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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欢迎来到狂野西部(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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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从东部到西部的旅程中,我逐渐注意到一点:我并非是唯一需要帮助的人。人与人之间需要相互帮助,旅途中随时都在形成一个开放的社区。每个人都在和这个世界发生关系,都在接受和给予。

我刚刚踏上前往丹佛的火车,一位看起来神情恍惚的三十多岁的女士坐到了我身边。

“你要去哪儿?”她问。

“丹佛。你呢?”

“盐湖城,路过丹佛。”

我本来想好好休息一下,但这位女士显然是想找个人聊天。我想,既然我也曾经得到那么多陌生人的帮助,不妨也帮助她一下,于是就放弃了休息的打算。

“我叫克里斯蒂娜,”她说,“你叫什么?”

“莱奥,来自伦敦。”

刚开始我们谈了谈她的孩子。一说到这个话题,她脸上开始有了一丝光亮。

“他们叫什么名字?”我问。

“女儿叫海蒂,12岁;男孩叫约翰,9岁,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孩子。”

然后她开始转入沉默,很明显是陷入了深深的悲伤。

“你还好吗?”我问。

这一问不打紧,她开始啜泣了。“现在他们在跟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那人手里有枪。”

“有枪?”我问,“怎么回事?”

“他不让我见他们……”男人是她前夫。

“我曾经想带孩子去家庭暴力庇护所,可他们要我先去做药物测试,我告诉他们结果一定是阳性,因为之前我丈夫曾经用枪逼着我嗑药。他告诉我,如果不嗑药,我这辈子就别想见到孩子们,可没想到,这正是他的阴谋……”

药检结果出来后,果然是阳性。

“他们说我有可能虐待孩子。没错,我确实犯了错,但我爱孩子们,为了他们我连命都可以不要。”

“这也就意味着你失去了孩子的监护权?”我问道。

她点了点头,抽出一张纸巾。“在犹他州时,我曾经申请过禁令,请法院阻止我前夫接近我和孩子们,但禁令10月份就过期了。我必须再去法院,我也很想去,但我担心我丈夫会因此找到我和孩子们。”

“等等……”我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你现是在逃亡?”她又点了点头,“我是在去盐湖城争取孩子们的监护权,风险就在这儿。”

她接着说道:“有一次我给妈妈打电话,告诉她‘你知道,我真的需要你帮助’。妈妈建议我回伊利诺伊,在那里申请禁令,她说她可以帮我请律师,这样犹他州就不能因为我没有出庭而夺走我的孩子。我相信她,因为她是我妈啊,她说她可以请人帮我,我相信她……”

“可就在上星期四晚上,他们还是来把孩子带回犹他州了——因为我没出庭,也没有签收法院的传单。要是我这个星期四还不出庭,我就永远失去了孩子的监护权。”

我望向车窗外,盖尔斯堡的湛蓝色天空已经逐渐变成了雾蒙蒙的黑色。夜幕好像也被克里斯蒂娜的故事感染了,用黑雾将列车紧紧地包围起来。我们又聊了几分钟,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根能量棒,我们吃了几口,一句话都没说,慢慢地她开始睡着了。

我也想睡一会儿了,可坐在我前面的那对女同性恋显然没这个打算。她们正在从纽约赶往旧金山,想要在那里开始自己的新生活——阳光、海滩……可没过多久,我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我顿时睡意全无。

“操!你这个骗子,怎么不早跟我说?”

“你说什么?”

“你聋啦!”

“你从来没问过我,而且这也不关你的事。”

好像是因为其中一位女士几年前曾经跟一位男性有过那么一段“经历”。

“不关我事?那关谁的事?”

事情好像有些失控。薯片开始在空中飞舞。

“真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去旧金山!”金发那位一边叫着,一边飞了一块三明治。

“我可以告你故意伤害!”

“用三明治?”

对扔食物只是开始。随着双方言语对抗进一步加剧,场面逐渐升级为“揪头发抠眼睛”之战。

我说过,我是一名和平主义者,遇到这种情况我决不能袖手旁观。于是我立刻跳到二人中间:“女士们,请冷静一下!再这么闹下去,你们都会被赶下火车的!”

“操,我他妈的弄死她!”

“还没弄死她之前,你都快把我弄死了。这会让我妈非常伤心的,你想让我妈伤心吗?”

刚才扬言要“弄死”别人的这位女士暂停攻击。一位乘客提供座位,暂时将两位“女侠”分开。车厢里的人都在惊恐地向这边望。为了缓和气氛,我决定请其中一位女士到车厢前排就座,而我则留下来跟这位金发女士聊几句。大概30分钟过后,双方都平静了下来。于是我回到自己的座位,同时对现场保持关注。

不知不觉间,我开始进入梦乡。

一晃几个小时过去了。让我大吃一惊的是,当我睁开眼睛时,竟然发现刚才还要“弄死”对方的两位女士竟然成了这世界上最好的朋友,一切阳光灿烂!

第二天中午,火车抵达丹佛市,此时距我离开盖尔斯堡大约16个小时。我跟克里斯蒂娜道别,她垂头丧气地离开,毫无疑问,盐湖城即将发生的事情让她感到压力巨大。两位女同性恋也前往车站附近一间酒吧休息。好心的朱莉曾经给过我她在丹佛的朋友汤姆的号码,于是我决定给汤姆打个电话,看看他是否能帮我。

无人接听。我等了30分钟,又给他打了个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咋办?我在酒吧外晃荡了几个小时,跟来来往往的当地人闲聊,喝点苏打水,大笑几声……这样过个下午也不错。

下午三四点,我又拨通了汤姆的电话。幸运的是,这次他接听了。我告诉他我是谁,他说朱莉给他打了电话,他现在就来接我。

大约半个小时后,汤姆来接我了。

他的家住在郊区,可以看到落基山壮观的景色。他的妻子和女儿安迪站在门口欢迎我们。他们的家布置得很漂亮,带我参观一圈之后,汤姆给我安排了客房——漂亮极了,是我迄今为止住过的最棒的客房。

当汤姆和妻子在准备晚餐时,我给安迪读故事,再次享受到了难得的家庭时光。一顿温馨舒适的晚餐后,我开始教安迪做蛋糕。味道不错。虽然我已经吃不下任何东西了,但看着一家人如此享受餐后甜点,我还是倍感开心。

这天我上床很早。我躺在床上,开始回忆最近的经历。如果一路上没有这些人的帮助,我根本不可能来到这里。他们献出了自己的时间、金钱和精力,给予我巨大的帮助和信任——甚至就连我自己都不信任自己的时候。

对于他们的帮助,我几乎无以为报,唯一能做的就是倾听。对于那些感觉已经疏离社会的人来说,倾听就是最好的解药。在旅途之中,我接触到了一个又一个被社会抛弃的、心理几乎崩溃的同类。就算是为了他们,我也要继续这段旅程。窗外夜幕低垂,群星闪烁,我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一夜安眠。第二天早晨,我精神焕发。早餐过后,我跟汤姆谈起了自己的计划。我问他我接下来是否应该继续往南,前往新墨西哥州的罗斯维尔(roswell)——那是一座以发现外星人而闻名于世的小城市。经过一番讨论之后,汤姆建议我先去科罗拉多州的特立尼达(tridad)。

“为什么?”

“特立尼达是世界变性之都!”汤姆说道。

“汤姆,安迪还在这儿呢!”妻子用手轻打了一下汤姆的胳膊。

安迪在一旁咯咯笑了起来。

汤姆提出开车送我去附近的加油站,我可以在那儿搭车前往特立尼达。我跟汤姆这美丽的房子和好客的一家人道别,然后动身上路。

加油站人很多,但所有人都是往北去的,而特立尼达在南面。看着一辆又一辆卡车开走,我内心充满失望。就在此时,我突然发现远处有一辆摩托车。无奈之下,我只好拖着疲惫的双腿去向摩托车手求助。简单聊了几句之后,对方提出可以送我去北面不远处的另一座加油站,说那里可能会有一些去往南方的车。就这样,在这位天使大哥的帮助下,我开始了第一次摩托车公路之旅……

大哥是一位典型的绅士,不太爱说话,但对人很友好。他把我放在加油站,却不愿接受任何感谢。加油站里有一些司机在加油,我感觉其中一位开红色雪佛兰的司机可能有时间,于是就走上前去。

“你好,能问你一个可能有些奇怪的问题吗?”

“可以,”他看上去有些困惑,“什么问题?”

“能把你的车子卖给我吗?”

他大笑起来。“很漂亮,对吧?”

“确实如此,可我只有5美元。”

他愣了一下,然后又大笑。“你想用5美元买走它?”

“嗯,难道你嫌多?”

“哦,5美元可……”

“我只有5美元啊。但如果你有时间,我可以给你讲个故事。”

“好啊。”

“我要去南方,要是你能带上我,我就告诉你我的故事。”

他又开怀大笑,真是可爱的家伙。“我要去科罗拉多。”他说,“想跟我一起去吗?”

“是往南吗?”

“是的。”

“好极了!”我跳上车子。车子开动之后,我从头说起了自己的计划。

听到我跟纽约黑帮的交往和在弗吉尼亚大学的经历时,罗伯特笑得都快岔气了。然后我问他:“该你了,罗伯特,说说你的故事!”

“我的故事可长了,离奇曲折啊!”

“没事,我们时间长着呢!”

他开怀大笑,开始谈起自己的经历。他来自于一个军人家庭,自己也当过兵。虽然现在已经退役,可他每天都在怀念那段日子。

“要是现在还没退役,你应该在伊拉克吧?”我问道。

“是的。”

“你的战友们都在伊拉克吗?”

“是的!其中六个已经光荣牺牲了,其他人四个月之后回国。”

说完他陷入沉默。我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我轻柔地说:“确实让人难过。”

“是啊,”又过了一会儿,他接着说,“你是英国人,可能不会关心这些。这里的人们以为我们是在解放一个遥远的国度,帮助那里的人们推翻独裁者,可事实上我们只是在抢石油,在维护美国在中东的影响力,就这么简单。我们这些当兵的,只是拿着别人发的工资去抢劫另一个国家罢了。”

“很多人都知道这个。”我说道。

“没错,但我们根本没有发言权。我们只能服从命令。上司告诉你,去冲,去杀,这是为你的国家,去吧!听到战友去世的消息后,我感觉自己有责任把真相告诉每一个人,但我根本做不到。”

快到科泉市(lorado sprgs)了。我告诉罗伯特,看哪儿方便,把我放下就行了。他开到一家加油站旁边,我向他表示感谢。

“举手之劳!”他说道。

我跟他道别。转身一看,发现面前的加油站呈现出一派20世纪50年代的景象——老式的油泵,服务员还带着领结,说不定里面还有西部牛仔在练枪呢!

一位上了年纪的先生刚擦完前窗玻璃,突然看到我,走了上来:“天气不错,对吧?”

“没错。”我表示同意,“要是一个英国人跟你说想搭个便车,你会怎么说?”

“我会说欢迎欢迎,但他必须坐到拖车上。”

我回头一看,他的拖车就是一团随便拼凑到一起的废铁,好像随时都会散架。

看到我的表情,他大笑起来:“哈!我开玩笑呢。上来吧。”

约翰正在跟妻子和最小的女儿一同前往南方。这家人都是虔诚的天主教徒,同样出自于军人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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