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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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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天才点头道:“沈兄好眼力,猜得一点不错,吴天才不单隔枝取鸟,还要射中那只夜枭右目!”

语音才落,右手一曳一放,弓弦已作雷鸣……

沈宗仪看得好生惊佩地,向吴天才一挑拇指,失声赞道:“吴兄好箭法,今之养由基……”

话方至此,吴天才轩眉冷笑,突然腰肢微转,又是一箭射出。

这次,他并非再射古木,一道金色箭影,是直飞峭壁顶端的一堆丛生草树藤蔓。

惨哼起处,藤蔓草树间,出现了一条人影,也像适才那只枭鸟般,翻身向下坠落!

但这人手中,还提着一只木桶,桶中所盛,是液体物质,泼洒之下,山壁间起了缕缕青烟,分明蕴有奇毒!

吴天才道:“沈兄请去验箭,大概是鸟中右目,人中左目!”

沈宗仪叹道:“吴兄如此神射,必无丝毫差错,那里还要验甚准头?小弟委实钦佩你惊觉之力,倘若我们贸然行经壁下,被对方以桶中毒液迎头泼洒,真还不容易安然无恙呢!”

吴天才笑道:“沈兄可以不验准头,但小弟那两根金色小箭却铸制不易,必须取回……”

说至此处,与沈宗仪一同举步地,向前走去。

枭鸟中箭,当然早死,那壁顶人影,虽只被射瞎左目,但从高处跌下,也告立时丧失性命!

沈宗仪笑道:“吴兄,鸟身只能收回金箭,人身却似可稍加细搜,若能藉此查出这干凶邪的幕后主使之人,到是莫大收获!”

吴天才点头笑道:“英雄之见,往往不谋而合,小弟也正有此意!”

他边自说话,边自在那具黑衣人遗尸之上,动手搜查,并果然有了收获。

所谓收获,是一根长约三寸的金漆小小令箭。

但吴天才仔细一看这根令箭,却看出了满面团惑神色!

沈宗仪见他神色有异,在一旁微觉诧然,发话问道:“吴兄,这根金漆令箭之上,有些甚么花样?竟令你这素极沉稳之人,在神色间似乎颇觉错愕?……”

吴天才把那金色小小令箭递向沈宗仪,苦笑说道:“沈兄请看,事情是否扑朔迷离,越来越觉复杂?”

沈宗仪接过一看,只见令箭上有四个朱漆小字,写得是:“杀沈避吴!”

沈宗仪看得先是一怔,后又把令箭交还吴天才道:“吴兄,原来这在壁顶埋伏,欲用毒汁倾泼暗加算计之人的目标,不是吴兄,而是小弟……”

说至此处,剑眉双轩,失笑又道:“短短旅途之间,变化委实莫测,如今由于‘杀沈避吴’的四字涵义,吴兄岂不又成了小弟的‘福星’?”

吴天才也自苦笑一声说道:“小弟对于判断事态,一向颇为自诩,这次也被这万分错综复杂之事,弄得如坠五里雾中,不辩东西南北!”

沈宗仪与吴天才说话之际,并未松懈戒备,暗中以耳目之力,巡察四外,防卸会另有危机,猝然发难!

吴天才有所发觉地,含笑说道:“沈兄不必再担心了,这些鬼域伎俩,瞒不了我,我适才业已仔细看过,详细听过,在这左近别无其他阴谋人物!”

沈宗仪说道:“既已别无他人,我们便快点赶去‘左公祠’吧,你和我‘无情剑客’萧大哥之间,究竟能否化于戈为玉帛,还说不定呢?”

吴天才笑道:“干戈也罢,玉帛也罢,我到觉无所谓,只希望萧畅能开诚布公,把究竟是谁主使的秘密揭开,免得我们心中愁得太以难受!”

两人一面说话,一面足下加快,绕过了这片排云峭壁。

沈宗仪道:“这种山路,太以盘旋曲折,又有上下距离,我们虽仅翻越两座峰头,但‘十里’之数,业已差不太多了吧?”

吴天才点头笑道:“这趟路儿,是我旧游之地,并不陌生,记得前面高峰脚下的竹林前方,山路右侧,有座庙宇,大概是萧扬所约的‘左公祠‘了!”

说话之间,果然瞥见前面二三十丈以外,影绰绰地,有座庙宇。

两人到了近前,只见庙中有微弱灯光外映,沈宗仪遂一抱双拳,向庙内肃立朗声说道:“萧大哥,小弟沈宗仪,奉陪吴天才兄,前来践约……”

话毕甚久,未闻那位“无情剑客”萧插在庙内应声。

沈宗仪咦了一声,向吴天才苦笑道:“萧大哥怎不理我?莫非他生我的气了?……”

吴天才皱眉略思,目光一扫,忽有所见的,指着“左公祠”庙门,向沈宗仪瞿然说道:“沈兄请看,那门上似乎划有字迹,莫非萧扬有事他往,改了约会?”

话完,身形微闪,欺进八尺,到了庙门之前。

沈宗仪也自跟踪赶过,果见门上用尖锐之物,划出“沈宗仪单独进庙”七个潦草字迹。

吴天才笑道:“这位‘无情剑客’是在弄甚玄虚?竟只要沈兄单独进庙,到底是看不起我吴天才?抑或忌惮我吴天才呢?”

沈宗仪因有心替他们二人,排难解纷,遂陪笑说道:“吴兄请莫误会,我萧大哥是性情豪迈的侠士英雄,他既不会忌惮吴兄,更不会看不起吴兄,这要我单独进庙之举。必有不得已的苦衷,或另外含有深意!”

吴天才从鼻中低低“哼”了一声,扬眉道:“好,一切看在沈兄份上,我就暂时在庙外等待,你单独入内去吧。”

他在这几句话儿中,把“暂时”二字,说得特别响亮一点!

沈宗仪抱拳道:“吴兄请稍待片刻,小弟不会耽搁太久时光……”

话完,立即转身,推开那两扇虚掩上的祠门,叫了一声“萧大哥’。

祠中寂寂,无人应声。

沈宗仪颇觉出乎意外,不禁心中发冷,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颤!

因为所谓“左公祠”,并非甚么范围甚大庙宇,只是一间大瓦屋,屋中有神、供桌,中供奉一座左宗棠塑像,以示对这位曾为西北筹边,颇具功续的左文襄公,有所崇念而已。

不闻人声,沈宗仪自然双眉一轩,目光四扫。

共总只是一大间瓦屋,目光扫处,自然一览无余。

难怪适才他喊“萧大哥”时,无人应声,根本这座“左公祠”中,就没有“无情剑客”萧扬的半点踪迹。

沈宗仪由愕生疑,由疑生惧,才有点心头发冷!

他生惧之故,是恐怕自己这位结义大哥,有了甚么意外?

因萧扬先于“五福客栈”中,以信物投书邀约自己前来“镇西十里左公祠”,又在“左公祠”门外,留下“沈宗仪单独进庙”宇样,便决不会不在祠中,等待自己………

人应在此,却不见人,岂非了意外?

沈宗仪认为若出意外,不外有“内”“外”两种原因。

外来的原因是萧扬在等待自己之际,突遇强敌,或是强仇,得他非离开此处,与对方放手一博不可!内发的原因,是萧扬会不会业已自尽,身遭不测?

虽然,沈宗仪与萧扬之间的相交,极为短暂,但人之相知,贵相知心,就这短暂知交,彼此情谊之厚,已远胜过十年酒肉朋友!

沈宗仪可以确定,“无情剑客’萧扬,是位大英雄!

大英雄,必有血性!

有血性者,在处理事务之际,往往异于常流,重人轻已!

萧扬在“五福客栈”中,先有“只要沈宗仪在旁,便决不对吴天才出手”之语,然后才发现沈宗仪与吴天才不会中途分离,他们是不约而同地齐去“白水镇”……

于是萧扬遇见了难题。

若向吴天才出手,则不仅不遵许言,也对沈宗仪这位新交的金兰好友负义!

若不向吴天才出手,则对背后主使之人辜恩!

江湖汉子最重“思、义”,若把这两个字儿,分置天枰两端,应该是左右持平,份量相等。

不辜恩,必负义,不负义,必辜思……

沈宗仪曾经替萧扬想过,换了自己该怎么办?

他想了颇久,想出了一个可怕的办法那就是在万般无奈之下,只有牺牲自己。

一路之间,沈宗仪便担心“无情剑客”萧扬可能会这么做对别人深情,对自己无情。

刚才他心中发冷,遍体生寒,也就是由此而起。

沈宗仪一面身上在打寒颤,一面把目光低垂……

目光低垂之故,自然是改上而下,在地下寻找东西。

但沈宗仪好生矛盾,他既在寻找,又心中暗暗祷祝,不要有所发现。

他怕的是目光垂扫之下,会看见重义轻生的盟兄萧扬尸体

沈宗仪曾经大敌,艺压江湖,是何等沉稳之人但如今却稳不住了,他的身儿在抖,他的心儿在跳……

看见了……

沈宗仪的身儿不再抖,心儿不再跳,因为他所看见的不是萧扬的尸体,只是一张笺纸。

这张笺纸,是隐于桌下。

显然,先是置于桌上,因“左公祠”失修微朽,窗檑有隙,为夜风所拂,飘落地下。

沈宗仪走过拾起一看,果是萧扬留致自己,遂加仔细。

不读还好,一读之下,竟把沈宗仪读了个旧病复发!

所谓“旧病复发”,是他的“身子又抖,心儿又跳”!

不,不止是“旧病复发”,应该是“旧病”之上,又加“新病”!

所谓“新病”是沈宗仪除了“身子又抖,心儿又跳”之外,“眼泪也不断流下”……

他猜对了!

萧扬在与沈宗仪,吴天才“五福客栈”中一别以后曾仔细思忖,觉得“恩、义”无法两全,找不出中庸之策!

于是,他本着侠义襟怀,血性男儿本色,决定牺牲自己!

但他有桩心愿未了,故而邀约沈宗仪来此,准备先在“左公祠”中,横剑伏尸,然后再藉遗书奉托沈宗仪,代他浪迹天涯,诛杀一个名叫“辛冰冰”的女子……

但留书方毕,忽然巧遇生平强仇,邀他去往“百丈崖”头,生死一搏!

萧扬不能示弱,遂于书后再复草草添书,声明此次决斗,对手甚强,自己若败,必死无疑,即令侥幸获胜,亦必如书自绝,只不过把“左公祠”中横剑溅血,改为“百丈崖”下碎骨粉身而已,希望沈宗仪看在结义情谊,务必代他完成诛杀辛冰冰的未了心愿……

沈宗仪看了这种血性留书,怎会不万分感动?

他的身怎不抖?……他的心怎不跳?……他的泪怎不流……

就在沈宗仪五内如焚,热血如沸之际,突然吹来一阵冷风!

alene oc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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