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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罗刹神幡(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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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灵这时目对倾城之色,耳听断肠之声,委实情思恍惚得宛如腾云驾雾一般!哪会想得到孟浮云所赠送他的这块定情之物就是“万相先生”百里独,所千寻不得的“双心碧玉”!

但他虽然未曾注意到这上面,却想起另外一件事来,就是“笑面阎婆”孟三娘,遣翠鸟传书,邀约“乾坤五绝”,及举世英豪,于明年元宵,在罗浮山“万梅谷天香坳”,举行第二次武林争胜大会!

遂转愁为喜的,双手抱住孟浮云纤腰,笑声叫道:“云姊姊我们不会从此不再见面,明年元宵的第二次罗浮大会,你是主人我也一定到呢!”

孟浮云目注上官灵,委实不忍扫他高兴,但又不能不说地摇头问道:“灵弟弟,你知道我师傅逼我在‘罗刹神幡’之前,立的是什么誓么?”

上官灵瞪着一双大眼,茫然痴视孟浮云,嘴皮微动,却未曾发话!

孟浮云凄然说道:“我在‘罗刹神幡’之前,所立誓言,便是少时大祭神幡之际,你只要拒绝归顺本教娶我为妻,彼此再度相逢,便成不世仇敌!”

上官灵起初以为孟浮云立的是什么碎骨粉身重誓,如今听她这等讲法却不禁狂笑道:“云姊姊,今日‘玄玄别府’一别之后,我最难过的与最怕的,就是从此不再见到你!至于为敌为友?是恩是怨?倒不足萦心,反正我不会打你,二次罗浮大会以上,我偏偏找你作对手,让你尽量打我好了!”

孟浮云见上官灵对自己如此痴情,银牙一咬,正待说话,突然听得董飞云用“千里传音”功力说道:“神坛已设,时刻也到,潘副掌教有令,孟师妹病体如可行动,请偕外客上官灵,来此共祭神幡!”

孟浮云闻言,脸色上神色突转紧张,掀去香衾,下榻向上官灵说道:“灵弟弟,如今时刻已到,且顾目前,日后事只得留待日后再说!我董飞云、胡飘云两位师姊之中,胡师姊与我较好,董师姊则因嫉妒我在师傅之前,夺了她的宠爱,有点面和心违,所以少时你须特别对她加深警惕!”

上官灵素不怕事,一身是胆,闻言哪里放在心上,只向孟浮云颇为关切地柔声问道:“云姊姊,不要替我担心,倒是你大病初痊,能随我一同去么?”

孟浮云柳眉微轩,应声答道:“灵弟弟,我记得你曾经送我一个‘咆哮红妆’外号,这等刚强的女孩子,难道真个会被病魔所困,加上你我今日之别,太不寻常,送也应该送你一程,何况我还要在‘罗刹神幡’之前,问你话呢?”

话音方了,“玄玄别府”的广场之上,已奏笙歌,孟浮云白衣飘扬,便如一朵浮云,穿帘飘出阁外!

上官灵终恐孟浮云大病力弱,有所失足,赶紧随同飘身,两人全是当代武林中的奇秀特葩,身形展处,哪消几个起落!便到了,“玄玄别府”的广场之上!

神坛设在广场正中,那面“罗刹神幡”,却只是一面长才尺许的白布小幡,但已被斑斑血渍,几乎染成深赤之色!

昔日于西北道上,曾经见过两次的“玉箫郎君”潘午,侧身站在坛左,不过这位“玉箫郎君”,已非昔日那等俊朗丰神,不仅眇去一目,脸颊上并留有三四处疮疤,极为丑怪!

上官灵曾听孟浮云说过此事,知道是被“幽冥神君”阎元景中的“修罗三宝”中的“修罗九寒沙”所伤,不由深自感叹这位在“九幽地阙”以内,苦修多年的武林奇客,却在得见天日不久之后,便告埋骨武夷,饮恨黄泉,终于对“九毒书生”姬天缺的深仇,未能亲手报复!

坛右站的则是董飞云、胡飘云、艾云飞,以及昔年会过的“柳媚花娇鬼见愁”褚红桃等四人,至于那六位红袍披发的奇瘦少女,却依然远远站在“玄玄别府”的牌楼之下!

“罗刹神幡”之前,香烟缭绕,并供着一只古磁盖碗,碗中不知盛的何物?

盖碗两侧,竖着两面纸牌,牌上写着:

“不归本教,请闯断魂谷,

若归本教,请饮孟婆汤!”

上官灵看在眼中,不由暗笑,“罗刹教”毕竟是凶邪乌合组织,像这等不伦不类,怎能成甚气候?

但看到“孟婆汤”三字,忽然想起胡飘云对自己所说的“逢松有路,遇汤即饮”八字!

第一句“逢松有路”,在“玄玄壑”中,业已试过,果然不差!但第二句“遇汤即饮”的含意为何?难道是要自己饮那“孟婆汤”,甘心归顺“罗刹教”下?

上官灵想到此处,目光微注“罗刹神幡”以前的那只古磁盖碗,猜出这碗中盛的,可能就是“孟婆汤”,却不知为何倘若归入“罗刹教”,必需先饮此物?

他尚未想出其中究竟之时,站在坛右第一位上的董飞云,便已朗声叫道:“孟师妹与外客上官灵已到,请潘师叔生祭神幡!”

“玉箫郎君”潘午始终眼皮低垂,连看都未曾看过上官灵一眼,此时闻言却从董飞云手中接过三柱香来,恭恭敬敬地插在“罗刹神幡”之前,退后两步,倒身三拜!

在场除了上官灵外,所有“罗刹教”中弟子,一齐跟随“玉箫郎君”潘午拜倒,但胡飘云却乘隙向上官灵略示眼色,并用手虚空书了几字!

上官灵辨出胡飘云所书是“爱孟必须饮汤”六字,不由越发知道胡飘云与孟浮云交好,存心撮合良缘,想令自己归顺“罗刹教”下!

暗想此女心机尚不太恶,她那“逢松有路”四字,并帮了自己小忙,虽然第二句“遇汤即饮”,自己不再承情,但他年倘若“罗刹教”一旦瓦解冰消,亦当尽力为她护持,以当琼瑶之报!

心念至此,“玉箫郎君”潘午,业已拜罢起立,并略为咬破左手中指,弹出一点血星,飞落那面“罗刹神幡”之上!

血星一落,“玉箫郎君”潘午立即面寒如冰地,转身厉声叫道:“孟浮云!”

孟浮云玉颊以上,布满凄惨神色,自上官灵身旁,走到坛前,微定心神,肃立朗声答道:“弟子孟浮云在!”

“玉箫郎君”潘午用一种冰冷语调问道:“孟浮云,你可知‘罗刹教规’?”

孟浮云应声答道:“弟子身受师尊恩典,洞悉一切教规!”

“玉箫郎君”潘午问道:“本门可禁婚嫁?”

孟浮云应声答道:“不禁!”

“玉箫郎君”潘午冷森森的目光,一注上官灵,又复向孟浮云问道:“许不许嫁给教外之人?”

孟浮云依旧不迟疑地应声答道:“不许!”

“玉箫郎君”潘午点头说道:“你既知本门有关婚嫁规例,可知倘若所钟情的教外之人,不肯归化本教,又当如何?”

孟浮云此时仿佛已把情感完全收敛起来,冷静得宛如一尊石像似的,在“玉箫郎君”潘午问完以后,便即应声答道:“永断前情,不再相见!”

“玉箫郎君”潘午突然厉声喝道:“万一江湖偶遇……”

孟浮云不等潘午话完,便即提口答道:“无殊不世仇敌!”

上官灵在旁,觉得他们师叔侄这番对话,每一句都锋利得如同利刃,猛割自己心灵,简直不敢想象从今以后,自己与孟浮云间的这段情缘,会演变成一种何等悲惨局面!

这时“玉箫郎君”潘午,收起严厉神色,换了柔和语音,向孟浮云微笑道:“小云儿,如今你可在‘罗刹神幡’之前,当着本门尊长,试试你所钟情的外客上官灵,对你是否真情实意?”

孟浮云一双妙目,本来一直凝注在:“罗刹神幡”以上,闻言慢慢移注上官灵,脸上表情也从俨如木石,转变成温柔婉转,哀怨无伦,轻吐娇音,幽幽问道:“灵弟弟,你究竟爱不爱我?”

若换了其他人如此问话,上官灵定会哂然不予置答,但那种宛如黄莺低啭般,银铃似的语音,是吐自倾心痴恋的孟浮云口中加上她那副忧伤神色,哀怨目光,不由一个“爱”字,便自冲口而出!

董飞云眉头一蹙,胡飘云眉头一开,孟浮云则依旧眼波凝怨,眉宇笼愁,但玉颊上平添两片娇红地,又复幽幽问道:“灵弟弟,你既爱我,我嫁给你好么?”

上官灵对这句话,由心头到口头,却无法说不,第二次冲口而出的,自然是一个“好”字!

孟浮云目注上上官灵,又似娇羞无那,又似安慰已极地低声一笑,转身姗姗走上神幡,把供在“罗刹神幡”之前的那只古磁盖碗双手捧起,回到上官灵身边,吐气如兰地又复说道:“灵弟弟,你既爱我,又愿娶我,则请饮下这碗‘孟婆汤’,等我师傅回来,我们便可成为夫妇!”

上官灵见孟浮云仿佛久病初愈,气虚力弱,随自己自“漱玉阁”中,赶到此处,再经一阵折腾,非但足下已见浮软不稳,连口中并有些娇喘微微,那副神情,太惹人怜,简直令自己不忍心说出任何一句足以使她伤心的拒绝之语!

遂一半茫然,一半好奇地,把孟浮云所捧那只古磁盖碗,接过手中,掀开碗盖,看看其中究竟所贮何物?

碗盖才揭,鼻端便闻见一股馥郁奇香,仿佛使人一嗅之下,微觉神慵体倦。

其中所盛只是大半碗,似酒非酒,似茶非茶的淡黄液状之物,上官灵迷迷惘惘地。方自举碗凑向口边,却瞥见胡飘云目光注定自己,脸上一片高兴安慰神色!

这种神色看在眼中,立使上官灵心头一震,暗想胡飘云与孟浮云极为交好,她如此神情,岂非表示自己饮下这碗“孟婆汤”后,便将与孟浮云成为夫妇?

自己早已立愿凡属为了孟浮云,任何牺牲,在所不惜,但正邪大义,却不得稍违,这碗“孟婆汤”,究竟妙处何在,具有使人丧心变志威力?一面执碗沉吟,一面目光流转,只见除了孟浮云满面深情,眼波似醉,董飞云银牙微咬,妒意宛然以外,连“玉箫郎君”潘午的脸上神色,也似渴盼自己赶快将这碗“孟婆汤”饮下。

但等上官灵目光转到董飞云身旁艾云飞的蒙面黑巾以上,突然激灵灵地一个寒颤,心头惘惘情思略遏,灵智稍明,想起酷似常碧云的孟浮云迷失本性;酷似蒲铿,艾云飞忘却本来之事,会不会与“孟婆汤”有何关系?

上官灵灵明一朗,魔退慧生,手中暗运神功,脆响一声,盖碗粉碎,那碗异香馥郁的“孟婆汤”,竟自点滴不曾入口,泼得满地皆是!

董飞云见状,嘴角阴笑微现,胡飘云见状,脸上喜色立无,“罗刹教”副掌教“玉箫郎君”潘午见状,独眼翻,面如死水!

孟浮云的神情,则颇难描绘,她的喜怒哀乐,爱恨悲欢,几乎在一刹那间,心头百幻,起初大眼眶中,泪珠欲滴,但终于忍泪不流,只向上官灵看了一眼!

这一眼的眼光之中,不似有爱,也不似有恨,只是淡漠到了极点!但却看得上官灵疚然垂头,不敢与她的目光相对!孟浮云看了上官灵这一眼以后,缓缓转身,面对“罗刹神幡”,行礼恭身,喃喃祝祷说道:“弟子当着神旗,向外人求婚被拒,辱及教誉,并誓愿立即决斗深仇,剜心祭旗谢罪,并遵从教规,终身不再提‘婚嫁’二字!”这几句誓言,简直听得上官灵一身冷汗!万想不到曾在三仰峰头,冒雨苦候自己五日食宿不归,终于致病,何等情深爱重的孟浮云,转瞬间便成深仇,并立誓要剜取自己人心,祭奠“罗刹神幡”谢罚!

他这一身冷汗,尚未沁完,孟浮云便已自身旁取出一柄锋利匕首,向她自己的右手五指切去!上官灵看得心头一阵奇痛,正待不顾一切地飞身阻拦,眼前白影电飘,“玉箫郎君”潘午左手夺去匕首,右手骈指点了孟浮云晕穴,口中沉声喝道:“孟浮云知罪自承,本座代替掌教,特降殊恩,免予断指!并因她大病初愈,不必亲与外人上官灵,当场决斗!”

说到此处,转面对胡飘云,以及“柳媚花娇鬼见愁”褚红桃二女说道:“你们先送孟浮云回转‘漱玉阁’休养,然后立回此间听令,本座要令妄敢倔强,有辱教誉的上官灵,先闯‘三元阵’,再走‘断魂谷’!”

胡飘云与“柳媚花娇鬼见愁”褚红桃,恭身领命,由胡飘云半拥半抱着孟浮云,向“漱玉阁”内驰云!

“玉箫郎君”潘午见二女走后,微睁仅剩的一只右眼,电射精芒,注视上官灵缓缓沉声说道:“上官灵,江湖各帮各派,创设之初,均有规戒,代表该帮派的无上尊严!本派弟子,固然不容违背,外人倘有侵犯,亦将视为深仇大敌!适才孟浮云问你话时,你若自始至终,不承认有爱她心意,则‘玄玄别府’之内,任你来去逍遥,只怪本教女弟子痴情,决不会对你加以丝毫阻扰……”

上官灵听到此处,剑眉双轩,朗声插话说道:“上官灵生平做事,心口如一,我本来爱她,自然有问必答!”

“玉箫郎君”潘午独目精芒,寒如利剑地,连闪几闪,冷冷说道:“孟浮云问你是否爱她?你答以爱她!再问你是否愿意娶她?你又答以愿意娶她!本教人士,自我以下,见了这种情形均极为欣喜地,期待这桩好事实现!谁知你居然在最后关头,面对‘罗刹神幡’,毁去本教礼器‘先秦古盏’,糟塌圣药‘孟婆神汤’,此举不仅对本教侮蔑无伦,更使孟浮云柔肠寸断,今生今世,从此永告绮念成灰,心如槁木!”

上官灵听得眉峰深聚,心头宛如五味瓶翻,抬头遥望那座建筑在远处峰腰,飞瀑之后的“漱玉阁”默然无语!

“玉箫郎君”潘午又道:“适才若非我及时阻止,特降殊恩,孟浮云早已在‘罗刹神幡’以前,自行领罪,左手五指齐断,好好一位绝代红妆,立将成为残废之人!我料你目睹此情,亦将抱憾终身,莫可弥补!”

上官灵越听越觉无话可答,“玉箫郎君”潘午见胡飘云、褚红桃二女,已自“漱玉阁”内转回,遂把手微挥,董飞云、胡飘云、艾云飞、褚红桃,以及远在“玄玄别府”牌楼之下的六名红袍披发少女,遂于上官灵身外十丈周围,列成了一个奇形阵式!

这阵形如五角巨星,把上官灵围在正中,但却空出了通往“漱玉阁”方向一面!

“玉箫郎君”潘午等诸人站好方位,又向上官灵沉声说道:“如今你已困入本教‘三元天星阵’中,慢说不易突围,就算能够侥幸脱出阵外,‘玄玄谷’归路,早已封死,只剩下一条奇险无伦的‘断魂谷’径,可以通至武夷山外!但谷名‘断魂’,人往其间,十九埋骨,古往今来,只听说有入谷之鬼,却未听说有出谷之人!”

这一番话,把上官灵傲气撩动,大眼一睁,剑眉双剔,正待接口发话,“玉箫郎君”潘午却换一了副和颜悦色,微微说道:“我与你虽在‘玄玄壑’内,已将恩怨了清,但昔日总算有过一段香火因缘,所以特意略为破例,替你留下一条退步,只要你再到‘漱玉阁’中,对孟浮云谢罪,把她说服同来,双双向‘罗刹神幡’,滴血归诚,以前种种,便由我做主,一笔勾销,依旧让你们心愿得偿,月圆花好!”

上官灵闻言目光电扫四周,只见“玉箫郎君”潘午所说的这种“三元天星阵”,共是十人,分为内五外五,成了一大一小的两颗五角天星形状!但外围五名披发红袍少女,红袍已卸,赤裸裸地,各自按照方位站定,内围五人是,“玉箫郎君”潘午、董飞云、胡飘云、艾云飞,以及在“玄玄别府”牌楼之前,曾经与自己答过话,自称“孟三魂”的红袍披发少女!

内外两颗天星,星角交错,把自己包围得除非硬闯之外,毫无空隙可寻,不过通往“漱玉阁”方向的一条路径之上,却空荡无人,特意空出!

上官灵知道对方是想软硬兼施,逼迫自己归顺“罗刹教”下,不由剑眉微剔,冷笑一声,身形晃处,便向西北方疾闪而出!

这时站在西北方的,正是董飞云,上官灵因知道她与孟浮云阳和阴违,特意寻衅,一出掌便是师门绝艺“九宫连环手”中的一式“冷送春烟”,并暗含着内家劈空掌力,暂时凝劲未吐!

哪知他身形才闪,内外两层天星角上,所站的十人,便即电疾易位转动,上官灵明明攻的董飞云,但右掌方递,眼前业已换了一人,正这十人中最强的“罗刹教”副掌教,“玉箫郎君”潘午!

潘午昔年在甘凉道上,初见上官灵之时,因爱他灵慧胆大,还送过他一柄锋利匕首!如今虽见对方已长得猿臂蜂腰,英姿飒飒,但仍自恃习练“玄玄真经”以后,功力大非昔比,遂连闪都不闪地,只是微凝“罗刹阴功”,护往前胸,口中含笑叫道:“上官灵,你胆大倔强依旧,但不知武功进境,究属如何?我且挨你一掌,试试甘凉别后……”话音未了,突然感觉当胸压到一股奇强无比的劈空劲气!

“玉箫郎君”潘午万想不到上官灵短短时间,能有这高进境!尚幸自己如今一身上乘内家功力,几已炉火纯青,随时可以施为,遂赶紧把护身“罗刹阴功”,加强到十成左右,依旧硬接道这招“冷送春烟”,当胸一掌!

劈空劲气,一遇“罗刹阴功”所化无形气网,上官灵首先觉得反震之力奇强,赶紧卸劲飘身,往后退出三步!但那位“罗刹教”的潘副掌教,却一样被上官灵打得眉头一蹙,独眼微翻,身形稍稍一晃!

上官灵一掌试出对方功力,知道慢说自己身陷重围,就是仅仅单对这位“玉箫郎君”,因火候功力关系,一样要居六分败面!情势既然如此艰危,上官灵抱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心,胸头盛气,反觉稍平,暗暗决定自己只一落败,便即自尽,但在临死以前,总得先拉上个把两个垫背的,才算够本!

赤身裸体的六大游魂,上官灵不愿招惹,艾云飞则始终怀疑是“北剑”蒲琨之子蒲铿,更不便对他下手,胡飘云与孟浮云交好,爱屋及乌,敌意极淡,“玉箫郎君”潘午却功力最高,太不好斗!故而算来算去,这垫背的还是落在董飞云身上,钢牙一咬,衣襟微翻,把自己惯用兵刃“文昌笔”撤在手内!

但上官灵聪明异常,既知对方阵式,可以随时变动,自己便须声东击西,要想除却董飞云,似乎应该佯作对他丈夫艾云飞下手!

主意打定,“文昌笔”影翻处,一式“指天划地”,电扑艾云飞,果然不出所料,天星阵势微转,艾云飞形影空空,董飞云斟自左侧挥掌暗以“罗刹阴功”所化的劲疾寒风,向上官灵“肋门”穴上袭到!

上官灵未曾出手,已先量敌,“罗刹教”内最难惹的“笑面阎婆”孟三娘,为了布置“第二次罗浮元宵大会”,前往“万梅谷”,如今“玄玄别府”以内诸人,除了“玉箫郎君”潘午,功力深厚,略胜自己一筹,孟浮云天赋奇禀,与自己不相上下之外,余人单打独斗,均非自己敌手!

所以明觉寒风劲气,自左袭来,根本连理都不理,左手凝足真力,猛然一翻,身形趁势疾转,右手文昌笔卷起如山笔影,用出“乾坤五绝”中,“西道”天痴道长所传“七十二式玄天拂法”,以内家的一招“慈云广被”,连人向董飞云猛扑而至!

“罗刹教”下二代弟子之中,向以“二云一鬼十大游魂”,称为十三高手!而这十三人以内,董飞云又以大师姊的资格,傲视侪辈!直等孟浮云后来居上,功力既高,又得师宠,董飞云自然起了嫉妒之心,今日才想除却这位小师妹痴恋的上官灵,让孟浮云伤心一世!

“三元天星阵”,本是“罗刹教”掌教,“笑面阎婆”孟三娘,闲中排练,以自己及师弟潘午,衣钵传人孟浮云,作为三元,余人分站外围星角,星角共达九数之多,三元控制天星,天星拱三元,敌人若被困阵中,四面攻势,宛如波浪之来,厉害已极,委实太难侥幸脱出!

今日因一来孟三娘不在,孟浮云病倒;三元主位,少了两人,二来潘午深知师姊爱才,临行时严嘱务须尽量用色诱威逼,使上官灵归降本教,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许加以杀害!但倘若对方过分倔强,坚决不降,则又必须斩草除根,忍痛除却,免得留为他日隐患!

故而潘午略变阵式,减少外围,加强中心,成了内五外五,想把上官灵缠到筋疲力尽之际,再由孟浮云出面,动以柔情,这朵倔强可爱的武林奇葩,或许即可归降“罗刹教”下?

谁知董飞云恐怕上官灵一归降,与孟浮云结为夫妇,则师宠必将被他们抢尽,遂想觅机暗下辣手!上官灵也蓄意寻她拚命,以死相拼,这样一来,潘午的满盘计划,全告推翻,“三元天星阵”才一运用,便弄得章法大乱!

上官灵左掌凝力疾翻,硬接袭向自己“胁门”穴上的“罗刹阴功”,董飞云已觉真气一震,眼前微转金花,更未想到对方身在“罗刹教”这多高手组成的“三大天星阵”内,仍敢不顾一切地,攻击自己!又复跟着发出一招得自“乾坤五绝”中,“西道”天痴道长压盖武林绝学“玄天七十二拂”以内的“慈云广被”!

真气大震,再加上失神疏防,董飞云自然立为漫天笔影所罩,身蹈危机,有点惶然变色!

艾云飞夫妻情深,一见这种形势,首先不再顾及自己所守方位,抢剑狠扑!那位“柳媚花娇鬼见愁”诸红桃,因与董飞云气味相投,情感最厚,也自奋身出掌,与艾云飞恰好互为呼应,一左一右,一剑一掌地,向上官灵夹击而至!

上官灵一招得手,已立意先除董飞云,左掌二度凝劲翻出,把“柳媚花娇鬼见愁”褚红桃,震得“吭”的一声,踉跄退步,身形再复微闪,避过艾云飞当头疾落冷森森的剑锋!

虽然听得“哧”的一声,知道衣襟被人削落一片,但仍丝毫不顾,手中文昌笔由“慈云广被”,转化“蕊榜题名”,飞点董飞云心头“七坎”死穴!

“玉箫郎君”潘午何尝不是与“笑面阎婆”孟三娘一样,对上官灵异常喜爱,但看了他这种打法,知道对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绝无丝毫降意!不由想起师姊临行之言决定成全上官灵心愿,宁可把这方美玉砸碎,也不再放他逃出“玄玄别府”,回到大对头“西道东僧南笔北剑夺魂旗”等“乾坤五绝”手下!

主意既定,身形微闪,暂离“天元”主位,“玉箫郎君”,一招“乘龙引凤”,代替董飞云挡住了上官灵文昌笔的“蕊榜题名”,独眼猛翻,厉声叫道:“此人降意已绝,诸弟子下手除之!‘六大游魂’再退两丈,严守外围,董飞云、胡飘云、褚红桃一齐亮‘罗刹剑’!”

上官灵飞点董飞云“七坎”死穴的文昌笔,既被“玉箫郎君”潘午代为挡开,又听他如此说法,遂索性收笔傲立,目光电扫四外!

果然身无寸缕的“六大游魂”,摇着丰臀隆乳,慢慢往后退去,留下当中一片广阔战场,董飞云、胡飘云、褚红桃三女,则每人撤出一柄奇形长剑!

这种被称为“罗刹剑”的奇形长剑,剑身极厚,剑刃极薄,剑尖微作钩形,但近剑尖处,却又多了一枝森锐倒刺,颇似将“吴钩剑”,“跨花篮”等兵刃,合铸为一!

此时“玉箫郎君”潘午,反倒纵身出战圈,站在“罗刹神幡”左侧!上官灵看他一眼,傲然笑道:“潘副掌教,你最好还是加入战团,不然凭她们三位姑娘手中‘吴钩剑’不像‘吴钩剑’,‘跨花篮’不像‘跨花篮’的‘罗刹剑’再加上艾云飞几手不见得过份神妙的‘玄玄剑法’,恐怕未必便能向上官灵追魂夺命?”

话音未了,董飞云冷叱摄魂,眼前精芒如电,剑影蔽空,三柄“罗刹剑”及一柄长剑,从东南西北四方疾卷而至!

上官灵虽然感觉对方出手先后,及所攻部位,使自己极难防御,似乎是排练好的什么剑阵之属?但毕竟因身怀绝学,立意先声夺人,豪气凌云的傲笑起处,一招“南笔”诸葛逸所传“惊神三式”中的“腕挟风霜”,便自洒出朵朵笔花,震开了四面齐攻的千重剑影!

“玉箫郎君”潘午委实想不到上官灵文昌笔影一挥,便挡退了‘罗刹教”下三女一男来自四方的锐厉攻势,尤其那副倔强神态,英挺丰姿,真令自己爱才之念,油然而生,仿佛不忍心对这样一朵武林中的绝世奇葩,下甚绝情毒手,使其遽然萎谢!

就在潘午动念之间,董飞云等三柄“罗剂剑”,一柄长剑的攻势,已如波涛起伏,层出不穷,或而东南西北,四方同攻;或而抢占三才,留出一人腾身,匹练般的剑光,凌空倒卷;或而齐腰横扫;或而贴地如流。总之使得上官灵瞻前不能顾后,拦左不能当右,时时均在剑风掠面,剑气飘衣,剑晨笼身极端惊险的局面以下!

上官灵一身绝学之中,天痴道长所传的“玄天天七十二拂”,虽因文昌笔过刚,有许多卷缠搅的阴柔手法,不便施展,妙用稍逊!但诸葛逸所传的“腕挟风霜”、“挥毫拉鬼”、“梦笔生花”等“惊神三式”却威力无俦,再加上当代第一奇侠“逍遥老人”钟离哲所传的绝世轻功“云飘电闪身法”,居然不但在“罗刹教”四名高手的漫天剑影以下,飘飘自若,并还有攻有守!未呈丝毫败象!

“玉箫郎君”潘午看得突然咬牙自语说道:“这娃儿委实武林中的罕见奇才,再若放他生出‘玄玄别府’,将来‘罗刹教’便可能毁在此人手内!”

独目凶光闪处,盘膝坐地,手中玉箫,往口边一横,竟自吹奏起他那杀人于无形的“七情箫声”!

上官灵禀赋好,奇遇多,但年龄所限,内功修为,到底薄弱,箫声才一入耳,便觉心头微乱,赶紧宁神静气,想重朗灵明,抗拒箫声魔力!

但如今是面对四名强敌,比不得“玄玄壑”沉沉雾影以内的无人石梁,上官灵心神才分,四柄长剑,业已划破了漫天影,齐向前后左右递到!

上官灵仓促之下,只有仗着盖世无双的“云飘电闪身法”,一闪一飘,避过四枝冷森森的剑锋!但从此他便双重受敌,抗拒得了耳内魔音,却又几乎闪不开身外剑影,闪得身外剑影,却又几乎抗拒不了耳内魔音,这样一来,危机立现,险象纷呈。刹那间,左胯肉厚之处,已被艾云飞一式“怒斩长鲸”,剑锋扫处,划破了深几五分,长约四寸有余的一道伤口!

上官灵低头见血,傲气又复狂腾,他倒并不要找艾云飞报复,依然认准董飞云,钢牙挫处,一招“梦笔生花”,无数笔花,朵朵奇幻无俦地,飞洒出来!

董飞云等,虽居优势,但对于上官灵这得自当世唯一用笔名家诸葛逸传授的“惊神三式”,却头痛已极!

“梦笔生花”又是“惊神三式”中,威力最强的一招,何况上官灵左胯挨了艾云飞一剑,决心要在董飞云身上报复,文昌笔尖真力,足足凝聚到十二成左右,一片笔花,划空锐啸,果然把董飞云笼罩在无边威势之内!

但董飞云虽蹈危机,“罗刹教”却占了人多手众的便宜,胡飘云、艾云飞、褚红桃等三枝长剑,齐齐挺至,刺向上官灵右腰,企图引他自顾己身,以解董飞云之厄!

“玉箫郎君”潘午更吹出一声宛如晴空霹雳的奇响箫声,使上官灵听得心头一震!

上官灵因明知在这种局面以下,自己决无幸理,所以根本不理三柄长剑,一齐刺向自己,依旧一心一意地,发挥那招“梦笔生花”威力,要不顾一切,把董飞云立毙在“文昌笔”下!

可惜上官灵虽有拚命之意,“玉箫郎君”潘午那一声运足玄功罡气的奇响,却威力太强!入耳以后,只觉心头一震,手下尺寸,略慢分毫,致被董飞云施展一招“罗刹教”秘传,临难保身绝学,“化影离形”,逃出上官灵一意施为,奇幻无比,漫空飞洒的朵朵笔花,仅在右臂上,被“文昌笔”划了道深深血槽,疼得她“吭”的一声,连手中“罗刹剑”,都把持不住地,“呛啷”落地!

他把董飞云伤得不算太轻,但自己也吃了莫大苦头,刺向腰间的二柄长剑之中,仅闪开胡飘云的一招“长蛇入壑”,却连挨了艾云飞、褚红桃一人一剑,腰胯之间,立时鲜血泉流,并被褚红桃的“罗刹剑”剑头小钩,连皮肉带衣襟地钩扯下了两寸多长一片,钢牙一挫,人也摇摇欲倒!

董飞云见上官灵血染衣襟,摇摇欲倒,遂紧咬银牙,一面手抚臂头伤处,一面向艾云飞叱道:“小贼已无还手之力,你怎的还不杀他?”

艾云飞双眉一剔,手内长剑,与“柳媚花娇鬼见愁”褚红桃的“罗刹剑”,双双并举,便向上官灵的咽喉刺去!

上官灵这次伤得太重,人已难支,不等艾云飞的长剑,褚红兆的“罗刹剑”,递到咽喉,便告晕绝倒地!

董飞云强忍伤痛,右掌猛扬,凝集“罗刹阴功”,立向晕倒地下的上官灵,怒劈而出!

艾云飞、褚红桃也再度双双举剑疾落,只有胡飘云因与孟浮云交厚,不忍参与下手,但深知从此以后,这位小师妹的心灵之中,所受惨痛打击,恐将永世毕生,亦难磨灭!

但目光瞥处,一丝诧异神色,突然浮现面容,左手翠袖翻处,发出寒风暗劲,从横里截向董云飞怒劈而下的“罗刹阴功”,右手“罗刹剑”,也以一招“乱推彩云”,架住了艾云飞、褚红桃的两般兵刃!

口中并急声叫道:“你们不能违反教规,伤这上官灵的性命!”

胡飘云功力高于艾云飞、褚红桃,一招“乱推彩云”,架住他们兵刀,并不甚难,难的是却是从横里邀截董飞云怒劈而落的“罗刹阴功”,不知是否能够奏效,救得上官灵一条性命!

尚幸董飞云一来臂上伤重,二来见上官灵人已晕绝,无法相抗,随意挥掌,便可击毙,故而“罗刹阴功”虽发,不过凝集了六成左右功力!

所以胡飘云翠袖一翻,寒风暗劲拂处,不仅救了上官灵性命!反把董飞云震得向外踉跄几步!

董飞云满面惊恐交迸神色,目光凝注胡飘云问道:“胡师妹,你这是怎样说话?上官灵毁去本教宝器‘先秦古盏’,糟塌本教圣药‘孟婆神汤’,并面对‘罗刹神幡’,拒绝小师妹孟浮云婚约,这些举措,件件构成对本教的莫大侮辱!杀他正是遵守教规,你怎的却加以‘违反’二字”

胡飘云向董飞云肃立恭身,正色答道道:“董师姊不要怪我多事,因为小师妹看见上官灵腰间悬有掌教所赐‘血令金牌’,记得掌教曾有指示,凡蒙赐‘血令金牌’之人,无论犯了本教何等重大规律,均可免死一次!故而才提醒师姊,免得贸然下手,有犯掌教法谕!”

“笑面阎婆”孟三娘治理“罗刹教”御下极严,向来言出法随,故而胡飘云这样一说,众人目光,包括“玉箫郎君”潘午在内,均向上官灵的腰间看去!

当年上官灵巧见“三叶仙兰实”,初遇“笑面阎婆”孟三娘,遭她劫走常碧云之际,孟三娘送给他的那面上刻长发女鬼的“阎婆血令金牌”,一直悬在腰间,因适才被“柳媚花娇鬼见愁”褚红桃,“罗刹剑”头小钩,连皮肉带衣裳扯下了两寸多长一片,遂使这面金牌,显露在血泊以内!

“阎婆血令金牌”一现,董飞云柳眉扬锁,恨恨地向胡飘云看了两眼,默然无言!“玉箫郎君”潘午却发话说道:“上官灵身旁既有掌教所赐金牌,自当暂时免死!胡飘云快取本教疗伤保命圣药‘罗浮大还散’来,替他疗治剑伤,追回金牌,再送入‘断魂谷’内,任他自生自灭!”

胡飘云闻言,恭身答道:“弟子谨遵师叔法谕!”

身形晃处,去若轻烟,刹那间便取来“笑面阎婆”孟三娘用昔年所得“三叶仙兰”配制的疗伤保命圣药“罗浮大还散”,替上官灵疗治伤势!

上官灵腰间胯上,连挨三剑,不仅流血太多,其中一剑,并还几乎伤及脏腑,故而支持不住,晕死过左!

但既经敷以这等功能起死回生的“罗浮大还散”后,加上禀赋奇强,也就渐渐醒转!

这时“玉箫郎君”潘午、董飞云、艾云飞、褚红桃、及“六大游魂”等人,均已不在,只有手执自他腰间解下那面“血令金牌”的胡飘云,在等待上官灵醒转!

上官灵神志恢复,双眼微睁,见当地已非自己与“罗刹教”众,狠斗受伤,“玄玄别府”中的“罗刹神幡”之前,却是两旁峭壁撑空,排云百丈的山谷以内!

胡飘云见他人已清醒,遂发话说道:“上官灵我迭次暗中助你之故,完全是为了我对我那小师妹孟浮云,太已喜爱!惟因教规所限,所能做到的程度,也就仅此而止!你身中三处剑伤,晕绝血泊,本已难逃分尸惨死,但我忽然发现你身边悬有恩师孟掌教所赐的‘血令金牌’,遂赶紧止住董师姊等,替你挽回一劫!不过此牌只能免死一次,现已奉令追回,今后再遇‘罗刹教’下的任何人,均将把你当作没世深仇,决无侥幸,务须特别小心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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