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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八回 新的开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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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恒与孟竞自然都笑着说“是”,“这样的粥和馒头,可是外面拿了钱去都买不到的,我们傻了才笑话儿呢。”

且不只是嘴上说说,实际行动也是立时伸筷子夹了个馒头到手里,各自吃起来。

杨嫂子随即笑道:“我本来一觉醒来,见天已大亮,想着现做早饭肯定迟了,今儿只能委屈二少爷吃外面买来的早饭了,不想周婶子就已经做好了,真是太幸福了。”

也夹了个馒头,端着碗到一边吃起来。

周氏见大家都是真的吃得开心,脸上方笑开了,觉得自己好歹还是有点儿用,不是纯吃白饭的。

一时吃完了早饭,周氏还要抢着去刷碗,这次便没能抢过杨嫂子了,“您都做了饭了,还要让您洗碗,那我可就真是要钻地缝儿里去了。”

只得跟着季善收拾了一回带来的礼物土仪等,待收拾完,送走了沈恒后,方问起季善来,“善善,你之前不是说,我来了府城后,自有地方给我做工吗那我什么时候去做工呢,能不能今儿就去我总不能老这么闲着吃白饭吧,这些日子我瞧着,你和姑爷花销本来就够大了,我去做工了,好歹也能替你们俭省一点。”

季善失笑,“您哪有‘老是这么闲着吃白饭’了,您之前一直都在赶路,赶路本来也什么都做不了,昨儿好容易到了,您也一直都在忙个不停,怎么就老闲着了您这也太着急了,怎么也得等我带您把府城各处都逛逛,该添置的都添置齐了,再去做工也不迟啊。”

周氏却是道:“我真没什么需要添置的,现在就很好了,善善你还是快带了我去上工吧,忙起来我心里才能踏实些,老这样闲着,我总是会……会忍不住想到莲花儿和虎头,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外面原来这么大,这么好,我也想挣到了银子后,以后能带了他们也出来瞧一瞧,看一看,别跟我似的,活到半截身子都入土了,才托你的福,先是到了县里,如今又到了府城,见了大世面,这辈子也算没白活了。”

季善能体会周氏对一双儿女的牵挂,道:“莲花和虎头都懂事多了,季婆子别的不论,对他们两个,尤其是对虎头还是真疼的,虽然都没疼到点子上,反而把好好的孩子养坏了,到底也不至于让他们饿着冻着,让那个女人欺负了他们,娘就别担心了。便是小鸟儿,不也总有离开鸟妈妈,自己去找虫子吃的时候吗”

周氏叹道:“话是这样说,我到底还是心欠欠的,没法不担心啊。所以我才说想尽快上工呢,一天到晚都忙得脚打后脑勺的,自然也就顾不上东想西想了。”

季善缓缓点头,“这倒也是,的确人一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我本来想的是,下午带娘先去我……那朋友的饭馆瞧瞧,过几日,等您稍稍适应了府城的生活后,再去上工也不迟,既然您着急,那下午我们先去瞧瞧,要不明儿您就去上工吧。就像您说的,等您站稳了脚跟后,将来也不是不能接了莲花和虎头也来府城,怎么着也比窝在清溪强。”

周氏忙道:“善善,我没有想接了他们来府城,光我一个,就够给你和姑爷添麻烦的了,哪还有脸让他们再来我只是、只是想让他们出来瞧一瞧,看一看而已,没别的意思的,真的,善善你一定要相信我。”

季善哭笑不得,“我也没说您有别的意思啊,分明就是我自己的意思。您听我说,我和我相公的日子,肯定是会越过越好,家底也肯定会越来越厚的,将来肯定还会置地买房买铺子,岂能不需要信得过的人帮衬的之前是因为莲花和虎头都对我不好,对您也不尊敬孝顺,我才会连带他们一起讨厌的。如今他们既懂事了,改变了,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还是愿意他们好,愿意拉扯他们一把的。”

“所以就算您不说,将来有了机会,我也会带了他们到县里,到府城,甚至更大更远的地方,都去见识一下。好让他们知道清溪不过巴掌大的一块儿地方而已,若一辈子都只能窝在那样一个小地方,就跟井底之蛙一样,一辈子几乎都不可能有出息,一辈子也只能浑浑噩噩的过,浑浑噩噩的死,没有丝毫的存在价值,一辈子都是白活的!”

“只是不是现在,得等您先立起来了,也得等确定他们真的已经改变了,有了自己的判断能力,遇事不说多坚定,至少不会轻易就左右摇摆了,得等他们再大些后,我才会将我的想法付诸于实际行动。因为我不愿意为了他们,再与季大山母子扯上任何关系,我哪怕以后有了万贯家产,也不愿意通过他们,让季大山母子沾到一丝一毫的光!”

说穿了,她其实就是在等,等季莲花与虎头都被季大山和季婆子伤透心,等姐弟两个被逼得跟周氏一样,再在季家待不下去,那只要有了机会,想来他们立刻会毫不留恋的逃离。

如此等将来他们有了余力时,虽出于道义,不能不给季大山和季婆子养老送终,却仅此而已,他们都不会再有任何多余的感情与银钱上的付出。

他们由衷的感情与孝心,只能留给周氏。

这样变相的让两个半大的孩子做选择虽有些不光彩,但谁让他们的父亲与奶奶太过无耻,太过恶心了呢

若将来季善好容易扶持他们过上了好日子,一切都安定了下来,结果却是白白便宜季大山与季婆子的,她非得当场怄死过去不可;她就是再有,日子再好过,也宁愿便宜路边的乞丐,都不愿让那对恶心的母子沾染一分一毫!

当然,若冯寡妇进了门,季大山与季婆子依然待季莲花虎头如初,让他们姐弟生不出离开季家的心,她还是会酌情让他们姐弟沾点儿光的,只要他们待周氏真能如之前所说的,和离了也是他们的娘,他们一样会记得周氏,将来一样会为周氏养老送终。

那看在周氏的份儿上,她还是愿意为他们姐弟花点小钱儿的,但仅此而已,他们便没有捷径可走,只能靠自己去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了!

周氏是知道季善对季大山母子到底有多厌恶,也深知那对母子有多无耻的。

一旦季善真对季莲花和虎头释放了善意,让那对母子知道因为她的缘故,季善做不到对姐弟两个不闻不问,他们只怕立时便会跟蚂蟥一样的缠上来,还不定要给季善添多少麻烦,让她生多少气,——这样的蚂蟥,谁敢沾惹的

因点头小声道:“善善,我明白你的为难,所以真没想过别的,你只要顾好自己就够了,本来他们……就没拿你当过姐姐,你能说出方才那番话,我已经很感激,很高兴了。反倒我这个当娘的,才本来就该教他们,为他们打算,你就让我自己来吧,若将来能替他们攒点儿,能帮扶他们一些,当然最好;若实在不能,我也已经尽力了,他们若不怪我就最好,若实在要怪我,也只能由他们去了。”

季善倒是颇意外周氏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再想到她方才说的,以后挣了银子后,也要带了季莲花与虎头出来瞧瞧,见见世面,才算这辈子没白活,就更觉得她可惜了。

她心里其实什么都明白,原本也有希望成为一个能干人,过更好的生活,只不过被压迫得太狠,久而久之,便成了一个胆小懦弱,唯唯诺诺的人而已。

好在如今也还不算晚,只要好生历练一番,她别说只是立得起来了,指不定以后还能独当一面也未可知!

季善想到这里,笑着一拊掌,与周氏道:“那我们还等什么,收拾一下,便叫了车,上街去吧。再叫上杨嫂子,她肯定也不少东西要买的,我们先去把该买的都买齐了,便去饭馆里,让娘先认认人,里外瞧瞧,再熟悉一下周围,看明儿还是后儿,就开始去上工吧。”

周氏等的就是这句话,忙笑道:“好啊,就听善善你安排吧。不过先说好啊,我真没什么要买的,你千万别给我买,给你自己和姑爷买就是了。”

季善笑了笑,不置可否,反正到时候买都买了,娘还能退不成

母女两个遂收拾一番,叫上杨嫂子,锁了家门,便去巷口叫了一辆马车,直奔大街上而去。

惹得周氏又是一番惊叹,“这也太方便,太享福了,去哪儿都能坐车。不过也太抛费了,善善,要不……我们还是走着去吧这一人就是十文钱,咱们三人就是三十文钱,都够买七八斤米了……”

季善笑着耐心道:“这钱可不能省,从咱们家到大街上,要是走路,得大半个时辰呢,那也太耽误时间了,有这个时间,我早挣不知道多少个三十文了。娘就别管这些了,我心里有数的,且看看两旁的风景吧,昨儿咱们是抄的近路,您只看到了府城的一角,今儿咱们要穿大半个城呢,您可以好生瞧瞧了。”

“昨儿看到的只是府城的一角那整个府城得多大呢那我是得好生瞧瞧才是……”周氏这下顾不得管车钱贵不贵了,目不转睛的看起外面来,“那个楼好高……居然还有这么宽这么平的街道……那个桥好大啊……”

季善便也笑着一一给周氏解释,“那个楼有差不多十丈,是整个会宁府最高的楼,当然高了……也不是整个府城的街道都这么宽这么平,还是有又破又窄的街道的,府城也是有穷人,日子比清溪的百姓还要难过的……那个桥是连接洲河两岸的,两边都是卖各种小吃、小玩意儿的,一年到头都热闹得很,以后再带娘去逛啊……”

杨嫂子间或也插嘴几句,“我最喜欢逛大桥下了,真是卖什么的都有,又便宜,要是离家不这么远,我肯定日日都要来逛……对了,过年回去前,我听隔壁邻居说过正月里大桥下会有灯会的,也不知道现在拆了没我回头可得问问去,要是没拆,今晚沈娘子,我们便一起来逛灯会吧”

“这元宵节都过完这么久,马上都要出正月了,只怕早拆了吧不过问问也好,要是没拆,肯定要赶紧来瞧瞧……”

三人说着话儿,不一时便到了之前季善做过衣裳的黄太太给推荐的那件布庄。

季善进门便让布庄的裁缝给周氏量了尺寸,然后大手笔的给她定了里外四五身衣裳,虽都是布的,远不若绸的那么贵,几身下来,也得一两多银子了。

惹得周氏红着脸直摆手,“不不不,我衣裳够穿,不用做了,不用了……”

随即拉到季善到一旁,小声又急又快道:“善善,不是说了,我不用做的吗,你还一给我做就这么多,花了那么多银子,也太抛费了,就算姑爷知道了不会说你,你也不能这样啊,快都给退了,啊”

季善忍住翻白眼儿的冲动,道:“这马上就开春了,您打算就以您现在这两身衣裳,过春天夏天不成我可告诉您,府城的夏天热得很,您是打算把钱省下来,到时候买痱子药呢”

“可是……”周氏还待再说。

季善已一抬手,“娘,您就听我的吧,大不了,这银子从您那十六两里扣,您总肯要了吧有些事我本来一直想跟您说,但又不知该怎么跟您说,总归您很快就会知道了。”

杨嫂子也笑道:“是啊周婶子,得新衣裳是多高兴的事儿啊,您就安心收着便是,您女儿真的能干着呢!”

周氏听得季善说从自己那十六两银子里扣,那便不是季善给她出的银子了,虽仍心疼肉疼得紧,到底不再说不要的话。

毕竟季善说的是事实,马上就要开春了,她总不能天气都热起来了,还穿着大棉袄,她自己倒是能忍住热,也不怕丢脸,却不能连累善善和姑爷跟着一起丢脸才是。

季善见周氏不再多说,脸上方又笑开了,给沈恒也定了一件春日的长衫,才出了布庄,要去给周氏买箱子和柜子。

这次周氏便死活不肯要了,说季善若执意要给她买,她便回清溪去了,省得以后季善还不定要为她抛费多少。

季善无法,最终只能给她买了一只小小的箱笼,不过随后又给她买了两只银簪子,一副银手镯,还执意给她买了适合她用的面霜和手霜,“娘的脸和手都皴成了什么样儿,以后记得日日都要用,要是怕浪费,你就不用,我知道了可是要恼的!”

周氏只得红着眼睛应了,“我一定会用的,我女儿这么想得到,我怎么舍得辜负了她的这番心意”

季善方再次笑开了,上街重新拦了马车,上车后直奔飘香而去。

却是刚到飘香所在的街口,已能闻到空气里那股子麻辣鲜香的味道,季善不由抽了几抽鼻子,笑道:“一个月不见,叶广的厨艺好像又精进了不少啊!”

杨嫂子笑道:“名师出高徒嘛,沈娘子这个做师父的这般能干,要是叶小掌柜差得太远,还好意思说是您的徒弟呢”

说话间,马车已到了飘香的门口。

里边儿叶大掌柜在柜台后,瞧得又有马车到了,只当是有客人来了,忙笑着迎了出门,不想就见是杨嫂子在扶季善下车,立时满脸的惊喜,“太太什么时候回府城的,怎么也不说打发个人来说一声儿,我们好去家里帮着收拾打扫一下也好啊!”

季善待扶了周氏下车,才笑道:“就昨儿回来的,到家时已经不早了,大家都累得慌,便在收拾好行李后,凑合吃了点儿东西,就睡下了。所以才没顾得上打发个人来说一声,想着横竖我今儿就要来的,说不说其实也没分别了。您老好像瘦了些啊,别不是忘了我的话,大过年的也在开门做生意吧我回头要打听到是真的,可是要恼的哈!”

叶大掌柜忙笑道:“我怎么敢忘记太太的话,正月十六才开的张,不信太太问店里其他人,不然问叶广……太太快进去吧,外边儿冷,别给冻坏了。对了,沈相公今儿怎么没来,莫不是有其他事忙这位又是……”

季善道:“相公他给夫子同窗们,还有府衙送我们带的礼物土仪去了,我也给大家伙儿都带了些,只方才出门要先去办其他事,不好带,所以只能明儿再给大家带来了。太太和大奶奶,还有孩子们都好吧,在新家可都还习惯回头我可得去给太太拜个晚年才是。”

顿了顿,把周氏介绍给叶大掌柜,“这是我娘家母亲,因为遇上了一些事,所以我特地带了她来府城,回头再与您老细说。”

叶大掌柜万没想到周氏竟是季善的母亲,瞧着两人分明一点儿都不像,从外形气度到仪态气度,真的哪哪儿都不像,周氏这样的母亲,也是决然养不出季善这样一个女儿来的。

但随即便想到,季善好像是季家的养女,那不像也是理所应当,何况太太的家事,他有什么资格置喙的

忙笑着冲周氏点了点头,友善的打了招呼,“我肯定比您年长,便厚颜称您一声‘妹子’了,今日能得见妹子,真是幸会。”

才笑着又与季善道:“回头太太再与我说也是一样的,大家还是先进去吧。”说完率先进了店里,大声往里吆喝起来,“叶广,快出来,你师父回来了——,大家伙儿也都出来,太太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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