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到黄昏点点滴滴(1/2)
可能是春天快到了,念书的时候,我隐隐地感到心浮气躁,眼睛没看到闪电,耳朵里仿佛已经能听见天边的雷声。
张国栋和桑保疆整天骂天骂地,“为什么他妈的还不停电?为什么供电局对咱们学校这么好呀?是不是又收供电局的后门生了?为什么他们的课本总念个没够呀?”张国栋觉得,“文革”时人活在天地间,可以打架,可以泡妞,可以像个好汉,名正言顺。男孩从打架中能学到不少东西:忍让,机智,必要的时候诉诸暴力。仿佛三万年以前,北京人还住周口店的时候,打架能让你获得猎物,泡妞能让你的姓氏繁衍。现在的混混只能学学港台的小歌星,穿得光鲜亮丽,将来不会有大出息。
桑保疆从我那儿得到的《花花公子》的出租率越来越高,印刷美女们两腿间原本棕黑的隐处已被摩挲得淡了许多,手指触摸纸面,有多少人能想象出肉的感觉?我觉得有点过。
“有什么的?他们不看画,憋不住就要看真人。神农尝百草才能百毒不侵。小和尚下山,想要的还是姑娘。而且也不会出事,我出租不是正当行当,他们看也不是正经事,他们不会告。他们不告,上边就不会知道,不知道就不会有事。”桑保疆说。
星期四,终于,停电了。
原本被日光灯照得白灿灿的四层教学楼突然一片黑暗,稍一停顿,我们缓过神来,便是一片欢呼:终于可以心安理得地不念书了!
开始体会情感的小男孩小女孩们抢占校园里著名的阴暗角落,练习亲吻技巧。懒惰的人聚集在宿舍里,一人一包“日本豆”,躺在床上讨论最近流传的凶杀色情、男盗女娼。“日本豆”就是花生仁裹上面粉,密云产的,据说远销日本,所以叫“日本豆”,张国栋说,因为日本人长得都跟花生豆似的,所以叫“日本豆”。
我、张国栋、刘京伟、桑保疆几个人摸黑胡乱地把课本塞进课桌,然后以百米跑的速度冲出校园,步子直到教学楼从视野里消失后才慢下来。
“再来电就跟我们没关系了!”
“人性是多么堕落呀!”
“我是多么喜欢堕落呀!”
“去‘工人俱乐部’还是‘紫光’?”
“都行。”
“先看一场港台枪战片,再看一场荤素都有的录像。”桑保疆右嘴角有一颗黑痣,黑痣上有两三根毛,他大笑或是兴奋的时候黑痣就会颤,黑痣上的毛就会跟着抖。其中最长的一根毛的末梢会画圆圈。
“回头再买十串羊肉串,多放孜然,多放辣椒,一人一瓶啤酒,一边吃喝一边回学校。”
“啊,生活!”
“太资产阶级情调了,小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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