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与刀共存亡（1/2）

（一）

这一刀总算没有砍下去！

又有谁知道这一刀砍下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叶开长长吐出口气，脸上又露出了微笑，微笑着看着万马堂主。万马堂主也微笑着，道：“好，果然是有勇气，有胆量。”

叶开也笑道：“在下两眼不瞎，看人总算还没有看错。”

万马堂主道：“这位可就是花场主三请不来的傅公子”

叶开抢着道：“就是他。”

万马堂主道：“傅公子既然来了，总算赏光，请，请坐。”

公孙断霍然回首，目光炯炯，瞪着万马堂主，嗄声道：“他的刀……”

万马堂主目中带着沉思之一哦色一哦，淡淡笑道：“现在我只看得见他的人，已看不见他的刀。”

话中含意深刻，也不知是说：他人的光芒，已掩盖过他的刀，还是在说：真正危险的是他的人，并不是他的刀。

公孙断牙关咬紧，全身肌一哦肉一哦一根根跳动不歇，突然跺了跺脚，“呛”的，弯刀已入鞘。

又过了很久，傅红雪才慢慢地转过身，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来，远远坐下。他手里还是紧紧一哦握着他的刀。

他的手就摆在慕容明珠那一哦柄一哦装饰华美、缀满珠玉的长剑旁。漆黑的刀鞘，似已令明珠失一哦色一哦。

慕容明珠的人也已失一哦色一哦，脸上阵青阵白，突然长身而起。

云在天目光闪动，本就在留意着他，带着笑道：“阁下……”

慕容明珠不等他说话，抢着道：“既有人能带刀入万马堂，我为何不能带剑”

云在天道：“当然可以，只不过……”

慕容明珠道：“只不过怎样”

云在天淡淡一笑，道：“只不过不知道阁下是否也有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的勇气”

慕容明珠又怔住，目光慢慢从他面上冷漠的微笑，移向公孙断青筋凸起的铁掌，只觉得自己的身一哦子已逐渐僵硬。

乐乐山一直伏一哦在桌上，似已沉醉不醒，此刻突然一拍桌子，大笑道：“好，问得好……”

慕容明珠身形一闪，突然一个箭步窜出，伸手去抓桌上的剑。

只听“哗啦啦”的一阵响，又有七一哦柄一哦剑被人抛在桌上。

七一哦柄一哦装饰同样华美的剑，剑鞘上七颗同样的宝石在灯下闪闪生光。

慕容明珠的手在半空中停顿，手指也已僵硬。

花满天不知何时已走了进来。面上全无表情，静静地看着他，淡淡道：“阁下若定要佩剑在身，就不如将这七一哦柄一哦剑一起佩在身上。”

乐乐山突又大笑道：“关东万马堂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看来今天晚上，只怕有人是来得走不得了……”

（二）

马空一哦群一哦双手摆在桌上，静静地坐在那里，还是坐得端端正正、笔笔直直。

这地方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他好像永远都是置身事外的。

他甚至连看都没有去看慕容明珠一眼。

慕容明珠的脸已全无血一哦色一哦，盯着桌上的剑，过了很久，勉强问了句：“他们的人呢”

花满天道：“人还在。”

云在天又笑了笑，悠然道：“世上能有与剑一哦共一哦存亡这种勇气的人，好像还不太多。”

乐乐山笑道：“所以聪明人都是既不带刀，也不佩剑的。”

他的人还是伏一哦在桌上，也不知是醉是醒，又伸出手在桌上一哦摸一哦索着，喃喃道：“酒呢这地方为什么总是只能找得着刀剑，从来也找不着酒的”

马空一哦群一哦终于大笑，道：“好，问得好，今日相请各位，本就是为了要和各位同谋一醉的──还不快摆酒上来”

乐乐山抬起头，醉眼惺忪，看着他，道：“是不是不醉无归”

马空一哦群一哦道：“正是。”

乐乐山道：“若是醉了呢能不能归去”

马空一哦群一哦道：“当然。”

乐乐山叹了口气，头又伏一哦在桌上，喃喃道：“这样子我就放心了……酒呢”

xxx

酒已摆上。

金樽，巨觥，酒一哦色一哦翠绿。

慕容明珠的脸也像是已变成翠绿一哦色一哦的，也不知是该坐下，还是该走出去

叶开突也一拍桌子，道：“如此美酒，如此畅聚，岂可无歌乐助兴久闻慕容公子文武双全，妙解音律，不知是否可为我等高歌一曲”

慕容明珠终于转过目光，凝视着他。

有些人的微笑看来永远都不会怀有恶意的，叶开正是这种人。

慕容明珠看了他很久，突然长长吐出口气道：“好！”

他取起桌上巨觥，一饮而尽，竟真的以筷击杯，曼声而歌：

“天皇皇，地皇皇，

眼流血，月无光，

一入万马堂，

刀断刃，人断肠。”

云在天脸一哦色一哦又变了。

公孙断霍然转身，怒目相视，铁掌又已按上刀一哦柄一哦。

只有马空一哦群一哦还是不动声一哦色一哦，脸上甚至还带着种很欣赏的表情。

慕容明珠已又饮尽一觥，仿佛想以酒壮胆，大声道：“这一曲俚词，不知各位可曾听过”

叶开抢着道：“我听过！”

慕容明珠目光闪动，道：“阁下听了之后，有何意见”

叶开笑道：“我只觉得这其中一句妙得很。”

慕容明珠道：“只有一句”

叶开道：“不错，只有一句”

慕容明珠道：“哪一句”

叶开闭起眼睛，曼声而吟：“刀断刃，人断肠……刀断刃，人断肠……”

他反复低诵了两遍，忽又张开眼，眼角瞟着万马堂主，微笑着道：“却不知堂主是否也听出这其中妙在哪里”

马空一哦群一哦淡淡道：“愿闻高见。”

叶开道：“刀断刃，人断肠，为何不说是剑断刃，偏偏要说刀断刃呢”

他目光闪动，看了看慕容明珠，又看了看傅红雪，最后又盯在马空一哦群一哦脸上。

傅红雪静静地坐在那里，静静地凝视着手里的刀，瞳孔似在收缩。

慕容明珠的眼睛里却发出了光，不知不觉中已坐下去，嘴角渐渐露出一丝奇特的笑意。

等他目光接触到叶开时，目中就立刻充满了感激。

飞天蜘蛛想必也不是个多嘴的人，所以才能一直用他的眼睛。

此刻他已下了决心，一定要交叶开这朋友。

“做他的朋友似乎要远比做他的对头愉快得多，也容易得多。”

看出了这一点，飞天蜘蛛就立刻也将面前的一觥酒喝了下去，皱着眉道：“是呀，为什么一定要刀断刃呢，这其中的玄妙究竟在哪里”

花满天沉着脸，冷冷道：“这其中的玄妙，只有唱出这首歌来的人才知道，各位本该去问他才是。”

叶开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有道理，在下好像是问错了人……”

马空一哦群一哦突然笑了笑，道：“阁下并没有问错。”

叶开目光闪动，道：“堂主莫非也……”

马空一哦群一哦打断了他的话，沉声道：“关东刀马，天下无双，这句话不知各位可曾听说过”

叶开道：“关东刀马……莫非这刀和马之间，本来就有些关系”

马空一哦群一哦道：“不但有关系，而且关系极深。”

叶开道：“噢！”

马空一哦群一哦道：“二十年前，武林中只知有刀马门，不知有万马堂。”

叶开道：“但二十年后，武林中却已只知有万马堂，不知有刀马门。”

马空一哦群一哦脸上笑容已消失不见，又沉默了很久，才长长叹息了一声，一字字缓缓道：“那只因神刀堂的人，已在十七年前死得干干净净！”

他脸一哦色一哦虽然还是很平静，但脸上每一条皱纹里，仿佛都隐藏着一种深沉的杀机，令人不寒而栗的。

无论谁只要看了他一眼，都绝不敢再看第二眼。

但叶开却还是盯着他，追问道：“却不知神刀堂的人，又是如何死的”

马空一哦群一哦道：“死在刀下！”

乐乐山突又一拍桌子，喃喃说道：“善泳者溺于水，神刀手死在别人的刀下，古人说的话，果然有道理，有道理……酒呢”

马空一哦群一哦凝视着自己那只被人一刀削去四指的手，等他说完了，才一字字接着道：“神刀堂的每个人，都是万马堂的兄弟，每个人都被人一刀砍断了头颅，死在冰天雪地里，这一笔血债，十一哦八年来万马堂中的弟兄未曾有一日忘却！”

他霍然抬起头，目光刀一般一哦逼一哦视着叶开，沉声道：“阁下如今总该明白，为何一定要刀断刃了吧”

叶开并没有回避他的目光，神一哦色一哦还是很坦然，沉吟着，又问道：“十一哦八年来，堂主难道还没有查出真凶是谁”

马空一哦群一哦道：“没有。”

叶开道：“堂主这只手……”

马空一哦群一哦道：“也是被那同样的一一哦柄一哦刀削断的。”

叶开道：“堂主认出了那一哦柄一哦刀，却认不出那人的面目”

马空一哦群一哦道：“刀无法用黑巾蒙住脸。”

叶开又笑了，道：“不错，刀若以黑巾蒙住，就无法杀人了。”

傅红雪目光还是凝视着自己手里的刀，突然冷冷道：“刀若在鞘中呢”

叶开道：“刀在鞘中，当然也无法杀人。”

傅红雪道：“刀在鞘中，是不是怕人认出来”

叶开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件事。”

傅红雪在听着。

叶开笑了笑，道：“我知道我若跟十一哦八年前那血案有一点牵连，就绝不会带刀入万马堂来。”

他微笑道，接着道：“除非我是个白痴，否则我宁可带一哦槍一哦带剑，也绝不会带刀的。”

傅红雪慢慢地转过头，目光终于从刀上移向叶开的脸，眼睛里带着种很奇怪的表情。

这是他第一次看人看得这么久──说不定也是最后的一次！

慕容明珠目中已有了酒意，突然大声道：“幸亏这已是十一哦八年前的旧案，无论是带刀来也好，带剑来也好，都已无妨。”

花满天冷冷道：“那倒未必。”

慕容明珠接着道：“在座的人。除了乐大先生外，十一哦八年前，只不过是个孩子，哪有杀人的本事”

花满天忽然改变话题，问道：“不知阁下是否已成了亲”

慕容明珠显然还猜不透他问这句话的用意，只好点了点头。

花满天道：“有没有儿女”

慕容明珠道：“一儿一女。”

花满天道：“阁下若是和人有仇，等阁下老迈无力时，谁会去替阁下复仇”

慕容明珠道：“当然是我的儿子。”

花满天笑了笑，不再问下去。

他已不必再问下去。

慕容明珠怔了半晌，勉强笑道：“阁下难道怀疑我们之中有人是那些凶手的后代”

花满天拒绝回答这句话──拒绝回答通常也是种回答。

慕容明珠涨红了脸，道：“如此说来，堂主今日请我们来，莫非还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马空一哦群一哦的回答很干脆：“有！”

慕容明珠道：“请教！”

马空一哦群一哦缓缓道：“既有人家，必有鸡犬，各位一路前来，可曾听到鸡啼犬吠之一哦声”

慕容明珠道：“没有。”

马空一哦群一哦道：“各位可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慕容明珠道：“也许这地方没有人养鸡养狗。”

马空一哦群一哦道：“边城马场之中，怎么会没有牧犬和猎狗”

慕容明珠道：“有”

马空一哦群一哦道：“单只花场主一人，就养了十一哦八条来自藏边的猛犬。”

慕容明珠用眼角瞟着花满天，冷冷道：“也许花场主养的狗都不会叫──咬人的狗本就不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