰暗的未来。
“附近居民有没有看见什么?”哈利趁韦伯停嘴换气,赶紧问道。
“我们派了四个人挨家挨户去问,他们都要晚一点才会回来,不过他们问不到什么的。”
“为什么?”
“我想那家伙没在这附近露过脸。早些时候我们拉了一只警犬来追踪他的足迹,追踪了大概一公里,沿着小路深入森林,可是到了森林里就追丢了。我猜他来回走的是同一条小路,松恩湖和莫里道湖之间有很多交错的小路,那条小路是其中一条。这个地区为步行者盖了很多停车场,他可以把车子停在其中一个停车场。这些小路每天有好几千人走来走去,至少一半的人会背软式背包,你们明白了吧?”
“明白了。”
“接下来你们应该要问我有没有采集到指纹吧?”
“怎么样?”
“这还用问?”
“那个汽水罐呢?”
韦伯摇摇头:“没有指纹。什么都没有。他在这里待了这么久,留下的线索竟然少得可怜。我们会继续搜查,不过我很确定我们最后能找到的线索只有鞋印和他衣服上的几根纤维。”
“还有弹壳。”
“弹壳是他故意留下来的。其他线索都被消灭了,而且消灭得太彻底了。”
“嗯。可能是警告。你认为呢?”
“我认为?我认为只有你们这些年轻小伙子受上天眷顾,脑细胞比较多,现在挪威警界都在推销这种形象。”
“是啦。谢谢你帮忙,韦伯。”
“阻止那个家伙,哈利。”
驾车回市中心的路上,哈福森说:“这人有点絮叨。”
“韦伯有时会让人有点受不了,”哈利承认说,“可是他很老练。”
哈福森在仪表板上敲起无声的曲子。“现在呢?”他问道。
“洲际饭店。”
洲际饭店的清洁人员打扫完布兰豪格那间套房,换了床单枕套之后十五分钟,克里波的探员就打电话来查问。没有人注意到布兰豪格有访客,只知道他大约在午夜退房。
哈利站在柜台前,抽出最后一根烟。只见昨晚值班的前台男领班绞着双手,愁眉苦脸。
“今天快中午的时候我们才知道布兰豪格先生被人枪杀,”领班说,“不然我们就不会去动他的房间了。”
哈利点头表示明白,深深吸了口烟。那间套房不是犯罪现场,只不过有兴趣的话,也许可以找出枕头上是否留有金发,然后再联络这个在布兰豪格生前最后一个跟他说过话的人。
“呃,那就没事了吧?”领班微笑说,露出一丝快哭的迹象。
哈利并不答话。他注意到他和哈福森说的话越少,前台领班就越紧张,因此他什么也不说,只是在等待,看着手中的烟发出红光。
“呃……”前台领班说,手在西装外套翻领上来回摩挲。
哈利等待着。哈福森眼望地面。前台领班只撑了十五秒就失守了。
“当然有时候会有访客上去找他。”领班说。
“谁?”哈利问,眼睛依然看着香烟的红光。
“有女人,也有男人……”
“谁?”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谁,外交部副部长在房间里跟谁共处又不关我的事。”
“谁?”
一阵静默。
“当然了,如果有女人走进这里,而且显然不是房客,我们会看她乘电梯到几楼,然后做记录。”
“你能认出她吗?”
“可以,”领班回答得毫不迟疑,“她很漂亮,而且喝得很醉。”
“妓女?”
“如果是妓女,那一定是高级妓女,不过高级妓女通常不会过量饮酒。呃,我对她们也不是很了解,这家饭店不是……”
“谢谢你。”哈利说。
南风送来温暖的天气。哈利、梅里克和警察总长开完会,走出警察总署。直觉告诉他,某件事情完结了,全新的季节即将来临。
警察总长和梅里克都认识布兰豪格,两人异口同声地强调他们跟布兰豪格只有公务上的往来,并无私交。显然,这两人私下已达成共识。会议一开始,梅里克就宣布,克利潘镇的卧底任务已经取消,语气十分确定。哈利注意到梅里克似乎松了口气。接着警察总长提出她的计划,哈利这才发现原来他在悉尼和曼谷立下的汗马功劳,警界高层都注意到了。
“典型的自由后卫。”警察总长如此称呼哈利,然后说明接下来他们要哈利扮演的角色。
一个全新的季节。暖风吹得哈利有点眩晕,于是他准许自己叫了辆出租车,毕竟他还背着一个沉重的大行李袋东奔西跑。他走进苏菲街的家,第一件事是查看答录机。答录机的红色小眼睛亮着,但没在闪烁,没有留言。
他请琳达把命案档案复印一份给他,利用接下来的晚间时光把侯格林命案和爱伦命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他并不指望会有新发现,只是想刺激想象力。他不时朝电话望去,心想自己可以忍多久才打电话给她。电视新闻强力播送布兰豪格命案。午夜时分,他躺上床。凌晨一点,他下床,拔下电话线,把电话塞进冰箱。凌晨三点,他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