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人呢?阿炳呢?(1/2)
晚宴主人致辞完毕,沐龙宴依计划往前推进,十一个女人全部登台,站在属于自己的花牌面前,先由阿冰用一块经庙公施咒的红布拭抹哨牙炳的裤裆三遍,再由哨牙炳执起一把金剪刀,逐一剪断悬吊在花牌顶端的一束小花球。花球代表女人们的元神,统统割走,裤梢干净。
这夜,喊唤主桌旁的女人登台以前,花王二瞄瞄手表,距离洪圣庙祝指定的九点三刻吉时尚有十五分钟之久,于是擅作主意,先邀炳嫂对大家说几句。阿冰大方起立,在掌声里缓步拾级登台,走得极慢,她要用心享受每一步的胜利感觉,短短的几秒钟的路,于她是二十多年的生命付出。她终于在众人面前独占阿炳,尽管很可能就只有这么一夜,然而一夜也好,至少在这一夜,丈夫对她正心诚意。
站定后,阿冰环视满堂嘉宾,略说了几句感谢光临,再把目光投向主桌的女人身上,特别感激她们这些年来跟哨牙炳有过的缘分。她道:“世上没有不吃醋的女人,但男人嘛,你吃醋,他会搞,你不吃醋,他也会搞,与其吵来骂去,不如眼不见为干净。况且炳哥是大佬,如果大佬不爱女人,实在不太值得手足尊敬。请各位说句老实话,世上有干干净净的大佬吗?”
嘉宾笑翻了肚皮,纷纷鼓掌喊是。哨牙炳望向台下的陆世文,他正咧齿而笑,脸无异样,阿炳始稍稍放心。但仍然没看见阿群。
阿冰此时续道:“说句实话,我并非不懂吃醋,但是我深信恶缘坏缘都是缘,我跟炳哥是前世注定,姐妹们跟炳哥亦是前世注定,只不过我是十世,姐妹们可能是三世,十世缘赢三世缘,像打牌九,双天至尊赢了孖梅孖斧,所谓格食格,你们输了也该甘心。”
这个牌九比喻惹得满堂哄笑,大家从没料到炳嫂这么风趣。
嘉宾的笑声令阿冰的情绪渐趋激昂,加上喝了不少酒,兴致来了,干脆道:“今夜难得济济一堂,不如我唱几句汕头山歌给大家助庆,好不好?又掩嘴笑道,我是处女下海哟,生平第一次公开献唱,兄弟们千万别笑阿嫂。”
嘉宾鼓掌,哨牙炳坐到舞台左侧摆着的一张太师椅上。阿冰定一下神,扯开嗓门,唱的是潮汕小曲《送郎绑伞尾》的几句折子:
送郎拿伞出厅堂,祖宗面前来烧香,一来庇佑家中事,二来庇佑出外乡;
送郎卖茶出远门,手拿点心送夫君,行一步来停一步,夫正夫,湿透两条围身裙;
送郎送到屋檐下,目汁双流衫袖遮,手牵衫袖擦目汁,我郎何处去卖茶;
送郎一岗又一岗,几句言语劝夫郎,路边野花夫莫采,记得家中牡丹香,夫正夫,
嫖赌两字爱——提——防!
唱至最后一句,阿冰侧脸瞄瞄阿炳,刻意把音调拔高,竟然把自己感动了,鼻子一酸,呜呜索索地泣不成声。嘉宾齐声喝彩:“炳嫂冇得顶!”花王二连忙趋前递上热毛巾让她抹脸擤鼻。
这时候台下有男子喊道:“唔好喊!快点叫炳哥把东西掏出来让炳嫂洗干净。金盆洗捻,我们要睇巨捻!”哨牙炳认得是福义兴的双花红棍双鹰浩,他们多年前去泡过澡,见到他胸前文了两只展翼腾飞的彩鹰,两粒粗黑的乳头是鹰眼。于是哨牙炳朗声喊道:“阿浩,我条龙大过你只鹰,你早就见识过!”
台上台下来来回回地、不正不经地互相调笑,主桌忽然站起一个子矮小却长着两个像柚子般丰满乳房的阿惠,喊道:“炳嫂,姐妹们商量过了,今晚恳求你大方到底,让我们跟炳哥好好道别……”
阿冰打断她,笑道:“不至于要十几个女人一起上吧?”
阿惠在满堂笑声里道:“我们无所谓,只怕炳哥吃不消啊!毕竟今时唔同往日,炳哥年纪唔轻了!”
隔两个座位的阿贞抢白道:“是呀,炳哥以前好鬼犀利,成条铁咁,他的花名应该是‘铁棍炳’,不是‘哨牙炳’!”借着酒兴,老相好们一个说得比一个放肆大胆,笑声此起彼落。
阿思加入战围,说:“对!我是证人!我被炳哥弄得躺在床上三天三夜,现在想起来也觉得疼。”
阿容在旁附和道:“系呀,只有金閪才顶得佢顺!”
崩口人忌崩口碗,一提“金閪”二字,外号“金閪露露”的鬼手添老婆从邻桌远远扔来一支筷子,半认真、半开玩笑地喊骂:“死八婆,我得罪你了?做乜拉埋我落水?我跟炳哥清清白白,咪乱讲嘢!”
鬼手添起立叉腰,指着阿容叱喝道:“笑我老婆?信唔信我将你条脷根挖出来!”
阿容吐一吐舌头,装个鬼脸。阿思不服气,帮腔回斥道:“男人虾女人,唔知丑!”鬼手添作势动一下身子,似想冲过去揍人,但嘉宾起哄鼓噪把他压住,他不便发作,只骂一句:“好佬怕烂佬,烂佬怕泼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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