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月(2)(1/2)
1
电视里,鼓着两腮的长脸播音员播报着新闻。
我窝在起居室的沙发中,无意中看到这样一则报道——
“自去年夏天起,京都市发生了连续杀害儿童事件。十三日清晨发现加藤睦彦(七岁)的尸体,这是本案第四位受害者。警方今天再次提出这一连串事件为同一凶手所为的推测。残留在睦彦脖子上的凶手指纹证实了这一看法……”
……君!
一月十六日,星期六。晚上九点。
……君!
电视的旁边——面向前院的窗外漆黑一团。傍晚从来梦回家时,外面风雪交加。屋顶,路旁,院子里,都被几厘米厚的雪覆盖了。
新闻结束后,电影剧场开始了。我没有什么特别想看的节目,只是调低了音量,之后便不由自主地盯着画面。
又过了几分钟——也许是九点十五分左右吧。
嘎吱、嘎吱……
我听到地板的响声。
有人沿着外面的走廊走了过来。辻井曾经发过牢骚,现在看来,二楼走廊上的脚步声确实很响。
从脚步声来判断,我觉得这个人不是水尻夫人。她走路的声音更大——也就是说,是辻井打工回来了吧?
这边的走廊与里面的“2-c”之间的门本来是锁着的,但自从上个月辻井搬到那边的房间以后,就经常开着了。这是因为辻井的房间里没有电话,经常要到大厅里接听投币式电话。
打工的地方或是别的什么地方打给他的时候,接听电话的人(一般是水尻夫人)必须要唤他出来。这时,如果关着二楼走廊上的门,就要特意从外面绕过去,那就太费事了。
脚步声慢慢地从房间前面走过。不久,推门声和关门声划破了夜的宁静。
似乎是辻井回来了。
走廊一侧的墙边点着煤油炉,屋子里很暖和。
头部隐隐作痛。说起来,点燃炉子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开窗换过空气。
我站起身走向窗边。风依旧猛烈地刮着,但刚才在黑暗中飞舞着的雪已然不见了踪影。
打开窗子的一瞬间,大风猛地吹进屋。我冷得受不了,立即关了窗,合拢上对襟毛衣。
稍做犹豫后,我决定打开通向走廊的门。
腿有点儿不听使唤。脑袋不光是痛,还有点晕——啊呀,这怎么成!这里的空气太浑浊了。
门上不仅上了锁,还从内侧挂着搭扣。这是我为了自身的安全装上的,但不知为什么,此时我对开门换气没有抵触。
也许是门轴不太灵活了,不去管它的话,门向外开至九十度就停住了,刚好挡住与门差不多宽的走廊。
冷空气嗖地流入室内,但没有外面的空气那般寒冷。我边摇着沉重的头,边慢吞吞地回到沙发上。
吵人的脚步声沿走廊传了过来。
我原本一直盯着开着的电视,发着呆;此时,我突然回头向后看去。
“哎呀!”熟悉的声音响起,朝走廊一侧开着的门动了一下,“少爷,你怎么啦?就这么开着门,不冷吗?”
原来是水尻夫人。
我在沙发上欠身答道:“啊,正在通风换气呢。”
我将手贴在额头上,发觉额头上渗着点点汗珠。
“您有什么事吗?”
“没有。我来唤辻井先生听电话。”
“喔,这样啊。”
夫人鞠了一躬,忙不迭跑向走廊深处。门发出嘎吱一声,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我看了看表,现在是晚上九点五十分。
头已经不痛了。空气的确清新了许多,屋子已经完全冷了下来。
我从沙发上站起来,打算把门关上。
“辻井先生,”从“2-c”里传来了水尻夫人的声音,我还听到了敲门声,“辻井先生,有找您的电话,辻井先生……”
敲门声越来越响。
“您在屋里吗?辻井先生?好奇怪呀。”
“他不在吗?”我在门旁问道。这怎么可能!三四十分钟前,辻井不是才回到房间吗?
“没有回答呀。”夫人费解地折回我这边,“九点多的时候,我们还在楼下见过呢。”
“那之后我也听到他从这个房间前面走过的声音。他会不会又出去了?”
“可是——”她忐忑不安、面带愁容地说道,“我听到从里面传来了流水声。”
“他不会在洗澡吧?”
“可是,我怎么喊他都没有回答。”
“门呢?锁着吗?”
“锁着呢。”夫人回头看了一眼走廊深处,“会不会发生了什么意外?”
“意外?”
“会不会……在浴室里……”
大概是因为去年发生过那样的火灾,水尻夫人的神色越发不安。
“我去楼下取备用钥匙吧。”
她刚要跑下楼,我说道:“我也保管着一把备用钥匙。”
说着,我回到房间内。作为这幢公寓的所有者,我留有每扇门的备用钥匙。
“请等一下,我这就拿来。”
我小跑着来到书桌前,取出了放在抽屉里的钥匙串。
水尻夫人从我手里接过那串钥匙,再次奔向“2-c”。看着她的背影,我也不由得忐忑起来。于是,我走出房间,追了过去。
“辻井先生!”夫人的喊声比刚才更加响亮,边喊边敲着门,“辻井先生,出了什么事吗?”
直到上个月还处于关闭状态的走廊隔门对面有个小小的楼洞。穿过这个楼洞,右边的最里面就是“2-c”。
“真的很奇怪。您听,是不是能听到浴室的水声?”夫人看着我说道。
我确实听到自房间内传出哗哗的水声。
“我进去看看。”夫人边说边找到钥匙,打开了那扇门,“辻井先生?”
房间内开着灯,但是依然没人回答。
我将双手插在睡袍的口袋里,靠在开着的走廊隔门上,注视着水尻夫人走进“2-c”。
“辻井先生?”
房间的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随后啪嗒一声被风关上了。水尻夫人的背影消失在我的眼前。正在这时,自我的背后传来了另一个脚步声。
“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披着茶褐色棉衣的仓谷诚从走廊跑来。他像是刚洗完澡,头发湿湿的。
“请问,发生什么……”
像是回答仓谷的提问般,就在此时——
“啊!啊!”
震耳欲聋的可怕尖叫划破了洋馆的夜空。
“怎么啦?”
我大吃一惊,立刻赶到“2-c”房间。
“水尻夫人!”我刚一打开门,就和连滚带爬般跑出来的夫人撞了个满怀。
“怎么啦?到底出了什么事?”
“死、死、死……”她拼命从房间里逃出来,用惊人的力气将我的身体撞到了房间外面,旋即软绵绵地坐到地板上。“死……那个、辻、辻井先生,他、死、死了……”
“你说什么?”
“在浴室里,辻井先生,死了。”
我几乎什么都没考虑,条件反射般迅速行动起来。
“仓谷先生,拜托你照顾她一下。”我将水尻夫人交给大学研究生后,立即跑进“2-c”。
浴室的门位于房门左侧。大概是夫人想要看看浴室里面的情况吧,那扇门半开着,从里面传来了流水的声音。
(辻井死在了浴室里?)
浴室中水汽升腾,从某处一个劲儿地流出热水。
淋浴用的喷头软管在浴室的瓷砖地上盘成一团。我冒着热气向前走去。
随后——
我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他的脸在水中“晃动”。在想发出叫喊的同时,我的喉咙里涌上了一阵呕吐感。
正如水尻夫人所说,辻井雪人死在了浴室。
他的双脚伸出白色的浴缸,上半身却还浸没在热水之中。
2
“所以,最后认定那个叫辻井的人是自杀?”暖气给屋内带来温暖,可希早子还是边说边抱紧了自己瑟瑟发抖的身体。
“是的。”我点了点头,喝了一口咖啡,“他没有留下遗书,但房间内似乎留有他的日记——更确切说是手记。那上面写下了一切。”
“他是杀害四个孩子的凶手?”
“嗯。如何动了杀害小孩子的念头、犯罪过程等,都被记录下来。辻井似乎因为创作陷入瓶颈感到非常苦恼。报纸和电视里也报道过这些事儿吧?”
“据说,他认定写不出东西都是因为孩子。报纸上是这么写的。”希早子皱起眉头,诉说中夹杂着叹息,“真差劲!”
“听说他已经不单单是神经衰弱,叫什么来着?好像陷入了一种疯狂的精神状态。他确实有这种倾向。”
“疯了吗?”
“就是这么回事儿。我曾经对你说过吧?他去年夏天开始埋头创作的那部小说。”
“以飞龙先生的家为舞台的那部《人偶馆事件》吗?”
“是的。”
尽管屋内不冷,我还是哆嗦了一下。
“都记在他那引人注目的手记上了。”
“为什么?”
“就是说,他详细地记录下自己的杀人过程,这已经成了他的‘创作活动’,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吧。”
“好残忍。”希早子叹息着,将目光投向窗外。
一月二十日,星期三傍晚。昨晚接到了返回京都的希早子的电话,我们便在今天到来梦会面。
前天,她在老家看了报纸,知道了辻井雪人的死讯以及他就是凶手。她说本想立即和我联系,但因为第二天就回京都,所以直到昨晚才打来电话。
架场久茂在十八日晚上打过电话来,原本今天他要和希早子一起来的,但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上星期六晚,发现辻井雪人的尸体后,公寓内一片混乱。
让仓谷报警后,我陪在水尻夫人身旁。不久,几辆警车和大批警察就赶到了。警察们进行现场取证,并向我们连连发问。
辻井在浴缸内断了气——被割断颈动脉造成了大量出血。估计他死前已经昏迷,而后沉入热水中。据说从肺中检验出了大量的水,因此直接的死因应该为溺死。
割断颈动脉的刀具掉在浴缸旁,尚未证明那是辻井的东西。
最后他的死被判定为在异常的精神状态下自杀。警方也考虑过他杀的可能性,为此,我和水尻夫人等住在“人偶馆”里的人都不得不接受讯问。
在讯问和进行现场取证的过程中,他杀的设想被否定了。在明确他就是连续杀害儿童事件的凶手之前,有几个物理上的情况显示这起案子只能是自杀。
简单说来,就是推理小说中经常使用的“密室”。就是说,辻井的死是在其他人绝对不能进入的密室里发生的。基于这样的理由,这起案件只能被认定为自杀。
首先是辻井的房间“2-c”的状况。
正如我和水尻夫人所作证言,那个房间的门锁着。经过警方的检查,证实房间里的窗子全部从内侧锁着,但光从这点考虑的话,也有可能是凶手事先配了备用钥匙,所以无法下结论。重要的是接下来的发现——“2-c”的外面,还存在着另一个“密室”。
辻井的死亡时间。
他打工回来的时间是晚上九点左右。关于这点,在楼下大厅见过他的水尻夫人和其后听到脚步声的我都可以证明。准确来说,我听到他的脚步声是九点十五分。
打工的地方通知辻井调整工作日程的电话是半小时后打来的,所以发现尸体是晚上十点左右。尸检的结果也证实了他是在这段时间遇害的。(见图四)
那么,在这段时间里凶手是如何潜入“2-c”杀死辻井后逃走的呢?
具体说来,进入那房间必须通过下面两条路径中的一条:
通过二楼的走廊,绕到“2-c”前面的楼洞。
从建筑后面绕进去,由一层楼洞的后门进来。
匆匆赶来的搜查员在弄清任何人都没有潜入“2-c”以及一二层的楼洞后,又查看了一下后门——那一带堆积着自傍晚开始下的雪。
八点前雪就停了。因此,假定凶手利用后门潜入房间,行凶后逃走,那么,雪地上应该会留有脚印——但没有任何痕迹。
不仅是门口附近,搜查员还确认了自前院至玄关以及与此方向相反的“1-d”——木津川伸造的房间——的入口处,依旧是脚印全无。
二层楼洞有一个北向的小阳台,但通向阳台的门从内侧锁着,而且外面的雪也并无异样。
图四 人偶馆(局部)
一层楼洞另有两扇通往其他地方的门。一扇是与一楼走廊的隔门,另一扇门通向“1-d”。这两扇门目前都无法使用,这是一目了然的。也就是说,前者被放在楼洞一侧的大壁橱堵住,无论如何也无法打开,而后者自大厅一侧钉着的木板,已经被封死了。顺便要说的是,当晚木津川和往常一样出去工作了,“1-d”里一个人都没有。
因此,剩下的路径就只有一条,即二楼的走廊。但是,凶手绝对没有经过这条走廊——我可以证明这一事实。
辻井回到房间是九点十五分以后,从那时起到水尻夫人叫他听电话的这段时间里,没有任何人经过那条走廊。
在那段时间里,我一直待在起居室,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如果真有什么人自房间前面走过,我应该会察觉。
不仅如此,那期间,我为了通风换气,把走廊一侧的门敞开。门向外侧开着,堵住了走廊。如果有人想去“2-c”,就非得推开那扇碍事的门不可。即使我背对门坐着,也不会察觉不到推门声。
只要凶手不是可以从堵住走廊的门上方跳过去的猫科动物,那么,他绝对无法无声无息地从这里通过。
弄清楚这些细枝末节,又发现了手记,警方更加确定辻井是自杀的。将连续杀害儿童事件中凶手残留的指痕与辻井的指形进行对比,手记内容的真实性也由此得到了验证。
“对了,飞龙先生,我也想了想,”希早子突然用郑重的口吻说道,“你说,会不会从去年起一直想要害你的也是这个辻井?”
前天和架场通话时,他也指出了这种可能性。
“你觉得会吗?”我稍稍低下头。
她眨眨大眼睛说道:“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吧?对四个无辜孩子都能下得了毒手的男人,如果算计飞龙先生的财产……啊,这个是我今天从架场老师那里听说的。这也是有可能的吧?要是这样的话……”
“你是说,放火烧了这个家的也是他?”
“我觉得他不会下不去手。”
“经你这么一说,倒也是啊。”我闷闷不乐地应着,差不多认同了希早子的想法,即这一切全是由辻井引起的。
我不清楚他是否知晓二十八年前我的“罪过”,但即使一无所知,他所有的疯狂举动却都与之相呼应。
“是吧?”说着,希早子那淡粉色的唇畔绽放出微笑,“一定是这样的。所以,飞龙先生再也不必担心什么了,对吧?”
“是呀。”我暧昧地点了点头。
(再也不必……担心什么了。)
(真的是这样吗?)
我愿意这样想。但是,至今依旧有个解不开的结——
我找到了另一个你。
最后寄来的信上写着这句话。那到底意味着什么?
“啊,对了,”希早子面带笑意,“今天我还从架场老师那里听说,飞龙先生的朋友,那位姓岛田的,就快到京都来了吧?”
“他什么都说了啊。”我不由得苦笑起来,“他现在好像很忙。不过,他说过一有空就来。”
“要是他来了的话,请让我见见他。”
“你对岛田前辈感兴趣吗?”
“没错,很感兴趣。”希早子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我呀,怎么说呢,不怎么跟同龄人聊天,即使聊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倒是像架场老师、飞龙先生这些比我大的人,有着很多我没有的经历,对吧?所以……”
3
遥远的,过于遥远的,二十八年前的孩提时代。
那一日。那个场面。那个声音。
高高的天空。凉爽的秋风。鲜红的花朵。蹲在铁轨旁的我。手握石块的我。从远处传来的列车的轰鸣。
景色突然一变,出现了脱轨翻覆的列车残骸。
倒在地上,弯曲压扁的黑影。
妈妈,你在哪儿?妈妈!边哭边呼唤着母亲的我。
……鲜红的花朵……
(嗯?)
……染血的天空……
(这是……)
……拉长的两个……
……两个黑影……
(这到底是什么呢?)
……流水……
……摇曳的水面……
(这是……)
……君!
……君!
……君!
……君!
(……君?)
辻井雪人已死,与阔别多时的希早子会面,这些燃起了我心中的希望,也摇曳着昔日的风景。
想睡就睡,想起就起,在来梦喝咖啡,在工作室画母亲的肖像。接到希早子打来的两个电话,我的心犹如情窦初开的少年般怦怦直跳。
就在这样波澜不惊的日复一日中,不祥的预感却渐渐抬头。我开始真切地感觉到那“摇曳”的风景在“成长”。
一月二十五日星期一的下午——此时,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预感应验了。
从“他”那里寄来了第四封信。
回想起来了吧?
你已经全都回想起来了吧?
我干掉了另一个你。
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就在我准备去来梦、走到楼下大厅时,水尻夫人将那封信交给了我。看到信封上熟悉的字迹,我体会到了“心脏停止跳动”的感觉。
(凶手不是辻井。)
(果真不是辻井啊!)
“他”还活着。
尚在人间的“他”依然要加害我。
本欲走向玄关的我逃命似的折回工作室,用颤抖的手打开信封,读着里面的内容。
“我干掉了另一个你。”
我的目光被这句吸引住了。
(我干掉了另一个你?)
这是什么意思呢?
(这到底是什么?)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这是什么?)
(莫非……)
(莫非辻井雪人就是另一个我吗?)
最近除了辻井,我身边没有人死去。写信的那位“干掉”了辻井吗?而且,他想告诉我辻井就是“另一个你”吗?
但是——
辻井是自杀的,这是毫无疑问的事实。或是——
或是那晚“他”用我们没有想到的某种方法潜入了“2-c”吗?
困惑,疑虑,恐怖。它们交织在一起,在脑中变成旋涡。此时——
……染血的天空……
头部再次微微感觉到了麻木。
……长长拉伸的两个……
忽隐忽现着的风景是——
……两个黑影……
(染血的天空。)
这并非当时的天空,并非那个时候——我想阻止列车时的天空。
(两个黑影。)
那两个黑影是什么?啊,对了,这也记错了。黑影并非铁轨,并非是铁轨,而是——
(两个孩子的身影?)
……流水……
形状有异的谜之碎片。
……摇曳的水面……
形状有异。
……君!
……君!
(……君?)
……君!
(……君!)
……君!
“回想起来了吧?”“他”问道,“你已经全都回想起来了吧?”
“唉……”我慢慢地摇着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天啊……原来是这样!”
形状有异的谜之碎片,原来是——
没错,这不就是画那幅画以来一直感到的“不协调”吗?
有所不同。某些地方有所不同。
比如说,那“染血的天空”或是“两道黑影”。
对啊,原来是这样啊!
不是还有另一道应该回想起来的风景吗?
4
二十八年前的秋日。
六岁的我是个生性怯懦、身体孱弱、畏惧父亲、喜爱母亲、总是躲在母亲背后的孩子。
那一日,由于一心想要挽留母亲,我犯下了过错。得知母亲的死讯后,我明白了自己犯下的错误。走投无路的我向父亲吐露了实情。他命令我忘记一切。于是,我听从了他的吩咐。
可是——
母亲的葬礼结束不久,有人对我耳语——
“我呀,很清楚。”
那是住在同一町内、熟识的某个伙伴的声音。
“我呀,亲眼看到了。”
我追了过去,可他咧着嘴,笑着逃走了。
我想那是在放学的路上。我们不知不觉来到了大河岸边。“你在铁轨上放石块了吧?”
血色的天空。夕阳染红了河滩。
“我可是全都看见了!”
随风摇曳的彼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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