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2)
虞心影嘴角微披,哂然答道:“这还不容墨解释你发现被人注意,落了嫌疑,遂想借机脱身,免得露出马脚。”
卫涵秋冷笑说道:“我以为虞令主有什么高明办法可以把我留住,原来只是用了激将之计。”
虞心影道:“你以为我是在施展激将之计,我却以为已看破你的秘密,洞见肺腑。”
卫涵秋气得双眉高挑,虞心影忽又换了和悦神色,微笑叫道:“赛兄,你不要过于气恼,我并非认定你是奸细,只是说你尚处于嫌疑之中。男子汉大丈夫,在未能设法把自己洗刷得清清白白以前,怎能含糊一走。”
卫涵秋简直被她弄得啼笑皆非,皱眉问道:“虞令主,你凭什么认为有奸细嫌疑”
虞心影应声答道:“不仅你有躇疑,就连我和魏老婆婆,甚至闻人俊,也算在嫌疑之内.因为倘若没有奸细,‘玄冰凹’中的重大秘密,又怎能接连外泄”
语音至此略顿,目光转处,向魏老婆婆,及闻人俊扫视一眼,继续笑道:“至于在这次我用计诈死,险些弄假成真的经过之中,只证明了你虽然入室,却并未害我,也证明了你不是‘青幡仙客’卫涵秋,乔装改扮,但却无法保证你不是泄密奸细。”
卫涵秋被这位“红叶令主”虞心影的伶牙俐齿,弄得无话可说,只好淡笑几声.扬眉问道:“依虞令主之见,我赛伯温应该如何”
虞心影娇笑答道:“混浊难分鲢共鲤,水清始见两般鱼,我认为赛兄如今不仅不应该洁身避嫌,并更应殚精竭智,辅佐闻人兄,筹备一切,等‘玄冰大会’圆满结束,百里夫人的霸业完成,然后再名利不沾,沽身远引,才是你‘千面刘基’的高明风度。”
魏老婆婆听得怪笑说道:“虞令主锦心绣口.析理入微,如今恐怕便是闻人俊老弟下令逐客,赛伯温老弟也不好意思再走了吧”
卫涵秋目注闻人俊,苦笑说道:“闻人兄,小弟求教高明,你认为我应去还是应留”
闻人俊探探一揖,赔笑说道:“赛兄若是怪责小弟,不肯见谅,执意求去,闻人俊问心有愧,也未敢腆颜强留,否则便请珍重前情,容我以杯酒谢罪。”
卫涵秋任叹一声,向虞心影点头赞道:“虞令主,你果然厉害,被你这样反反复复地一加辩证,我赛伯温倘若再不识抬举,便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闻人俊一阵哈哈大笑,便与卫涵秋挽臂同行,一场纠纷误会,遂告冰释。
但酒兴阑珊,各归寝处以后,卫涵秋却辗转难安,思潮起伏。
他心中第一桩所想之事,就是自己行事设谋,向诩机警,怎的这次竟不曾安排下第二涉嫌人物,连平素最信服自己的“屠龙手’闻人俊,都起了莫大疑窦。
第二桩所想之事,便是虞心影此行,究竟如何已否遇见秋月真人等互作探谈,以及已否祛解所中魏老婆婆的独门迷神秘药
从虞心影所说话儿之中,试加推敲,则发现她有时虽在维护自己,但有时却又讽刺自己。
譬如,她伪称“屠龙岛主”王伯温,曾以“毒龙须”对她暗算,及曾与卫涵秋发生恶斗,使‘青幡仙客’卫涵秋眇去一目,折去二臂等语,便轻轻妙妙地替自己开脱了一切危厄,洗刷了一切嫌疑。
但她话中又用几句极为冷悦的言语,把自己讥刺得如芒在背,哭笑不得。
尤其,虞心影一去-来,历时并不太久,似乎无法在这段时间之内,解除掉魏老婆婆独门秘炼,厉害无比的迷神药物。
卫涵秋脑海中,充满了这些问题,反复考虑一再思忖,均无法获得自认为较好的合理解答。
其实,对于这些问题,要想获得正确答案,根本不难。
他只要跑到“阎罗别府’,岂不便可向秋月真人等,问得明明白自
但卫涵秋不能前往“阎罗别府”,因为自己尚处于嫌疑之中。
虞心影说得对,她提醒自己,关于是“青幡仙客”卫涵秋所改扮的一事,虽已脱了嫌疑,但关于泄密奸细的嫌疑,却仍要继续洗刷。
凡事不让人疑便罢,只要一落嫌疑之内,即难洗刷,至少也不能再复涉嫌也,潜去“阎罗别府”。
故而,卫涵秋辗转反侧,难以成眠,整夜均处于一种蹙眉不展的状态之内。
世间事无独有偶,那位“屠龙手”闻人俊,也与“青幡仙客”卫涵秋,犯了同样毛病。
闻人俊对卫涵秋所化身的“千面刘基”赛伯温,着实异常钦佩,两人情谊甚佳,本不相信他是卫涵秋所扮奸细,但因“蛇发妖婆”百里夫人,-再言之谆谆,加上卫涵秋又有两桩嫌疑,无法自解,才使闻人俊动了疑念。
爱之深者,一旦反爱成仇,必恨之甚切,闻人俊之对于卫涵秋,便是如此。
当时,一切情况均对卫涵秋不利之际.闻人俊真恨不得把他立即碎尸万段。
等到虞心影一来,嫌疑解除,情况转变,闻人俊方进出了一口大气,但心中也空虚无比。
他透出了一口大气之故,是为了“千面刘基”赛伯温,并非“青幡仙客”卫涵秋,足见自己交友无差未曾走眼。
他心中空虚无比之故,则是隐伏“玄冰凹”中,一再泄密的奸细人物,究竟是谁
以及,“青幡仙客”卫涵秋,“屠龙岛主”王伯温等,自来自往,把“玄冰凹”视若无人荒谷,自己却怎样向百里夫人交待
闻人俊想来想去,竟欲走到秘室之中,向“蛇发妖婆’百里夫人报告适才所经情形,说明她估计错误,自己的知心好友“千面刘基”赛伯温,决非“青幡仙客”卫涵秋所扮。
他念头打定,业已即将出室,忽又止步不行,改变心意。
因为闻人俊发觉这样做法,等于是把百里夫人讽刺教训一顿,未免有些不妥。
以自己和百里夫人的关系而论.对她讽刺几句,固无所谓,但百里夫人反过来向自己质问“玄冰凹’中所藏好细,到底是谁,自己岂不将脸红口讷地无言答对
故而闻人俊牙关一咬,目闪厉芒,决心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来与那神秘奸细,一较上下。
等到自己确实侦查结果.再向百里夫人.详细陈报。
闻人俊主意已拿稳,遂彻宵不眠地思忖如何击败神秘奸细,使其现出原形之策。
虞心影呢,她灵明恢复,心事倒也不少。
最重要的心事,自然均是关于那与她齐名当世的“青幡仙客”卫涵秋。
她对于卫涵秋有爱,爱的是卫涵秋威震乾坤的英名侠誉,和倜傥不羁的绝世风神。
她对于卫涵秋有敬,敬的是卫涵秋化身千亿,独战群魔的机智胆识。
她对于卫涵秋有恨,恨的是卫涵秋故作聪明,曾对自己加以戏弄。
但在这“爱、敬、恨”三者之中,仍是“爱”的成分,重于其他两者。
因为男女之爱,固然是基于互相悦慕,两意交投,但身份配合一事,也是容易促成鸳侣重要的条件。
八荒四海之间,谁不知道“红叶令主”和“青幡仙客”三山五岳的人物口中,谁不盛赞北令南幡”
“北令南幡”既成了众人赞羡的武林人偶椽,则虞心影与卫涵秋,岂不也是一对极为理想的神州剑侣
“青幡仙客”卫涵秋,“屠龙手”闻人俊,“红叶令主”虞心影等,既各有所思虑,“白发杀人王”魏老婆婆,又岂能例外
但这位“白发杀人王”却睡了半宵安稳好觉,因为她心中所充满的.只是一片得意。
她得意是自己的迷神秘药,灵妙万方,“红叶令主”虞心影必将永受控制,决不背叛。
不过魏老婆婆在洋洋得意之中,仍有些不大满足。
她不满足的独门秘药,炼制太难,如今业已用完,否则,伺机下手,连“屠龙手”闻人俊,及“蛇发妖婆”百里夫人,也必为自己奴役。
四人意念,各不相同,思潮百变之中,一夜时光,偷偷逝去。
卫涵秋起得甚早.在“玄冰凹”的空旷之处散步.忽然虞心影也自姗姗走来。
他目光微扫,见四外无人,遂一抱拳,对虞心影低声笑道:“虞令主,昨日之事.多谢你了。”
虞心影装出莫名其妙神色,愕然问道:“赛兄谢我何来”
卫涵秋含笑说道:“我万密一疏,被闻人俊抓住漏洞,若不是虞令主灵心慧口,编造一套谎话,替我巧为弥缝……”
虞心影不等卫涵秋话完.便自柳眉双剔,高声叫道:“赛伯温兄,你说的是些什么刮话儿虞心影生平磊落,敢夸书有未曾经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我怎会编造了什么谎话,又替你弥补什么漏洞则甚”
卫涵秋听她这样说法,还以为身后另有外人,但转头一看,四面寂然,遂不禁皱眉说道:“虞令主,你怎么对我这样说话,难道你还不知道我是谁么”
虞心影神色冷漠地“哼”了一声道:“谁不知你呢你是赛伯温,你是‘千面刘基’,你是‘屠龙手’闻人俊的心腹智囊,你们不知又商量好了什么圈套,故意信口胡言,要使我大上恶当。”
这几句话儿,听在卫涵秋耳中.不禁使他目瞪口呆。
因为照虞心影所说听来,她并不知道自己就是“青幡仙客”
卫涵秋,则昨日之事,也并不是她在为自己做什么掩护
就在卫涵秋目瞪口呆之际,虞心影业已飘然离去。
卫涵秋急急叫道:“虞令主,请你暂时留步,我还有事请教。”
虞心影怒容满面地回头答道:“有事到议事大厅去公开讨论,我不愿和你这鬼鬼祟祟之人,作甚鬼鬼祟祟般谈话。”
话音一了,拂袖回身,绝不再对卫涵秋作甚理会。
这样一来,真把位足智多谋的“青幡仙客’卫涵秋,弄得满腹疑云.莫名其妙。
他暗想那日夜间,分明是自己暗用“隔空点穴”绝技,闭住虞心影的全身血脉,暗把她逼得在“玄冰凹”内,无法存身,回转“阎罗别府”。
不仅如此,自己在下手之先,因几与虞心影肌肤相接,分明引起她的满面红霞,后来石壁留词,才有“销魂臂见死人羞”之句,她为何偏偏说是于自己入室之前,便中了“屠龙岛主”王伯温所发“毒龙须”的暗算
这种事儿,已自难解,尤其她所说从棺中洒出“红叶碎雨”使卫涵秋眇去一目,以及苦迫卫涵秋把他打折一臂等语,更是完全胡扯。
虞心影如此说法,也有一种可能,除非……除非在除了自己以“青幡仙客”卫涵秋身份,假扮成“千面刘基”赛伯温之外,另有另队,更在假扮自己
但这种假设,几乎绝无可能,故而可以断定虞心影昨日所说各事,均是胡编谎语。
她昨日说谎,今日否认,用意究属何在,分明替自己弥补漏洞,使自己得脱一场重大劫难,却绝不居功,反把自己大骂一顿,用意更复何在
任凭卫涵秋具有何等绝顶聪明,他也猜不透虞心影对他爱中有恨,恨中有爱的复杂心理。
虞心影是故意如此,故意要使卫涵秋满腹疑思,六神无主,以作为自己几遭活埋被作弄的报复。
因为虞心影知道自己诈死之际,曾被卫涵秋将计就计,姿情领略,大占便宜,虽未有过分放荡行为,却已足使自己为之脸红心跳。
如今.自己灵智已复,在大事方面,自然会帮他忙,但在小事方面,却非把这“青幡仙客”戏耍得个淋漓尽致,叫他知道厉害。
果然,虞心影就这几句恍恍惚惚,真真假假的话儿,便害得卫涵秋,陷入沉思不解的苦闷境况。
卫涵秋左想也是矛盾,右想也是矛盾,正自双眉蹙得连结一处之际,突然有人在耳边含笑道:“赛兄起得真早。”
卫涵秋心中一耽,暗想自己当真该死,竟想得出神,连有人到了身边,均未觉察。
他一面暗自惭愧一面回头看去,却见是“屠龙手”闻人俊,站在自己身后数尺之处。
卫涵秋微定心神,向闻人俊抱拳笑道:“闻人兄起得才早,小弟则非早起,只是彻宵未眠。”
闻人俊点头说道:“我也一样,赛兄适才似在出神沉思,是在想些什么”。
卫涵秋正欲答话,忽然想起闻人俊既也彻宵未眠,必有重大心事,何不趁此机会,略加试探
念头打定,遂颇为狡猾地含笑说道:“闻人兄与小弟既属知交,你应该猜得出我心中是在想些什么”
闻人俊点头笑道:“赛兄的心意,不大难猜,闻人俊颇有信心,一猜便中。”
卫涵秋“峨”了一声说道:“闻人兄既然有此自信,何妨猜上一猜。”
闻人俊叹道:“赛兄定是在苦思妙计,使那潜伏‘玄冰凹’中的奸细人物,现出原形,免得把所有友好,均牵涉在嫌疑之内。”
卫涵秋苦笑说道:“闻人兄猜得不错,但小弟苦思甚久,仍旧毫无良策。”
闻人俊微微一笑,扬眉说道:“赛兄放心,小弟经过彻夜苦思,倒翘出一条妙计,十之八九,可以奏效。”
卫涵秋心中一惊,因恐闻人俊起疑,不敢直接追问,遂装出高兴神色,旁敲侧击地含笑道:“闻人兄既有妙策,再好不过。”
闻人俊以为他一定询问自己所想是何妙策谁知竟大出意外,不禁目注卫涵秋,发话说道:“赛兄,小弟把所想妙策告你,请你帮我推敲推敲,看看有无漏洞好么”
这几句话儿,自然正中卫涵秋心意,但他偏欲擒故纵,摇头道:“常言道:‘法不传六耳’,闻人兄最好还是不要让第三者知道你的心中秘密。”
闻人俊哈哈笑道:“赛兄说得对极,法虽不传六耳,但四耳大概无妨,出我之口,人你之耳,其间并没有第三者呢。”
卫涵秋说道:“闻人兄你不要忘记了一件事儿。”
闻人俊愕然问道:“什么事儿”
卫涵秋扬眉一笑,复缓答道:“闻人兄莫要忘记虞令主昨日所说之言,小弟虽已证明不是‘青幡仙客’卫涵秋,但却仍未脱出奸细嫌疑之外。’闻人俊赧然说道:“小弟昨日是一时神昏,致有失言.并已知非赔罪,赛兄倘再如此说法.岂不叫闻人俊无地自容了么”
闻人俊见他这样说法,遂也见好就收地哈哈一笑说道:“闻人兄,小弟只是一句戏言,你怎当起真来,以我们这等知己生死之交,难道谁还不能担待对方的一点无心过失么”
闻人俊把卫涵秋拉向一旁,悄悄说道:“赛兄.小弟在今日午餐,准备了几色酒莱,邀请‘玄冰凹’中几位友好,共作小饮,大概宴罢之后,对于究竟谁是奸细一事,便可知晓十之八九。’卫涵秋扬眉问道:‘闻人兄你在弄甚玄虚区区几样酒莱,难道竟有照妖镜般威力”
闻人俊扬眉笑道:“小弟想出了一些古怪问题,听来仿佛极为平常,但从对方的随意答话之间,却可发现板重大的机密破绽。”
卫涵秋听得心中暗自惊奇,摇头笑道:“闻人兄,小弟不相信你在平常问话之中,竟能具有神奇测验之效”
他这样的问话之意,是想令闻人俊把问题秘密,告知自己.才好转告虞心影谨慎应答。
谁之闻人俊竟不如卫涵秋所愿,微笑说道:“赛兄暂时纳闷一下也好.反正过了中午问题便可揭晓,这样连你也闷在鼓中,才更为神秘有趣。”
.卫涵秋见他这样说法,知道自己倘若追问,便落嫌疑,遂点头笑道:“闻人兄如此措置,确属极妙,小弟也可从旁猜测,静等事完对证,看看英雄之见,是否略同”
闻人俊笑道:“小弟先去布置,少时便请赛兄来看这台精彩好戏。”
说完,向卫涵秋微一撂手,便自转身走去。
但才走两步,魁然想起甚事.转过身形,向卫涵秋连连招手。
卫涵秋飘身闪过,含笑问道:“闻人兄有何交待
闻人俊以一种极为神秘神情,向卫涵秋附耳低声说道:“赛兄,小弟有件事儿,忘了嘱咐你,少时午宴酒莱之时,有道清蒸鲜鱼,你千万不可下着。”
卫涵秋闻言一惊,扬眉问道:“这道‘清蒸鲜鱼’之中,有甚花样”
闻人俊以一种神秘笑容,摇手说道:“赛兄暂且莫要见问,你等到时再看经过,才会感觉得精彩有趣。”
说至此处,突然把脸上的神秘笑容,换成一副狰狞面目,厉声狂笑说道:“反正我与那位鬼头鬼脑的奸细人物,业已誓不两立,不是他死,便是我亡,非叫他今日午宴之上,知道我‘屠龙手’闻人俊的厉害不可。”
语音一了,便自“嘿嘿”冷笑地,转身而去。
卫涵秋虽把闻人俊玩弄于股掌之上,但对这位“屠龙手”却绝未轻视。
因为,他发现闻人俊亦有极高的智慧,只不过被自己的各种巧妙安排,稍加蒙蔽而已。
万-蒙蔽消失,使对方有所譬悟,用这位“屠龙手”便是一位极可怕人物。
如今,闻人俊业已处心积虑,密为安排,适才并‘恶狠狠地,表示了破釜沉舟手段,足见在今日这场午宴之上,花样必多,并绝非平庸花样。
除了他对自己,显然仍颇信任以外,魏老婆婆与虞心影二人,必也被列于嫌疑重大的慎查对象之内。
魏老婆婆的生死祸福,对自己关系不大,但虞心影的安全问题,自己却应该负责。
无论她所中魏老婆婆独门秘制的迷神药物,是否已解,自己均必须将闻人俊在今日午宴上的一切侦察安排,向她透漏,使其有所准备。
尤其那道“清蒸鲜鱼”之中,必有异常凶险.女孩儿家又多半均爱吃鱼,遂更需提醒虞心影,予以特别注意。
卫涵秋主意既定,便考虐采取何种方式,向虞心影通风报信。
第一种方式是当面陈述,第二种方式是用书面相告。
终于,他决定采取第二种方式。
因虞心影今晨对于自己,词色不善,若是当面陈述之下,她又毫不领情地高声喧闹起来,岂不使自己立陷于尴尬窘境
但采取第二种书面相告的方式也有缺点,就是容易泄漏机密。
卫涵秋皱眉深思了好大一会,因自己精于金石刀法,遂拾了一块小小石子,在其上镌刻了比芝麻还小,但却清晰可辨的几行字迹。
这些字迹是:“闻人俊心怀叵测,欲于午宴试敌,切记时他所发任何问题,均须慎答,看中有-味‘清蒸鲜鱼’绝不可食。”
镌好字迹,遂把这块小石子收好,往回走去。
这时,虞心影恰与魏老婆婆一同信步行来,卫涵秋便选择了一个魏老婆婆分神他顾的机会,把袖中石块,抛落地上,向虞心影略施眼色。
虞心影点了点头,装作漫不在意地拾起石块,卫涵秋内心顿宽,便独自离开,避免与她接近。
谁知虞心影拾起石块,略加审视以后,竟随手递与魏老婆婆,低声问道:“老婆婆请看,这又是什么花样”
魏老婆婆把石块上所镌字迹,仔细看完,霍然说道:“虞令主,这块石子,是从哪里来的”
虞心影向卫涵秋飘然远去的背影,看了一眼,扬眉含笑答道:“这是赛伯温兄悄悄交给我的。”
魏老婆婆点头说道:“这位‘千面刘基’,无论在明中暗中,确实均帮过我们不少忙呢。”
虞心影眉蜂深聚,想了一想说道:“老婆婆,这位‘千面刘基’.又在泄漏‘屠龙手’闻人俊的重大机密,看来他真是奸细。”
魏老婆婆怪笑几声,摇头说道:“我的看法,与虞令主恰好相反。”虞心影惊奇叫道:“老婆婆何出此言这位‘千面刘基’赛伯温,泄漏重大机密分明……’魏老婆婆截断了虞心影的话头,向她含笑说道:“虞令主,我先问你一句,‘阎罗别府’中那群人的最高理想,却是什么”
虞心影毫不迟疑地应声答道:“他们的最高理想,应该是大破‘玄冰凹’,剪除敌对,逞雄武林。”
魏老婆婆点头笑道:“虞令主说得对,但他们的最高手段,又是什么”
虞心影更是立即接口答道:“自然是兵法所谓的‘不战而屈人之兵’,希望:玄冰凹’方面,起了内战,使他们隔岸观火,坐收胜利。”
魏老婆婆笑道:“对!根据这种理论,赛伯温若是奸细,他不单绝不肯放过此理想的难得机会.并必会设法加深间隙,使我们和闻人俊之间,发生严重磨擦。”
虞心影听得点头说道:“老婆婆分析得对。”
魏老婆婆继续笑道:“如今,‘千面刘基’赛伯温既不乘机鼓励,又不作壁上之观,反而想法稍加弥补,岂非与对方利益,完全违背,你还能说估是奸细么”
虞心影装出一副恍然顿悟神色,微笑说道:“老婆婆真是高明睿智,析理入微,但不知我们应该采取什么对策”
魏老婆婆被虞心影奉承得高兴万分,扬眉笑道:“我们第一点先要看看赛伯温所告的这种秘讯,是否正确。”
虞心影笑道:“这个容易,只要看闻人俊今日中午,是否设宴相邀,便知所告秘讯,有无谬误”
魏老婆婆怪笑说道:“闻人俊不来请客便罢,他若来请,我们就根据赛伯温所告,从对方怪异问题,及那盘‘清蒸鲜鱼’之上,预筹对策。”
虞心影扬眉问道:“老婆婆有无成算”
魏老婆婆笑道:“关于问题方面,因为不知道闻人俊将向谁提出以及提出什么问题故而只好拟定一项原因,就是‘怪问怪答’。”
虞心影失笑说道:“老婆婆请把你这‘怪问怪答’原则,解释得清楚一点。”
魏老婆婆答道:“这就是闻人俊问话若怪,我们的答话,便要比他更加匪夷所思地怪上几倍。问我,我是如此.问你,你亦是如此。”
虞心影笑道:“关于那盘‘清蒸鲜鱼’,又便如何”
魏毫婆婆目闪厉芒答道:“那盘‘清蒸鲜鱼’,由我负责处理,我要把它处理得毫无痕迹,使闻人俊以为只是巧合,不致起疑。”
说到此处,又向虞心影含笑问道:“虞令主,你知不知道我何以要如此处理之意”
虞心影冰霄聪明,自然早就猜遗魏老婆婆心意,但她却大智若愚,故作不知地想了好大半天.方“哦”了一声,扬眉答道:“我明白了,老婆婆要处理得不落痕迹,是避免使闻人俊发觉‘千面刘基’赛伯温的泄密嫌疑。”
魏老婆婆点头笑道:“对了,人家一片好心,关照我们,我们怎能反把这位好心人,害得灰头土脸”
虞心影目注魏老婆婆,娇笑问道:“老婆婆号称‘白发杀人王’,‘玉杖泥丸’下,伏尸如丘,流直如河,杀人从不眨眼!今日为何单单对那‘千面刘基’赛伯温,大表仁慈起来”
魏老婆婆笑道:“虞令主也是绝顶聪明人物,你难道还看不出来‘蛇发妖婆’百里夫人,及‘屠龙手’闻人俊,并未把我们当做真正朋友,只是为了想在‘玄冰大会’之上,利用我们的一身所学,替其助威张势,遂不得不假情假意地虞与委蛇而已。”
虞心影叹息一声说道:“我早就有这种看法了,但因老婆婆与百里夫人,仿佛交情甚探,遂未便加以表示。”
魏老婆婆笑道:“这种情况之下,我们能在闻人俊身边,布置一个有用之人,岂不耳目聪灵便于应付一切局势。”
虞心影失笑说道:“原来老婆婆不是对‘千面刘基’赛伯温仁慈.而是想把他充分利用。”
魏老婆婆点了点头.狞笑说道:“在这种血腥江湖,险恶武林之内.人与人之间,谁不是互相利用今朝是友,明日成仇,谁若以一片赤诚待人,谁就是最大傻瓜,必将遭受损失。”‘虞心影点头叹道:“老婆婆所说,委实是由经验所得的至理名言。”
魏老婆婆似乎发觉自己略有失言,遂又拉着虞心影的手儿,以一种慈色,温和语音说道:“但对我适才所说之话,也有‘例外’,就是人在一生之中,或会情投意合地交上一两位超乎互相利用关系的知心至友。’虞心影何等乖巧立即顺着魏老婆婆的语气,柳眉微扬,娇笑说道:“我明白了,豫老婆婆和我这样的交情,便是‘例外’。”
魏老婆婆点头笑道:“虞主的这种想法极对,我们便是超乎互相利用关系的知心契友。”
虞心影索性再向这位“自发杀人王”,灌一壶稠稠米汤目注魏老婆婆,以一种极为诚恳说道:“老婆婆,就拿我这次追杀‘青幡仙客’来说,远寓‘玄冰凹’后,便苦念老婆婆,恨不得插翅飞回,跟随在你的身边。”
这几句话儿,果然把魏老婆婆听得高兴万分,为之大晕其浪。
虞心影继续笑道:“如今,我在老婆婆身边,便一切皆心满意足,仿佛我只要一看见你那满头白发,慈祥笑容,一听见你的温和语声,以及‘叮叮’点地的玉杖之声,心中自然而然兴起-种既安全又温暖的感。”
魏老婆婆号称“白发杀人王”,一向被人目为残狠毒辣的恶煞凶神,几时有过这样一位娇滴滴生的绝代佳人,把她夸赞成救苦救难,大慈大悲观世音圣母模样
故而,虞心影的两碗迷汤,硬把魏老婆婆灌得几乎全身骨节,都齐酥散地,得意笑道:“喔!对了,虞令主只要和我站在一起,我便会负责你的幸福安全。无论任何人若敢欺侮你一言半语或触碰你一掌半指我便割掉他的舌头,剁掉他的两臂。’话到此处,有名“玄冰凹”中弟子走来,站在八九尺外,向魏老婆婆及虞心影恭身禀道:“启禀老婆婆,及虞令主,闻人相公敬备酒肴,请两位于午初时分,前往议事厅中饮宴。’这个“玄冰凹”中弟子,因被魏老婆婆发怒时连劈数人,业已一见这位“白发杀人王”,便吓得心魂颤抖,不敢近前,只站在远远禀告。
虞心影看见对方那种觳觫神情,心中微觉不忍,遂点头笑道:“我知道了,你去回复闻人相公,就说虞心影与魏老婆婆,准时赶席。”
话完,微一挥手,那名“玄冰凹’中弟子,便如获大赦地赶紧躬身告别而去。
虞心影见他走后,回头向魏老婆婆,低声笑道:“老婆婆,‘屠龙手’闻人俊果然于今午设宴相邀,看来‘千面刘基’赛伯温适才所传讯直,竟还真有其事”
魏老婆婆冷笑说道:“这厮胡乱起疑,竟疑心到我们头上,我今日非把估弄个灰头土脸,哭笑不得。”
虞心影微笑说道:“老婆婆对闻人俊稍加惩戒不妨,但赛伯温泄密之事,却难免露了马脚”
魏龙婆婆摇头笑道:“虞令主放心,此事我已成竹在胸,包管不会使赛伯温露出马脚,并把闻人俊弄得摸不着头。”
说到此处,又复目注虞心影,怪声笑道:“虞令主,你在今午酒宴之上,除了‘怪问怪答’略为帮腔以外.便尽管静静欣赏,让我来主演这场好戏。”
计议既定,略为游赏片刻,天光便已近午。
魏老婆婆与虞心影,便往议事厅中赴宴。
这时,闻人俊早巳等待,卫涵秋则比魏老婆婆、虞心影等,先到一步。,他因料不透闻人俊葫芦中,究竟卖的什么药弄得满腹疑云.遂向闻人俊皱眉问道:“闻人兄,你今日到底……”
话方至此,闻人俊便对他暗施眼色,把嘴儿向外一呶。
卫括秋也听得厅外有人,回身看时,正是白发盈头的魏老婆婆和风神绝世的虞心影,相偕走近议事厅内。
魏老婆婆首先目注闻人俊,怪笑叫道:“闻人老弟.我们在你‘玄冰凹’中,整日里有吃有喝,却为何还要来个特别道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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