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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她没碰上什么坏事。”
说到这里,几个人的表情已经越来越紧张了。正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了,一股冷风迎面扑了过来。在门口荧光灯的映照下,有个人披着厚厚的雪站在那儿。定睛一看,原来是静香回来了,可是她的脸色却让大伙吓了一跳。只见静香眉头紧锁,目光呆滞,极度的绝望使得她看上去像个死人一般。
“静香姐,你可回来了。”
他们争先恐后地站起身来,向门口迎了上去。静香恢复了平常的神色,呆板的脸上闪过一缕笑容,但很快就无力地跪坐在地板上。几位男子围了上去,争着接过她手里的手提包,似乎觉得今天这个包格外沉重。
桥本来不及穿上鞋,便直奔门口关上了门。他转回身来,轻轻地脱下了静香的鞋子。她的腿和身体能碰到的部分全都冰凉冰凉的,似乎快冻僵了。众人让出一块地方,好让她把身子缩进电暖桌下先暖和一阵。
静香的脸色显得格外严峻,浑身轻轻地发着抖,还伴随着不时的剧烈颤动。显然这不仅是因为被冻着了,大伙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今天她一定遇上了什么事情,受到了很严重的刺激,才使得她的身体和精神显得如此异常。
“我已经把事情全都弄明白了。”
静香的上下牙不住地打战,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说出了这句话。
“你都弄明白了?别急,慢慢说。喂,桥本,还不先泡杯热咖啡来?”依田这样吩咐。
桥本马上站了起来,很快端来了一杯热咖啡。静香接过来后捧在手里,急不可待地一连喝了好几口,然后才断断续续地开始说话。
“这回我才把事情彻底弄清楚了。”
“怎么一回事?”
“那人原来偷偷和青木里沙好上了。”
“青木里沙?真是那个青木里沙?”
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这位青木里沙是经常出现在广告上的当红女模特,在年轻人中的名气可不小。
“原来藤堂和十卒会的一个大首领的儿子从小就很好。后来十卒会的人介绍他认识了青木里沙,这两个家伙就鬼混到了一起。他已经彻底被青木里沙迷住了,为了满足她欲壑难填的奢侈生活,达到和她结婚的目的,他急需一大笔钱。她苛刻地要求藤堂必须马上拿出这笔钱来,不然两人的关系就得告吹。”
“哦,这么说他才急急忙忙地想出了那些鬼主意。”
“正是这样。他之所以急于卖掉连锁咖喱店,还卷走了我们大家的共同财产,就是为了和青木里沙一起去过好日子。”
静香说到这里,全身急剧地颤抖了起来。大家都能看出,这与其说是因为寒冷,不如说是因为难以抑制的愤怒。
“为了她,这家伙不惜害死了哲夫,还抛弃了我……就是为了能得到那个女人!”
说着,静香把手提包拉到膝盖上,打开后伸手从里头掏出了一件黑色的东西放在桌上。大家一看全都惊呆了,桌面上放着的居然是一把带弹仓的自动手枪!
“这是四十五毫米口径的真手枪,里面已经装满了子弹,完全可以杀死人。我只弄到了这几发子弹。这把枪是藤堂以前向十卒会一位专门走私武器的商人订购的,当时他写的收货人还是我,因此我才能拿到手。那位走私商人看来还不知道藤堂和我之间发生的事情。”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目瞪口呆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会把枪送到藤堂手里的,迟早会的。枪既然是他买的,咱们就得守信用。我会把枪连子弹都还给他,好好在他身上留几个洞。那家伙藏在哪儿我也清楚了,就在埼玉县东所泽的下安松,躲在他那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十卒会首领儿子的家里头。只要坐武藏野铁路线的列车一直走,就能找到他那儿去。”
“我已经打电话约好了,凌晨一点把枪交还给他。那位十卒会首领的儿子接的电话。看样子他还挺守信用,说是直接上家里去不合适,让我在他家后面靠近武藏野铁路线的防护栏旁边碰头。具体位置是在新秋津车站和东所泽车站的正中间,铁路北侧,旁边长着一棵大樱花树。武藏野铁路和地面平齐,因此那里很容易找,一眼就看得见。那位十卒会首领的儿子名字叫关川。你这儿有东京地图吗?”
桥本一听,马上站起身来,到书架上拿了一本地图册摊在电暖桌上。
“先帮我翻到清濑市和东村山那一页。”
桥本按她说的翻开地图册后,静香指着清濑市北边的一处地方说道:“地点就在这儿。我如果要赶去那儿,该怎么走?”
“先从府中街道一直往北走……然后从旧米川町向东直插过去,到达志木街道……到了小金井街道后再往左拐。穿过武藏野铁路线后就没有大路了,只能顺着田间小道一边走一边打听……距离可不近,起码有十五公里呢。”
“大约得花多长时间?约定的碰头时间可快到了。”
“别着急走,静香姐。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打听到那儿的?”泷口问道。
静香看似不满地狠狠瞪了泷口一眼,便不肯再说话了。众人一时陷入了沉默。
“我老实告诉你,这是我陪那个走私商睡觉,他才肯告诉我的!”
静香喊叫着说。眼泪从她的大眼睛里慢慢涌了出来,一滴一滴地掉在地上,嘴唇急剧地抖动着。几位男子都惊呆了。
“这种事我都舍得去做,你们听了害怕了吧?要是害怕了就躲远一点儿,这件事让我一人干就足够了。你们告诉我,要是我骑摩托去,大概得多长时间才能到?”
桥本平静地说道:“静香姐……今晚我们的摩托车全都没骑回来。”
“一辆也没有?”静香几乎无法相信,小声问道。
“今天下午的雪实在太大了,我们骑不回来,只好寄存在送货的地方附近了。”
“那好,我就乘火车去吧!”静香带着哭声喊道。
“可是,武藏野铁路线的末班车已经开走了。”村上说道,“现在都已经十二点半了,哪里还有车?”
“离约定时间只有半小时了。那我就打一辆出租车去。”
说着她就要站起身来。这时,桥本紧紧抓住了她的左手,说道:“静香姐,你听我说。这个时候在恋洼已经绝对不可能打到出租车,只能走路到西国分寺或者国分寺车站才能打到车,可是你看,外头雪这么深,我想没有出租车肯去的。”
“我想总有几辆车上了防滑链吧?”
依田劝说道:“即使真有的话,你找着这种车最少也得花十五分钟;就算他的车肯搭你走,在路上绕来绕去少说也得三四十分钟才能到达那里。大雪天可能走得更慢,只怕花一个小时也走不到。已经赶不上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了。”
“那么,乘西武铁路国分寺线的火车走,从东村山方向再绕到所泽去的话……”
“这么走也赶不上。开往东村山方向的末班火车的发车时间是十二点零五分,早就已经开走了。”桥本说道。
“这么说,已经没办法可想了?今天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错过了今天,恐怕将来永远也不可能抓住那家伙了。我听说他很快就要逃到香港去。万一到了那里,我们怎么找他?我今天什么都豁了出去,才换来了这个消息,你们怎么也得替我想个主意出来!”静香号啕大哭着说道。
“我们是想帮助你,可是实在没办法。今晚我们不但手里没有摩托车,连自行车也找不着啊。”
“就算摩托车在这里,雪深路滑也实在骑不动啊。即使豁出去了,不怕摔成骨折,紧赶慢赶的话三十分钟也到不了那里。”
“村上不还有一辆小四轮车吗?”
“开什么玩笑!那辆车只能一个人开,也没法拴上防滑链。就算拼了命往前开,三十分钟哪能到得了?”
“你们总得帮我想想办法!今天藤堂正独自一人在那里等着我,这种好机会再也不会有第二次!”
“静香姐,你冷静一下,咱们再好好想想吧。”桥本说道。
“今天本来是杀掉藤堂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是偏偏赶上这场雪!这简直就像是老天爷拦着不让我们去杀他。你们不这么认为吗?为什么偏偏今天把我们堵在屋里不能出门?”
依田也表示了赞同:“说得对。我们根本不值得为了除掉藤堂这种坏人而一辈子背上杀人犯的罪名,你们不觉得这么干划不来吗?”
“那我弟弟就该白白赔上一条命吗?我永远也咽不下这口气,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他。万一错过了今天的机会,我一生都会追悔莫及。我弟弟就是因为太相信我和藤堂,才会舍生忘死地守护那家店,结果白白丢了性命!是我让他相信了我和藤堂的话,相信了那样一个坏蛋!所以我无法原谅自己。要是不能除掉藤堂这个坏人,那我甘愿自己去死!”
静香的脸上布满了泪痕,紧紧盯着面前的四位男子,咬牙切齿地发下了誓言。说着,她的眼泪又像泉水一样涌了出来。
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敲响了。桥本赶紧抓起手枪,塞进电暖桌上的棉被里藏起来。
打开房门一看,门外站着的是住在楼下一层的一位熟人。
“真不好意思,能跟你要点酱油吗?不凑巧,刚刚用完了……”来人说。
突然,静香趁大家一分神,站起身来猛地一头向桥本的身上撞去,嘴里大声喊着:“快把东西还给我!别拦着我!让我走!”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让你去!这是大伙儿的意思!”桥本也叫喊着。
“你们哪能理解我的心情!知道我现在多难受吗,啊?这种时机不会再有第二回!早知道的话我应该去找津津见,他一定肯帮我把藤堂……”
“谁是津津见?就是那位来找过你的小流氓吗?”桥本问道。
“就是他。他可不像你们几个这么没骨气。我要是肯陪他睡一觉,他一定什么都替我做……”
“你怎么突然变成这样的女人了?”
“快把东西还给我!那是我的!我千辛万苦才等到了这个机会,绝不想放过他!求求你!求求你了!”
她又哭又叫,还抡起拳头没头没脑地打在桥本身上。桥本只能死命地忍着。
她猛地一跃而起,一把推开站在门口的来客,连鞋也不穿就向楼外的雪地里冲去。
众人急忙站起来,套上鞋子慌慌张张地追了出去。那把手枪还留在电暖床下的棉被里。
四人分头到处寻找起静香来。这时雪又下大了。可是白茫茫的雪地里哪儿也找不到她的踪影。
到了凌晨一点半,村上宏好容易才发现了静香。如月庄往西方向大约一百米处有一间小小的稻荷神社,她就在神社里的祠堂前,她跪倒在雪地里,头抵着雪堆正在祈祷着。
静香的身体几乎已经完全僵硬了,双脚也冻得像萝卜一般,差一点儿就冻伤了。村上赶紧上前把她扶起来,背着她一步步地朝桥本的屋子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