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11(2/2)
我没有让她改变姿势或更换衣衫……
我的条件是我忠实地保守秘密,只要第二天在差不多相同的时间,她把女主人口袋里的东西交给我。“另外,”我还补充说,“昨天我答应给您十个金路易;今天我仍然答应给您这个数目。我不想利用您目前的处境而有所改变。”正如您料想的那样,一切都谈妥了。 [27] 于是我离开了,让这对幸福的男女去弥补他们失去的时间。
我则利用这段时间睡觉。我要到次日晚上才能查看我的美人儿的信件,在此之前,我要找个不给她回信的借口,因此我醒来后,就决定出去打猎,我几乎打了整整一天的猎。
我回来的时候,受到相当冷淡的接待。我有理由认为,她对我并不迫切利用剩余的时间有点儿生气,特别是在给我写了一封口气相当柔和的信以后。我这样揣测,是因为德·罗斯蒙德夫人责怪我出去了那么长时间以后,我的美人儿话里有点带刺地说:“嗳!德·瓦尔蒙先生不过在寻求他在这儿所能得到的唯一消遣,我们可别责怪他。”我抱怨说这种说法是不公正的,同时乘机语气肯定地说,正是由于我很爱和在座的夫人在一起,才把我要写的一封很有意思的信给耽搁了。我又补充说因为好几个晚上都无法安睡,我想试试疲劳是否可以给我带来睡意;我的目光相当清楚地表明写信的对象以及我失眠的原因。整个晚上,我都刻意做出一副忧伤的充满柔情的样子,我觉得这种神情收到了很好的效果,可以用来掩盖我的焦急的心情;我正不耐烦地等着那个时刻的到来,让我可以了解她执意对我隐瞒的秘密。我们终于分开了,过了一阵子,那个信守约定的侍女就把我保守秘密所谈妥的报酬给我带来了。
一掌握了这笔财宝,我就用您了解的那种慎重的态度加以清点,因为必须把一切都照原样放回原处。我首先看到的是她丈夫的两封信,里面都是诉讼的细节和夫妻之爱的空洞言辞,混杂不清,难以卒读。我耐着性子看完了,并没有发现一句与我有关的话。我气恼地把这两封信放回去,但这时候,我发现手底下竟是经过细心拼复、由我炮制的那封著名的第戎来信,我的气便消了。幸好我心血来潮,又把信看了一遍。我发现我那个可爱的女信徒在信上留下不少相当明显的泪痕,您可以想象一下,当时我有多么快乐。我承认自己禁不住像年轻人似的冲动起来,心里充满那种原来以为自己不会再有的激情,亲吻着那封信。我继续愉快地往下查看,找到了我写给她的所有的信,都是按照日期先后顺序摆放的。而越加令我感到惊喜的,就是又找到了我写给她的第一封信。我原来以为这封信已由那个无情的女人退给我了,实际上她却亲手把这封信一字不漏地抄了一遍。她的笔迹变了样子,有些颤动,这足以表明她抄写时心里有些激动。
至此为止,我完全沉浸在爱情之中;很快愤怒就占据了它的位置。您猜是谁想在我爱慕的那个女人面前毁坏我的名声?您猜是哪个泼妇相当恶毒地策划这样的阴谋?您认识她的,她是您的朋友,您的亲戚;她就是德·沃朗热夫人。您真想象不到这个穷凶极恶的泼妇给她写了多少有关我的骇人听闻的事儿。是她,就是她一个人扰乱了这个天使般的女人内心的安宁。就是因为她的劝告,她的歹毒的主张,我才被迫离开。就为了她,人家才牺牲了我。嗳!当然,我非把她的女儿勾引到手不可。但是这还不够,一定要叫她身败名裂。既然由于年龄的关系,这个该死的女人已经不能成为我打击的目标,那就应当从她疼爱的人身上对她进行打击。
她要我返回巴黎!她逼得我这么做!好吧,我这就回去,但她会为我的返回而叫苦连天。当瑟尼是这桩风流韵事的主角,我为此感到遗憾;他为人正直,这会妨碍我们行动。不过他陷入了情网,而且我经常见到他,也许我们可以对此加以利用。我气得昏了头,竟没有想到还应当把今天发生的事儿告诉您。现在言归正传吧。
今天早上,我又见到了我的那个容易动感情的正经女子。我从来没有看到她这么美。事情就是这样,大家老是谈论女人什么时候最美,她仅在什么时候才能使人的心灵陶醉,却难得有机会亲身感受。其实女人最美的时刻,她唯一能使人的心灵陶醉的时刻,就是我们确信已经为她所爱,却还没有得到爱的表示的时候;而这正是我当时的情况。也有可能,想到马上就不能愉快地见到她了,因此她在我眼里才显得更美。最后,邮件来了,我接到了您二十七日的信;我看信的时候,还在犹豫要不要信守诺言;但我遇到了我的美人儿的目光,就再也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了。
于是我宣布说我要动身了。过了一会儿,德·罗斯蒙德夫人走开了,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当时我离开那个胆小的人儿还有四步远,她却神色惊恐地站起身来,对我说:“别过来,别过来,先生。以上帝的名义,别过来。”这样热烈的请求显露出她内心的激动,也更让我感到鼓舞。我已经来到她的身边,把她带着非常动人的神情合在一起的两只手握住了。我开始倾诉自己的幽情哀怨,忽然有个跟我作对的魔鬼又让德·罗斯蒙德夫人回来了。那个羞怯的女信徒就乘机走了,她的确也有害怕的理由。
然而,我还是伸出手去搀她,她没有表示拒绝。她有好长时间都不曾表现出这种温和的态度,我觉得这是个好兆头。于是我一边重新开始诉说,一边想要握紧她的手。她起初想把手抽回去,但在我更为强烈的要求下,她也就相当乐意地接受了,不过,她对我的这个动作,对我说的话,都没有什么反应。等到了她的房间门口,我想吻一下她的手儿再松开。我开始遭到了公开的抵抗,但我脉脉含情地说道:请想一想,我就要走了。这样一来,她的抗拒就显得笨拙无力。我刚吻了一下,她的手就用力挣脱了;美人儿进了她的房间,她的侍女也在里面。我的故事到这儿就结束了。
我推测明天您会在德·xxx元帅夫人的府上,我肯定不会上那儿去找您。我也料到在我们头一次会晤时会有不少事情需要商讨,特别是有关小沃朗热的事儿,我可不会忘了这件事儿,因此,我决定在见面之前,先把这封信寄给您。尽管信已经写得很长了,但我仍然要在把它发送到邮局去的时候才封起来。因为处在我目前的这种情况,一切都可能因一个机会而发生变化;我要离开您去窥伺一下机会。
附言:晚上八点钟
没有什么新鲜事儿,没有一点儿自由的时间,甚至留神避免这样。然而,她至少表现出合乎礼仪的适度的忧伤。另外有一件并非无关紧要的事,我受德·罗斯蒙德夫人委托,去邀请德·沃朗热夫人到她乡间的住所来住一段时间。
再见了,我的美貌的朋友。明天,或者最迟后天见。
一七xx年八月二十八日于xx
第四十五封信
德·都尔维尔院长夫人致德·沃朗热夫人
夫人,德·瓦尔蒙先生今天早上走了。我觉得您十分希望他离开,所以我认为应当把这个消息告诉您。德·罗斯蒙德夫人很舍不得她的侄儿;应当承认,和他交往确实相当愉快。整个上午,德·罗斯蒙德夫人都跟我谈论着他,话里充满了您熟悉的那种情感;她不断地称赞他。我觉得自己应当体贴地倾听,不要对她的话加以反驳;何况,应当承认,在许多问题上,她都没有讲错。我还觉得自己造成了这种离别,真该为此自责。我剥夺了她的乐趣,却又没有希望对她作出补偿。您知道我天生难得说笑,而这儿往后的生活方式也不会增添什么欢快的气氛。
如果这回不是按照您的主张行事,我会担心自己做得有些轻率。因为看到我敬重的朋友这么苦恼,我心里着实难受;我被她的苦恼的样子深深地打动了,真想跟她一起双泪交流。
我们目前就希望您接受德·瓦尔蒙先生代表德·罗斯蒙德夫人向您提出的邀请,到她府上来住一段时间。能在这儿见到您,我会十分愉快,希望您不要怀疑这一点。您也的确应当给予我们这样的补偿。我很高兴能有机会早点结识德·沃朗热小姐,并且能够使您越来越相信我对您的敬意。
一七xx年八月二十九日于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