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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现在跳舞(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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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种理论,我忽然觉得不高兴。

翠儿进来,香香的,坐到我身边,说,我们班的晚会没劲,我来看看你。翠儿穿了一件用布极少的黑色衣服,前面乳房一半以上是没有的,后面第一腰椎以上是没有的,侧面大腿三分之二以下是没有的。后来,翠儿告诉我,这叫夜礼服,我才知道它是生活富裕和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才出现的,就是因为没有在墓葬里发现夜礼服,多数著名学者否认夏朝文明的存在。从小到大,我对这个世界有很多疑问,主要的三个是:闹钟为什么定点会响?什么把塔吊本身升到那么高?夜礼服是怎么固定在女人身上的?我拆过一个闹钟,后来装不回去了,还是没搞明白原理。我和好些搞房地产的大佬吃过饭,他们说,他们不是工头,他们不熟悉塔吊。我现在只知道夜礼服是如何固定的,因为我认识翠儿。我说:“我听说,唱京戏铜锤花脸的有个绝技:戴着头盔翻筋斗,不想让头盔掉,头盔就不掉,接下去想甩掉,一甩就掉。秘密是,咬紧槽牙系头盔带子,牙关一咬,太阳穴突出,带子系紧,翻筋斗不掉。牙关一松,太阳穴瘪了,带子松了,一甩头盔掉了。夜礼服是不是也是一个道理?穿的时候,在外面晃悠的时候,想着淫荡的事情,乳房一胀,乳头挺起,衣服就不掉。回到家,想起考试、功课、父母,乳房一泄,乳头一塌,衣服就自动脱下来了。”翠儿说:“不要胡想。夜礼服多数都有个极细的透明带子,吊在肩上,不留意看不出来。还有的夜礼服在后面勒得很紧,扯一两把不会掉的。你以为姑娘的乳房和乳头跟你的小弟弟一样,想坏事就肿胀,还能肿胀那么长时间?”

那天舞会,翠儿坐到我身边,穿了件用料极简的夜礼服,我问她:“冷不冷?”翠儿说:“冷。你请我跳舞。”我说:“不会。你知道的。”翠儿说:“你可以牵着我的手,你如果摔着了,哪儿疼我可以帮你揉,我又不是没有教过你溜旱冰。”我说:“我傻。我没乐感的。”翠儿说:“走路会吧?抱姑娘会吧?至少抱我会吧?你不用听音乐,就抱着我,跟我走。”我抱着翠儿走,翠儿牵我的手放在她第一腰椎上面,没有布料的地方,我的手和她身体之间,是一层细碎的汗水。后来,这个镜头传到学校教导主任耳朵里,就是新年黑灯贴面舞事件的雏形。我的目光越过翠儿的肩膀,我瞥见张国栋向我挤了挤眼睛,他的眼睛旁边是朱裳散开的头发。刘京伟抱着班上一个粗壮姑娘跳舞,那个姑娘长得世俗而温暖。在我眼里粗壮的姑娘,到了刘京伟怀里,变成了一根细瘦的双节棍,被刘京伟挥舞得虎虎生风,长辫飞扬。后来刘京伟反复和我、张国栋提过,是不是把这个双节棍似的姑娘也发展到我们的打架队伍中来,我和张国栋都觉得不靠谱。对浅吟低唱、春情萌动不感兴趣的一小堆男生正扎在一起猛吃剩在桌子上的公费梨桃、花生瓜子,大谈现代兵器、攻打台湾及围棋。有人讲武宫正树的宇宙流不是初学的人能学的,应该先从坂田荣男、赵治勋入手。也有人反对,不能否认有的天才可以一开始就逼近大师。

晚会最后一项是抽礼物。事先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件礼物,交到前面,由班干部编了号。谁抽到写着几号的纸条,谁就得到第几号礼物。

后来,朱裳告诉我,她抽到一个很丑的布娃娃,小小的嘴,没有鼻子,身上是艳绿的衣服。娃娃的胳膊下夹了一张深蓝色的小卡,卡上是黄色的菊花:“无论你是谁,抽到我们就是有缘,就是朋友,新年好兼祝冬安。秋水上。”

丑娃娃在朱裳的枕头边藏了一段时间,朱裳还给她添了一身蓝色的套裙,用黄丝线在上面绣了两朵小菊花。有一天,朱裳洗完头发,取来剪刀,把她仔细地剪成了碎片,扔进了垃圾道。

朱裳爸爸偶尔问起丑娃娃的去处。

“没了。”

“怎么会没了?”

“没了就没了。我不知道。没了就没了。”

晚饭有鱼。南方人有活鱼总会清蒸。朱裳爸爸鱼吃得兴起,忽然想起猫,对朱裳妈妈讲,最近总是闹猫。三单元的公猫有情,五单元的雌猫有意,总在自己家四单元的阳台上相会。睡不好觉。

“可能是因为春天快到了。”朱裳妈妈说。

“老僧亦有猫儿意,不敢人前叫一声。”

朱裳妈妈瞪了他一眼,女儿在,不许毒害青少年。

“我打算在关键时刻抓住它俩,一手把公猫扔到三单元,一手把母猫扔到五单元。我也是为了咱们女儿的身心健康。”我回想起来,有一阵子,在楼道里遇见朱裳爸爸,他脸上、手上一道道长长的抓痕,还上了紫药水,我当时还误以为是他有什么外遇被朱裳妈妈发现,痛施辣手,暗自兴奋了好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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