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最后一块拼图(2/2)
“我在奶奶家的报纸上看到了这则消息,”卡桑德拉用伤心的语调说道,“这个故事触动了我。一个无家可归的人就这样消失了,也没有人会关心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太悲惨了。”
那老板干脆把托盘放在一张空桌子上,拉过一张椅子,在我旁边坐了下来。但他似乎只看见了卡桑德拉,他急切地说:“那我把我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你,要是你碰巧知道他出了什么事,请随时告诉我。”他顿了顿,似乎在整理思绪,“这个克里斯托夫,每天早上和傍晚都会来我这儿喝一杯咖啡。我隐约记得他提起过自己失业了,一直睡在汽车里。他结过婚,离婚的时候房子和孩子都留给了妻子,他只得到了一辆破汽车。但我不太能确定,因为他总是很整洁,胡子也刮得很整齐。每天上午,他都会阅读报纸上那些招聘信息,然后挨个打电话推销自己。我和他熟悉了以后,建议他把车停在我这儿的后院,以免被偷或者被剐蹭。我也独自生活好几年了,因此跟他挺投缘的,很能理解他。他失踪后,我去警察局报案,但警察并不是很重视,一来,我不是他的家人;二来,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警察们不会明白,一个男人怎么会丢下家庭相册这么重要的东西的——我在他车里的那堆衣服中间找到了一本家庭相册。我不能想象他怎么会抛下这一切。如果他想暂时离开一段时间,他应该打电话告诉我的。”
这件事确实有点奇怪。卡桑德拉看了我一眼,追问那个老板道:“最后几次见到他的时候,您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老板呵呵地笑着说:“这本该是警察来问我的问题。是的,最后几天,他看起来很开心。他说遇到了一个很好的女人,她给了他一些钱和自己死去的丈夫的衣服。这样的好运让克里斯托夫有些激动,他觉得就要开始全新的生活了。那个女人甚至许诺给他找一份工作。他们见了几次面。我提醒过他,告诉他要当心,因为我们永远不知道陌生人的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可他毫不在意,还以为我是在嫉妒。他失踪前的那个傍晚,我们还吵了起来。所以,他失踪的头几天,我还以为他在和我生气,到后来我才开始担忧起来。”
“那您知道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吗?”卡桑德拉装作好奇的样子,问道。
老板回想了一下,说:“他只告诉过我,说她四十来岁,爱运动,棕发……”
卡桑德拉瞪大眼睛,冲我使了个眼色。那老板终于注意到我了,问道:“这让你们想到什么了吗?”
“或许是,但还不能确定,我们会继续调查的。”卡桑德拉甜美地笑着说,“我保证,如果发现什么情况,一定及时告诉您。多谢了。”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孩子们。期待你们再来。”他说着起身去招待新来的顾客。
我们喝完东西就走了。出了店门,我问卡桑德拉:“你刚才是想跟我说,他说的那个女人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吗?可是,四十多岁的棕头发女人满大街都是。”
“是有很多,可谁知道呢?没准就是一个人。”她答道。
“嗯,但还是没有多大的进展。”我想了一下,说道,“好了,按照昨天说的,我们先把案件放在一边,去复习一会儿吧。去我家?”
“好啊。”她高兴地答道。
下午余下的时间里,我们玩起了考试游戏,模拟法语口语考试。开始的时候还很严肃,玩着玩着就变了样,模仿起各个老师古怪的声音和表情来。之后我们吃了些点心,我送她去克莱亚家。她们事先约好了。
走在路上时,她懊恼地说:“在咖啡馆那个家伙面前,我真是笨透了。应该再问问其他问题的。”
“别责怪自己了。”我安慰她说,“你还真以为我们是专业侦探啊?哈哈,我们表现已经很不错了,反应很机敏。”她被我逗得笑了起来。
晚上,我跟爸妈汇报了我的暑假计划。
“每小时五欧元?这是诈骗啊!”哥哥吞下一大口土豆泥,叫道。
“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找到更好的工作,”老爸说道,“你这个年纪,没有多少选择。我担心的是,万一你干活的时候受伤了,没有任何保障。”
“托马索的爸妈很靠得住的。”我保证说,“要不然,星期天你跟我去市场,我把他们介绍给你认识。而且,干活的时候我会当心的。”
“好吧,那就这么说定了。”老爸欣慰地说,“说起来,你们能自己安排假期活动,非常好,因为我的临时合同到9月中旬才到期。我也借这个机会向你们宣布,”他清了清嗓子,“老板明确地告诉我,他很乐意为我提供一份不定期的用工合同。”
“这真是个好消息。”妈妈高兴极了。
“但愿你不会再像上次那样被打击,变得那么失望。”哥哥好心地补充道,“我们也是。”
“嗯,边走边看吧。”老爸慎重地说,“在这期间,我们不要盲目乐观,但也要抱持希望。”
吃完晚饭一个小时后,老爸让我去接电话,是卡桑德拉打来的。她在电话里悄悄地说:“我爸妈去看电影了,妹妹刚刚也终于睡着了。我有紧急的消息要告诉你。关于咱们的案子,克莱亚和朱尔去了公证员的事务所,假装成做司法行业调查的中学生。前台的金发小姐很冷淡地接待了他们,然后说他们那里的职员工作很忙,即使事先预约,他们也不一定有时间来满足中学生的好奇心。当朱尔问到,他们的银行账户是否受到过黑客攻击时,那位小姐立马就变了脸色,就像朱尔问到了什么不该问的事。然后,人家很客气地把他们打发走了。朱尔坚持还想再去一趟。”
“好的,听起来很有意思。”我说道,“还有什么消息吗?”
“我爸妈似乎不那么反对我跟你来往了。晚上我妈把我叫到厨房,说要像对待成年人那样和我谈谈。一开始,我还以为她要批评我呢。但她只是说,想起自己在我这个年龄的时候,她的父母也干涉过她交朋友的事。你知道,我妈和外公外婆的关系不太好,她很早就离开了他们,当做他们不存在。在我出生以后,她才愿意去看望他们。虽然她现在明白,当年他们管她也是为了她好,但是,她不想让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我爸跟她观点不一样,但她相信他会改变的。”她说着叹了口气,“我紧紧拥抱了妈妈,她愿意考虑我的感受,这让我特别感动。你知道吗?嘿嘿,我都有好久没跟她说过两句以上的话了。我向她保证期末一定会好好考的。她还允许我继续用手机了。”
“太好了。”我由衷地说,感觉心里终于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第二天上午,我在走廊里遇到了阿波利娜。
“我来向你咨询。”我笑嘻嘻地说道。
“既不预约又不付钱,治疗是注定要失败的,先生!”她开玩笑地回应,“不过,既然你来了,说吧。”
我把最新的线索告诉她。有那么几秒钟,她看起来有些困惑,但很快就低声说道:“不过,不过……有一个因素可以把这些事联系起来:那些衣服。你想想,有人化装,还有一个女人送衣服给一个可怜人。在这两种情况下,都是有人在使用原本不属于他们的衣服。我刚刚想到这一点,灵光一现,大脑就运转起来……”
“可是,我们用这个想法做什么呢?”我不解地问道。
“怎么用?”她叫道,用一副看傻瓜的表情看着我说,“你们去问问那个无家可归的人穿着什么衣服啊,尺寸,颜色,式样,以及这些衣服适合哪个年龄阶段的人穿。也就是说,这个无家可归的人到底有多大年龄。”
“啊,我们连问都没有问。”我懊恼地说,“还有,被黑客攻击的银行账户,你觉得需要去深挖吗?”
她像智者一样淡然一笑:“金钱往往是犯罪的根源,这人尽皆知。”
我把阿波利娜的提议讲给卡桑德拉听,她难得地表现出了热情:“她的确很了不起。我感觉,她已经直指……实际上,我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感觉……”
“我明白了,”我干脆地说,“今天下午我们还得再去一趟那个咖啡馆。”
“他四十八岁,跟我同一年出生。”咖啡馆的老板肯定地说道,“但他看起来要比我年纪大一些。对生活的担忧,能加速人的衰老!”他感慨了一声。
“那位女士都给了他一些什么样的衣服啊?”卡桑德拉问道。
“哦,都是些很高档的衣服呢,”老板回忆道,“主要是西装,有些穿起来很精神。”
“是浅色的西装吗?”我激动地插嘴道。
“是的,至少有两套。有一天晚上,他穿了一套来我这里,我还取笑了他呢。他为此有点儿恼火。他告诉我说,他那么穿并不是为了给我看的……”老板期待地看着我们说,“你们真有办法帮我找到我的老友克里斯托夫吗?”
“有可能吧。有进展我们会告诉你的。”卡桑德拉微笑着说。
我们把各自的饮料一饮而尽,然后来到街上。
“看起来,克里斯托夫就是法图描写的那个男人,”我分析道,“她在戴高乐大道的教堂咖啡馆遇见的那个‘手持一束紫罗兰’的男人,就在案发当天上午8点半左右。你不觉得吗?”
“对,肯定就是他。我们去你家再翻翻作文,”卡桑德拉提议,“我需要再核实一个细节。”
她严肃的声音让我感觉到我们已经逼近真相了。我问道:“你有主意了是吗?”
“在高呼胜利之前,我还得再确认一下。等等,有人打电话给我,是克莱亚……”她掏出手机来,说道,“喂……是吗?朱尔确定吗?……太好了。待会儿我们去埃尔万家里集合,一起吃丹麦面包……你说得没错,这值得庆祝。”
她激动地双颊微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着我,久久说不出话来,我都快急死了。
“埃尔万,”她终于说道,“朱尔找到那个女人了,谋杀案当天乔装打扮的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