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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九仞苦为山 难测风波亏一篑(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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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势均力敌的一击而分,七指神姥心头微觉担扰,黑自修罗兄弟二人的脸上却略现喜色,因为七指神姥试出白修罗宫玉在内家真力方面,已与自己仿佛,尚有一个可能更高明的黑修罗公孙丑,绝非葛龙骧夫妇或冉冰五所能应付

此时黑修罗公孙丑也自修罗殿中拄着那根修罗宝杖慢慢走下阶前,与白修罗宫玉并立一处,向七指神姥说道:”武林十三奇窃名多年,我就不信他们那几手功夫,就准能胜得过我们这几个穷荒老怪。你若肯与公孙丑兄弟合作,以三人之力创教中原,放眼宇内.常无敌手!

今徒伤我门下之事,自然也一笔勾销……”

七指神姥不等黑修罗公孙丑话完,便即摇头笑道:“别说我老婆子在冰天雪地之中一住四十多年,早已淡泊了争名好胜之念。就是真仍存在当年火性,也总还有自知之名。诸一涵、葛青霜那一对神仙眷属,穷探武术奥秘,成就确已超凡,你以为人家就胜不过你这穷边老怪

我料你必然不服,冷云谷又离此太远。何况以徒弟比徒弟,你这三个孽徒合手齐上,据我看来也不是葛龙骧一个人的敌手。”

黑修罗公孙丑比自修罗宫玉心思稍细,见麻面鬼王呼延赤、雪衣无常段子超入殿之时的神情,便知道他们在峰下吃柏、冉二女苦头。而葛龙骧既然身居天心谷主人,适才又能接闪白修罗宫玉威势无伦的劈空掌力,确实足能以一对二。心中一转,回头叫邬蒙在殿上取来一根齐眉铁棍,脱手掷向七指神姥,冷笑一声道:“老婆子大概敬酒不吃,想吃罚酒!小一辈的那些不成熟的手法,我们哪里看得入眼来来来,公孙丑与你较量一手,‘借物传力’,败者听从胜方指挥如何”

七指神姥接棍在手,暗想自己这边实力稍弱,魏无双所请援兵尚来赶到。像这样以真力较胜负,一阵赌输赢之举.倒确实对自己有利。不知公孙丑何以出此难道他真个自信内家真力能强过自己不成

黑修罗公孙丑见七指神姥未曾发话反对,遂微微一笑。左手拄着的修罗宝杖,改用右手斜举胸前。七指神姥怎肯示弱也自单臂持棍,往黑修罗公孙丑的修罗宝杖之上一搭。两人各自闭目凝神,提足丹田真气,经由指臂传向杖端,全图能把对方兵刃压到向下斜垂,便可算得胜。

这种比试方法,本来绝对公平、因为七指神姥与黑修罗公孙丑,同样都是数十年刻苦修为,功力难分上下。故而修罗宝杖与齐眉铁棍始终向上交叉斜举当空,纵然偶有起落,刹那之间必然又复持平,谁也无法把对方压得低下一寸半寸。但相持一久,七指神姥却心头暗叫不妙。想不到这个不大讲话的黑修罗公孙丑,居然用心如此险恶,只怕自己一世英名,要断送在这西昆仑绝峰的修罗殿外。

原来黑修罗公孙丑用来传力的修罗宝杖,是风磨铜所铸,连紫电、青霜这样罕世宝刃均所难伤。而七指神姥手中的齐眉铁棍,却是普通钢铁。双方均是当代武林之内数一数二的高人,互出全力以争胜负之下,杖端所蓄的内家真力何止千斤加上彼此功力均等,是所有重力必然全由两根兵刃担负,所以耗到一炷香之时,七指神姥虽然依旧神色自如,但手中那根齐眉铁棍却已渐渐有点弯曲。

一旁屏息静观的葛龙骧等人,何尝没有看出七指神姥所遇危机惟江湖规戒之中,像这种双方以真力硬拼,非等见出胜负除非是辈分高出比赛双方之人照例不能中间插手。

所以空自代七指神姥着急,却无法相助。尤其是冉冰五见恩师上了公孙丑的恶当,形势极端不利,急得连连问计柏青青、但玄衣龙女此时还不是与葛龙骧、冉冰玉一样地束手无策

黑修罗公孙丑见自己已占优势,微开双目,向七指神姥说道:“老婆子数十年英名得来不易,毁于一旦,岂不可惜如能听从公孙丑之言,我们就此收手。”

七指神姥以一种凛然不可逼视的目光,看了公孙丑一眼,冷冷说道:“我老婆子就算落败,也比你胜的光荣。你以为你仗着风磨铜杖的这点便宜,就足以稳居胜面么”

说也奇怪,黑修罗公孙丑想是暗用机谋,内心有愧,偌大的人物被七指神姥这一眼看得心中一慑。七指神姥何等厉害,乘对方心中一慑,突然出声一啸。就用那根微显弯曲的齐眉铁棍,硬把黑修罗公孙丑的风磨铜铸宝杖,压得往下垂落二寸有余。黑修罗公孙丑这一惊非同小可,忙自慑定凝神,把数十年生命交修的“修罗气功”,一齐贯注右臂,才又慢慢争回均势。

这么一起一落,杖头真力更加。七指神姥本身功力虽不输人,但那根齐眉铁棍已难支持,明显现出弯曲形状。黑修罗公孙丑见状,狞笑连连,不断提聚真力,加注修罗杖头。七指神姥的齐眉铁棍,也自越来越见弯曲。就在眼看黑修罗公孙丑即将依照诡计奸谋,使七指神姥饮恨西昆仑绝峰,而七指神姥心中也已决定,等支持到手中铁棍将折未折的刹那之间,便即跳下万丈深壑以全一世英名的危机一发之间,突自遥空传来二声嘹亮鹤鸣。

这声鹤呜,葛龙骧太已熟,听出就是自己曾经几度骑乘,东海神尼觉罗大师所养的那只绝大灵鹤,不由得扬眉高声叫道:崔老前辈只要再能支持片刻……”

一言未了,灵鹤两翼风云,已到当头,鹤背上一点灰影,自数十丈高处,宛如泻电飞星,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无形潜力,直向七指神姥、黑修罗公孙丑二人之间凌空疾降。那两根难分难解的修罗宝杖与齐眉铁杖,居然竟被那股莫大无形潜力硬给分开。来人身形一现,倒颇出葛龙骧意料之外。是个貌相清奇的灰衣老僧,但眉目之间,依稀可辨出,正是昔日传授自己“维摩步”法,在武林十三奇中与堵、葛齐名的苗岭阴魔邴浩。

邴浩先离鹤背下扑,但鹤背之上居然还有一人,正是那位费尽心力、跋涉奔劳的魏无双,在灵鹤离地尚有五六丈之时,也自凌空而降,落在葛龙骧、柏青青等人身侧。

邴浩,魏无双一到,西昆仑峰下,宛如电疾风飘般的又抢上一人,正是天心七剑之中排名第五的小摩勒杜人龙。这一来,群侠声势大增,黑白双魔不由暗暗心惊。对方老老少少,明明暗暗,究竟来了多少人物

邴浩解开七指神姥与黑修罗公孙丑互较内力的修罗棒及齐眉铁杖后,向黑白双魔合掌低眉说道:“贫僧慧空,也就是昔年的苗岭阴魔邴浩,不知贤师兄弟是否还认得我这昆仑旧识么”

黑修罗公孙丑眼看即将倚仗修罗宝杖之力,使七指神姥饮恨西昆仑峰之际,却被这位苗岭阴魔邴浩化身的慧空大师突如其来,搅得功败垂成,心头哪得不愤恨之极。虽然明见对方自数十丈高处飘落当头,武功已到入圣超凡地步,但自恃一身修罗绝学,依旧傲不为礼,脸罩寒霜地冷冷说道:“你来得正好。公孙丑,宫玉二人,颇想会会那位四十年前曾对我师兄弟有一掌之惠的玉簪仙子。当年旧债未了,纵然参禅学佛,也不能使你夫妇真如了了,般若空空!目下是你代表玉簪动手,还是要我弟兄东海一行”

慧空大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说道:“昔年邴浩在俗之时,愚夫妇偶游昆仑,邂逅贤师兄弟。因彼此均属景慕已久的武林人物,遂拆掌过招,淡谈所学。互相印证,自然非胜即败。想不到这一点如烟旧事,公孙兄始终还记在心头。玉簪自四十年前,与邴浩误会反目以后,即归佛门。刻苦修为之下,参悟人天,撒手尘埃,西归有乐已有三载。俗语云‘人死不记仇’!何况彼此不过是一点名气之争,根本就没有什么如山重恨,邴浩自东海削发以来,名心尽了,嗔念齐消。无论昔日之事谁是谁非,敬向贤师兄弟当众赔礼,愿把一场杀劫化作祥和。公孙兄与宫兄且自受我一拜。”话完,果然向黑修罗公孙丑、白修罗宫玉,合掌躬身,深深一拜。

黑白双魔同时飘身,避不受礼,黑修罗公孙丑高声叫道:“昆仑山一掌沾衣,使我弟兄埋首星宿海四十年,羞见江湖同道。你以为就凭几句口舌之力,便可使公孙丑、宫玉甘心罢手玉簪既死,难得你自行投到。不必再谈什么谦退仁义,快些现出你苗岭阴魔骄狂自大的本来面目。无论徒手相搏,还是以兵刃过招,公孙丑斗你一千回合!”

慧空大师见黑修罗公孙丑大声叫嚣,气得须眉都在颤动,不由微叹一声。依旧是那副祥和神色,蔼然笑道:“四十年灵山埋首。想不到贤兄这等功参造化之人,居然不曾勘透一个‘嗔’。苗岭阴魔之号,早在第一次黄山沦剑以后化作灰烟,邴浩既已身归佛门,甘入地狱,也要解却这段嫌怨。我愿以一掌还一掌!当年昆仑山一掌沾衣,今日西昆仑绝峰一掌偿债。

随便贤兄弟何人出手,当胸重重打我一掌,总该消除了心中之恨了吧”白修罗宫玉认为这位昔日号称普天之下最难缠难斗的苗岭阴魔,表面上虽然说得冠冕堂皇,但哪里会白白挨自己师兄弟力能开碑裂石的当胸一掌想把对方逼得当众失言,遂缓缓举步,走到慧空大师面前,冷冷说道:“宫玉委实不信苗岭阴魔一入佛门,就会有如此的宽宏襟怀与菩萨心肠。你如真肯吃我一掌,不但尽释旧恨新仇,宫玉并约束所有门人,不出西疆一步!”

慧空大师双眼湛湛神光,一看宫玉笑道:“宫二兄的末后一语未免又落下乘。须知此心如真,宇内无非乐土,此心不正,蒲团亦是刀山!分什么出不出西疆只在你是否能以‘仁义’二字教导门下弟子。慧空远自东海来此,禅课不可久荒,宫二兄请自发掌。”

白修罗宫玉仍然认为慧空大师是想倚仗绝世内功硬杭自己一掌,不由暗把全身功力提到九成以上,照准低眉合目、垂首站在身前的慧空大师,呼地一掌当胸击去。

黑修罗公孙丑与白修罗宫玉同是一样的想法,但他从“苗岭阴魔”四字的昔日威名,与适才鹤背飘身,宛如天仙下降的气势看来,心中觉得这慧空大师功力超凡,可能真挨得起师弟一掌。所以一面心中计算,这一掌打过之后,怎样打个藉口食却前言,一面却在暗地注意对方用的是何种防身功力,以备翻脸动手之时,克敌制胜。

但既未见慧空大师有任何提气凝功现象,身子也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灰色僧袍,脸上神情则安稳和祥和真像一尊普渡世人的西天古佛。就在黑修罗公孙丑尚未看出对方究竟意图何在之际,白修罗宫玉业已发难,狂飚怒卷,威能摧岳移山的当胸一掌,硬把一个慈眉善目的灰袍老僧震得飞出丈许,口中狂喷鲜血,倒地不起。

七指神姥一见这种情形,赶紧纵身抢到慧空大师身畔,取出两粒“朱红雪莲实”喂他服下,并回顾白修罗宫玉叱道:“普天下武林之中,也找不出像你这样无耻之辈!崔逸今天拼着骨化形消,也要把你这修罗绝域扫平不可!玉儿,准备你的‘冰魂神砂’,我破例准你任性施为,在这西昆仑绝峰之上,见人伤人,见物毁物!”

冉冰玉如言取出一把黄豆大小晶丸,握在掌中;葛龙骧,柏青青的紫电、青霜剑与小摩勒杜人龙的天心剑,一齐霍然出鞘;魏无双功行百穴,怒视黑白双魔;连那一只灵鹤,也在天空振翼长鸣,似有觑准白修罗宫玉下扑之势。黑白双魔则真未想到慧空大师果然诚心化怨解仇,丝毫不曾施展功力防护,弄得呆在当场作声不得。

慧空大师昔年慨传葛龙骧“维摩步”法,并为柏青青救治被黑天狐宇文屏所点的“天残”

重穴,所以众人之中,以他夫妻与这位老前辈的感情最深。玄衣龙女首先发难,一招“柳拂旌旗”,青霜剑聚一片青芒飞扫白修罗宫玉;葛龙骧配合爱妻行动,紫电剑精光腾处,一招“花迎剑佩”也自幻起千百朵剑花,电闪刺出。

这两招是璇玑双剑之中的和合绝学,加上青霜剑青霜腾彩,紫电剑紫电飘空。强如白修罗宫玉,也看出剑是前古神剑,招是武学奇招,变幻莫测,威势无比。不敢恃强冒失接招,肩头微晃,退身已在两丈之外。

葛龙骧、柏青青夫妇正待以紫青合壁,再运玑双剑进击、慧空大师服下“朱红雪莲实”

后,神色已渐渐恢复,但气力仍嫌极弱地叫道:“葛葛老弟!贤夫妇不必动手,这朱红雪莲实有起死回生之力,贫憎服下以后,已不碍事。”

葛龙骧、柏青青闻言住手,慧空大师深深略作呼吸,缓步走到黑白双魔身前,依旧毫无敌意,一脸祥和微笑,依然说道:“昔年玉簪仙子在昆仑因一掌沾衣,开罪贤师兄弟,适才贫僧已代偿还,倘两位嫌事隔三十年,一掌不够,则贫僧愿意再受一掌。”

黑白双魔见这慧空大师,若非有朱红雪莲实这稀世灵药救治,几乎已被一掌震死,此时却仍然这般大仁大义,不由感动得双双长叹一声。黑修罗公孙丑发话说道:“大师这般慈悲旨愿,令公孙丑兄弟惭愧无地!新仇宿恨彼此一笔勾消,除却万分必要之时,我必须约束门下弟子少涉中原,免得彼此再生嫌隙。”

这回却是葛龙骧夫妻同声答道:“两位老前辈请放宽心,武林万派本是一家,善恶只在一心,门户何分正邪贵高足等,只要能以一身武学济弱扶贫,普天之下,何处不是光扬西昆仑绝艺的大好所在龙骧师兄弟等虽被江湖美称正派,但行事倘稍违师门规戒,四海虽大,照样无尺寸之土可以容身!彼此恩怨既清,不敢打扰老前辈清修,晚辈等就此告退。”说完便与魏无双、杜人龙等,向黑白双魔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先退过一旁。

慧空大师及七指神姥师徒,也向黑修罗公孙丑,白修罗宫玉举手为别。公孙丑、宫玉二人睑上,此时果然祥光一片,含笑亲把诸入送到昆仑绝峰山脚。

与黑白双魔分别以后,七指神姥笑对慧空大师说:“朱红雪莲实虽然无伤不救,功能起死回生,但灵效却似没有这般快法。白修罗宫玉那一掌,是挟忿施为,打得极重、大师居然……”

慧空大师不等七指神姥话完,哈哈大笑说道:“黑白双魔昔年虽然有恶迹,但却能在星宿海一忍四十年,足见其人可度。贫僧才故意先以仁义动之,倘委实不能感化之时,彼此再动武力,哪知这场戏唱得不错,他那一掌,早被我先天罡气化于无形。不过随裳腾身,并略为咬破舌尖,喷血骗他一下。谁料这种伪装举措居然收效,不但感化了两个老魔,并且叨光了神姥两颗稀世灵药朱红雪莲实呢!”

众人听后,不由均觉哑然。七指神姥暗想这位慧空大师如今已是佛门高僧,举措之间,却依然有他前身外号“苗岭阴魔”的阴猾之处。但阴而不险,猾而不刁,用得恰到好处,出发点又是一片仁心,反而令人感觉这种手段用得极为善良可爱。遂向慧空大师笑道:“崔逸得玄冰峪地势之利,每隔二、三十年,总有几株朱红雪莲实被我发现,所以并算不了什么特殊稀罕之物,大师何足挂齿这段恩怨既了,崔逸要去往西康小相岭幽谷,看看我那苦命的妹子崔妙妙,我师徒就此告别。”

魏无双含笑说道:“晚辈请冷云仙子所豢灵禽白鹦鹉雪玉,远去东海叩请慧空大师助拳,本身却往西昆仑急赶。哪知甫过四川,彗空大师已然飞到。是大师发现晚辈.接引跨鹤同来,不然此时可能尚在西疆之外、小相岭崔老前辈之处,晚辈曾有半年之内代其解誓之语,正好恭随老前辈前住践约。龙弟、青妹及杜师弟,是不是一同去呢”

葛龙骧、柏青青对慧空大师看了一眼,慧空大师业已会心微笑说道:“我这半路出家之人,禅课不能久荒,必须立返东海。你们尽管走你们的,但我想约位小友,到觉罗岛上作客半月,有人愿意尝尝这长途御鹤.天风拂面的滋味么”

葛龙骧知道慧空大师此举必有深意,方看了杜人龙一眼。杜人龙何等聪明,知道这“万妙归元降魔杖”法后十七招未练成以前,天心七剑之中得数自己功力最弱。东海觉罗岛上,除了这位神功绝世的慧空大师以外,还有一位极喜提携后辈的卫天衢卫老前辈,半月勾留,无疑获益莫大。何况三师兄已在示意,遂赶紧含笑答道:“凭虚御风,原是神仙之乐。大师若不嫌杜人龙俗骨凡胎,小可愿往东诲,小随二位老前辈,扫叶听经,看炉守药。”

慧空大师含笑点头,向葛龙骧说道:“第一次黄山论剑以前,觉罗大师曾在东海对你预示禅机,十二因缘,无非人我,三千世界,俱是情天!‘缘’之一字,不来无可求,来则无可拂。

你是一个至情至性之人,平生重大风险业已多半度过,但第二次黄山论剑报却父仇,便当勘透俗累,进参上乘功果。”

葛龙骧躬身受教,慧空大师又向七指神姥说道:“黑白双魔凶锋既杀,神姥威震西陲,中原又有这些善体天心的少年英杰。但等黄山会了,几个穷凶极恶的老怪受诛,武林之中想可清平上个一、二十年。我们雪山、东海虽然相距甚遥,若有因缘,当再相见。”话完,手携小摩勒杜人龙,未见任何动作,倏地平升六七丈高,落向空中鹤背。

慢说葛龙骧等人,连七指神姥对这种不落丝毫迹象,带人平步蹑空的绝世神功,也不禁为之失声赞叹。

慧空大师在鹤背之上,哈哈笑道:“临走还要卖弄这种小小神通,连我自己都感觉到可笑之极。大概在能把苗岭阴魔的习性消除净罄之时,也就是慧空的功行圆满之日。”说完与杜人龙向众人把手一挥,灵鹤长唳中,双翼轻扑,便向东南遥空,飘飘而逝。

七指神姥等人对空出神良久,便自赶往西康。但到了那条绿发仙人崔妙妙所居的小相岭幽谷之内,只见山洞已被巨石封死。石上镌字留书说道:“蒙一语,破迷关:泰岳倒,东海干。世间皆乐土,此地即灵山!魏小友等再来之时,请恕崔妙妙慢客。因为我在这小相岭幽谷之中,虚度四十春秋,凋敝了朱颜绿鬓。如今即悟禅机,索性再闭关十年,静参性命天人之道。便中如晤家姐崔逸,请代致候!”

魏无双看完,轻轻拍手向七指神姥说:“妙妙妙!绿鬓仙人老前辈,真不愧妙妙之名。

虽然被嗔心仇障掩蔽灵明这久,但一旦了澈,却又大异常人。我还以为崔老前辈参透泰山之石、东诲之水的禅机以后,可能在我们未到之前便即脱身。如今细想纵此处脱身,更置身何处好不容易藉此机缘跳出红尘。难道再去跳入红尘以内这种想法岂非大入魔道好个‘世间皆乐土,此地即灵山’!据我看来,连老前辈也不必与令妹相见,乱她禅心。好在十载光阴,弹指即过,彼此已别三十年,也不在乎再加这十年小别。”

七指神姥此时真感觉到魏无双、葛龙骧、柏青青一班少年男女,个个如同威凤祥麟,无论情性武功、见识丰标,均是上上之选。

说也奇怪,玄衣龙女柏青青本来满腹情仇,仗青霜剑闯大雪山,想要搏杀冉冰玉,但一旦误会冰释,柏、冉二女惺惺相惜,业已好得个蜜里调油,一旦即将分袂,彼此均依依不舍,黯然神伤。葛龙骧看在眼中,愁眉尽解。魏无双看在眼中,却别有会心地发出一种神秘微笑。

柏青青挽着冉冰玉一双素手,眼角微现泪光,向七指神姥说道:“柏青青一句肺腑直言,不知老前辈可会见怪”

七指神姥微笑说道:“老婆子自认生平确实有些怪僻,但与你们相处这些日来,颇有点被少年人爽朗英风所化,有话尽管直说无妨。”

柏青青笑道:“晚辈看来,幽境灵山,学仙学佛,最少应该是中年以后之事。倘若年岁轻轻,就要一尘不染、五蕴皆空,究竟什么所谓‘上乘功果’,则世间一切邪恶魍魉,谁去诛除孤苦善良,谁去济助所以柏青青认为仗剑江湖的济人义举,才是真正的‘上乘功果’而为求驻颜长寿的灵山潜修,却不过是因为自己未曾辜负一身所学,对人对世已尽心尽力,有了交代以后的自私打算而已,冉冰玉是一位身怀绝世武功的巾帼奇英,老前辈何以要今她久居冰天雪地之中……”

七指神姥不等柏青青话完,便即点头笑道:“你这种道理讲得对极。我要带冉冰五回转玄冰峪之故.是要尽半年光阴,把几桩薄技倾囊相授,然后便命她随同你们行道江湖。魏姑娘沉稳机智,女中英杰,我这劣徒再履中原之时,无论什么事,均请你代我做主便是了!”

魏无双自七指神姥的语意及眼光之中,有所体会,彼此会心一笑。七指神姥便带着与魏、葛,柏三人难舍难分,妙目含泪的冉冰王,飘然而去。

且说谷飞英与荆芸在冷云谷勾留的三数月中,不但冷云仙子葛青霜、龙门医隐柏长青对自己两位爱徒,择奥心传,循循善诱,连那侠丐奚沅也在独臂穷神柳悟非的嘻笑怒骂之下,得了不少益处,魏无双自大雪山玄冰峪赶来求救之日,恰好不老神仙、冷云仙子,龙门医隐、独臂穷神及天台醉客,决心把冷云谷从此关闭,不问人间琐事,在二十年内,连门下弟子均不准进谒烦渎。所以冷云仙子遣白鹦鹉雪五代魏无双东海求援以后,也命谷飞英、荆芸、奚沅三人,出山行道。

三人上得谷口,谷飞英终因对这片与自己极熟极熟的冷云谷要违别多年,忍不住驻足回头,又向谷中凝视,只见谷中白云苍郁,朵朵上升,刹那之间,目光已不能透视盈丈之下。

谷飞英叹了一口气道:“为什么一参性命交关的天人大道,就会变得冷酷无情别人不淡,就是我们那位独臂穷神柳师叔,平日何等激昂慷慨,豪气干云,如今也跟着我师父、师伯他们学得像个老和尚似的,镇日低眉合目。倘若神仙全是这样,就是学到神仙,又有什么意思”

荆芸听谷飞英说得有趣,不由掩口一笑。但身后的一株古松之上,突然响起一阵龙吟虎啸般地纵声狂笑说道:“小娃儿们,居然敢在背后批评师长,胆子可真不小!”

三人一听笑声,便知正是适才还在静室之中低眉合目的独臂穷神柳师叔。但谷飞英深知自壑底下登谷口,除了攀援百丈绝壁,再走那条一线石梁之外,别无他途。独臂穷神居然能够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下,超前赶到,可见得武学一途委实无穷无尽,老一辈的绝技神功依旧无法企及。

回头看时,坐在临崖一株古松虬枝之上的,可不正是那位破衣百结的独臂穷神谷飞英在诸位长老之中最不怕他,含笑叫道:“我早知柳师叔用你‘龙形八式’之中的‘天龙无影’身法,赶过我们,藏身在此,所以才特地激你出来,师叔不在静室之内参修无牵无挂的金丹大道,是不是有什么任务要交派给我们呢”

独臂穷神柳悟非哈哈笑道:“你倒可以算得上是灵心慧质,猜得一点不差。我赶来之意,确实是因为冷云谷从此闭关,而老花子却尚有一点心愿未了。”

谷飞英偏头一笑道:“英儿追随柳师叔的时日不多,我只知道有事,却猜不出是什么事来,但无论何等重大任务,只要有所交派,便绝不会有负师叔厚望。”

独臂穷神一面走向冷云谷边,一面怪笑道:“两位小女娃儿,不要心里笑我老花子怪得出奇,老花子如今要规规矩矩地办件正事。我那杜人龙小鬼,资质人品都还不错,在老花子临闭关前,想替他找个老婆,你们哪一个愿意嫁他”

老花子这宛如横空劈雷地突然一问,问得谷飞英、荆芸两位巾帼奇英,红霞满面,双双低头,不知怎地答话才好

奚沅也窘得无法作声,还是独臂穷神手指荆芸,哈哈笑道:“谷飞英将来可能也要学师父一样,潜心苦修,高蹈远隐,老花子看中你了!”说完也不等人答话,便又哈哈一笑,竟往百丈云之中,飘然纵落。

谷飞英促狭非常,见独臂穷神一走,居然向荆芸道起喜来。荆芸急不得,恼不出,越发窘得无地自容。还是奚沅解围笑道:“柳老前辈诙谐玩世,荆七妹何必认真倒是我们已离冷云谷,却往哪里去好呢”

荆芸藉机下台,转过话头笑道:“三师兄等人大雪山及西昆仑之事,不知是否了结我们不如西北一游,顺路追上前去。”

谷飞英、奚沅一齐点头赞同,三人遂往南疆西昆仑星宿海方向行去。

但才入四川境内不久,便已遇上奇事。当地有一座不知名的大山的极深之处,重森密莽,形势极为险恶。三人因贪看落日余辉,才自不择路途地越走越深,但个个是一身绝艺神功,哪里会把这种路径崎岖,山形险恶放在眼内

荆芸正行走之际,突然听得七八尺以外的丛草之内,似有蛇虫之类爬行,“飕”地一声!

眨眼看去,果然是条五彩斑斓山蛇,但仿佛双头歧生,行走极速,在草头之上,摇动一丝波纹,转瞬即逝。

奚沅打量目前地势,除了陡立百尺的壁立悬崖,就是藤蔓滋生的野树长草。自己一行三人,遇敌不怕,但在这种四面受敌,施展不开的地形之下,斗蛇委实太难。遂略为皱眉说道:”今夜云厚星稀,乘着这云隙内尚有月光之际,一面前行,一面注意有什么地势较佳容易防范之处……”

话犹未了,月光之下突有一条黑影一闪,竟自那百尺悬崖之上,凌空飞落五六条似鞭非鞭、似绳非绳之物。荆芸清叱一声,天心剑霍然出鞘,精芒生辉。一招“天罗网雀”化成一片剑幕旋向当头。那五六条黑影齐被剑光斩断,原来全是活蛇。有两条却下半身堕入草中,上半身居然仍被逃走:

这一来三人全自身怀戒意,凝望崖顶,但崖顶却不现人,只发出铁线黄衫端木烈那阴丝丝、冷冰冰的语音说道:“万蛇噬骨,不过三更!”简简单单的八字过后,便自寂然,再无任何声息。

奚沅、谷飞英.荆芸三人等了片刻,不见动静,荆芸恨恨说道:“此人不敢出面明斗,却仗那些毒蛇暗中捣鬼,实在可恨之极。我们还是照奚大哥所说,一面前行,一面察看有利地势。我负责右方,奚大哥则注意迎面当头,这样走法,纵然来上七八十条毒蛇,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奚沅,谷飞英遂依荆芸所说,各自凝神防护,缓缓前行。此那本已不太明彻的月光,多半全被云遮,丛树乱革之间一片黑暗。而暗影之中,发现前后竟有数以百计的炯炯蛇目.在草间树上闪烁若星。但怪的是绝无一条对三人加以袭击,奚沅知道这些蛇群,都是经过端木烈加以训练,不到三更,决不发难。但一到三更,定即一拥齐上,越往前走,仿佛蛇群越多。而且长林间杂草一望无际,另一边则始终是断壁悬崖。这样走法,走到何时是了

天上云层厚密,五月五星,根本无法看出时刻,奚沅不由深为担心,向谷飞英,荆芸说道:“倘若这些蛇群,从四面八方同时来袭,太已难防。只要一条上身,虽然七妹囊中有药可冶,也极惹厌。不如择一高树,专心只防下方。能够度过黑夜,熬到天明,便好得多了。”

此时茂草之中的蛇目,已自闪烁得无法数清,腥恶之气更是令人欲呕!谷飞英自黯淡微光之下,打量附近几株树上,均有蛇目发亮,只有距离三丈以外的一株无叶枯树,不但颇为高大,并经仔细注目,尤甚异状。遂向奚沅笑道:“奚大哥说得对,我们就到那株枯树上栖身好么”

奚沅也看中这株枯树,把头略点。谷飞英天心剑往前一穿,青光腾处,人随剑起,便自往那树上飞去。他们不动,群蛇只在四处缓缓随行,但谷飞英这一飞身,竟有十几条蛇影蹿起当空,好似意在阻她上树。

谷飞英哪里会把这十几条毒蛇放在心上,一招地玑绝学“横扫乾坤”,青芒电掣,腥血横飞!惨啼怪声中,十来条毒蛇便已变成数十段黑影,纷纷坠落!一面斩蛇,一面猛提“乾清罡气”,半空中平步蹑虚,飘上枯树。果见树上千干净净,喜得叫道:“奚大哥与七妹快来,我们就在这树上坐到天明,再把端木烈所养毒蛇搜杀个痛快!”

语音方落,远远突然响起一种吹竹异声:丛草之间的干百蛇目,居然一齐无光;并且悉悉索索的,似乎齐往四外移动退去。奚沅.荆芸不管对方是何用意,双双腾身纵上枯树,与谷飞英分向三面望好,注意四外。奚沅比较细心,恐怕这株树上也有蛇藏身。但上树之后,见树上光秃秃的一叶全无,心中遂放,默计时刻,此时当在二鼓初过,三更未到。

远远的那棵树上的那种吹竹声,隐约宛转,并且时时移宫换羽,走出一种奇异的曲凋。

草中则群蛇尽退,一片寂然。只有猎猎山风,吹得空中浮云若驰,使那星光忽明忽暗,为这绝岭深山增加了几分险恶神秘之色。

奚沅因自己所用兵刃,只手中一只竹杖,虽然身是穷家帮中长老人物,用杖制蛇素有专长,但蛇数太多之时,却不及谷、荆二女的“天心剑”来得锋利趁手。何况三人之中,功力也是自己最弱.所以心头深自戒惧紧张:把一囊月牙飞刀准备停当,向谷飞英、荆芸说道:

“据我估计,此时天色当已将近三更,大概远远那种如泣如诉的乐音一停,群蛇便将来犯……”

话犹未了,远方裂帛似的豁然一声,乐音已自停奏。片刻极静的死寂过去,正对奚沅的前方,现出两盏绿灯,自草间树顶凌空冉冉而来,更有一种万蚕食叶的沙沙之声随之俱响。

奚沅入耳便知.正是无数群蛇在丛草之内蜿蜓游走。

两盏绿灯进得十丈左右,便可辨出绿灯之后,似有一个黄衣人虚空趺坐,随着绿灯冉冉前飞、三人方才诧异,彼此距离业已更近。原来见的两盏绿灯,只是一条头如水缸的极大巨蟒双目,而蛇魔君铁线黄衫瑞木烈,却依旧一身黄色长衫,面容冷得像个冻死人般的,稳稳坐在蟒头之上。

端木烈手中持着一根似箫非箫的西域竖笛,在进到离三人寄身枯树约摸两丈之时,手中竖笛轻轻一点蟒头,巨蟒立时停游,不再前进。四外乱草之内的沙沙爬行之声,也自同时并寂。但听“唰,,的一声,无数光华闪处,自草中昂起干百个蛇头,凶睛炯炯,宛若寒星,整个布成了一个极大圆环,把三人寄身枯树围在其内。

端木烈冷冷看了树上静如山岳、丝毫不作惊容的三人一眼,举起手中竖笛凑在唇边,吹了一声颇为柔和的单音,群蛇顿时万目齐开,慢慢依旧把头垂入草中,恢复了一片死寂气氛。

奚沅见群蛇低头敛迹以后,一面示意谷飞英、荆芸二女紧防群蛇突然侵袭,一面向蛇魔君铁线黄衫端木烈发话道:“端木魔君,你在华山下棋亭,曾暗用‘独目金蛇’害我奚沅,尚可说是误会你结拜兄长赛方朔骆松年死在我手之故。但乌鞘岭赤霞峰,分明已遇真正仇人黑天狐宇文屏,彼此已无嫌怨可言。今夜却在这绝岭荒山,又复倚仗群蛇逞凶作威作甚”

蛇魔君铁线黄衫端木烈伸手抚摸了一下下蟒头,冷冷说道:“朋友死了,极其容易再交,我所豢养灵蛇倘若伤损一条,却无殊白费端木烈多年心血。宇文屏杀死了我拜兄骆松年,却作了我的义姐。一个小偷大哥,换了一个名列武林十三奇的大姐,端木烈只占便宜,绝未吃亏。所以这一段恩仇,早已成过眼云烟,不必谈了。”说到此处,目中突现凶光,一注荆芸。

荆芸倏地一惊,暗想此人别未多时,怎地目光如电武功似乎高了不少,莫非黑天狐宇文屏把“紫清真诀”传授给他不成

端木烈略停又道:“荆家贱婢,冒充红裳姹女桑虹,在乌鞘岭赤霞峰头,用百毒金芒连伤我‘赤鳞鸡冠蛇’、‘七步青蛇’,‘双间锦带’。此恨委实高比泰山,深逾东海!你与谷家贱婢,当日也是动手之人,如今已在端木烈的万蛇围困之内,绝无侥幸我宇文大姐明天也来,但你们等不到天明,必已在万蛇口中,被吞完血肉变作三堆骷髅白骨了!”

奚沅。谷飞英、荆芸三人听见黑天狐宇文屏也在此处,却比身被群蛇围困更觉惊心。但也想不出及早脱身之法,只好暂蠲百虚,先自凝神,抱元守一,注意这位黄衫蛇魔怎样发动群蛇攻势,此时三人所坐,正好成一“品”字形,背背相依。奚沅面对瑞木烈,谷飞英。荆芸则各自注意当前动静。

端木烈话完以后,缓缓举起手中竖笛,吹了一个尖锐单音。“唰”地一声,乱草丛中的干百蛇头又复重行昂起,万道凶芒,齐朝树上三人炯炯注视:他用作乘骑的青色巨蟒,红信一伸,也似有所动作,端木烈轻拍蟒头说道:“阿青乖点,杀他们用不着你!”回头对身旁草中,“嘘”了一声说道:“阿红先上,把那花子咬死!”

草丛之间,应声升起一条一丈来长的红影,宛如长虹电射,直向坐在枯树之上的奚沅蹿去!

奚沅到眼便自认出这是一条毒性颇烈的火赤练蛇,手中青竹杖攥住中央,用杖尾照准宋蛇七寸疾点。火赤练蛇虽非罕见之物,但能长到这么大,也有灵性。知道七寸要害不能受杖,空中蛇头略偏,便巳闪过,仍然照直蹿到。

奚沅是丐帮长老,制蛇素具专长。何况冷云谷这一勾留,得诸长老指点,武功又有大进。

用青竹杖尾点蛇,本与武家过手一般,乃是虚招,见蛇头闪过,执在青竹杖中央的右手小指一压,拇指一顶,杖头便自快如电光石火一般,正好敲中火赤练蛇的双眼之间。那么大一条青蛇应手立毙,坠落草间,一动不动。

端木烈知道谷,荆二女武功更强,不愿群蛇多所死伤,才想先自奚沅这最弱一环之上动手:哪知竹杖一敲,毒蛇立毙。不由狞笑连声,目中凶光怒射,和那支竖笛在口中低吹三声,立有七八条蛇影自草中凌空飞起,齐向奚沅蹿去,奚沅知对方蛇数太多,加上蛇魔君铁线黄衫端木烈与那条青色巨蟒,更有黑天狐宇文屏以为后援,自己三人,今夜恐怕难逃大劫。但无可奈何之下,只有遵照不老神仙诸一涵临行所云:“但顺天心,莫问祸福!”能挨一刻,便挨一刻,能杀一蛇,便杀一蛇。而且三人都是一样心思,所以虽处奇绝凶险的境地之中,依然沉稳已极,不露丝毫躁意。

第二次的七八条蛇影,仍是齐向奚沅飞到。奚沅这回改握青竹杖尾,使出“万妙归元降魔杖”法一招绝学“万蜂戏蕊”,内家真力贯注掌心;随手旋起一片青光,光中幻起干百杖头,分向飞蹿而来的群蛇点去!这一招杖法绝学,不但立毙八蛇,连所点部位都与那条首先发难的火赤练蛇一般,是在两眼之间中杖死去。

蛇魔君铁线黄衫端木烈睹状,不由心惊:暗忖:“华山下棋亭及乌鞘岭赤霞峰两度交手以后,自己因相助黑天狐宇文屏练成不少‘万毒蛇浆’,蒙他结为义弟,并传授‘紫清真诀’功力大进。这奚沅难道也有奇遇,不然武功怎会突然高到如此地步”惊疑之下,觉得还是命令群蛇从四面齐上猛攻为好。真若不能奏效之时,再行发动自己那最为毒辣的事先布置,任凭三人武功多高,也必绝难逃死。主意打定,方把那支竖笛往唇边一凑,准备传音命令,突然眼前乌光一闪,飞来一段枯枝,正好打在竖笛中腰,竖笛立裂,自己所吹之音竟自变成一声裂帛怪响。

原来谷飞英一面注视当前动静,一面冷眼旁观。看出蛇魔君铁线黄衫端木烈号令群蛇,全是吹笛传音,心想若把他这一支竖笛毁去,最低限度可以叫他多费不少心力、所以折了一段枯枝发出,事情也凑得真巧。端木烈正想号令群蛇进攻,折枝飞到,竖笛一裂,所吹竟成了一种裂帛之音,而这种裂帛之音,正是端木烈平昔命令群蛇退却的信号。

刹那之间,草丛之内所藏的万蛇齐动,一阵悉悉索索地沙沙爬行之声,竟自全部调头往后退去。

端木烈气得面色铁青,扬手一掌拍在青蟒头上,高声叫道:“阿青,快叫它们不准乱动!”

青蟒果真通灵,极为难听地“呱呱”叫了两声,群蛇才又是一阵骚动,停止不退。

那端木烈狠狠地向树上二女一男看了两眼。荆芸恨他骄横狠毒,也学谷飞英折枝代箭,但一手三枝。上一枝招呼了蛇魔君铁线黄衫端木烈,下面两枝打他所坐巨蟒的炯炯双目。

端木烈如今武功大非昔比,这回不比方才无备,见树枝飞到,肩头略晃便即避开。坐下青蟒也是通灵之物,倚仗自己皮鳞特厚,刀剑难伤,只把眼睛一闭,想把飞来树枝弹落。哪知荆芸心思极巧,早就看出这条青蟒太大,定极凶恶。所以打端木烈的只是一段枯枝:而打青蟒双目的,却在树枝之中又夹了两根细如银丝,目力难辨的透骨神针,并发而至!

内家神功讲究的就是要练到“飞花碎石”、“喷水伤人”。所以光是两段树枝已经够受,何况还加了两枚透骨神针青蟒虽然天赋异禀,双眼一闭,全身刀剑难伤,但眼皮柔软薄嫩,苦头吃得不小。怒啼一声,蛇身翻滚,竟把个端坐在蟒头上的蛇魔君掀落丛草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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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氏 扫描,乡愁 ocr旧雨楼 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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