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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到案发前一日为止,静马跨坐在龙之首上时是否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其二,最后栖苅大人坦白罪行时的神情如何?
“这个么,御影,不,你母亲也问过我,但我确实没留意。关于第二个问题,当时我们和栖苅大人之间隔着帘子,所以看不清她的表情。不过,感觉她的声音总体偏于尖细。那时我以为是出于坦白 罪行时的亢奋,现在想想或许有其他原因。”
“是这样啊……然后……”
看御影的模样,似乎最后还有一个问题。然而当静马问是什么时,御影突然支吾起来。
“没什么,下次再说吧。对了,关于为什么会发生这次的案子,静马先生是怎么想的?”
“我吗?唔……你问我我也答不上来啊。上次也是,直到最后我也什么都不明白。我这个回答毫无用处,真是对不起。”
“就昨晚从琴折家的人那里问到的情况来看,似乎不存在引发命案的要因。当然,这只是现阶段的情况。”
“确实。既没有恐吓信,又不是‘大难’将至的时候。最关键的是,现任栖苅大人身体安康,也没到谈继承人问题的非常时期。御影是不是认为,这个案子与以前不同,并非预谋杀人,而是一桩偶发事件?”
不料御影当即否认道:“我不这么想。昨天在刑警面前我不便断言,所以才那么说。从凶器及手法相同来看,我认为这是一桩有预谋的犯罪。”
“也就是说,存在隐藏的契机?”
“我觉得是。被害者年方十五,这一点与十八年前共通,但是就以过去妈妈及琴折家众人的调查结果而言,应该不存在与十五这个年龄相关联的因素。当然,其中也许潜伏着某种尚不为人所知的黑暗……其实我在想,是不是我或者静马先生来到这个村子,才引发了命案。”
静马以为是开玩笑,却见御影圆睁的右眼显得极为严肃。
“我们吗?这是什么道理?御影不是头一次来这个村子吗?就算 是我,也不过是十八年间才来了这么一次啊。”
“凶手可能以为我们想重翻那桩已经结束的旧案。我感觉契机恐怕不是静马先生,而是我。”
“但是为此而杀人的话,可就得不偿失了。而且,如果是为了封当事人的口而杀人也就罢了,雪菜姑娘当时都还没出生呢。”
“问题就在这里。凶手为什么要以雪菜姑娘为目标,而且硬要采用能唤醒人们对十八年前回忆的方法?凶手的杀人手段与当年完全一样。封印过去的案子,稍稍改变手法,让人以为是模仿犯干的,显然对凶手大大有利。因为其结果能使凶手被限定在当时身居此地的人群当中。”
“话是这么说,不过我们能不能这么想呢?十八年前,由于不在场证明等因素,凶手被彻底排除在嫌疑人范围外,所以才放心大胆地采用了相同的手法。”
和以往不一样的是,这次静马流畅地给出了不同的见解。大概是被御影锻炼出来的吧。当然,静马本人并不相信自己提出的假设,只是觉得说些没用的意见,或许能像当初与她母亲相处之时那样,多少给御影带来一点助益。
“但是,如果排除不在场证明可能是同谋伪造的人,当时拥有完美不在场证明的就只剩下秋菜姑娘遇害时被警方拘留的登先生了。而这位登先生又已经去世。另外,也很难想象有多名实际动手行凶的案犯。后来我向旬一先生确认过,姑且不论外公的案子,其余四案的手法是完全相同的。即使存在从犯,我也不得不认为实际动手的是一个人。”
到底是御影,似乎早就想到了这种情况。明明御影已在龙之潭和会客厅展现了实力,只因外表柔顺,便觉得她与其母不同,不自 觉地就把她当成了孩子。这姑娘已经是一个合格的侦探了。静马再次将此铭记于心。
“也许……”御影轻摇着束起的黑发,“凶手这么做是为了昭告世人和我,妈妈的推理错了。”
“也就是说,凶手为了向你显摆,故意采取了相同的手法?”
御影轻轻点头,显得有些懊丧。
“凶手对自己的犯罪行为相当自信吧。这些人往往都喜欢宣扬自己的作案手段是如何高超。也许是我的到来,使凶手再次抵挡不住这种诱惑了。”
静马的脑中浮出了一个狂笑不止的凶手形象。手段之残忍姑且不论,十八年前的凶手形象——“大难”当前收不住手的狂热迷信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尚存人性的一面。而如今,这个凶手在静马心中已沦为一个享受犯罪、冷酷无情的杀人狂。
“当然我不知道是否真是这样。现在还只是一种可能性。”御影似乎读懂了静马的表情,慌忙补充了一句。
单纯、强烈地自以为是——这些“信息”或许也得自于她的母亲。
“说到其他可能性,促使我和静马先生来这里的原因里或许存在着某种要因。”
“对啊……是龙之首倒塌的事吗?”
静马得知御影的死讯,御影缅怀母亲,全由这则报道而起。
“这是现阶段我唯一能想到的存在于栖苅村的契机。假如存在以此引发的某种与狂热信从有关的理由,就能解释一切。不,在合理解开案情这一点上,还完全无法解释。但至少看起来从现象上能解释得通,这一点是肯定的。只是,我对其原旨教义一无所知。”
与母亲不同,女儿御影坦率地承认自己能力有限。静马觉得这既是强项,也是弱项。
“可是……话说身为栖苅大人的丈夫、女儿又被人杀害的旬一先生会不知道这个吗?”
“我曾经想过,这教义也许只传旁系。但是,如今的栖苅大人当年应该就属于旁系。要问谁心里可能会有点头绪,也就只有这位栖苅大人了吧……”
“我觉得她不是那种直到女儿被害前都保持沉默的人。”
“你说得对。要说可能性,无非就是岩仓先生从古籍中发现了什么。”
“岩仓先生的话,知道些什么倒也不奇怪,不过他现在在干什么呢?”
就在刚才静马还怀疑岩仓是御影的父亲,所以提到他时语气颇为生硬。
御影则浑然不觉:“听说他在栖苅大人结婚的同时,复学回大学去了。根据警方的调查,两年后他好像又因病退了学,在老家生活了四年后离家出走,至今下落不明。”
“这么说,他也有可能回到了这个村?”
岩仓滞留栖苅村期间,大半时间都是在琴折家度过的,所以大多数村民应该都不识他的容貌。
“这种可能性也有。不过,就算他能化名潜入村子,也很难出入琴折家吧。”
“确实如此。”
静马被御影指出根本性的错误,害臊地挠了挠头。自己毕竟不是山科,只是个见习助手罢了。
“……妈妈看出琴折家传说的背后另含隐情,可我却一点也没感觉到。我差得还很远很远。”
语至末尾,声音几不可闻。御影欲以娇小的身躯背负起死者的悲伤、母亲的耻辱以及凶案之一切的姿态,令静马不忍卒睹。
然而,面对一心奋进的少女,安慰话是毫无意义的。静马心下迷茫,不知该如何劝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