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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假戏真做(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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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三公子泰然自若地,目注裘冰艳,微笑答道:“因为我如今业已想起你的来历,觉得不必动手!”

裘冰艳“哦”了一声,冷然问道:“你说说看,恐怕未必猜得着我的来历”

龙三公子扬眉笑道:“纸钱灰指甲,金链黑骷髅,令到如人到,江湖鬼见愁!你定然是威震乾坤‘勾魂双令’中的‘金链阎婆,骷髅仙子’裘冰艳!”

裘冰艳“哼”了一声说道:“你是不是猜出我的身份,吓得不敢动手”

龙三公子依然高傲绝伦地,轩眉答道:“我不是不敢,而是人贵有自知之明,不是旗鼓相当的半斤八两对手,根本不必一战!”

裘冰艳喝道:“什么半斤八两,期鼓相当”

龙三公子笑道:“一分修为,一分功力,武学上的‘火候’二字,丝毫勉强不来!譬如我和你这女弟子是旗鼓相当,半斤八两,可以公公平平地,放手一拚!倘若换了你来我却有自知之明,远非敌手,干脆杀剐听便,不必相抗!”

裘冰艳闻言,不禁发出一阵得意狂笑!

龙三公子嘴角微披,哂然说道:“你不必过份得意,‘金链黑骷髅’之名,虽然震慑乾坤,但三山五岳,能者如云,照样有与你功力相当,火候相若的适宜对手!”

裘冰艳目闪凶芒,厉声问道:“谁是我的对手”

龙三公子笑道:“能作你对手之人,还不在少!譬如那‘灰指神翁,纸钱霸主’谷寒涛,‘游仙酒丐’上官智,‘玉剑观音’空明师太,‘南海醉仙’萧九先生,以及我姊姊‘血手香妃’龙妙妙等,都足以和你作泣鬼惊神的生死一搏!”

裘冰艳静静听完,目光凝注在龙三公子脸上,不住哂然冷笑!

龙三公子不耐烦地问道:“如此发笑则甚”

裘冰艳狂笑答道:“我笑你绕着弯子,说了半天,原来只是想激我尊重身分,去寻你姊姊相斗,不要找你晦气!”

龙三公子俊脸通红地,扬声叫道:“你不要以为我当真对人惧怯,不敢惹你,常言遭得好‘拚着一身剐,敢把皇帝打’……”

裘冰艳不等龙三公子话完,便自接口道:“你不必再激我了,赶快请便,今夜这笔帐儿,等我向你姊姊清算也好!”

龙三公子想不到裘冰艳真被自己的几句话儿,激得傲性大发,肯放自己走去闻盲之下,摇头说道:“你叫我走,我偏不走!”

裘冰艳诧然问道:“你为何不走还留在这乱葬坟中则甚”

龙三公子指着晕死在地的狄墨云,应声答道:“我与你这女弟子,并无过分深仇,一时失手,把她打成这等重伤,有些过意不去,想替她治好伤势再走!”

裘冰艳气得目闪厉芒地,狂笑说道:“你尽管走,作徒弟的被人打伤,作师傅的自然会治!”

龙三公子因狄墨云是故意被自己打成这等模样,怎能忍心独自走去,弃她不顾遂又含笑说道:“她是被我‘龙家血手’所伤,外人无法救治……”

裘冰艳冷笑叫道:“龙家血手,又待如问我治得了时,便治她的病,治不了时,便要她的命!反正是死是活,与你无干,你若再不快走,小心我会不顾身分,把你那只‘龙家血手’,生生扭断!”

龙三公子知道这位“金链阎婆”的疯狂之性已发,根本不可理喻,遂只好从身上摸出一个纸包,凌空抛向裘冰艳,扬眉朗声说道:“这纸包之内,是我独门灵药‘还魂散’,你且赶紧喂给令徒服下,便可保全她的一条性命!”

裘冰艳接过纸包,立即撕破,对包中的白色药粉,看下一眼,便自咯咯怪笑叫道:“龙三,你简直瞎了狗眼,裘冰艳师徒,生平傲骨难磨,怎会受人怜悯沾人恩惠你还不替我滚!”

袭冰艳说道“快替我滚”之际,右手忽扬,竟把那包“还魂散”,当作暗器使用,向龙三公子迎面洒来!

两人相距,原近两丈,药粉更是何等轻细之物但发自裘冰艳手中,却仍具有相当威力,化成一片白光,带着呼呼啸声,漫空罩下!

龙三公子知道不走不行,只得一声长叹,顿足飞身,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但他人虽离开,心情上却有一种沉重负担!

这种沉重负担,就是对于狄墨云的深深关切!

因为自己为求逼真,及恃有治伤药物起见,那一掌打得不仅委实太重,并还用的是独门绝学“龙家血手”!

如今,裘冰艳高傲无伦,拒绝自己替狄墨云下手疗治,并不肯接受所赠药物,则狄墨云的性命,定有相当危险!

倘若对方是位陌不相识之人,已足使自己心中为之歉疚难安,何况狄墨云竟是狄素云的同胞姊姊,自然更使自己心中百绪如潮地,不得平定!

龙三公子失魂落魄地,信步前行,竟险些儿把一位坐在乱坟碑上的老叟撞倒!

那老叟“哼”了一声叫道:“常言道:‘扬头老婆低头汉,青皮萝卜紫皮蒜’,多是够狠够辣人物!你这位小哥儿,却为何要作低头汉呢”

龙三公子闻言,赧然抬头,却见石上坐的是位衣衫槛褛,却并不肮脏,神情清朗出尘的老年花子!

他虽才一注目,却从这老花子的气宇之上,看出不是常人,遂止步恭身陪笑说道:“晚辈心中有事,以致险些儿冲撞了老人家,尚望老人家海量宽容,莫加怪罪!”

老花子看他两眼,哈哈笑道:“江湖人言,‘风流游龙’龙三公子,一向性情狂傲,目中无人,今日怎会对我老头子,客客气气起来究竟是龙公子交上了什么益友良朋人品进步,还是传闻有误呢”

龙三公子见对方一叫出自己来历,不禁好生惊奇地,又对这老花子仔细打量了几眼!

老花子微笑说道:“龙公子,你这样看我则甚莫非想做个东道主人,请我这老花子,喝上几杯酒么”

龙三公子笑道:“老人家若想饮酒,晚辈自应奉请,但可惜这等荒坟乱冢之间,恐怕寻不着……”

老花子不等他话完,便自怪笑说道:“只要你肯花钱,离此半里之遥,便有一家小小酒店,所酿造的酒儿,味道还并不惜呢!”

龙三公子点头笑道:“既有酒店,龙三愿意奉陪老人家,共谋一醉,敬烦老人家指点路径如何”

老花子笑道:“指点什么路径你随我来便了,或许我不会白喝你这一顿酒儿,而使你获得一种意外收获!”

语言方了,身形已腾,朝向西南方飘然走去!

龙三公子遂也随后腾身,但那老花子却似施展了什么“千里户庭”,“移形缩地”等极上乘的轻功,竟使龙三公子,难以追及!

龙三公子心中一惊,傲气也发,展尽身法地,要想把这来历奇异的老花子追上!

半里之遥,转瞬即到,等那老花子在一家上了门板的小酒店前停步之时,龙三公子业已落后了六七丈远!

老花子正待举手敲门,唤醒店家,龙三公于已如一缕轻烟般,飘坠面前,向老花子抱拳笑道:“当世武林中,能具老人家这等身手之辈,究如凤毛麟角,故而龙三要冒昧请教一声,老人家可是名满乾坤的‘游仙酒丐’”

老花子哈哈笑说道:“二十年前,‘游仙酒丐’上盲智七字,确还小具声名,但如今却久已没没无闻,比起你这‘风流游龙’龙三公子的威风杀气,可差得远下!”

这时,那家酒店的门板忽启,有个三十来岁的店家,现身走出,向“游仙酒丐”上官智,陪笑说道:“老爷子,你怎么此刻才来我把那三只鸡儿,早已卤好,一锅牛肉,也炖得又香又烂的了!”

上官智从袖上摸出十两纹银,递给店家笑道:“卤鸡炖肉,虽然要紧,但更要紧的却是我所要的那套衣服,你可替我准备好了么”

龙三公子闻言,方自微愕,那店家却已把一件灰布长衫,及一顶毡帽,双手捧过!

上官智披上长衫,戴好毡帽,便无复是位年老花子,而变成一位小酒店的主人模样!

龙三公子笑道:“上官老前辈,你易容变服则甚难道除了我们以外,这店中还会有酒客来到”

上官智拉着龙三公子进入酒店,并命店家把门板上好以后,并颇为得意地,含笑说道:“若我所料不错,今夜除了我们以外,这店中可能还会有两拨客人,前来敲门买酒!故而我们要起他们未来之前,先行吃饱喝足,才有精神看热闹呢!”

龙三公子听得茫无头绪,不禁苦笑叫道:“上官老前辈……”

上官智立即连连摇手截断他的问话,在桌边坐下,端起早已斟满的酒,一倾而尽,又撕了一只鸡腿,啃了两口,方对龙三公子笑道:“龙老弟,我们要争取时间,且一面喝酒,一面吃鸡吃肉,并一面谈话!”

龙三公子听他这样说法,遂也举箸挟了一块牛肉,边自咀嚼,边自微笑问道:“上官老人家,你在‘洞庭岳阳’一带突现侠踪,莫非是为那‘罗公三宝’而来”

上官智啃完鸡腿,甩去鸡骨,又取了一只鸡翅,扬眉怪笑说道:“龙老弟,不但我是为‘罗公三宝’而来,便连‘灰指神翁’、‘纸钱霸主’谷寒涛,‘金链阎婆,骷髅仙子’裘冰艳等‘勾魂双令’,以及你姊姊‘血手香妃’龙妙妙,谁又不是为那一块鼎腹,一只鼎耳,一只鼎足而来”

龙三公子笑道:“这样一来,简直成了八方高手会三湘,倒使‘岳州’左近,成了峨嵋金顶争金鼎的前哨之战!”

上官智怪笑说道:“‘勾魂双令’太以凶残,他们若来一个我还可以应付,偏偏是双现‘岳州’地面,便几乎把我弄得焦头烂额!如今总算是被你赶走一个,才使我喘过了一口气儿!”

龙三公子讶然问道:“被我赶走一个老前辈此话怎讲”

上官智连喝了两杯酒,目注龙三公子笑道:“裘冰艳性情虽怪,法令虽严,但对门下弟子,却爱如性命!狄墨云既被你用独门‘血手’震伤脏腑,她自需全力为唯一爱徒疗伤,哪里还有工夫,参与洞庭夺宝之事”

龙三公子笑道:“或许她不顾一切地,仍要参与,固为我听她说了孺子不足一斗,要向我姊姊加以报复!”

上官智摇了摇头说道:“裘冰艳虽然言出必行,但我料她必在设法为狄墨云治愈伤势以后,才会找你姊姊一斗!”

龙三公子剑眉微挑,目光电闪,说道:“老人家,你认为裘冰艳治得了我家传血手”

上官智微笑说道:“你们龙家的家传血手,虽极厉害,但裘冰艳功力通神,自然难她不倒,只不过要消耗一点时间而已!”

龙三公子听说裘冰艳可以救得狄墨云,心中略一宽地,含笑问道:“老人家认为裘冰艳替狄墨云疗伤之举,需要多久时间”

上官智伸出三根手指笑道:“三天,她最少也要花费三天时间,才能使业已魂游墟墓的狄墨云,脱离险境!”

说到此处,意兴飞扬地,又喝了一杯酒儿,哈哈大笑说道:“有了这三天光阴,让我善加运用,或许会替这‘岳州’‘洞庭一带’弭劫消灾,无须在‘峨嵋金顶争金鼎’之前,先弄得鬼哭神嚎,天翻地覆。”

龙三公子笑道:“老人家打算怎样利用”

上官智指着身上所穿长衫,头上所戴毡帽,以及这座小小店房,笑衅吟的说道:“我就利用这件衣服这顶帽儿,及这座小小酒店,便可把……”

说到此处,忽然倾耳凝神,听了一听,又复怪声笑道:“那厮来得真快,我要求龙老弟隐身承尘之上,看场精彩好戏,千万不可露出形迹!”

龙三公子因好奇之心大动,遂立即微提真气,纵上承尘,静看这位“游仙酒丐”上官智,弄的是什么花样

但身躯刚刚隐好,却想起桌上的卤鸡炖肉,及杯筷等物,均未收拾,若被对方看在眼中,岂不立即知晓不久前曾有人在此饮啖!

龙三公子方想把自己所发觉的漏洞,告知上官智,但店外却已起了扣门之声。

上官智把所戴毡帽,拉得低压眉梢,故意打下一个哈欠,嘟嘟囊囊地,抱怨说道:“今天真是碰到鬼子,这样深夜,还有人在门外敲敲打打,难道竟自知活不到明天,非现在喝点酒么”

龙三公子听了这几句话儿,不禁对“游仙酒丐”上官智,越发钦佩!暗想这位老人家,真是神通广大!

原来,上官智此时不仅语音全变,并连腔调方面,也用的是极为地道的“岳州”土语!

上官智一面嘟囊,一面取下了一块门板,只见门外站着一位枯瘦得异平常人,神情也冷傲到了极处的灰衣老叟!

龙三公子本未见过“勾魂双令”,但适才曾与“金链阎婆,骷髅仙子”裘冰艳,互作纠缠,遂猜想出这位前来敲门买酒的灰衣老叟,定然便是“灰指神翁,纸钱霸主”谷寒涛!

谷寒涛走进店门,果然首先看见龙三公子与上官智所吃剩的鸡肉杯筷等物,不禁愕然问道:“这酒菜是你们店中人自己吃剩的么”

上官智陪笑道:“我们自己那里舍得这样吃喝这是两位堂客所未用完的剩余酒莱!”

龙三公子听得一皱双眉,暗想自己今日真不知经历了多少怪事方才在裘冰艳手下,几乎被硬逼成亲,如今在上官智口中却又成了堂客!

谷寒涛听见“堂客”二字,双眉微挑,又复向上官智问道:“店家,你是说有两位堂客,曾在你店中饮酒”

上官智点头答道:“这两位堂客,是一老一少,但却美丽到了极处!”

谷寒涛想了一想问道:“她们是不是身穿黑色长衫”

上官智应声说道:“老的一个,是穿黑色衣服,但年轻的那位姑娘,却穿的是一件褐黄长衫,毫无杂色!”

谷寒涛问道:“她们在这里坐了多久及走了多久”

上官智喉间痰音极浓地,陪笑说道:“那两位堂客,在此吃喝谈笑了约莫有一个时辰,走了却仅有片刻!客人若是知道她们所去方向,并走快些,或许还赶得上呢!”

这种谎话,扯得极圆,就是因“游仙酒丐”上官智江湖经验极为老到之故,卤鸡炖肉新,残杯中余酒犹温,桌上也尚未收拾,显然人去未久,倘若上官智说是客人早去,岂不立使谷寒涛心生疑窦

何况上官智轻轻巧巧几句话儿之中,还包含了两种噱头,使谷寒涛非留在此地,听他鬼扯不可!

第一种噱头是告知谷寒涛那一老一少两位堂客,在此吃喝谈笑了约莫一个时辰,使谷寒涛起了探询她们所谈何语之念!

第二种噱头是在有意无意中告知谷寒涛,对方虽然走尚未久,但必须知道所行方向,才可赶上!否则,四野茫茫,又怎样追踪蹑迹

谷寒涛听完话后,立从怀中摸出一块碎银,递向上官智,并把语音放得颇为柔和地,含笑问道:“店家,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两位堂客的所去方向”

上官智把那块碎银,掂了一掂,好似又想贪得,又复无奈地,仍然递还谷寒涛,摇头苦笑地说道:“在下不敢胡言乱语,骗取客人厚赏,我在那两位堂客走时,正忙着上板关门,以致未注意她们去向。”

谷寒涛眉梢微挑,向上官智摇手笑道:“店家,你不必把银子还我,且替我也弄些酒莱吃喝,但我要问你话儿,你却必须根据所知,从实答复!”

上官智闻言,遂立把那块碎银,揣入怀中,一面欢天喜地,收拾杯盘,替谷寒涛重行准备酒菜,一面陪笑说道:“客人有话,尽管请问,我们岳州人,向以诚实著名,绝不欺瞒顾客!”

谷寒涛持杯就唇,呷了一口,悠然含笑问道:“店家,你说那两位堂客,在此吃喝谈笑了约莫一个时辰,你可听见她们所谈的是些什么话儿”

上官智侍立在谷寒涛身旁,点头笑道:“回禀客人,我在那两位堂客身边,端莱上酒,自然听见了她们所说的,是些什么话儿。但却因太以拉杂,不知道应该怎样……”

他谎话越编越像,越扯越圆,使那老奸巨猾的谷寒涛,居然深信不疑地,接口含笑说道:“不妨,不妨,由我来问,由你来答,这样或许还会帮助你回忆得更加清楚一点!”

上官智点头笑道:“这样最好,但我若记不得或是答不出时,客人却不可怪责我呢!”

谷寒涛吃了一块牛肉,随口问道:“那两位堂客的彼此之间,是怎样称谓”

上官智想了一想答道:“穿黄衣的小姑娘,把那穿黑衣的中年美妇,叫做师傅!她师傅则把她叫……叫……叫做墨儿!”

谷寒涛“哦”了一声,把“墨儿”之名,念了两遍,又向上官智扬眉问道:“店家,你有没有听她们说过是为了何事前来‘岳州’地面”

上官智巴不得他有此一问,急忙大献殷勤地,点头答道:“知道,知道,她们是为了两件事儿,前来岳州!”

谷寒涛听得讶然问道:“两件事儿你……”

上官智连连摇手地,接口笑道:“客人别急,她们对这两件事儿,谈说颇多,且等我来向你仔细禀告!”

龙三公子藏身承尘之上,听到此处,业已猜出这位“游仙酒丐”上官智,可能是想编造一套谎话,使裘冰艳、谷寒涛等“勾魂双令”,各自东西,不在“岳州”相会!以免于“峨嵋金顶争金鼎”的大会期前,多肇起一场武林浩劫!

谷寒涛见了上官智那副肋肩谄笑神情,遂扬眉微笑,又摸出一块碎银,轻轻放在桌上说道:“店家,这块碎银,是酒资以外的赏赐,我希望你能尽量回忆,把所听得那两位堂客的口中之言,对我转述详尽一点!”

上官智一面点头哈腰,唯唯称是,一面便像个市井贪利小人般地,赶紧伸手去取谷寒涛放在桌上的那块碎银!

谁知谷寒涛刁滑无伦,他对上官智所扮店家,虽未看出丝毫破绽,却仍故意相试,竟在轻轻一放之下,便使那块碎银,深深嵌入木内!

但谷寒涛虽颇刁滑,上官智却比他更要刁滑三分,伸手一取碎银,竟未取动,遂装出惊奇万分,颤声问道:“客人,这……这……这……”

谷寒涛微微一笑,暗运神功,那块碎银居然自行离桌飞起,落在上官智的手掌之上!

上官智一声不响,痴然木立,仿佛是被这种神奇怪事,惊得呆了!

这副美妙表情,使谷寒涛疑虑尽去,哂然笑道:“客家,你还不把银子收起,详细告诉我那两位堂客,是为了两件什么事儿,赶来岳州”

上官智如梦初醒地,向谷寒涛盯了两眼,在神情中略添悚惧之状,一面收起碎银,一面余惊未尽的颤声说道:“她……她们的第……第一件事儿,是为,为……为了找寻三件宝贝!仿佛叫……叫做罗……”

谷寒涛接口笑道:“是不是叫做‘罗公三鼎’”

上官智连连点头地,含笑说道:“对了,对了,就是叫做‘罗公三鼎’!我听得那位黑衣中年美妇说,是什么鼎腹、鼎耳,均有下落,但尚有一只鼎足,却告遍寻不得!”

谷寒涛听了这几句话儿,不禁双眉高挑地,发出一阵纵声狂笑!

上官智知道他是得意狂笑,但却不得不装做愕然问道:“客人怎么这样发笑莫非是我说错了什么话儿”

谷寒涛饮下一杯酒儿,微笑说道:“你不要管我,我笑我的,你说你的,我不会怪你说错什么话儿”

上官智闻言,遂又复说道:“她们的第二件事儿,是要来找寻一个老鬼!”

谷寒涛皱眉问道:“你说什么这老鬼是谁,他从何而来”

上官智应声答道:“那黑衣中年美妇说是这老鬼闻得‘罗公三宝’,在‘岳州’出现之事,必然也会赶来,她要趁机向他表示骄傲一番!我并听得这老鬼仿佛姓谷,名字是叫什么……”

谷寒涛听得怒气腾眉,厉声叫道:“我知道了,你不许再说下去!”

上官智悚然一惊,垂手呆立!

龙三公子在暗中听得却几乎有点忍俊不禁,心想上官前辈委实太以促狭,这种当着和尚大骂贼秃之举,真令谷寒涛有苦难言,发作不得!

但他虽觉好笑,却丝毫不敢转动,连呼吸也运用内家龟息之法,因为谷寒涛如此功力造诣之人,十丈以内,坠针落叶,无不可闻,自己倘若稍露马脚。不仅立蹈杀身危机,并破坏了“游仙酒丐”上官智的一番心血!

龙三公子方想到此处,谷寒涛又向呆立一旁的上官智,皱眉问道:“店家,你怎么不讲话了”

上官智苦笑几声,恭身答道:“客人,你不是不许我再说下去了么”

谷寒涛也不禁哑然失笑,又取了一块碎银递过,把神色装做得颇为温和地,缓缓说道:“是不要你再说那老……老鬼姓名,并不是不要你再说其他各事!”

上官智笑逐颜开地接过银子,揣入怀中,一面替谷寒涛提壶斟酒,一面陪笑问道:“客人,你还要问甚话儿”

谷寒涛扬眉说道:“我要知道那黑衣中年美妇,可曾说出她有何值得找寻那老儿,向人家夸耀骄傲之处”

上官智略为想了一想,瞿然说道:“她有过这种话儿,那黑衣中年美妇说是她有一个杰出徒弟,但那老儿却至今还是个老绝户,寻不着姿质灵秀的可传衣钵弟子!

这几句话儿,正好说中谷寒涛的心头隐痛,遂一顿酒杯,长叹说道:“俗骨蠢材容易得,精金美玉太难求!那孤独老鬼,目前虽无传人,但他却具有可使对方速成绝艺的特殊本领,只要一旦寻着一位两厢情愿的根骨灵秀少年,定可在极短期间,把他造就成傲视武林的旷世好手!”

龙三公子闻言,心中不禁动了一动,暗忖自己倘若能桩这位“灰指神翁,纸钱霸主”谷寒涛,垂青造就一番,不知在功力方面,能有多少进场

这时.上官智突然怪叫一声说道:“客人,我想起来了,我知道那两位堂官,如今去往何处”

谷寒涛目闪精芒,连声催促说道:“她们去了何处快讲!快讲!”

上官智笑道:“那黑衣中年美妇说是在湘南‘九疑山’中,发现一名比她如今这位徒弟根骨更好的少年人,要想赶去收为弟子,否则索性杀死,决不让那老鬼万一凑巧遇上,只消略费心血,便又足与她媲美!”

这几句话儿,编造得恰如裘冰艳的褊狭习性,直把这高傲好胜的谷寒涛,听得连连冷笑说道:“好,我也去趟‘九疑山’,倒看看这老婆子,收了位什么样的宝贝徒弟以及她所说的那名少年人,根骨又是如何好法”

这等武林怪客,作事往往兴到即为,故而谷寒涛语音才落,身形微闪,人已飞出了店门以外!

等到上官智装作失惊过甚,脚步跄踉地,赶到店外颤声连叫“客人”之际,谷寒涛已如一缕灰烟,消失在若隐若现的朦胧曙色中!

上官智摇了摇头,又复凝望片刻,见谷寒涛确已去远,方自转身进店,上了门板,纵声大笑叫道:“龙老弟,憋够了吧你使‘金链阎婆,骷髅仙子’裘冰艳,专心为爱徒疗伤,无法于三日内,参与‘洞庭’夺宝之事!我刚把‘灰指神翁,纸钱霸主’谷寒涛,骗得远去湘南‘九疑山’,三日内决难赶回!可称殊边同归,功德无量,因为‘勾魂双令’这一置身事外,至少在‘洞庭夺宝会’上,可以多保存十名左右的江湖人物性命,等于是消弭了一场血雨腥风的奇灾浩劫!”

龙三公子飘身落地.抖去衣上所沾灰尘,向上官智讶声问道:“上官老人家,你是说有人要在三日之内,举行一场‘洞庭夺宝大会’么”

上官智点头笑道:“龙老弟难道还不曾知道这件轰传三湘的武林盛事”

龙三公子摇头苦笑说道:“晚辈连日以来,俗事忧心,精神恍惚……”

上官智微笑接口说道:“龙老弟何必矫情你应该说是佳人系念,俊侣关心,以致才弄得有点百念纷纭,六神无主!”

龙三公子红着一张俊脸,岔开话头说道:“老人家,这场‘洞庭夺宝大会’,究竟何人发起以及夺的是什么宝呢”

上官智含笑说道:“这场大会,是‘君山渔夫’娄一清发起,所夺宝物,自然是极受武林人物珍视的‘罗公残鼎’!”

龙三公子问道:“是几件残鼎鼎腹鼎耳还是鼎足争夺办法如何大概仍脱不了讧湖老套的刀头分胜负,掌下定高低吧”

上官智摇头笑道:“‘君山渔夫’娄一清所悬争夺之物,只是一块‘罗公鼎腹’,但其争夺方法,却颇为别致,不是江湖老套!”

龙三公子听出兴趣地,扬眉问道:“请问上官前辈,那‘君山渔夫’娄一清所欲举行的‘夺宝大会’,到底是怎样别致”

上官智微笑说道:“娄一清虽以‘渔夫’为号,其实却是颇有资财,洗手归隐的昔年江洋巨寇……”

龙三公子听到此处,插口笑道:“常言道:‘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这位娄当家的,既能洗手归隐,寄情渔樵,便大异于一般俗寇!”

上官智一面举杯饮酒,一面点头说道:“娄一清确实比常人聪明,他无意中获得一块‘罗公鼎腹’,本想秘密珍藏!但消息不慎外泄,发现八方高手,齐聚三湘之下,便知匹夫无罪,怀璧有罪,自己的一点功力,那足与这些绝世高手抗衡若想保持这块‘罗公鼎腹’,必将烦恼迭至,灾祸临头,不如索性发起一桩武林盛会,由与会人各显神通,公开夺宝,自己则置身事外,只为台下殷劝主。不作台头夺宝人,遂可于垂死暮年,再充任一次安安稳稳,毫无惊险的风云人物!”

龙三公子扬眉笑道:“娄一清这种想法,果极聪明,但老前辈似乎还未说出他这‘夺宝大会’的别致之处何在”

上官智目注龙三公子笑道:“龙老弟怎么如此性急你让我一面喝酒,一面说给你听!娄一清为了这场‘夺宝大会’,几乎耗尽藏资,筹备已久,他邀请了三湘地面的黑白两道的四位元老,共同主持,在‘君山逍遥坞’中,摆设了‘五行大阵’!”

龙三公子讶然问道:“他既由与会群雄,较技夺宝,却又摆设‘五行大阵’则甚”

上官智笑道:“这又是娄一清的聪明之处,也是我所谓的别致之一!他认为倘由与会群雄兵刃拳掌地,动手过招,则当场不让父,举手不留情的各尽所能之下,难免有所死伤,彼此种仇结怨,甚至又把他牵涉在内,有失置身事外的逍遥本旨!故而别出心截的摆设了‘金木水火土’等‘五行大阵’,请与会豪杰,各展所长,任意选择的尽量显示功力,再由六位主持人,公平评判,给与分数,等所有人表演完毕,便把那块‘罗公鼎腹’,赠送得分最高之人!”

龙三公子静静听完,含笑说道:“娄一清这种安排,虽已煞费苦心,并颇为别致,但其中却好像仍有未尽妥善之处”

上官智饮了一杯美酒,怪声笑道:“龙老弟且说说看,你认为何处不妥”

龙三公子说道:“幸亏‘勾魂双令’,不能参与此会,否则得分最高的,定是他们,谁还能比得过这等绝世魔头……”

上官智截断了他的话头,摇手说道:“龙老弟,你弄错了,譬如拿你来说,就未必比不过‘勾魂双令’”

龙三公子连播双手,愧然笑道:“上官老前辈不要拿我取笑,龙三起初年少气盛,确有井蛙自大之见,但此次遇上‘金链阎婆,骷髅仙子’裘冰艳后,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深具秋萤难敌月,螳臂岂当车之感……”

上官智听他说至此处,双眉略轩,摇头笑道:“龙老弟,倘若动手过招,你因火候关系,自非‘勾魂双令’对手!但在‘君山逍遥坞’的‘五行大阵’之上,却未必不能比裘冰艳,谷寒涛那等老怪物们,得分为多!其中缘故,你可猜得出么”

龙三公子想了一想说道:“是不是‘君山渔夫’娄一清在评判给分办法之上,有了特殊规定”

上官智向龙三公子点头笑道:“你猜对了,娄一清认为倘依照寻常办法,则只有听凭几位成名老怪卖弄,逞尽威风,年轻好手便无出头机会,遂在评判给分的标准之上,对老辈成名人物,加以限制,面对修为年浅,火候稍逊的后辈好手,略加补救!”

龙三公子问道:“他是怎样限制怎样补救”

上官智笑道:“评判时,要根据当事人的年龄辈份,及所表现的功力火候,综合给分,譬如我老花子表演‘弱水捞针’一技,获得八十五分,你若能照样施为,便固年龄辈份,比我略差,而得分却反在八十五分以上!”

龙三公子抚掌笑道:“这种办法,不仅别致,并极为公平,可见得‘君山逍遥坞’中这场‘夺宝大会’,确属百年罕睹的武林盛事!”

上官智微笑说道:“龙老弟好自努力,‘勾魂双令’不来,我也不会有贪得之念,则像你这等年轻好手,必然占尽便宜……”

龙三公子目光一转,接口笑道:“上官老前辈,龙三想请你尽力扶持狄素云姑娘,在‘君山逍遥坞’的‘夺宝大会’之上,争取荣誉!因为我或许会不参加这场武林盛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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