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同开秘帖(1/2)
这番理由。把沐天仇听得连连点头道:“对极,对极,确实应该等凤妹所服‘紫芝叶’,充分发挥震效,再去找她,但不知宇文姊姊的第二项理由又是什么”
宇文娇道:“第一项理由是为她,第二项理由是为你。”
沐天仇越觉惊奇地,剑眉双轩问道:“宇文姊姊,你这‘为我’两字,怎样解释”
宇文娇笑道:“我希望沐兄弟在拆阅那‘玉凤之心’秘帖之前,先要有点心理准备。”
沐天仇愕笑道:“什么心理准备……”
黄衫客猜出宇文娇的心意,从旁帮腔地,接口笑道:“譬如沐贤弟在拆阅‘玉凤之心’秘帖,明了你身世以后,发觉你有不共戴天之仇……”
沐天仇钢牙一挫,挑眉朗声道:“小弟自知我身世隐秘,并有不共戴天之仇,只不知道仇人是谁而已。”
黄衫客道:“我担保贤弟在拆阅‘玉凤之心’秘帖之后,便可知晓有关你身世的全部真相。”
沐天仇目中神光如电地,向黄衫客扬眉道:“大哥,小弟只要知道我的仇人是谁,便立刻寻他决斗;倘若对方声势过众,并可能要求大哥和字文姊姊,助我一臂之力。”
沐天仇话完,目光在他俩之间转来转去。
黄衫客摇手笑道:“贤弟决不可如此急躁,所谓‘心理准备’,便是要你知晓自己真实身世后,万莫冲动,不单不许寻仇。决斗,并还要与其虚与委蛇,等待最好时机,才不会弄乱了你师傅的满盘计划。“沐天仇听完,默不作声,只把两道目光,盯在黄衫客和字文娇的身上。
宇文娇笑道:“沐兄弟,你这样看我和你黄大哥则甚”
沐天仇道:“我觉得黄大哥和宇文姊姊,定然有事瞒我,你们多半知晓我的真实身世。”
黄衫客觉得无须再推说不知,遂目注沐天仇,点了点头,正色答道:“不错,我与你字文姊姊,均已知道贤弟的真实身世,但因关系重大,在时机未成熟前,不敢对你明言。”
沐天仇苦笑一声,愁皱双眉问道:“连大哥都一直讳莫如深地,瞒着我么其中关系,究竟重大到什么地步”
黄衫客伸手轻拍沐天仇的肩头,低声笑道:“对你说来还好,但对凤妹说来,简直重大到无以复加地步,足以使她惊痛欲绝!倘若贤弟事先不作好心理准备,尽量控制情绪,对凤妹善加安慰开导,她可能肝肠寸断,感觉生死两难,甚至于达到精神崩溃地步。”
这番话儿,委实分量太重,把沐天仇听得愁眉深结,不知如何是好
黄衫客知道沐天仇心中忐忑,又向他含笑说道:“便因如此,你宇文姊姊才要你在去与凤妹共同拆阅‘玉凤之心,秘帖之前,先作好心理准备。”
沐天仇定了定神,目注黄衫客道:“小弟遵命,但究竟如何准备,大哥可否略略加以指示,俾有方针可循。”
黄衫客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如今向贤弟提出三项要求,贤弟若能一一做到,则一切都不妨事了。”
沐天仇一抱双拳,庄容正气说道:“大哥请加指点,小弟洗耳恭听。”
黄衫客伸出右手食指,缓缓说道:“第一,凤妹在看了‘玉凤之心’秘帖以后,可能对她身世方面,一时未肯全信,贤弟务须细心分析,温言开导,甚至于设法为她求证,决不可使风妹心中,存有半点疑惑。”
沐天仇表示记住地,连连点头答道:“小弟定将记住,必将尽力而为。”
黄衫客看他一眼,伸出第二根手指说道:“第二,贤弟本身,也有血海深仇,但你得知究竟以后,务须极端冷静,最忌操切偾事;因为你师傅确实已来此处,并作缜密安排,一切事儿,都听老人家的指挥,才不会出什么差错。”
沐天仇一面颔首,一面以诧然神色,向黄衫客问道:“大哥,你好像对我恩师所给我那封!玉凤之心,秘帖中所载情事,业已完全知晓”
黄衫客招呼宇文娇一同站起身来,向沐天仇抱拳一礼。
沐天仇慌得急忙还礼地,惑然问道:“大哥与宇文姊姊,突然向我行礼则甚这……这……岂不要折煞小弟了么”
宇文娇猜出黄衫客的心意‘;嫣然笑道:“沐兄弟,我们只是向你赔罪!”
沐天仇越发不解地,剑眉双蹙问道:“宇文姊姊越说越奇怪了,你和黄大哥对我恩情如海,却属何罪之有”
宇文娇道:“沐兄弟还记得在‘桥山’搜擒红龟失败,凤妹先行回转‘神工谷’时,你曾醉酒之事么”
沐天刀道:“当然记得。”
宇文娇说道:“我和你黄大哥因对你关心太过,遂趁你酒醉之时,从你身边取出‘玉凤之心’秘帖,偷偷加以拆阅……”
沐天仇听至此处,皱眉顿足说道:“糟糕!我师傅规戒极严,他老人家不许我……”
宇文娇微微一笑截断他的话头,说道:“沐兄弟莫要着急,你师傅只是不许你在未获得‘玉凤之心’前,擅加拆阅,对于第二人却无限制,这桩事儿,由我和你大哥,向你恩师共同负责便了。“沐天仇苦着脸儿,向黄衫客道:“大哥,你既已看过‘玉凤之心’秘帖,可否先请告诉我一点大概,免得小弟心中,憋得难过。”
黄衫客笑道:“再过片刻光阴,贤弟便将拆阅这一重大秘密,何必先加探询我不是不肯说出,因为若一透露,便等于是你违背你恩师训示的了。”
沐天仇无可奈何,只得皱眉说道:“大哥适才有三项要求,迄仅说出两项,那最后一项,是什么呢”
黄衫客道:“那最后一项,便是劝贤弟不必十分狷介!”
沐天仇对于那“狷介”二字,有些莫名其妙,闻言之下,不禁讶声问道:“大哥,我此去是与凤妹共同拆阅‘玉风之心’秘帖,怎会牵扯到什么‘狷介’‘不狷介’呢”
黄衫客取出身边酒壶,饮了一口说道:“那三片‘紫芝叶’已被凤妹吃掉,无法分润贤弟,但那‘大悲七掌’、‘大悲七剑’,与‘无相般若神功’等‘大悲三艺’以及溶精铸粹‘佛法无边’、‘慈航法雨’等两大绝招,凤妹定必公开,要与你共同研习……”
沐天仇连连摇手地,面含苦笑说道:“不可,不可,那是神秘蒙面人有意成全风妹……”
宇文娇向沐天仇白了一眼,失笑叫道:“沐兄弟,你这不是‘涓介’二字了么以你和风妹的情感而言,什么秘密不可公开
什么武功不可互相传授何况送她‘大悲三艺’的神秘蒙面人,还可能是你师傅,你还把她当作外人,如此生分则甚“沐天仇哪里辩得过宇文娇的伶牙俐齿,只得目光略扫字文娇与黄衫客二人,扬眉问道:“大哥和字文姊姊认为凤妹若以‘大悲绝学’相传,我应该面厚颜接受”
字文娇笑道:“沐兄弟应把‘厚颜’二字取消,你是当然接受,而且应该接受!因为血仇待报,大敌当前,我们要一以当百,一以当前,尽量吸收各种助力,方不致有所陨越。“沐天仇终于被字文娇说服,颔首笑道:“小弟一切遵命,宇文姊姊如今可以带我去往凤妹静卧养病之处了吧”
宇文娇徽微一笑,站起身形说道:“凤妹服药已久,可以去得的了……”
说完,扭头过去,向黄衫客贪笑说道:“大哥你也一同去吧,凤妹与沐兄弟在静室中拆阅‘玉凤之心’秘帖之际,我们在室外护法。才好让他们有一段较长时间,互相缜密计议。”
黄衫客自然不会推托,边自起身,边自皱眉说道:“倘若干成龙、潘玉荷或卜新亭等,恰好撞来,却是怎生应付,贤妹考虑过么”
宇文娇笑道:“于成龙与潘玉荷,欢宴孟玉飞、桑秀青夫妇初罢,如今定在休息,一时不会前去探望凤妹;卜新亭则随许中阳同去,纵非相互狂饮,也不致撞去凤妹养伤之处;何况他身份不同,纵令职责攸关,放心不下,前去探看,也不便进入内室,大哥无需为此多虑的了。”
黄衫客笑道:“贤妹辩才无碍,八面玲珑,我们于护法时万一起甚风波,都由你相机权宜应付,我只在一旁敲敲边鼓便了。”
宇文娇偏过脸去,目注沐天仇,娇笑说道:“沐兄弟,万一有甚事儿。非我阻挡得住,譬如于成龙与潘玉荷突然撞来,定要探看风妹之时,我便给你一种暗示,并把来人略为阻延,好让你及时藏起。”
沐天仇道:“只要宇文姊姊与黄大哥,语音略高,小弟便知警觉,不会使凤妹落入窘境。”
他们一路低声商议,缓缓前行,不知不觉间,便已入于玉凤养伤之处。
宇文娇笑道:“前面到了,沐兄弟再稍等片刻,我先进去看看凤妹服药以后的情况如何”
黄衫客道:“贤妹告知凤妹,沐贤弟已到来,最好也使凤妹作一点心理准备,才较稳妥。”
字文娇颔首道:“我方才业已对她略为透露了一点因由,使她在骤然明白自己身世之下,不至于惊痛得过度无法自持,如今再复加提示一点……”
语音顿处,身形一闪,已向于玉凤所居静室走去。
春兰、秋菊等侍女,见是字文娇,自然不加阻挡,。个个陪笑躬身,迎接她进入了内室。
于玉凤一见宇文娇,便高兴地含笑道:“宇文姊姊,你怎么到此时才来沐二哥呢,他没有和姊姊一同来么”
字文娇笑道:“凤妹要找沐兄弟,他还不是如奉纶音,怎会不来如今已在室外候传晋见。”
说至此处,突又目注于玉凤,以一种关切神情问道:“凤妹,你服食了三片‘紫芝叶’后,凝功调气,助长药力,流转周身的结果如何”
于玉凤扬眉一笑,向宇文娇伸出右手说道:“字文姊姊,我服药以后,自觉获益甚多,脏腑间一点微伤,更是早就痊愈,但因未加试验,不知究竟增强了多少内力字文姊姊不妨为小妹诊断诊断。”
宇文娇向她脸上,略为注目,含笑说道:“我仅从凤妹的目光之中,业已看出得益非浅,至于脉象方面,因我不是专精岐黄的大大行家,却未必能够诊断得十分正确。”
她虽然如此说法,但却仍以三指,搭在于玉凤所伸右手的“寸关穴”上。
不搭还好,这一搭之下,不禁使宇文娇吓了一跳!
因为从脉象的气血流行之上,已可显明察觉于玉凤体内真气充沛迥异昔时。
字文娇又惊又喜地,看着于玉凤道:“凤妹,我虽无法细察,但从你体内真气弥沛的情况看来,最少已似平添三四十年面壁之功的了。“于玉凤心中,自也十分高兴地嫣然笑道:“究竟怎样,等我练熟‘大悲三艺’后一试方知。沐二哥的‘玉凤之心’秘帖,不知带来没有”
宇文娇点头道:“当然带来,但凤妹在与沐兄弟共同拆阅‘玉凤之心,秘帖前,必须先听我一句话儿。”
于玉凤道:“字文姊姊何须如此叮咛,尽管说吧!小妹自与你相交以来,有过什么事不听你的”
宇文娇把两道充满关切的恳挚目光,盯在于玉凤的脸上,语音放得极为柔和地缓缓说道:“不论那封‘玉凤之心’秘帖中,揭开了凤妹身世恩仇方面的什么大秘密,凤妹都不许冲动……”
于玉凤听得双眉一挑,接口叫道:“宇文姊姊,你这‘冲动’二字却是怎讲”
宇文娇道:“譬如凤妹发现你有什么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不可冲动得立即便要报复,务须与沐兄弟互相细商妥善下手之道。”
于玉凤螓首连点地,表示同意说道:“好,我答应宇文姊姊,不单凡事与沐二哥细商,并在未得宇文姊姊暨黄大哥指教以前,决不有任何轻举妄动。”
宇文娇听她这样说法,满怀宽慰地,轻拍于玉凤香肩,扬眉笑道:“凤妹是绝顶聪明、识得利害之人,原不需我多作嘱咐,如今你有了这种承诺,我更放心,我要去叫沐兄弟了。”
说完,站起身形,走出室外,向沐天仇道:“沐兄弟,你进去吧!凤妹自服‘紫芝叶’,不仅内伤早愈,功力也大大增强,她急于要找你呢!”
沐天仇闻言,自然立即一闪身形,进入内室,由黄衫客与宇文娇二人,在室外徘徊,防范有任何突变。
沐天仇才进内室,于玉凤已含笑起立,把一册薄薄小书,向他双手递过。这种动作,使沐天仇为之一愕,不肯立即伸手接取地,向于玉凤皱眉问道:“凤妹这……这……是何物”
于玉风妙目之中,流注深情地,一笑说道:“这是‘大悲七掌’、‘大悲七剑’、‘无相般若神功’等‘大悲三艺’,以及‘佛法无边’、‘慈航法雨’等两招绝学……”.话方至此,便使沐天仇惊奇得诧声叫道:“凤妹,这是那位神秘蒙面人送给你的罕世秘笈,你……你却给我则甚”
于玉凤娇笑一声,仍把那小册递向沐天仇,道:“沐二哥不要紧张,这册‘大悲三艺’,不是正本,乃是我手抄副本,我只是不欲独珍,要和你共同参研这种武林绝艺,甚至于由你再复转给黄大哥及字文姊姊,也无不可。”
这分深情,感激得沐天仇呆呆地发怔,凝望着于玉风,俊目之中,并有些许泪光浮动。
于玉凤又道:“沐二哥,请赶快收将起来……”
她一边说话,一边把那手抄小册,纳入沐天仇怀中,嫣然一笑道:“原本我们可以一同钻研这‘大悲三艺’,但小妹深恐拆阅秘帖之后,万一有甚变故,以致暂时不便,或不能同在一处,遂特意手抄奉赠,俾使我们都能尽量利用时间,在任何情况下。快点学成这冠冕武林的佛门绝技。”
沐天仇知道若推便假,只得长叹一声说道:“风妹,你对我如此恩情,却叫沐天仇……”
于玉风向他白了一眼,接口笑道:“二哥,以你我感情而论,还用得着说甚感激图报之语么你的‘玉风之心’秘帖,可曾带来”
沐天仇听她问起“玉风之心”秘帖,遂赶紧取出,递向于玉凤,含笑说道:“我恩师所给的‘玉凤之心’秘帖在此,凤妹请看。”
于玉凤接将过去,指着秘帖对面所书的“玉凤之心”四字,扬眉笑道:“天下巧事真多,这‘玉风’二字竟与我的名儿,完全符合‘否则,要叫沐二哥真去找只罕见凤鸟,着实不容易呢!“沐天仇微微一笑,嘴角略掀,欲言又止。
于玉风边自仔细拆阅秘帖,边自笑道:“沐二哥,假如不是我遵照神秘蒙面人。留在‘大悲三艺’末页上的指示,向你索阅这‘玉凤之心’秘帖。你准备到何时才把它打开”
沐天仇被她问得俊脸微红,觉得不便答复。
因为若要正确答案,是等获得“玉凤之心”以后,而怎样才算获得“玉凤之心”的正确答案,却是他与于玉凤缔成侠侣的洞房花烛之时。
沐天仇正感难于答复之际,于玉凤业已未再追问他,把那封秘帖,拆开加以观看。
沐天仇并未凑将过去,同时观看,他是让于玉凤先行拆阅,自己却在暗加盘算。
根据黄衫客、字文娇二人,经常旁敲侧击,以及逐渐发生的一些客观事实,沐天仇早就有些怀疑,也有些相信,自己便是昔日“隐贤庄主”穆星衡大侠的劫后孤雏。
但他无论如何,也决想不到他师傅就是“天机剑客”傅天华。
并在昔年大祸灭庄,危机万状之下,施展了一条“三环妙计”。
所谓“三环妙计”,就是傅天华抱走穆星衡之子穆小衡,把淳于泰之女淳于玉凤烧死在穆小衡的摇篮以内,使淳于泰误信穆小衡惨死,穆家已无后根;然后把自己之女傅玉冰放在淳于泰房中,让淳于泰代为抚教,他自己则专心培育穆小衡,期令报仇复业,以略赎引进狼子野心的淳于泰,害得恩兄穆星衡家破人亡之罪!
沐天仇因猜不透这种微妙复杂内情,遂将自己身世,一直都只有怀疑,不敢过于假定。当然,他与于玉凤之间的互相深爱,也是沐天仇不敢假定自己身份的重要原因之一。万一当真自己果然是穆小衡,便非杀淳于泰化身的于成龙以报复父母深仇不可。
不报父母之仇,枉为人子,但即令千方百计,历尽艰险,杀死淳于泰所化身的于成龙,报了杀父之仇以后,自己岂不又成了于玉风杀父之仇
这种情仇关系,太已错综复杂,使沐天仇不敢想像,只希望自己不是穆小衡,不要坠入这难于自拔的漩涡才好!
如今,“玉凤之心”的秘帖开拆,谜底已到了揭晓时期。
沐天仇有点心跳,他才并未凑上前去,共同观看,只让于玉凤先行独阅,而偷眼打量她的脸上神色。
不好……
于玉凤一看“玉凤之心”秘帖之后‘,脸上神色便起了极为剧烈变化……
先是眼在红……后是泪在流……
此时,她定是看到什么事关重大之处,竟激动得泪落如泉,身躯都起了颤抖。
沐天仇不能不问了,他赶紧向于玉凤把语音放得尽量温柔地,低低叫道:“风妹,你……你且镇定一点,不……不要这样激动。”
于玉风此时已把整封“玉风之心”秘帖看完,一头扑入沐天仇的怀中,嘤咛一声,不住抽噎!
沐天仇慌忙一手揽住她的细腰,一手轻抚她如云秀发叫道:“凤妹……风妹……你你不要这……这样哭泣!”
于玉风伏在沐天仇的壮健胸膛之中,悲声接道:“沐二哥,你……你不要劝我,等你看完这封‘玉凤之心’秘帖以后,你……
你……你也会哭呢……“
这番话儿,把沐天仇听得剑眉深蹙!
跟着,于玉凤便把那业已拆开的“玉凤之心”秘帖,向沐天仇递过。
沐天仇接在手中,先吸了一口长气,缓缓呼出,定一定神,然后再细看柬帖。
关于他自己的身世方面,因早被黄衫客,宇文娇打了底子,是在意料之中,心内虽颇激动,却还不太过惊异。
但看到于玉凤并非淳于泰之女,竟是恩师“天机剑客”傅天华的爱女傅玉冰之际,不禁把抱着于玉凤细腰的左手紧了一紧,长叹一声,喃喃自语说道:“恩师,你老人家为了用全副心力,对我造就,竟狠下心肠,把亲生爱女,寄养仇家,这份天高地厚的恩情,却叫弟子如何报答”
蜷伏在沐天仇怀中,尚在低低啜泣的于玉凤,这时也止住泣声,向沐天仇说道:“淳于泰老贼是由我爹爹引进‘隐贤庄’,方害得穆伯父家散人亡……”
沐天仇听她这样说话,不由心中狂喜地,目注于玉凤宛如带雨梨花的绝代娇容,接口叫道:“凤妹,你……你竟对秘帖所示,深信不疑,确定淳于泰老贼不是你生身之父”
于玉凤银牙一咬,毅然点头答道:“当然相信,你恩师傅天华,倘若不是我的爹爹,则他杀我犹恐不及,还会对仇人之女这样好么……”说至此处,双眉一挑。把语音压得更低地,继续说道:“何况,淳于泰老贼平日对我虽极钟爱,我却对他有种不敢说出,也说不出来,莫名其妙的厌恶心情,根本缺乏父女之间,相互关心的骨肉天性。”
沐天仇看完秘帖,心中最感为难的事儿,便是深恐于玉凤有所怀疑,欲加求证,则必将大费手脚,如今见她明白事体,居然深信不疑,自然大喜说道:“凤妹,在未与淳于泰老贼,抓破脸面之前,我们当着外人,仍应该保持着‘于玉凤’、‘沐天仇’的身份,但背着人时……”
于玉凤扬眉接道:“我们既知本来,从今以后,便是穆小衡和傅玉冰了,至于人前人后的称呼方面,我有办法。”
穆小衡(自此改称)目注于玉凤道:“凤妹请抒高见。”
傅玉冰(自此改称)道:“穆沐二字,原本同音,‘傅玉冰’与‘于玉凤’等两名儿又相同了一个‘玉’字,故而,不论人前人后,我仍叫你穆二哥,你则由‘凤妹’改称‘玉妹’,不就完全适当了么“穆小衡听得连连点头,表示同意道:“好,好,称呼方面,便是如此。我们如今,应该先行设法与我恩师,见上一面,才晓得他老人家的全盘策略,准备于何时对淳于泰老贼,发动报仇攻击。”
傅玉冰摇头道:“穆二哥,你说错了,这不是当前急务。”
穆小衡闻言一怔,傅玉冰又复说道:“因为我爹爹的踪迹宛如天际神龙,不可捉摸,他老人家若想寻找我们,可以随时现身,我们却到哪里去找他老人家……”
穆小衡茫茫然地,点了点头,傅玉冰轩眉又道:“故而,我认为我们之间的当前急务,是尽快练好这足与孟玉飞、桑秀青失妇抗衡,并可对其克制的‘大悲三艺’,‘佛法无边’和‘慈航法雨,等两大绝招,则在有备以下,一听我爹爹发出复仇命令,便可随时发动。”
穆小衡道:“凤……玉妹说得极是,但还有一件重要之事,你也必须好好准备,千万不可忽略。”
傅玉冰妙目一转,有所会意地问道:“穆二哥所说,是不是指我对淳于老贼的态度问题”
穆小衡点头道:“正是此事,玉妹既知本来,若不特别注意,则在见了淳于泰老贼,想起杀母之仇,神色上总难免有点不太自然之处……”
傅玉冰微微点头,目光中又含泪水说道:“当然,这是人之常情……”
穆小衡钢牙一挫,语音极低,但却表示异常沉毅地,双目深蹙说道:“不行,我们不是在寻常状况之下,必须以坚强毅力,夺回‘常情’!因为淳于泰老贼太以奸刁,玉妹倘于神色上,稍露破绽,引其起疑,不单本身有险,并可能破坏了你爹爹苦心安排的整个大局。”语音至此略顿,“哦”了一声,恍然说道:“我明白了,他老人家把命你找我同拆‘玉风之心’的指示。写在‘大悲三艺’末页之意。就是要玉妹先练成绝艺,再知本来,那时纵令神色上偶而露出破绽,也不怕淳于泰老贼的了。“傅玉冰听完,点了点头又道:“既然如此,我就尽量装病,一面拚命参研‘大悲三艺’一面等待我爹爹进一步的指示。”
就在穆小衡与傅玉冰拆阅“玉风之心”秘帖。双双明白本来。
互相拥泣计议之际。在室外闲踱,替他们防范有甚突变的黄衫客字文娇二人。却已遇上难题。
“难题”之来,是由于那“眇目张良”卜新亭卜大总管。
宇文娇听得室中起了低微啜泣之声,便拉了黄衫客一下,伸手向室中略指。
黄衫客两道目光一注,低声叹息说道:“如今是他们最难过的时刻,但愿这两位侠义后人,能够识得轻重,不要过分激动,以弄乱傅老人家苦心布置的全盘大局才好!”
字文娇向黄衫客看了一眼,悄然说道:“大哥,根据你的看法,傅老人家要在何时,才会发动摧毁‘神工谷’。诛除淳于泰的复仇战斗”
黄衫客想了一想,双眉略轩答道:“本来多半是在淳于泰开谷问世,柬邀武林群雄,一齐来此之际,但如今似有了更好机会……‘字文娇听得一怔,目注黄衫客问道:”什么更好机会“黄衫客道:“‘九指醉客’许中阳把‘勾漏之鹰’司马平生生撕为两片,司马平之兄‘骷髅帮’帮主欧阳溯,必倾全帮之力,来此寻仇,那时来个内外夹攻,岂不是灭却淳于泰老贼的绝好机会么”
字文娇把两道秀眉,皱了一皱,欲语未语。
黄衫客道:“贤妹不要皱眉,我认为以傅老人家的神机妙算,决不会错过这次机会;否则,要想除却淳于泰老贼,摧毁‘神工谷‘,便委实太难的了。“
宇文娇道:“大哥,请你把‘太难’两字之意,解释一下。”
黄衫客苦笑道:“不必解释,我们来算算人手,即令沐贤弟与凤妹,练成‘大悲三艺’,可以抵敌‘七巧潘安’孟玉飞和桑秀青二人:天机剑客,傅老人家也可与淳于泰所化身的于成龙,互相匹敌,但‘神工谷,内,除了一般狐群狗党不论,还有’九指醉客,许中阳等三名绝世高手,合你我二人之力,恐怕连这三人中的任何一人也斗不过……”
这番话儿,听得宇文娇双眉深蹙,情不自禁地,脱口叫出一声“哎呀”!
一声才出,突然听得远远有人笑道:“‘神工谷’如今已成铁桶江山,宇文姑娘还在‘哎呀’一声,有所惊叫则甚”
宇文娇听出发话之人,正是“眇目张良”卜新亭,不禁心中微跳,深恐沐天仇与于玉凤二人,在室中露了马脚。
尚幸静室之中的低低啜泣之声,此时业已停止,宇文娇方心头略定地,向那语音来处看去,果然不错,来人正是那位极获淳于泰宠信,在“神工谷”中,权威甚大的卜大总管。
宇文娇有心缠住卜新亭,遂找话题问道:“请教卜大总管,你适才所说‘神工谷已成铁桶江山’一语,却是何意”
卜新亭不答反问地,向黄衫客、宇文娇说道:“黄老弟与宇姑娘有没有听说过‘寰中九恶’”
黄衫客尚未答言,宇文娇已点头答道:“我知道这‘寰中九恶,是功力既高,并十分心狠手辣,无恶不作的九名黑道凶人。但昔年曾被’大悲庵主‘与’浮尘子‘等两位方外奇侠,合手行诛,除去五恶;剩下四人,也久隐江湖,踪迹不见,不知卜大总管突然提起他们则甚”
卜新亭笑道:“一来,‘神工谷’即将开谷,与举世群豪,共争雄长;二来‘骷髅帮’帮主欧阳溯,可能即将率南荒高手,赶、来此处,为他兄弟司马平惨死之事寻仇,故而亟需加添高手,增强实力……“黄衫客听至此处,已知其意,皱眉问道:“听卜大总管言中之意,莫非打算访寻‘寰中九恶’中所胜‘四恶’下落,并把他们邀来……”
卜新亭颇为得意地,扬眉一笑接道:“不是访寻下落,而是已知下落;不是打算邀请,而是业已邀请。大概最多七日之内这四位绝顶高手,便将来到‘神工谷’中,加上原有的许中阳、孟玉飞、桑秀青等三位供奉,区区‘天机剑客’傅天华,何在话下,而‘骷髅帮’的南荒群豪,亦非敌手,乾坤放眼,唯我独尊,‘神工谷,岂不是铁桶江山了么”
黄衫客与宇文娇听得同自暗觉这卜新亭,实是淳于泰的一位莫大臂助,最好要找个机会,除去此人,才可使沐天仇的雪仇复业大计,进行起来比较容易。些。
但黄衫客心中虽然这样想法,表面上却仍对卜新亭相当奉承地,含笑说道:“卜大总管对于‘神工谷’,真是荩怀擘划,具见贤劳……”
卜新亭“哈哈”一笑,目闪神光接道:“大丈夫有恩必报,有仇必复,我卜新亭身受‘神工谷’主人天高地厚之恩,业已拚着这身骨肉,报答于谷主,务必做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了。”
宇文娇知道自己等与卜新亭这一问答,室中的沐天仇、于玉凤二人,必已有了戒备,遂含笑问道:“卜大总管是路过此处还是有意来此”
卜新亭又是不答而问,独目凝光,一扫二人说道:“黄老弟与宇文姑娘呢你们是……”
宇文娇暗骂一声‘狡猾老鬼“,接口笑道:”我因不放心凤妹,遂邀同黄大哥来此,在室外徘徊警戒,以防范’天机剑客‘傅天华再来弄鬼。“卜新亭“哦”了一声,点头笑道:“字文姑娘放心,我已在此地周围,加派了不少暗桩,一有可疑人物出现,我便会立即获报及时赶到。”
字文娇笑道:“卜大总管,你把我们盘查过了,却尚未说出你自己是为何而来”
卜新亭道:“我是前来送信。”
字文娇诧道:“送信送什么信是送给准的”
卜新亭答道:“信儿是在谷口发现,不知何人所书,但封面上却写着‘于玉风小姐亲启’字样。”他边自说话,边自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儿,向字文娇含笑递过。
字文娇接信在手,目注卜新亭道:“卜大总管,在这傅天华大弄玄虚之际,你放心让凤妹亲自拆阅这封来历可疑的无头信么”
卜新亭笑道:“当然我不放心,我准备当着凤姑娘,由我来加以拆阅之后,再复给她观看。”
字文娇不肯让他去见于玉凤,扬眉问道:“卜大总管,由我代表凤妹加以拆阅好么”
卜新亭点头道:“当然可以,但字文姑娘也莫过分大意,拆信时,请小心注意一些。”,宇文娇心中有点好笑,但仍佯作凝功注意地,把那封信儿,慢慢拆开。
信中毫无蹊跷,宇文娇索性抽出信笺,只见笺上只有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儿,写的是:“南荒群寇毕命日,便是恩仇了断时!”
除了这两句似诗非诗,似偈非偈之语以外,笺末也未署名,根本不知是何人所书字文矫注目以后,口中连呼“奇怪”。
卜新亭因站在对面,不曾看见笺上所书,送向宇文娇含笑发话问道:“字文姑娘连呼奇怪则甚这封书信之内,究竟写的是些什么话儿”
宇文娇把手中信笺,向卜新亭一扬,苦笑答道:“除去‘南荒群寇毕命日,便是恩仇了断时‘等两句似诗非诗之语外,别无他事,并未署名,我真不懂要送这样一封信儿给凤妹观看,却有什么意义“卜新亭略一沉吟,双目微轩说道:“或许其中意义,外人无法了解;既然信上既未染毒,又无其他蹊跷,我便送进房去,交与玉凤姑娘便了。”
字文娇怎肯让他闯进于玉凤所居静室遂含笑说道:“卜大总管,你可以别治要公,这封无头信儿,由我立刻送进室内,交与凤妹便了。”
卜新亭向于玉凤所居静室,看了一眼,微笑说道:“由宇文姑娘来担任警戒,真是理想人选,居然连我也不许进去……”
宇文娇闻言,把脸一沉,抱拳说道:“卜大总管太言重了,我在‘神工谷’中,毫无名份,只是一个客位,怎敢管起你这权倾全谷的大总管来你若认为进入一个女孩儿家的养病内室,无甚不便之处,便尽管自行送去,我宇文娇才懒得多管闲事。”
她边自发话。边自把那封信儿递还卜新亭,但却把语音提高不少。
字文矫提高语音之举,是使室中穆小衡、傅玉冰二人,有所警觉。防范那位相当狡狯的“眇目张良”卜新亭,会心有所疑。当真闯进室内。
卜新亭被她这么一来,弄得相当尴尬地,急忙摇手叫道:“宇文姑娘,我只是一句戏言,你怎么认真起来,向我雷霆大发拜托,拜托,我不单拜托你替我代送这封信儿,此处的防范警戒措施,也要一并拜托宇文姑娘鼎力主持照应。”
说完,向她抱拳一揖,掉头便去。
宇文娇叫道:“卜大总管慢走。”
卜新亭止步回身,苦着脸儿问道:“我已道过歉了,宇文姑娘还不肯放过我么”
字文娇“噗哧”一声,失笑答道:“卜大总管,我也是一句戏言,你怎么也当起真来”
卜新亭被她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地,皱眉说道:“宇文姑娘既未认真,却为何又不放我走”
宇文娇笑道:“我不是不放你走,只是请你稍等一会儿,看看风妹阅信之后,有无指示;否则,你刚走去,我却又要找你,多麻烦呢!”
卜新亭连连点头,满面陪笑说道:“对,对,宇文姑娘说得极对,请你把信儿,送给凤姑娘看吧!,我就与黄老弟在此闲聊,等上一会。”
宇文娇嫣然一笑,持信走向内室;黄衫客见状觉得女孩儿家,占了天生优势,可以撒娇装嗔,在应付这种局面时,确实便宜不少。
宇文娇走进内室之前,并未直接闯入,先伸手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傅玉冰知是她来,立即走过开门,并白了宇文娇一眼,向她佯嗔说道:“宇文姊姊,我们这等交情,,你还不直接入室,却要敲门则甚”
宇文娇心中就怕傅玉冰在拆阅“玉凤之心”秘帖之后,不信柬中所说,可能把事弄僵,如今一见她与穆小衡的脸上神情,便知秘颇顺利,无须自己多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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