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孰正孰邪论忠佞(2/2)
有些事情实在不容易说得明白,尤其是对女人解释。陈公威不是十几二十岁的毛燥小伙子,他怎能为了情感上的冲动而毁了前程他目前的地位,经过多少年夺斗才挣得到,岂能不顾事业前途,轻易断送
事业在男人说来,份量与感情并驾齐驱,绝对不能为了爱情而葬送了前途。但女人却不以为然,她们认为爱情最重要,别的一概可以牺牲。
陈公威苦笑一下,道:“不行,私相报复,国法不容,况且我也是有心无力,只要刘宾一出问题,我就得抓人破案不可!”
社剑娘美眸中露出伤心神色,道:“那么我们没有什么好谈啦,到时候我等你抓就是了!”
陈公威道:“那只是说我在尚未知情之时,才须得在事后抓人破案!”
杜剑娘冷冷地凝视着他,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陈公威道:“我必须阻止你犯法!”
杜剑娘道:“那你就下手吧!”
她稍稍勾紧一点他的手臂,身体挨贴着他。在外表上看起来,他们宛如一对情侣,正在幽静的林中密谈。可是事实上内情之复杂,竟难以一一说明。
陈公威收拾起迷惘的感情,一下冰冷得有如一块石头。
他知道应该怎样结束这件事,在感情和事业之间,他必须有所抉择。
“我很抱歉,一定要阻止你犯法,这是我的职责,也是我倾毕生之力以赴的目标。我不能顾及个人的感受,必须维持社会的治安!”
他一甩臂,把杜剑娘的手甩开。现在他们变成面面相对的形势,火炬虽不怎么光亮,却足以照出他们面上每一丝表情。
杜剑娘只是忧郁地凄迷地微微含笑,竟不曾有惊讶的神色。
她见过许多男人,像陈公威这一类,她见得最多。因为有资格和她交往的男人,必定是权贵或是富室大户,亦即是社会上成功发迹的人。这些人都具有这种特性,重视事业前途,公私的分界很清楚。一到了事业和感情发生冲突时,他们立即表现出钢铁般的意志,抛弃了感情。
她虽然明白得很,但心中却大为凄慢,因为陈公威使她觉得难以割舍。
在她心版中,曾经留下印象的年轻漂亮的男人并不少,可是他们却不够深刻,她只不过是一种少女的梦幻憧憬而已。唯有陈公威,在如此短促的见面交谈之下,她发现芳心已被摇撼,无数眷恋暗系着他。”我知道”,她喃喃低语,“你执法如山,铁面无私。你将用铁腕阻止我做出行刺的事!”
陈公威面色缓和下来,道:“你明白就好!”
杜剑娘微微一晒,道:“我决定不听你的话,除非你杀死我,否则,连你也不能阻止我行刺刘宾!”
陈公威道:“杜剑娘,这是生死大事,你作决定之前,最好再考虑一下!”
杜剑娘边:“不必考虑了,我为什么要眷恋于生死呢”
陈公威默然凝视着她,烦恼地皱起眉头。他隐隐感觉到这个美绝当世的少女竟是希望死在他手中,在她可能是最佳的解脱途径,但在陈公威却是可怕的刑罚。他将永远为她而痛悔不安……
杜剑娘眼中射出嘲笑的光芒,道:“陈公威,你不敢出手么”
陈公威道:“我不愿杀死你,不过我还是考虑到你的武功成就,也许你比我还高明,而我则根本杀不了你!”
杜剑娘道:“也许吧,但这是题外的话,你一动手就知道了,对不对”
陈公威道:“好,你小心了!”
他一运气,全身骨节响起一阵连珠脆响,毕毕剥剥煞是好听。
分向杜剑娘面门及肩胛间抓去,只见他双眉一耸,威风凛凛,踏中宫,去鸿门,双手箕张,十指入钩,这等手法一望而知乃是“大力鹰爪擒拿手法”。
杜剑娘心头一震,不觉挪步飘闪。她身法轻盈如花间蝴蝶。方向捉摸不定。
陈功威双手拿空,可是他仍然从正面大步迫去,气势沉雄,十指罩定了杜剑娘的身形,一连四招,依然没拿着。
可是杜剑娘也不轻松,她不论怎样闪转腾挪,总是逃不出对方十指威力,看来再不出手,必被擒住无疑。但她一出手,则对方的大力鹰招手,亦将相应地增强威力,两人不免要陷入生死相搏之境了。她一招“分花扶柳”
指迅敲陈公威腕脉,所取部位,分毫不爽。这一记奇妙手法,果然把陈公威迫退了两步。
杜剑娘喘一口气。道:“陈公威,你这是什么手法”
陈公威道:“我学的是笨工夫,你别见笑!”
杜剑娘道:“我忽然有个主意,你告诉我,你刚才练的是什么工夫”
陈公威沉吟一下答道:“这叫做大力鹰爪擒拿手法。”
杜剑娘道:“哦,原来是大擒拿手法的一种,我还是第一次见识。天下问恐怕只有汤阴神拳王大侠才创得出这种奇奥手法了,对不对”
陈公威面色微变,道:“你好像知道得很多呢!”
杜剑娘道:“当然啦,我手底虽然不行,但见闻却相当广博,你敢是奇怪我为何一开口就提到了汤阴神拳王大侠……”
“对,我正感迷惑不解!”
“那么我告诉你,天下各大门派的奇功秘艺,我都听过,说到有能力创出奇功秘艺的宗师身份的人物,当世也有好几个,所以我一下就猜中了,你便觉得奇怪。其实呢,一点也不稀奇。因为我刚才使的身法,天下只有汤阴神拳王大侠的武功路数,能使我避无可避!”
陈公威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马上就请中了。”
杜剑娘道:“我马上逃走,可是你别高兴得意,我这就去汤阴拜谒王大侠,告你一状!”
陈公威微微一笑,道:“杜剑娘,你这一手不觉得太……太那个一点若是男人,他就会形容以“无赖”的字眼,但对杜剑娘,这话就不大好出口了。
杜剑娘道:“你心里尽管骂我,我不在乎,但我定要到汤阴去,见到神拳王大侠,问他一问才肯甘心!”
陈公威道:“你想问他什么也许我就可以奉答了!”
杜剑娘道:“不,你不行,你只知道功名利禄,不知正义为何物……”
她突然感到这话说得太重了,他果真如她所形容,是个只知功名利禄不知正义为何物的人如果他是这种人,她岂能和他有知己投契之感
于是,她歉然一笑,改变了口气声调,道:“我……我实在不完全是这个意思!”
陈公威道:“那么你是什么意思”
杜剑娘道:“我也说不出来。”她停歇一下,又道:“但你心中明知我是对的一方,却不肯帮助我,为什么为何你不敢面对正义”
世上许多事情,令人迷惑不解,像杜剑娘的疑问,人生中往往会碰到。
乍看这是个很简单很清楚的情况,不难抉择,但事实上,完全不是这样。
陈公威面上含着微笑,然而笑容中却带着苦涩。
最后,他叹一口气,道:“这话说来很长,一时也说不清楚。总之,这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问题,没那么简单。”
杜剑娘道:“你不敢面对它,它就变得复杂。如此而已!”
“唉,没这么简单,我要如何才能使你相信”
“陈公威,我相信与否并不重要,在事实上你阻挠了我报仇,也阻挠我为国除好,这就够了,我会恨你一辈子……”
陈公威怀着一点希望,问道:“杜剑娘,你不会到汤阴去吧”
杜剑娘秀气的长长的眉毛皱起来,道:“你要阻止我,何难之有”
陈公威道:“这样好不好你到我私寓作客数天,然后看看你肯不肯改变主意!”
杜剑娘轻晒道:“我不去,你有本事拥我捉了去,我叫做无话可说。我落在你手中,自然任你摆布。可是若我自家作主,我不去!”
陈公威衡情度势,情知己不能放她走路。早先她如是听话逃走了,也就算了,现在却不能让她自由离开。
他迅下决心,道:“杜剑娘,你可知道,我非出手不可啦!”
社剑娘道:“这正是我所希望的!”
陈公威道:“别说气话,要知一旦动上手,便须分出强弱高下,或伤或死,结果如何,谁也无法预料!”
杜剑娘道:“我不是普通的弱质女流,当然明白这种结果!”
陈公威:“你何必要做成这种可悲可怕的僵局”
杜剑娘道:“你有你的苦衷,我有我的隐情,各不相让,所以不得不发展到这等地步了!”
陈公威摇摇头,心中叹一声。
在某一方面来说,她真是难遇难求的红粉知己,可是在另一方面,她又是事业上的绊脚石。他已没有第一条路可选择,不是屈服于她的石榴裙下,就是取开这块绊脚石!
除掉事业之途的绊脚石吧!他心中向自己说,一个女子算得什么
可是我将永远遗憾,尤其破寂寞侵袭之时,这遗憾更深更重,百岁开怀能几日,一生忘己不多人!何况是红粉知己,更向何处寻觅
他不知不觉举手摸摸鬓发,手指好像能感觉得到鬓上已有些许灰白痕迹。
啊,青春已古。年华有如逝水,一去永不回头。他往后还能够希冀少女的垂青么不论他智慧多高,武功多强,以及财势无限,但他只可以买到青春焕发的肉体,却不能获得那散发着炽热爱情的心!
杜剑娘瞧着他奇异的变化不定的面色,也明显地感觉得到他的痛苦。
她却没有办法安慰他,亦没有法子帮助他。
如果他只固执地为了事业着想,不分皂白,不分善恶,那么她怎能帮助他
况且他若作那种抉择,亦即是存心放弃了获得她的机会,她岂能屈心降志相从这样的一个男人
因此,她的神色表现得坚决,一望而知绝对没有中间路线可以走!
三四十步外那一队人马的火炬,传来熊熊的毕剥的燃烧声,那些人当然不知道在林内的一隅,正在上演着一出人生中的悲喜剧。
他们脚下纹风不动,但在李一保这个跟随陈公威多年的精悍心腹发出暗号之下,很快就互换位置,让李一保扛着昏迷如死的林旭,逐步移到中间的位置。
接着武当出身的于诚,少林出身的段冲,也先后移到他们身边。
李一保低声道:“于兄,段兄,快查查看林旭的情况!”
高个子的于诚微惊道:“他怎么啦有什么地方不对”
李一保道:“不是有变化,而是找你们两位给看看,能不能解开穴道的禁闭!”
于诚和段冲都松口气,李一保把林旭放下来,段冲马上接过去,将他平放在当中的地面。
现在警戒的任务由李一保负责,于段二人很放心,因为李一保乃是公门中著名高手,武功曾得真传,同时在视听的功夫上,也有特出之处。
于城把林旭双手拉高,注视着他的面部。
段冲则伸出右掌,抓住林旭小腹。
这两人架式一摆好,于城便低喝一声“疾”,段冲鼻子里登时哼出声音,可知他已运功出力。
于诚双手扣住林旭的腕脉,毕在拉向上空,指尖感到林旭的脉搏跳动。
另一方面,他凝神注视着林旭的面部,细察有无变化。
他和段冲二人搭档已久,各以本间秘艺融合研究,创出了一套独特的查视穴道禁制方法。
只在眨眼工夫,于诚已查出林旭体内有两道经脉闭塞,一是“足大阴脾经”,另一则是奇经八脉中的“阴乔脉”。
林旭的面色,随着段冲把内功运注他体内的轻重缓急而生变化,脉搏也时急时缓。
于诚缓缓道:“足大阴牌经上的,是章门穴,不错,是章门穴,此穴用的是重手法,使他血气瓮塞,四肢百体都失去气力,宜用截手法解之……”
段冲更不迟疑,出手向相应穴道拍落,连击三掌,便停手等候。
于诚道:“好极了,章门穴已通,但血气运行甚为滞慢,想是受另一穴道影响!”
段冲吁一口气,心情放松了一半。
他深知解穴时的危机,若是判断错误,或是用的是错误手法,则林旭定必当场丧命,无法挽救。
此所以他当时心情万分紧张,直到于诚说出穴道巴解,他才能够松一口气。
只听于诚又道:“阴乔脉的蒙沙穴闭塞不通,但奇怪的是此穴好像也是用重手法制住的!”
段冲道:“那怎么行用重手法的话,人早就死啦!”
于诚道:“是呀!这真是不可思议的手法!”
段冲道:“等一等,你最起先是怎么说的”
于诚道:“我说他蒙沙灾好像被重手法禁制的!”
段冲道:“好像为什么好像难道有不像的地方”
于城若有所悟,沉吟不语,一面再度查视。
过了一阵,他才道:“你的话提醒了我,真的只是好像而且,我想可能是某种尖锐的指力制住的!”
段冲道:“若是指力的话,则显然在刚锐手法中,有很多种类,但基本手法则一样,我可以出手解一解…”
他说得不大肯定,原因是他不能弄错,一错的活,就百劫不复了。
所以他以不肯定的口气,看看于诚有什么意见。
于诚也踌躇了一下,才慢慢道:“咱们的判断,还未曾出过岔错。段冲兄,不必多犹疑了!”
段冲道:“好,咱们认啦!”
李一保插口道:“什么认啦你们别慢吞吞地搞,咱们得争取时间才行于诚和段冲都苦笑一下,没有解释。李一保自然不知道他们的苦衷,也不知道林旭面临的危机。而那于诚和段冲一旦铸成大错之后,他们将会遭受怎样的猜疑或责罚等等,便是他们准备要认命接受的。
段冲深深吸一口真气,运足真力贯注食中二指上,认准了脉穴,倏地出手,指发如电,一眨眼间已连戳了四处相应的穴道。
他指势一煞,抬目望时,只见于诚额上也和他一样,沁出了汗珠。
两人目光相触,各自微微苦笑一下。
林旭僵直的身子忽然变得柔软,但于诚和段冲都未露喜色。因为如果林旭若是气绝毙命,身躯也会柔软下来,若是解救对了,第一步亦是这种现象。
他们四道目光都凝注在林旭面上,那张年轻而宽厚的面庞上,颜色仍然一片惨白。
于城又欢喜又感慨,道:“段冲,他行啦,唉,咱们下次万万不可再试了,万一……”
段冲笑一下,道:“于老哥,咱们说过多少遍不再出手解穴了,到时候还不是要出手。”
于诚好像忽然忘了自己提起的话题,目光凝注于林旭面上,只见他眼睛慢慢睁开,但眼中却连一点神采都没有。
林旭的眼睛渐渐睁大,瞳仁空空洞洞地转动一下。
段冲道:“林旭,你听得见我的话么”
林旭慢慢地望向他,头颅轻点一下。
段冲道:“你的情形看来不但真元损耗,而且恐怕还有内伤。目下别说话,等回去了再好好疗治!”
于诚咬牙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恨恨地道:“他们的点穴手法好狠毒,林旭最快也得小心调养一两个月,才能够复元。”
李一保哦一声,道:“那么他现在没有法子出手啦!”
于诚道:“当然不行啦,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阴毒的点穴手法,不知这是不是那梵净山子午谷的荆棘子所下的毒手”
段冲道:八成是他,除了这些诡秘的魔头,谁肯去修习这么阴毒的功夫”
林旭听得明明白白,心中却泛起了杜剑娘那张漂亮的面庞。
他只在暗中叹口气,沿有说话。当然他也感觉非常疲倦,所以亦不愿开口。
神探陈公威施展出“鹰爪擒拿法”,十指如钢,带着沉动振耳的风声。
在他十指笼罩之下,杜剑娘手中的一把剑,银光灿烂夺目,灵翔掣闪,封挡着陈公威的进手招数。
她早先透露过的秘密一点不假,敢情她的身法果然受陈公威传自汤阴一脉的武功路数的克制,每每灵巧奇妙的步法,却变成了自投罗网式的笨拙动作。
陈公威越战越勇,双掌风声更强烈了。
杜剑娘则是越打心里越别扭,因为她已尽放所学,只要她懂得的最恶毒最辛辣的剑法,全都用过,却毫不收效。
她感到自己根本发挥不出剑法的威力,到后来她全身武功最少有三成无法使出来,而且这种情况,有越来越甚之势。
所以她一方面是别扭生气,另一方面是斗志渐渐衰竭。
陈公威左手一招“吞云啸雨”,五只手指在一抓之间,竟有三四种变化。
杜剑娘一直都小心避免长剑被他抢夺,但这时虽将每刃方向变换,仍然找不到他指掌的确实位置。换言之,她的长剑老是在陈公威挟夺威胁中,无法使用剑身锋刃反割地的指掌。
陈公威右手一招“平沙落鸿”,突然从她左边径八,五指如钩,闪电般扣住了她的左臂脉穴。
杜剑娘惊啊了一声,全身劲力陡然消失,尤其是左手最是柔软无力,叮的一声,长剑堕跌地上。
她已经落在这个名震全国的公门高手掌中了,不必挣扎,也不用妄想他肯纵放了她。因为他们两人早已把话说完才动手的,到了这个时候,哪里还有指望
陈以威冷冷地望着她,沉声道:“杜剑娘,你的运气太好了!”
她懒懒地哼一声,白他一眼。
陈公威又道:“咱们动手拼搏了五十把以上,但只有这一招,可以毫不损伤地擒下你!”
杜剑娘眼睛望向别处,道:“有时候你要伤一个人,不一定要伤他的肉体!”
陈公威面色毫无变化。他自从动手以来,直到现在,都是那么冷漠,好像早先的情意,已经完全消逝,不留半点痕迹。
他的人确实是这种决绝的人,当他尽了一切努力,无法在事前挽回某些悲剧的时候,等到他下了决心应该行动,便永不回顾,永不迟疑,也永不回心转意了。
他徐徐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杜剑娘,我只是说你很幸运,并不是说我不伤你!”
他的声音很和气,每逢他办案抓到了人犯,他总是和颜悦色地对这个人说话,绝不会作威作礼,这是风度和修养的问题。他认为既然实质上已经侵了上风,何必还在唇舌或其他方面再占人家便宜
杜剑娘转回目光,看着他。然后,她微微露出嘲讽的笑容,说道:“陈公威,我得承认你是个真正的男人,不过……你自己也许不承认,你太完美了,所以你注定要暗暗忍受不少痛苦……”
陈公威道:“我若是暗中忍受痛苦,别人不得而知,所以对别人并无影响,对不对”
壮剑娘道:“对,你样样都对,所以我说你太完美了。”
陈公威不禁微微引起了兴趣,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杜剑娘道:“你没有后悔,也从不反悔,任何事情绝不为感情所左右,也永远不会像女人或小孩子,为了一点小事痛哭或欢笑,你一一你已失去赤子之心!”
陈公威道:“不错,我对各种事情,都有一贯的看法和做法,答应过的事,力不反悔,做过的事,亦不后悔。杜剑娘,如果这样做人对我自己不利的话,你说说看,我为何要保持这种做法”
杜剑娘道:“我不知道!”
陈公威道:“你听着,我力求完美的话,那就不能不公正,我遵守诺言,对人就永不失信。我个人抑或蒙受损失,但别人却得到好处。我,只有一个人,但与我接触的,受我影响的,却是千万人,我牺牲一点点,算得什么”
他说到这里,面上表情仍然未曾变化过,声调也保持着和气。但谁都能看得出,他对这些信条,的确奉行不渝,谁也休想改变他。
杜剑娘道:“你绕着弯儿骂我,是不是”
陈公威道“我已经没有骂你或劝你的必要了!”
杜剑娘道:“但你还是暗暗骂我,你暗示说我做事只为了个人恩怨,不顾别人,总之,我是个任性的、自私自利的人,对不对”
陈公威道:“你自己想想是不是!”
杜剑娘呸一声,道:“我跟你说过,刘宾不但与我杜家有深仇大恨,同时他又是个奸臣,是个卖国求荣的恶贼!我不惜一切,杀他除害,这算是自私吗”
陈公威道:“刘宾是不是卖国,你还没有证据,在政治上的倾轧排挤,古今皆然,不能就用一个“奸”字评断。凡事要有证据,他卖国证据何在
退一万步说,他就算卖国,你杀了他就解决问题了么”
杜剑娘嗔道:“杀了他当然解决问题,为什么不呢”
陈公威道:“在一个普通人的观点来看,你杀了刘宾,只不过是出了一口气而已,咱们这个国家若是有可出卖的弊机,刘宾虽死,还有其他刘宾出现,请问世上能有多少个杜剑娘”
“哼,强辩!”
陈公威徐徐道:“在执法者的观点来看,你这种不守法,私相报复的行径,造成的坏影响极为深远,岂不是人人都可以凭一己的判断去杀人了国法是保障每个人都有生命的安全,也保障每个人有公平洗刷罪名的机会。而你,仗着武功,就要做一个独断独行的执法者,你想,社会的秩序还能维持吗你敢保证你的判断错误,你能够赔偿这一切么”
她已变得心平气和,但这只是说她不再记恨际公威而已,并非已完全膺服了他的理论,更没有放弃了她报仇的决心。
“陈公威,国法也有不公平的时候,那时受冤屈的人怎么办为了尊重你们执法者就默默忍受么”
陈公威道:“冤屈总是难免的,世上自古没有一种制度是十全十美的,将来也不会有。
只要能够把冤屈减到很少,能保障绝大多数人,也就是了他略略停歇一下,又道:“命运本来就不公平的,你可知道”
杜剑娘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可是本已变得心平气和的情绪,忽然又激动起来,只感到自己好像掉在一个韧勒的大网中,四方人面都黏住了她,她无法挣扎,也无法抗拒,使得她心血上冲,真想马上死掉,好逃出这样的一个可怕的无形之网。
她尖叫一声,随着声音发出,泪水也溅了满面……
陈公威倏地心头大震,敢清脑后一缕劲风袭到。
这一下偷袭来得无声无息,那缕劲风直取他脑后大穴,极为狠毒。
他不能向前俯首避让,因为这么一来,在他前面的杜剑娘可能受到误伤。
当下放开了杜剑娘,身子就地疾旋,双掌向那缕劲风封拍出去。
首先令他心头震凛的是后面并没有敌人现身,劲袭自己的只是一宗暗器,可是这暗器却能使他错认作是敌人现身出手。
他铁掌猛挥,已把那宗暗器拍落地上,一触之下,已知道那是一蓬树叶,是以跟着又吃了一惊。