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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法庭主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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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才确实犹豫了,”卡尔顿解释说,“我是怕你一时想不起来。”

“没有。”

“利玛斯和你说起过他的那个朋友吗?一个知道利玛斯住处的有钱朋友?”

“他从没有谈到过他的朋友。我不认为他有什么朋友。”

“啊!”

法庭里静得怕人,丽兹更是觉得可怕。现在的她像个混杂在正常人群中的盲童,她在完全不知道前因后果的情况下,说出的话由现场听众进行判断。现在一片寂静,她不知道听众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问题。

“你能挣多少钱,丽兹?”

“一周六镑。”

“你有存款吗?”

“有一点,有几个镑。”

“你自己要付的房租是多少?”

“五十先令一周。”

“房租很贵啊,是不是,丽兹?你最近付房租了吗?”

她无助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没有付?”卡尔顿继续问,“你没有钱付了吗?”

她用很低的声音回答说:“我收到了一份房租交纳收据,有人帮我付了房租后寄给了我。”

“那人是谁?”

“我不知道。”眼泪从她的脸上滑落下来,“我不知道……请你不要再问了。我不知道是谁……六周前市里一家银行寄来的……是慈善机构做的……一共一千镑。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是谁……他们说是慈善机构的礼物。你们什么都知道,不如你告诉我那是谁……”

她双手捂着脸抽泣起来,她还背对观众站着。她抽泣的时候,双肩也跟着抽动。大家都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她放下手,但仍然低着头。

“为什么那时候你就不问一问?”卡尔顿直接问道,“难道你经常收到匿名给你的一千镑吗?”

她没有说话,卡尔顿继续问:“你没有问是因为你猜到了什么,对吧?”

她又用手捂着脸,点了点头。

“你猜是利玛斯或者利玛斯的朋友给你的,对吧?”

“是的。”她费力地说,“我听别人说那个杂货商也得到了一笔钱,一大笔钱,是在案件判决后有人付给他的。那里的人对这件事情谈论很多,我知道肯定是阿历克的朋友……”

“那就很奇怪了,”卡尔顿像是在自言自语,“很不寻常。”他接着说:“告诉我,丽兹。在利玛斯入狱后,有人和你联系过吗?”

“没有。”她没有说真话。她现在知道,她可以肯定对方的问题是针对利玛斯的,是关于钱和他朋友的事情,以及那个被打的杂货商。

“你肯定吗?”卡尔顿问,他金丝边眼镜上的眉毛扬了起来。

“肯定。”

“可你的邻居,丽兹,”卡尔顿耐心地反驳说,“你的邻居说有两个男人来找过你,就在利玛斯被判刑以后。丽兹,那两个人难道是你的情人吗?像利玛斯那样的,你随意结交的情人?谁给你了那笔钱?”

“阿历克不是我随意结交的情人。”她叫道,“你怎么能这么说……”

“可他确实给了你钱。那两个男人也给了你钱吗?”

“哦,天哪。”她抽泣着说,“不要问了……”

“那两个是什么人?”丽兹没有回答,接着卡尔顿突然大声斥问,这是他第一次提高嗓门问:“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他们乘轿车过来的。是阿历克的朋友。”

“另外的朋友?他们去干什么?”

“我不知道。他们不停地问他告诉了我些什么……他们说如果有需要和他们联系……”

“怎么联系?怎么和他们联系?”

最后她只有说:“他住在切尔西……姓史迈利……乔治·史迈利……让我打电话联系。”

“你打过电话吗?”

“没有!”

卡尔顿放下手中的资料,法庭回到死一般的寂静。卡尔顿指着利玛斯,胸有成竹地用更威严的语气说:

“史迈利想知道利玛斯到底告诉了她多少情况。利玛斯做了一件英国情报机构绝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他结交了一个姑娘,找了个女人诉说衷肠。”说到这里卡尔顿笑了起来,像是在讲一个很出色的笑话。

“他和卡尔·雷迈克如出一辙,犯了同样的错误。”

“利玛斯对你谈过他个人情况吗?”卡尔顿接着问道。

“没有。”

“你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

“不是。我知道他曾在柏林工作,担任过公职。”

“那他确实谈过他的情况,对吧?告诉过你说他结过婚吗?”

很长时间的沉默。丽兹点点头。

“他入狱后你为什么不去探望他?你完全可以去探望他的。”

“我知道他不要我去探望。”

“我明白了。你给他写过信吗?”

“没有。不,写过一次……就告诉他,我会等他的。不过我想他并不会放在心上。”

“你认为他并不想你等他?”

“是的。”

“当他服刑期满后,你就没有设法去和他联系?”

“没有。”

“那时候他有地方去吗?他有没有机会找到工作—他的朋友会给他帮忙吗?”

“我不知道……我不清楚。”

“你那时实际上已经断绝了和他的关系,对吗?”卡尔顿讥笑着问,“你又找到别的情人了?”

“没有!我要等他……我一直等着他。”她平静了一下情绪,“我想等他回来。”

“那你为什么不写信给他?为什么不想办法去找到他?”

“他不希望那样做,你不明白吗?他让我发过誓……不要去找他……永远不要……”

“也就是说,他是故意要被关进监狱的了,不是吗?”卡尔顿带着胜利的神情说。

“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的事情,没办法回答你……”

“在你们最后一次见面的那个晚上,”卡尔顿坚持问着,嘶哑的声音里有着欺负人的意味,“也就是他打杂货商前的那个晚上,他没有让你再次发誓?……有没有?”

她觉得非常的疲倦,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说:“有过。”

“然后你就对他说再见了?”

“我们相互说再见的。”

“当然那是在吃完晚饭后吧。应该很晚的时候说的吧。那天你和他一起过夜了吗?”

“晚饭后,我回家去……没有直接回家……我在外面逗了一段时间,去的地方忘了,就是在外面走走。”

“他要和你分手的理由是什么?”

“他没有和我分手。”她说,“绝不是分手。他说他有件必须要去完成的事情,要去找个人把账算清楚,是无论如何都要做的事情。事情结束后,有一天也许……他将……回来,如果我还在的话……”

“可你说过,”卡尔顿用讽刺的口气提醒她,“你说过要永远等着他,没错吧?你会永远地爱着他?”

“是的。”丽兹肯定地回答。

“他说过要给你送钱吗?”

“他说过……他说如果事情还顺利的话……会有人照顾我的。”

“所以后来你收到所谓慈善机构送来一千镑时,就没有多问,是不是?”

“是的!是的,你说对了。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其实你早就已经知道了……你们什么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问我?”

卡尔顿无动于衷地等着她停止抽泣。

“这就是,”他最后对面前的法庭人员说,“辩护方的证据。像这样一个感情控制了理智,被金钱冲昏头脑的人,却被我们英国的同志们选为党的干部,我觉得非常遗憾。”

他看了一眼利玛斯,再严厉地盯了一眼费德勒,他接着说:

“她是个傻瓜。可利玛斯遇到她,对我们来说是一种幸运。反革命阴谋因为阴谋家们的生活堕落而暴露,这是早就有过的事情。”

卡尔顿对着法庭稍稍鞠了个躬,坐了下去。

他坐下后,利玛斯站直了身体,这次那两个卫兵并没有阻止他。

伦敦方面真是昏了头。他告诉过他们—不要把这件事情当真—让他们不要管她。现在清楚了,他一离开英国—在那之前,甚至在他入狱后—就有傻瓜去帮着付账单、安抚那个杂货商和房东,还有照顾丽兹了。都是非常不明智的傻事。他们想要干什么—要害死费德勒,毁掉他们的情报员,破坏他们自己布置的行动吗?是史迈利出于他那害人的同情心做出的个人行为吗?现在他的目的只有一个,让丽兹和费德勒摆脱干系,自己把戏演下去。不过这样的话,他自己可能就难以保命了。只要能保住费德勒—如果可能的话—丽兹就还有脱身的机会。

他们怎么会知道得这么多?有一点他肯定,非常肯定,那天下午去史迈利家的时候没人跟着。还有钱的事情—他们怎么知道他在总部偷钱的事情?那件事情设计得仅让内部人知道的……他们怎么会知道?天哪,怎么会的?

他迷惑、生气并且觉得羞辱,像走向绞刑架一样,慢慢地沿着过道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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