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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0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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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封信

德·梅尔特伊侯爵夫人致德·瓦尔蒙子爵

说实在的,子爵,您真像孩子似的。在孩子的面前,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表示,否则他们立刻就想抢到手里!我有了一个简单的念头,我告诉您我并不愿意老想着这个念头。我跟您谈了这一点,您就加以利用,老是让我注意到这个念头;我力图摆脱这个念头,而您却用这个念头来束缚我;您还似乎要我违心地跟您一样具有那种荒唐的欲望!您让我独自承担小心谨慎的负担,这算得上行为宽厚吗?我再对您说一次,我也暗自思量了好多次,您向我提议的安排是根本做不到的。就算您完全表现出目前您对我表现出的宽厚样子,您以为我就不为他人着想,愿意接受会对您的幸福带来损害的牺牲吗?

不过,子爵,说到那种使您对德·都尔维尔夫人感到眷恋的感情,您真的对这种感情抱有错觉吗?这种感情就是爱情,否则世上就根本没有什么爱情了。您百般地加以否认,却以成千种方式证实了这一点。比如说,您究竟用什么托词来应付您自己呢(因为我相信您是对我说真心话的)?这种托词使您把想要保住那个女人的欲望,那种您既无法掩饰,也难以克制的欲望,说成出于观察的意愿。您从来没有使别的女人获得幸福,完完全全地得到幸福。人家就不会这么说吗?唉!如果您对这一点表示怀疑,那您的记性实在太差了!不,问题不在这儿。问题只是您的内心欺骗了您的理智,让它满足于拙劣的理由。但我不是这么容易满足的,因为我可不想受骗上当。

因此,尽管我注意到您出于礼貌,已经细心地删掉了所有您觉得会惹得我不快的词语,但我发现您仍然保留了同样的意思,也许您自己也没有觉察。的确,信上不再提到可爱的、天仙似的德·都尔维尔夫人,但是出现了一个令人惊奇的女人,一个心思细腻、感情容易冲动的女人。您这样说,就把所有别的女人都排除在外了。总之一个罕见的女人,您再也不会遇到另一个那样的女人。那从未感受到的并不最为强烈的魅力也是同样的情形。嗳!就算这样。但既然您直到那时为止从未感受到这种魅力,看来往后您也不会再感受到了。那您的损失就也会是无法弥补的。子爵,这些就是爱情的明白无误的征兆,否则,就别再打算找到任何征兆了。

请您放心,这一次我和您说话没有带什么情绪。我打定主意不再有什么情绪;我十分清楚地意识到情绪会成为一种危险的陷阱。说真的,我们只做个朋友,我们的关系也以此为限。不过您应当对我的勇气,是的,对我克制自己的勇气表示感谢;因为有时候,就连不作出一项自己觉得不好的决定,也得需要勇气。

因此,我并不是为了说服您接受我的意见才来回答您的问题,您要求我说出究竟哪些是我执意要求而您不肯作出的牺牲。我有心用了执意要求这个词,因为我可以肯定,不一会儿,您就会觉得我实在太苛求了。但这样更好!我对您的拒绝非但不会生气,反而会表示感谢。您看,我对您什么也不想隐瞒,实际上也许我有一些事儿需要隐瞒。

因此,我执意要求(请看这是多么残忍!)那个罕见的、令人惊奇的德·都尔维尔夫人在您的心目中只成为一个平凡女子,恢复她本来的样子。因为我们不应当受到迷惑;我们认为别人身上具有某种魅力,其实那种魅力只存在于我们自己身上;只有爱情才会大肆美化我们所爱的对象。我对您提出的要求,不管多么难以完成,您说不定也会尽力答应我,甚至发誓做到。可是,坦白地说,我是不相信空洞的言辞的。只有您的全部行为才能使我信服。

事情并不到此就完了,我是很任性的。您欣然向我提出要牺牲小塞西尔,我对此一点也不在乎。相反,我要求您继续把这份苦差使干下去,直到我有新的指示为止。也许我喜欢如此滥用我的权威,也许我比较宽容或比较公正,只满足于控制您的感情,却并不想妨碍您的快乐。不管怎样,我希望您服从,我的命令是极其严格的!

当然,到那时我会觉得非得对您表示感谢;谁知道呢?也许我还得奖赏您呢。比如说,我肯定会缩短这次变得叫我难以忍受的外出。我最终会和您再次相见,子爵,我又用怎样的方式……和您再次相见呢?……可是您要记住,这只是随便谈谈、简单讲述的一个无法实现的计划,我不想只有我一个人把它忘掉……

您可知道,我的诉讼案叫我感到有点儿不安?我想了解一下自己到底可以采取一些什么手段。我的几个律师为我援引了好几条法律,还特别引用了许多权威性判例,就像他们所说的那样。但我看不出其中有多少理由和正义。我几乎后悔当时不肯接受和解。可是一想到我的诉讼代理人精明干练,律师能言善辩,诉讼人姿色出众,我就又放心了。如果这三样法宝都不起作用,就得改变事情的进程,那还谈得上尊重旧时的惯例吗?

这场官司是目前使我留在这儿的唯一的事。有关贝勒罗什的官司已经了结:不予法律追究,诉讼费用由双方各自负担。他竟惋惜无法参加今晚的舞会;这真是一个闲散的人的惋惜!等我回到城里,就让他完全恢复自由。我为他作出这种痛苦的牺牲。如果他从中感受到我的宽宏大量,我也就得到安慰了。

再见了,子爵,常给我来信吧!看到您对自己快乐的详尽描述至少可以部分地补偿我所感受的烦闷。

一七xx年十一月十一日于xx城堡

第一百三十五封信

德·都尔维尔院长夫人致德·罗斯蒙德夫人

我设法给您写信,却不知道能否写成。啊!上帝呀!真想不到在写上封信的时候,我无比幸福,简直无法把信写下去;如今却是极度的悲伤使我不堪重负,让我只有感受痛苦的那点儿力量,夺去了我表达痛苦的力量。

瓦尔蒙……瓦尔蒙不再爱我了,他从来就没有爱过我。爱情决不会这样消失的。他在欺骗我,背叛我,侮辱我。世上的所有不幸和屈辱,我都感受到了,而他就是这些不幸和屈辱的根源。

您可不要以为这只是单纯的猜疑,我根本没有猜疑!我连表示怀疑的福气都没有。我看到他了。他还能对我说什么来为自己辩解呢?……但他可不在乎!他甚至都不会去做这样的尝试……我这苦命的人!你的责备和泪水对他又有什么作用?他的心思根本不在你的身上!……

因此他确实把我牺牲了,甚至把我出卖了……出卖给谁呢?……一个下贱的女人……可是我在说什么呀?唉!我连蔑视她的权利都没有。她背离的本分没有我的多,她的罪过也没有我的大。哦!以悔恨为基础的痛苦是多么难以忍受啊!我觉得我的痛苦越发厉害了。再见了,我亲爱的朋友;如果您对我遭受的煎熬有所了解,那么不管我变得多么不配得到您的怜悯,您仍然会怜悯我的。

我刚把信重读了一遍,发现信里什么都没有告诉您;我要尽力鼓起勇气来把那桩令人痛苦不堪的事儿向您叙述一遍。事情发生在昨天,自从我回来后,我头一次打算在外面吃晚饭。瓦尔蒙下午五点钟来看我;他从来没有显得这么温情脉脉。他让我明白我的外出计划令他相当不快。于是我马上打算留在家里。然而,过了两个小时,他的神情和语气突然产生了明显的变化。我不知道是不是脱口说了什么叫他感到不高兴的话。不管怎样,过了没有多久,他就声称想起了一桩事儿,只好离开,就走了。临走之前,他倒确实向我表示深切的遗憾,当时我觉得他的这种表示是真诚的,充满了温情。

剩下我一个人,我空闲了,就觉得最好还是守约前去吃饭。我梳妆打扮好了,就上了马车。不巧我的车夫让我从歌剧院前面经过,正碰到散场,街上堵得水泄不通;我瞥见瓦尔蒙的马车在我旁边的那列车队里,位于我前面四步远的地方。我的心马上怦怦乱跳,但这不是由于害怕;当时我脑子里的唯一念头就是希望我的马车向前移动。但我的马车并没往前移动,他的马车倒不得不后退了几步,变得停在我的马车旁边。我立刻把身子移向前去,不觉大吃一惊,发现他的身旁坐着一个姑娘儿,就是她那一行中很出名的姑娘儿!正如您能想到的那样,我缩了回去;这已经叫我感到相当痛心了,但叫您难以相信的是,瓦尔蒙显然可恶地把秘密告诉了那个姑娘儿,因为她一直靠在车门上,始终不停地看着我,还发出一阵阵的笑声,引起周围人家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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