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边城之夜(1/2)
(一)
挑着灯在前面带路的,是云在天。
傅红雪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地跟在最后──有些人好像永远都不愿让别人留在他背后。
叶开却故意放慢了脚步,留了下来。
傅红雪就也放慢了脚步,走在他的身旁,沉重的脚步走在砂石上,又仿佛是刀锋在刮着骨头一样。
叶开忽然笑道:“我实在想不到你居然也会肯留下来。”
傅红雪道:“哦”
叶开道:“马空一哦群一哦今夜请我们来,也许就是为了要看看,有没有人不肯留下来。”
傅红雪道:“你不是马空一哦群一哦。”
叶开笑道:“我若是他,也会同样做的,无论谁若想将别人满门斩尽杀绝,只怕都不愿再留在那人家里的。”
他想了想,又补充着道:“纵然肯留下来,也必定会有些和别人不同的举动,甚至说不定还会做出些很特别的事。”
傅红雪道:“若是你,你也会做”
叶开笑了笑,忽然转变话题,道:“你知不知道他心里最怀疑的人是谁”
傅红雪道:“是谁”
叶开道:“就是我跟你。”
傅红雪突然停下脚步,凝视着叶开,一字字道:“究竟是不是你”
叶开也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缓缓道:“这句话本是我想问你的,究竟是不是你”
两人静静地站在夜一哦色一哦中,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忽然同时笑了。
叶开笑道:“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笑。”
傅红雪道:“说不定也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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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天忽然出现在黑暗中,眼睛里发着光,看着他们,微笑道:“两位为什么如此发笑”
叶开道:“为了一样并不好笑的事。”
傅红雪道:“一点也不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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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断还在一大口、一大口的喝着酒。
马空一哦群一哦看着他喝,过了很久,才叹息了一声,道:“我知道你是想喝得大醉,但喝醉了并不能解决任何事。”
公孙断突然用力一拍桌子,大声道:“不醉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要受别人的鸟气!”
马空一哦群一哦道:“那不是受气,那是忍耐,无论谁有时都必须忍耐些的。”
公孙断的手掌又握紧,杯中酒又慢慢溢出,他盯着又已被他一哦捏一哦扁了的金杯,冷笑道:“忍耐:三十年来我跟你出生入死,身经大小一百七十余战,流的血已足够淹得死人,现在你却叫我忍耐──却叫我受一个小跛子的鸟气。”
马空一哦群一哦神一哦色一哦还是很平静,叹息着道:“我知道你受的委屈,我也……”
公孙断突然大声打断了他的话,道:“你不必说了,我也明白你的意思,现在你已有了身家,有了儿女,做事已不能像以前那样鲁莽。”
他又一拍桌子,冷笑着道:“我只不过是万马堂中的一个小伙计,就算为三老板受些气,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马空一哦群一哦凝视着他,目中并没有激恼之一哦色一哦,却带着些伤感。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道:“谁是老板谁是伙计这天下本是我们并肩打出来的,就算亲生的骨一哦肉一哦也没有我们亲密。这地方所有的一切,你都有一半,你无论要什么,随时都可拿走──就算你要我的女儿,我也可以立刻给你。”
他话声虽平淡,但其中所蕴藏的那种情感,却足以令铁石人流泪。
公孙断垂下头,热泪已忍不住要夺眶而出。
幸好这时花满天和云在天已回来了。
在他们面前,万马堂主的态度更沉静,沉声道:“他们是不是全部留了下来”
云在天道:“是。”
马空一哦群一哦目中的伤感之一哦色一哦也已消失,变得冷静而尖锐,沉吟着道:“乐乐山、慕容明珠,和那飞贼留下来,我都不意外。”
云在天道:“你认为他们三个人没有嫌疑”
马空一哦群一哦道:“至少嫌疑轻些。”
花满天道:“那倒未必。”
马空一哦群一哦道:“未必”
花满天道:“慕容明珠并不是个简单的人,他那种样子是装出来的,以他的身份,受了那么多气之后,绝不可能还有脸指手划脚、胡说八道。”
马空一哦群一哦点了点头,道:“我也看出他此行必有图谋,但目的却绝不在万马堂。”
花满天道:“乐乐山呢这假名士无论走到哪里,都喜欢以前辈自居,为什么要不远千里,辛辛苦苦地赶到这边荒之地来”
马空一哦群一哦道:“也许他是在逃避仇家的追踪。”
花满天冷笑道:“武当派人多势众,一向只有别人躲着他们,他们几时躲过别人”
马空一哦群一哦忽又叹息了一声,道:“二十三年前,武当山下的那一剑之辱,你至今还未忘却”
花满天脸一哦色一哦变了变,道:“我忘不了。”
马空一哦群一哦道:“但伤你的武当剑客回云子,岂非已死在你剑下”
花满天恨恨地道:“只可惜武当门下还没有死尽死绝。”
马空一哦群一哦凝视着他,叹道:“你头脑冷静,目光敏锐,遇事之机变,更无人能及,只可惜心一哦胸一哦太窄了些,将来只怕就要吃亏在这一点上。”
花满天垂下头,不说话了,但一哦胸一哦膛起伏,显见得心情还是很不平静。
云在天立刻改变话题,道:“这五人之中,看起来虽然是傅红雪的嫌疑最重,但正如叶开所说,他若真的是……寻仇来的,又何必带刀来万马堂”
马空一哦群一哦目中带着深思之一哦色一哦,道:“叶开呢”
云在天沉吟着,道:“此人武功仿佛极高,城府更是深不可测,若真的是他……倒是个很可怕的对手。”
公孙断突又冷笑,道:“你们算来算去,算出来是谁没有”
云在天道:“没有。”
公孙断道:“既然算不出,为何不将这五人全都做了,岂非落得个干净!”
马空一哦群一哦道:“若是杀错了呢”
公孙断道:“杀错了,还可以再杀!”
马空一哦群一哦道:“杀到何时为止”
公孙断握紧双拳,额上青筋一根根暴起。
突听一个孩子的声音在外面呼唤道:“四叔,我睡不着,你来讲故事给我听好不好”
公孙断叹了口气,就好像忽然变了个人,全身肌一哦肉一哦都已松一哦弛,慢慢地站了起来,慢慢地走了出去。
马空一哦群一哦看着他巨大的背影,那眼一哦色一哦也像是在看着他所疼一哦爱一哦的孩子一样。
这时外面传来更鼓,已是两更。
马空一哦群一哦缓缓道:“按理说,他们既然留宿在这里,就不会有什么举动,但我们却还是不可大意吧。”
云在天道:“是。”
他接着又道:“我传话下去,将夜间轮值的弟兄增为八班,从现在开始,每半个时辰交错巡逻三次,只要看见可疑的人,就立刻鸣锣示一哦警一哦!”
马空一哦群一哦点了点头,忽然显得很疲倦,站起来走到门外,望着已被黑暗笼罩的大草原,意兴似更萧索。
云在天跟着走出来,叹息着道:“但望这一一哦夜平静无事,能让你好好休息一天──明天要应付的事只怕还要艰苦得多。”
马空一哦群一哦拍拍他的肩,仰面长叹,道:“经过这一战之后,我们应该都好好的休息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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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风吹过,天灯忽然熄灭,只剩下半轮冷月高悬。
云在天仰首而望,目光充满了忧郁和恐惧。
万马堂岂非也要如这天灯一样,虽然挂得很高,照得很远,但又有谁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突然熄灭
(二)
夜更深。月一哦色一哦朦胧,万马无声。
在这边城外的荒漠中,凄凉的月夜里,又有几人能入睡
叶开睁大了眼睛,看着窗外的夜一哦色一哦。
他没有笑。
他那永远挂在嘴角的微笑,只要在无人时,就会消失不见。
他也没有睡。
万马堂虽无声,但他的思潮,却似千军万马般奔腾起伏,只可惜谁也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他轻一哦抚一哦着自己的手,右手的拇指和食指间,就像是砂石般粗糙坚一哦硬,掌心也已磨出了硬块。
那是多年握刀留下的痕迹。
但他的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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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不带刀。
是不是因为他的刀已藏在心里
(三)
傅红雪手里还是紧紧一哦握着他的刀。
他也没有睡。甚至连靴子都没有脱一哦下来。
凄凉的月一哦色一哦,罩着他苍白冷硬的脸,照着他手里漆黑的刀鞘。
这一哦柄一哦刀他有没有拔一哦出来过
(四)
三更,四更……
突然间,静夜中传出一阵急遽的鸣锣声。
万马堂后,立刻箭一般窜了四条人影,掠向西边的马场。
风中仿佛带着种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叶开屋子里的灯首先亮了起来,又过了半晌,他才大步奔出。
慕容明珠和飞天蜘蛛也同时推开了门。
乐大先生的门,还是关着的,门里不时有他的鼾声传出。
傅红雪的门却连一点声音也没有。
慕容明珠道:“刚才是不是有人在鸣锣示一哦警一哦”
叶开点点头。
慕容明珠道:“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事”
叶开摇摇头。
就在这时,两条人影箭一般窜过来,一个人手里剑光如飞花,另一人的身形轻灵如飞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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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天目光掠过门外站着的三个人,身形不停,扑向乐乐山门外,顿住。他也已听到门里的鼾声。
云在天身形凌空一翻,落在傅红雪门外,伸手一推,门竟开了。
傅红雪赫然就站在门口,手里紧一哦握着刀,一双眼睛亮得怕人。
云在天竟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铁青着脸,道:“各位刚才都没有离开过这里”
没有人回答。
这问题根本就不必提出来问。
花满天沉声道:“有谁听见了什么动静”
也没有。
慕容明珠皱了皱眉,像是想说什么,还未说出口,就已弯下腰呕吐起来。
风中的血腥气已传到这里。
然后,突然间,万马悲嘶,连天畔的冷月却似也为之失一哦色一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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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皇皇,地皇皇。
眼流血,月无光……
(五)
“眼流血,月无光。
万马悲嘶人断肠……”
有谁知道天地间最悲惨、最可怕的声音是什么
那绝不是巫峡间的猿啼,也不是荒坟里的鬼哭,而是夜半荒原上的万马悲嘶!
没有人能形容那种声音,甚至没有人听见过。
若不是突然间天降凶横,若不是人间突然发生了惨祸,万马又怎会突然同时在夜半悲嘶
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听到了这种声音,也难免要为之一哦毛一哦骨悚然、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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